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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这条律法受益的第一个人便是黄侍郎。
黄侍郎浑浑噩噩,坐在稻草上,披头散发,嘴里嘟哝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老太太拿了锭银子塞给狱卒,“我儿今儿个便能出去了吧?”
狱卒不动声色的收了银子,脸上有了笑容,“今儿个便可以了。前几日太医院的神医们来了好些个,保育堂的霍老和小花大夫也来过,说是一致鉴定通过,可以不蹲大牢,也不判刑,就是出去以后的关在家里,不能出来。”
“那他这病还能治好吗?”黄夫人赶忙问。
听着这话,狱卒看了眼黄夫人,笑道:“怎么,夫人还想让他神志清明,回来蹲大牢啊?”
“不、不是。”黄夫人吓了一跳,赶忙摇头。
老太太看了眼狱卒,又递过去一锭银子,温声道,“儿媳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别介意。”
“没啥,小的也是得了贵人的话,特地说给两位听的。”狱卒这回没收银子,利落的开了牢房门,把黄侍郎身上的铁链去了,“这就行了,出去的时候找外面的官吏画押就没事了。”
“儿啊。”老太太看着瘦骨嶙峋的黄侍郎,眼泪婆娑。
黄夫人更是忍不住啜泣,她也不傻,方才狱卒说的那么明白,她算是知道了,这黄侍郎想要活命,往后半辈子也就只能疯疯癫癫,别想治好病了。
“这样也好,好歹命还在。”老太太倒是看得开,拽了黄夫人一把,“咱们回家。”
黄侍郎浑浑噩噩的被扶起来往外走,嘴里依旧嘟嘟囔囔的。
外面燕洵和镜枫夜站在马车前面,看着黄侍郎上了黄家的马车,一众仆役跟在后面,慢慢远离。
“这才多少日子,竟是头发都白了。”燕洵轻声道,“害人终害己。”
“他的病当真不会好了?”镜枫夜还是有些担忧。
“心病还须心药医,解药就在我手里,我不给解药,就是神仙来了他也不会醒。”燕洵叹息道,“这样歹毒的法子我向来不愿意用,和和睦睦的不挺好的。可险些丧命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我若是放过他,谁又来放过我呢?”
镜枫夜想到当初在山坡土下找到燕洵的样子就浑身难受,赶忙道:“大人仁善,留了他一条命,若是按照原来的律法来,他是要砍头的。”
“砍头不过是碗大的疤,太便宜他了。”燕洵冷哼道,“我可不是那么仁善,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不然我又成了什么呢?我不是圣人,会生气会伤心会报复的……”
“这才是人之常情。”镜枫夜低着头,看着燕洵神气活现的样子,紧张难过的心慢慢放松。
那些噩梦一样的经历终究都已经过去,如今燕洵病好了,再喝一些日子的汤药就能祛除身体里的毒,再慢慢调养,总能长命百岁的。
深夜,两匹战马前后进城,分别去了河那边和宫里。
战马安静的站在水泥楼前面,道兵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镜枫夜穿戴整齐打开门,看了眼道兵道:“找大人?”
“镜大人。”道兵拱手,“是杨将军和杨小将军的密信,分别两封,燕大人和卫将军的。”
“稍等。”镜枫夜让道兵进屋等着,他自己则是进了里面小间中。
燕洵仰面躺在炕上,眉头紧蹙,睡得并不安稳。
自从一场大病,燕洵晚上就一直睡得不是很好,他总会想起那些喝着馊了的汤水,嚼着猪吃的草的日子。身上有着高热,呼出来的气都很烫人,身上好像还有那种烙印,一直纠缠着他。
哪怕是病已经好了,燕洵也还是控制不住的回到那种窒息的状态。
“大人。”镜枫夜喊了声,见燕洵没动静,便凑过去吻他。
细细的吻。
燕洵薄薄眼皮下面的眼珠转了转,睁开眼。
两个人的嘴唇分开,燕洵也彻底清醒。
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外面还罩着略微不透明的玻璃罩子,炕上便很昏暗。
“把玻璃罩拿了吧。”燕洵抬手揉了揉眼睛,感觉噩梦给身体带来的影响已经消失,慢吞吞爬起来。
这些日子晚上他一直都是这样,晚上总要起来一次,每次都是镜枫夜提前醒来,把他吻醒。
一睁眼就能看到这么个让他安心的人,无论梦中再如何糟糕,燕洵的心情也会慢慢变好。
镜枫夜爬上看,把玻璃罩子拿开,屋里顿时光亮许多,他又拿了温水递给燕洵,看着燕洵小口小口的喝着水,这才说:“边城来了道兵,正等在外面,有密信。”
“恩。”燕洵还是慢吞吞的,脑子清醒了,却没太听镜枫夜说的话。
他心里控制不住的想着,镜枫夜这只妖怪总是那么完美,哪儿哪儿全都是他喜欢的样子,知道他晚上噩梦睡不好后,便每晚提前醒来,若是他做了噩梦,便把他吻醒。
这样的汉子大概是天生来克他的。
“恩?”喝了水,燕洵彻底清醒,想起来镜枫夜刚才说的话,“边城来信了?妖国终于有反应了吗?”
镜枫夜没说话,拿了衣裳过来,帮着燕洵穿上。
外面小间里点了好几盏油灯,因为镜枫夜晚上都会起来拿热水亦或是点心、帕子等等,外面小间的油灯跟水泥路上的油灯一样,都会点一整个晚上。
燕洵揉了揉脸下了炕,看了眼风尘仆仆的道兵,“现在就去海边吗?”
“是,燕大人。”道兵赶忙从怀里拿出给燕洵的信。
“去看看撼山醒了没,若是醒了便让他护送你,若是没醒,就去外面点几个人。”燕洵道,“海边亦不安全,尤其是你从外面来。”
“多谢大人。”道兵目露感激。
隔壁小间中,刚巧撼山幼崽爬起来起夜,又觉得自己有点饿,便拿了点心吃吃喝喝,正精神着呢。
听镜枫夜说完,撼山幼崽赶忙穿上战袍,拿着战伞,哒哒哒跑过来,眼睛亮晶晶道:“咱们走吧,我也骑马。”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燕洵道。
“知道了大人。”撼山幼崽说完,人已经跑没影了。
道兵送来两封信,分别是杨叔宁亲笔和杨琼亲笔,燕洵分别打开,递给镜枫夜一封,两个人一起看。
信里内容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三句话而已,然而透露出来的消息却让燕洵不得不重视。
也难怪送信的道兵如此着急。
“明日怕是要进宫,估计又得是一场硬仗。”燕洵叹气道,“如今大秦虽然兵强马壮,却也不易直接撕毁条约,能不战就不战。只是如今大秦比起以前实力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已经不需要跪着苟延残喘,就怕那些人看不清……”
“先睡吧。”燕洵揉了揉眉心,把信烧了,起身上炕。
没睡多久,还是半夜,张瑞就已经来了。
燕洵也没耽搁,随便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便上了马车。
马车里,张瑞忧心忡忡道:“燕大人,皇上半宿没睡,那信咱家也瞥了眼,这回是不是不太好了?”
“还不到时候。”燕洵平静道,“如今边城道兵实力大涨,而妖国却不知道,如今让妖国弄清楚边城的力量,倒是也不赖。只是……”
“燕大人有何难处,咱家定会帮忙。”张瑞赶忙道。
燕洵轻轻摇头,“这回怕是没人能帮上忙。”
马车里顿时沉默。
进了宫,御书房点了更多油灯,灯火通明,如若白昼。
见着燕洵进来,皇帝直接道:“无需多礼,这是边城送来的战报,爱卿看看。”
燕洵早已看过密信,不过此时还是不动声色的接过战报看了眼,看口吻应当是杨叔宁亲笔所写,比密信委婉得多,只是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是微臣的错。”燕洵主动开口,“此事还是因微臣而起,这回便由微臣承担吧。”
“朕会让各大将军配合爱卿。”皇帝想了想道。
燕洵跪下,谢恩。
在宫里待到上朝,燕洵绕到外面,跟进宫的朝臣汇合,慢吞吞进了大殿。
“诸位爱卿。”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跟在御书房满脸焦急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昨夜边城传来战报,妖国使臣要带三头大妖前来大秦,旨在兴师问罪!”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边城的将军和道兵虽然鲜少回京城,但这一年来着实做了不少事。
归元虫芽妖攻城真相揭开,朝臣拦截战报,蚂蜢狂灾妖大胜,哪一件拿出来都是撼天动地的大事。
只不过就算如此,边城传来的战报也会有蛛丝马迹泄漏,而如今朝臣全然不知,显然是出大事了,下面的人不敢怠慢。
妖国使臣已经来了两只妖怪,是克鲁西和西风,怎么又要来妖国使臣?
聪明人已经瞬间想到如今克鲁西和西风被扣押在鸿胪寺,外面是一圈一圈的道兵把守,蚊子都飞不进去,更聪明的人则是想到燕洵失踪,病重,如今虽然痊愈,却还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而人精中的人精则是已经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纷纷站定不动。
“诸位爱卿可有对策?”皇帝放在袖子下面的手慢慢握成拳头。
三头大妖。
只要一头大妖就能让边城翻天地覆,甚至得数位大将军出手才能拦下,如今妖国竟然要一下子派出三位大妖,还不是去边城,而是来京城。
而且那位即将到来的妖国使臣所有人都没见过,并不确定他是不是大妖。
如今关押在鸿胪寺的西风是大妖,克鲁西不是大妖,若是再加上即将来大秦的三头大妖,那就是至少四头大妖。
很多人都下意识看向燕洵。
如今京城兵力虽说有不少,但那都是寻常道兵,修为高深的大将军只有寥寥数位而已。
边城重地需要大将军坐镇,更是不能随意调动。
燕洵手底下倒是有保育堂,里面都是妖怪,只是那全都是幼崽,唯一一只成年妖怪是镜枫夜,从没有人见过他出手,而且镜枫夜经常小媳妇似的跟在燕洵身后,平日里做的活计就是缝衣裳,端茶倒水,伺候燕洵。
没人觉得镜枫夜是大妖。
大殿安静的针落可闻。
站在队伍后面的史元守左右看了看,见着没人说话,便出列跪地,“皇上,微臣以为妖国既然派出三位大妖,说明是怕了大秦。”
“噗。”前面好几个人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一头大妖就能让边城翻天地覆,那还是边城有道兵压阵的情况下,京城的道兵可没有那么多,而且京城豪门贵胄,寻常百姓,更是多的数不胜数,如何应对一头大妖?
更别说是三个。
“哦?爱卿可有对策?”皇帝问。
史元守不卑不亢道:“微臣没有对策,微臣只知道既然妖国怕了大秦,那何不趁此机会扬我国威?”
“噗。”
“嗤。”
这回差点笑出声的人更多,都觉得史元守不但异想天开,而且还是个傻子。
大秦是打了胜仗,当初妖国第一次战败,大秦却也没有讨到好处,是惨胜,死的道兵不计其数,后来蚂蜢狂灾妖攻城大败,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蚂蜢狂灾妖是实力堪比大妖,却依旧比不上大妖。
很快前面一位文官站出来,朗声道:“这位大人怕是不知道大妖的本事吧?移山填海,翻云覆雨,这都是大妖的本事。有古书云,一大妖便可吞一座城,一大妖便可灭一座城,一大妖便可把一座城夷为平地。”
这可不是信口雌黄,也不是掩耳盗铃,而是真真正正的记载。
那文官简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