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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明面上的股东,那便是台面下的受益人了。
宋辞微一眯眼,光明正大地观察着林霍的表情。见他撇了撇嘴角,语气带了些人走茶凉的悲凉:“宋先生出事后,楚振生便转而和贝隆走得很近了。人嘛,因利而聚,利尽而散。”
宋辞心里一动,脸上却仍是不解:“所以,咱天汇和远南集团有业务来往?”
嘴上这样问,心里却暗暗判断:如果远南和以宋诗为首的犯罪团伙有关联。那和自己屡屡偶遇的远南掌门人楚淮南,怕也不会是个善茬。
意料之外,林霍摇了摇头:“如果真能直接搭上远南,‘天汇’的规模至少能比现在大上十倍。”
他是个重感情的,和重利的楚振生,天生不是同一种人。
说到楚振生,话里话外都不自觉地带了点轻视:“楚振生虽然是远南集团的董事,又姓楚。但谁都知道,远南的管理层从来唯董事长的马首是瞻。楚振棠在世时便是如此,如今换了他儿子楚淮南来当家,楚振生在远南的处境更不如从前了。”
林霍也在江沪市的商场上,沉浮了十多年,没少听说远南内部的八卦和小道消息。他见宋辞听得很认真,便又补充道:“这个楚淮南是个厉害的狠角色。任人唯贤不唯亲。”
他顿了顿,似乎是怕没读过几篇文言文的宋辞,会听不懂,便换了种简单的说法:“楚淮南认定这个堂伯资历平平,一丁点儿实权都没给他。要不是因为楚振生手里还有远南3%的股票,怕是连这个挂名的董事也做不安稳。”
“听起来,楚振生都自身难保了,那还能给咱们提供什么帮助?”
林霍沉默了。
宋辞不识眼色地催促:“问你话呢,快说呀!”
天汇做的是现金流很活的买卖。做他们这行的,现金收讫,概不赊账,并没有融资的需要。
可这个楚振生,听上去除了有点钱以外,并没有别的本事。
见林霍还不吱声,宋辞又催了几句。
林霍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总觉得这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虽然私生活丰富,却到底天真未褪。
宋诗一直把弟弟保护得很好。林霍本来也不想这么快让宋辞知道这些。可有些事情,即便现在能避着他,但若想要接宋诗的班,宋辞便不可能永远地置身事外。
想到躺在医院里,和死了没什么两样的宋诗。眼前这个充满活力的宋辞,成了林霍想保住宋家前程的唯一指望。他迟疑着,最终语焉不详地吐出了两个字:“僵尸。”
“僵尸?”宋辞的声音拔高了几度,被林霍瞪了一眼,才收敛了音量,小声问:“那个毒品僵尸吗?”
林霍投来怀疑的一瞥:“你知道‘僵尸’?”
宋辞却没理他,只自言自语道:“可徐凯说这个很难买,在国内并没有大规模地流行起来呀……”
见宋辞是从徐凯那儿听说的僵尸,林霍的疑虑淡了些,语气却更严厉:“你不要总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宋先生说过,宋家人,绝不能碰这些脏东西!”
宋辞双手一摊,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道:“拜托!我从来不碰这些!放心吧!”
说着压低声音,向林霍求证:“你的意思是,楚振生是个毒贩头子?咱家场子卖的那些货都是他供的?这个新兴的僵尸也是由他发明创造?所以,咱要跟他保持友好关系,借此来保障新货的第一顺位供给?”
面对宋辞思维活跃的一连串追问,林霍敷衍道:“等你接手了业务,自然就都知道了。你现在没必要问这么多……”
宋辞脸色顿时就冷下来:“这也不说那也不说,真把小爷当傀儡呢!”
林霍不愿意被宋家人误会自己的忠心,但现在不让宋辞知道太多,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在宋诗出事的原因查清楚之前,他不能再让宋辞这张唯一的底牌,过早涉险。
他一撇脸,无视宋辞怼天怼地的臭脾气,淡淡补充道:“楚振生不贩毒,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场子里卖散货来的那点儿钱,宋先生也看不上。”
说完这句,任凭宋辞再怎么阴阳怪气,林霍都不肯再多说什么。
觉得自己受了敷衍的宋辞,面露不悦。但林霍死活不说,他也没有办法。问了半天,也撬不开对方蚌壳一样的嘴,只好放弃。
他伸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话锋一转道:“我哥出事前,给我发过一条短信,说他在UBS(瑞士银行)的保险箱里,给我和宋琪儿留了份重要的文件。那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这不是为了套话的谎言,短信确实是宋诗几个月前发到宋辞手机上的。
林霍愣了愣,显然他并不知道有这条短信的存在。但他脸上随之而来,转瞬即逝的闪躲出卖了他。
宋辞断定,虽然林霍不知道宋诗给自己发过这条短信,却一定知道宋诗在海外保险箱里给弟弟和女儿留的是什么。
贝隆、楚振生、楚淮南……
宋辞的眼神回落到平板电脑的屏幕上,心想:收获颇多。
和林霍见完面,回到酒店房间后,沈听一直在斟酌,要追查出“僵尸”的幕后控制方,究竟该从哪条线下手,才是上策。
通过与林霍刚刚那番模棱两可的对谈,他心中已了然,贝隆与楚振生和“僵尸”的入境,绝对脱不了干系。
但他尚拿不准,那个楚淮南,究竟是敌是友。
回房间后,他第一时间就让孙局细查了这个传说中几乎快在江沪市“只手遮天”的青年企业家。
半小时后,沈听收到了一条简短信息。在孙局的调查资料里,这个被神灵厚爱优待的楚淮南,形象也十分正面。
爷爷曾是退役军官的楚淮南,本人是个优秀的青年企业家、慈善家兼纳税大户。别说什么重大行为瑕疵了,那位“一脸风流”的资本家,竟连私生活都很检点。
从现有的资料上看,楚淮南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一向神经敏锐的沈听却总觉得,在这两次偶遇中,那个有着上等皮相的男人,总有意无意地在观察自己。
那双令人赏心悦目,却目光犀利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秘密。
果然还是很可疑。
沈听沉吟片刻,最终拿出手机,在搜素引擎上输入了 『楚淮南』三个字。
屏幕上立刻跳出上百万条搜索结果,排在前面的,大都是用词很官方的新闻标题或人物介绍。
偶有几则行文相对轻松的,也都是对楚淮南私生活的捕风捉影。
不是在八卦某港城名媛与他亲密共餐,就是在报道又有哪位美艳影后倒贴他不成,豪门梦碎。
沈听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喜欢主动出击。觉得楚淮南可疑,便有心会他一会。
看着满屏的网络报道,沈听默默筹谋要如何行动,才能自然地同楚淮南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没等他列出计划,陈聪的电话就来了。
昨天会议上分配的调查任务,已有了结果。
文迪带了人再次细查了陈峰家,但仍没有发现有日记的存在。而蒋志带回的关于安康亲友的调查结果,也基本否定了安康相关方作案的可能性。
“安康的妻子,在他被执行死刑后,就自杀身亡了。”陈聪有些感慨:“听说他老婆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做人很规矩,还有点文化人的清高。她对安康的毒枭身份完全不知情,后来是不堪舆论压力才选择自杀的……”
爱错一个人,就赔上一生。
陈聪不由地想,其实像他这种刑警,打一辈子的光棍也挺好。毕竟,总跟亡命之徒打交道,女孩子嫁给他,注定要提心吊胆地过一辈子。一辈子这么长,每天担惊受怕那多不好啊!
想到这,他不由沉默了一下,收回思绪才接着说:“安康有个儿子叫安乐,案发时十四岁。在父母死后,本来是跟着他外公一起过日子的,后来不知怎么的也失踪了。”
又是失踪?
沈听顿觉步行街的这起案子,处处都透着不寻常。排查下来,有作案动机的人不是死亡,就是失踪。
这可真是诡妙的巧合。
“蒋志在安乐的亲人和朋友间打听了一圈。听说因为父亲贩毒、母亲自杀,安乐的性情变化很大。事发后,从没人见他笑过,也一直不怎么说话。”
陈聪叹了口气:“和外公一起生活还不到一个礼拜,他外公又因他父母的事,跟人起了冲突。对方说得特别难听,老人家一辈子都知文达礼,很少与人争执,加上受了女婿、女儿的双重打击身体也不太好,当下就被气得进了医院,没几天就闭了眼。”
他顿了顿,突然觉得这个孩子也挺可怜的,又叹了口气道:“安乐的其他亲戚,说他死爹绝妈,还克死了亲外公,都把他当丧门星,没人愿意管他。这孩子便只能孤零零地自己一个人过了。”
一人犯罪,全家遭殃,也真是造孽。
陈聪这么想着,却听电话那头的沈听追问道:“那他是怎么失踪的?”
于是又接着说:“为了弄清楚安乐失踪的具体情况,蒋志还找到了当年和他关系不错的一个同学。据这名同学说,安乐本人非常聪明,十四岁就跳级读了高三。虽然年纪比大家都小,但他在学校的人缘却一直很好。”
这个被走访的同学,是当年市里的高考状元。按他的说法,要是当年安乐能参加高考,状元什么的可能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沈听又问:“那这个同学,有没有提到安乐失踪前的具体情况?”
“嗯,蒋志有让他回忆,想想安乐在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这个同学说,因为当年事情闹得很大,所以他印象很深刻。自从父母出事后,安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而在外公离世后第二天,他就再也没来上学。当年,他们班的好多同学都觉得,安乐可能也跟他妈一样,走了极端……”
陈聪顿了顿又说:“就连失踪也是这孩子的老师向警方报的案。”
据官方数据报道,仅在国内,每年都有近八百万人口失踪。而要从茫茫人海中,找一个没人牵挂、下落不明的安乐,难如登天。这条线索再次中断了。
电话里的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而后,陈聪打破了沉默,说:“对了,那个首发指纹信息的娱乐版编辑,恰好是潘小竹的熟人,还挺配合的。”
安乐这头调查无果,他便转而说起了另一条线索:“据她说指纹的信息,是有爆料人匿名给她发了封邮件。那封邮件我已经让技侦去分析了,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告诉你!”
陈聪说完,又随口补充道:“另外,那个编辑还反映说,在潘小竹上门之前,远南的楚淮南就已经亲自问过她,有关爆料人的事,似乎也很关心指纹的消息是从哪来的。”
怎么又是楚淮南?
沈听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撇去两次巧遇不说,这个楚淮南对步行街的这起案件,关心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作为被造谣的受害者家属,楚淮南在警方之前查了发帖人IP那还是情有可原。
可现在又赶在所有人之前,追查了爆料人的消息。
沈听用手指,轻轻揉了揉额角。他略有些头疼地想:无论是敌是友,这个楚淮南,都是个过分积极的危险分子。
总能克服困难,顺利完成任务的沈听,一直相信自己的好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徐凯曾说,普通人一辈子能见一回大资本家楚淮南,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而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