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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镜枫夜点头。
至于究竟有什么关系,如今没人知道。
一路过了丹心桥,再往前便豁然开朗,就连燕洵都忍不住有些惊讶。
这一路过来,所有地方都是黄沙遍地;许多不结实的宅子倒的倒,塌的塌,外面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人,也都是灰头土脸,身上、脸上、手上都沾满尘土;还有零星几个人受了伤;正慢吞吞的在路上走。
就是燕洵自己,战袍除了血就是土;几乎脏污的看不出模样。
镜枫夜更甚;他脸上沾了一层土,已经看不到脸上的龙鳞痕迹。
而小幼崽们也都是灰头土脸的,像蛋弟弟;整个一小土球。
但丹心桥这边却完全不同。
从丹心桥延伸出来的水泥路干干净净;不但土扫的干干净净,甚至水泥路还用水冲刷过;半点尘土都没有。种在路边的小树也都干干净净;明显用水冲刷过。
镜枫夜抱着燕洵一路往前;从宽大的水泥路上下来,直奔保育堂。
沿着小路往前,一拐弯,前面忽然出现一群道兵。
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有的拿着笤帚,有的拎着水桶,还有的挑着打扫好的石头健步如飞,更远的地方则是一群普通汉子,他们同样跟道兵干一样的活,都是忙得热火朝天。
“燕大人回来了。”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又有人小声说,“燕大人似乎受伤了,咱们都让开,不要上前打搅。”
燕洵刚要说话,前面忽然冒出来几个汉子,拿着笤帚飞快的清扫前面的土石。
“镜大人去保育堂医馆吧?从这里走。”有汉子提着水跑过来,飞快的冲刷水泥路。
又有人冲上前把水扫干净。
远处越来越多的人同时动手,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从镜枫夜前面通往保育堂医馆的路就打扫的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安静的站在路边,安静地看着燕洵。
“走吧。”燕洵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镜枫夜拔腿狂奔。
保育堂医馆的玻璃大门已经擦得干干净净,一群年龄或大或小的大夫都忙忙碌碌,把玻璃外面擦干净,甚至是墙也冲刷的干干净净。
“燕大人来了。”有大夫看到被镜枫夜抱在怀里的燕洵,又看到跟在后面的绿鸟等人,确定那躺在担架上的小孩儿就是小皇子,赶忙往里面跑,一边喊,“霍老,燕大人回来了,小皇子也回来了。”
霍老猛的推开门出来,“当真?”
“我亲眼看到的。”大夫赶忙保证。
“那好。”霍老快速说道,“你且带人去把病房准备好,让所有的大夫都准备好,等我消息。”
“是。”大夫赶忙小跑着去通知。
镜枫夜抱着燕洵冲进来,霍老早已在病房门口等着了。
“先看看小皇子,我没有大碍。”燕洵赶忙道。
“既然都回来了,就都等着。”霍老板着脸道,“燕大人先来。”
燕洵赶忙闭上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霍老,示意镜枫夜抱自己进屋。
屋里点着数十妖灯,即便是拉着厚厚的窗帘,屋里也是亮如白昼。
霍老板着脸进来,先是帮燕洵把脉,又帮他正骨,忙活完才擦了把脸上的汗,冲着镜枫夜道:“镜大人,你是怎么保护燕大人的?他不是妖怪,不像你,也不像幼崽们那样耐摔打,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我对不住大人。”镜枫夜老实道。
“别的话我也不多说,燕大人要住医馆,至少三个月,一天都不能少!”霍老背着手,气哼哼的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说,“燕大人,别觉得有蛋红红在你就能为所欲为,无论如何,你都是普通人,跟他们不一样。”
“我知道,便歇息三个月就是。”燕洵赶忙道,“一定住在保育堂医馆,哪儿都不去。”
霍老这才哼了声,走出去的时候顺便关上门。
镜枫夜去提了一桶热水,拿着热乎乎的帕子帮燕洵擦身体。
“大人。”镜枫夜有些难受,那时候燕洵单独面对黑子,何其危险,而他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燕洵身上的皮肉伤早已恢复,甚至是根本看不出痕迹,只是眼瞅着又瘦了不少,手腕子极细,被镜枫夜握在手里,看上去有点可怜。
“你别听霍老说,其实他也知道我不可能躲在安全的地方。”燕洵轻声道,“也正是因为有你,有幼崽们,我才能安心站在最前面。镜大人,此事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甚至是若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
不过是骨头断了而已,静养三个月就啥事都没有。
燕洵晃了晃手腕子,笑道:“如今有蛋红红在,我胃口又极好,瘦了的这点儿肉还不是几日功夫就能涨回来。”
“大人,衣裳。”镜枫夜提着热水出去,再回来便拿了干净的衣裳。
燕洵赶忙坐起来,伸着胳膊让镜枫夜帮自己,一边说:“你去看看小皇子如何,我看他吃了归元绿灵芝还是没能醒来,不知道状况究竟如何。”
“好。”镜枫夜点头道,帮燕洵穿好薄薄的衣裳,又赶忙拿来干净的被褥帮燕洵盖好,这才出门。
隔壁屋里,霍老一边忙活一边对身边的大夫说,“你们切看着,像这样的伤口哪怕是恢复好了,也得切开再进行缝合。且他同样断了几根骨头,同样需要做手术。”
几个大夫都是聚精会神的看着,生怕错过什么。
旁边霍老的几个徒弟帮着递工具,一个形状古怪的钳子、镊子、针线等等。
“这种断骨只要把周围的小块骨头挑出来,再缝合就好。”霍老道,“若是大腿上、脚上、胳膊上的断骨,则是得用钢钉固定,还要用石膏固定。”
“他跟普通病人不一样,你们且记住,今日看到的一切都不能说出去。”霍老忙完,一边脱手套一边说,“还有燕大人住在保育堂医馆的事,谁都不要多嘴。”
“是。”几个大夫赶忙应声。
从屋里出来,霍老瞥了眼等在外面的镜枫夜,冷哼一声道:“小皇子要静养六个月。快去看着燕大人,让他睡觉,不要想事情劳心劳力的。我要带着医馆的大夫去京城帮忙,若是有事你便让道兵去找我。”
“多谢霍老。”镜枫夜赶忙道。
霍老重重地嗯了声,背着手快步离开。
*
京城上空逐渐变得风平浪静,漫天黄沙落地,露出湛蓝湛蓝的天空。
一直守在宫门口的小太监仔仔细细地看了眼外面,赶忙往回跑。
“贾大人,外面好了。”小太监找到贾求孤,低声道,“娴妃娘娘让我捎话给贾大人,只要外面的风一听,地龙不再翻身,便让宫里的百姓全部出去。这是娴妃娘娘给的银票,贾大人给守卫宫门的道兵,他们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多谢娴妃娘娘。”贾求孤赶忙拱手。
小太监忽然笑了下,说:“娴妃娘娘知道贾大人会这般说,她也让奴婢回话了,好叫贾大人不要谢她,要谢就谢燕大人吧。”
“你且去吧。”贾求孤也跟着笑了下,赶忙送小太监离开。
宫里还是跟往常一样,到处都干干净净,所有的人都低着头快步来去,对所有的事都是充耳不闻,不看不听不想,只有这样才能在宫里活下来。
小太监一路跑,到了一座假山旁边,赶忙冲着里面轻声说了几句话,又快步离开。
不多时,娴妃娘娘便捧着凤印出来。
“爱妃这是?”见着娴妃娘娘献出凤印,皇帝有些诧异。
不管外面如何,宫里一直都风平浪静,风和日丽。
御花园百花齐放,鸟语花香,各种奇花异草争相斗艳。
皇帝一直沉闷的坐在御花园中赏花,他心中依旧没有决定好,究竟是关闭皇宫大门,还是敞开皇宫大门,究竟是让那些朝臣留下来,还是把他们放出去。
京城究竟如何,只站在宫门口怕也只能看到冰山一角,然而皇帝派出去的道兵没有一个回来。
娴妃娘娘忽然来归还封印,皇帝有些想不通。
这凤印便代表着天底下最为珍贵的身份,后宫中人没有人不想要,即便是娴妃娘娘得到凤印的时候也是喜于颜表,如今她忽然主动归还,倒是有些奇怪。
“这凤印沉重无比,臣妾得了几个时辰已然知足,还是归还皇后吧。”娴妃娘娘柔声道,“皇上,臣妾听说有几个宫门打开,进来不少百姓,都是些老人和小孩,青壮都在宫门外面,无人敢冒犯天威。臣妾斗胆……请皇上恕他们无罪。”
只要得了凤印就能号令后宫,甚至是母仪天下,但娴妃娘娘说拿出来就拿出来,如今更是为了平民百姓请罪,当真是跟后宫中善于勾心斗角的女子不一样。
皇帝哈哈大笑道:“那便依爱妃所言。”
“谢皇上。”娴妃娘娘微微松了口气,又笑着说,“臣妾闲来无事熬了些粥……”
这时候张瑞才上前凑到皇帝耳边小声道:“宫门口传来消息,说是外面已是风平浪静。”
“哦?即刻召集群臣,开小朝会。”皇帝立刻道,“让他们等着。张瑞,你且亲自去宫门口看看外面的动静,来跟朕说说。爱妃,还不快把粥盛上来……”
*
两个壮实的汉子抬着沈千银到了衙门门口,差役打眼一看,见着是沈千银,赶忙跑去找吴红松。
“哈哈。”沈千银忽然睁开眼哈哈大笑,“你们可知道卫守城有个亲生的妖怪儿子?就是那个长的很黑的妖怪幼崽,他是卫将军的儿子,亲生的儿子!”
衙门里里外外,包括外面宽阔的街上,全都是来来往往的百姓,偶尔有几个差役大步跑过去,甚至是还能看到宫里跑出来的道兵,也跟着忙活。
这么多人全都听到沈千银说的话,全都是一愣,随即又瞬间放松,还是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见着没人扑过来追问,沈千银也是一愣,高声喊道:“你们都没听到吗?卫守城!卫将军!那个黑乎乎的幼崽就是他儿子,他亲生的儿子。卫将军是人,而他亲生的儿子是妖怪!”
“你们就不觉得好奇吗?就不觉得厌恶吗?那是妖怪、妖怪啊!”
沈千银干脆爬起来,顾不上喉咙刀割一样的疼,大喊道:“人!人!人怎么能生出妖怪,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就不觉得那妖怪应该杀死,就不觉得卫将军不配成为大将军吗?”
远处撼山幼崽扛着小山一样的木头慢慢走过来,他手里还提着锤子,准备帮忙抢修一些屋子。
街上所有青壮都在干活,几个年纪颇大的老妪赶忙站起来迎上撼山幼崽,给他帮忙。
所有的幼崽当中,只有撼山幼崽长得最像寻常小孩,但也只是模样而已,他浑身上下都黑乎乎,身上的战袍沾满尘土,几乎看不出原本绿棉布的模样,脚上同样绿棉布缝的鞋子都有了许多破口,走路的时候还往外面冒水。
他长得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妖怪幼崽。
“啊!”沈千银高喊,“他来了。他是卫将军亲生的儿子,你们且看他眉眼,是不是跟卫将军一模一样!你们看啊!看啊!”
撼山幼崽在几个老妪的帮助下,把肩上的木头放下来,有扛起单根的木棍,一手拎着铁锤,飞檐走壁似的瞬间冲上屋顶,叮叮当当的敲打一会儿,又把断裂的横梁拿下来。
他眉眼当真是跟卫守城有九成相似,但气质上跟卫守城完全不同,他其实长得更像素未谋面的阿爹。
没有人搭理沈千银,甚至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