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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地翻了一阵。
楚淮南不动声色地把座椅靠背调直,挪着往前坐了下,方便可以用余光观察对方。
动静很大却一无所获的青年,伸了个懒腰,又重新坐下。不一会儿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了手机。
电池剩余电量不足20%。
他一撇嘴,又从包里找出一台黑色的充电宝。
这一阵翻啊找的,早就引起了其他乘客的注意。
“你想干嘛?飞机上不能用充电宝。”
面对提醒,青年置若罔闻地把连了充电宝的手机往小桌板一扔,又抓起先前被随意扔在旁边的耳机,往头上一戴。
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得气死人不偿命。
那个出声劝阻的乘客早就看不顺眼他先前的无赖嘴脸。受到无视后,转脸向坐在自己的隔壁,却也一直注意着年轻人一举一动的女乘客做了个“岂有此理”的表情。
那个妆都哭花了的女乘客,正开着阅读灯拿粉扑补妆。她用嘴型回了句“垃圾”。伸手关阅读灯的同时,也顺便按了呼叫铃。
来的,还是之前与青年起过争执的空姐。她听完女乘客的反馈,转头朝对方手指的方向一看。
那个吊儿郎当坐没坐相的流氓桌上,果然放着一部正连着充电宝的手机。
空乘柔声安抚了女乘客几句。并没有自己去劝青年人,而是直接转身进了前舱。
不到一分钟,就又有人来了,但这回来的是乘务长。
她的语气礼貌,却冷冰冰的。
“先生,飞机上禁止使用充电宝为手机充电。”
青年人依旧我行我素,他充耳不闻地扶了一下耳机,视线压根没离开屏幕。
就差在脸上写上油盐不进,不知悔改。八个大字。
乘务长无语地摇了摇头,知道多说无益,便直接叫来安全员。
安全员后面还跟了一个穿着浅蓝衬衫土黄长裤的三十岁上下的男人。
那男的倒不客气,在连说了两句话却没得到回应后,他一把扯掉了青年人头上的耳机。
“你干嘛?”青年这才抬暴躁地起头,一脸被打扰的不耐烦。
那男人从衬衣口袋掏出证件,这是张警官证。
青年斜着脸一挑眉:“干嘛,便衣?你当演电影啊?”
“我是这班航班的空警,警号313956。现在有人举报你违规使用充电宝,麻烦您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
“请你把手机和充电宝给我。”
“我要是不给呢?”年轻人轻蔑地笑了一声:“警察了不起啊?”
“注意你的态度!交出来。”
“不交,有本事你自己拿!但我告诉你,只要你敢拿,我就告你偷我手机!”
那空警没想到衣冠楚楚的青年人,真能这么无赖。他一脸厌恶地伸手,想去够那个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机。
“我全程佩戴了执法记录仪,你要对你的行为负责。”
青年人猛地把手机一按,高声道:“干嘛,警察就能耍无赖,就能抢劫?”说着把手机连着充电宝一起往包里一扔。
“手机我就放这儿,有本事你自己来拿!”
受到挑衅的空警也同他不客气,一只手便将那看起来身材修长匀称,实际却很不经打的青年人死死按在椅子上,另外一只手将被他压着一角的包狠狠拽了过来。
青年人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挣扎间,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桌板上的半罐啤酒,哗啦啦地全部倒在了裤子上。
空警也没打算一直按着他。拿到手机和充电宝,松手把包往他身上一扔,喝了句:“老实点儿!”
迅速检查后,却发现这个充电宝里并没有电。
不由愣了愣。
乘警把连着充电宝的手机拔了,才重新递还给那个年轻的乘客,边递边说:“虽然没有电,但飞机上还是不能用,会影响飞行安全。”
那青年人低头指了指自己湿了一片的裤子,冷笑着问:“所以飞机上允许用饮料泼乘客?”
不等别人回答,他“嚯”地一声站了起来,眼睛一扫四周。
看见隔壁楚淮南的桌上,正好放着一瓶刚喝了一口的水。
于是那瓶水立刻被征用了。
下一秒,空警和安全员都被泼了一身。
楚淮南望着这个背对着自己的,从登机以来,就一直致力于给大家找各种麻烦的年轻人。
心想:这算不算袭警?
第4章
王晓君从不迷信,可接了老张的电话后,她开始认真地考虑,是不是得找个风水大师帮自己算算流年。
一早就在机场候着的司机老张,并没在到达层接到人,反倒是接到了楚淮南让他改道去机场派出所的电话。
像楚淮南这种纳税大户、五好公民平时是绝对无缘踏足派出所的。
远南集团年轻的东家,有机会来个警局一日游,还得感谢邻座闹事的青年。
——楚淮南作为唯一愿意配合的目击群众,需要协助警方做一份笔录。
身处派出所,被打乱了全部会议行程的楚淮南,面对眼前乱哄哄的吵闹,心情却意外的不错。
引起吵闹的青年人仿佛并不知道有句“我爸是李刚”的梗,已在民间久远流传。
他仍然保持着拽不拉几的嚣张态度,面对民警的盘问连墨镜都没摘:“我叫宋辞,我哥是宋诗。”
机场外的公路是当地政府在远南集团的资助下刚新修不久的。
于是,远南大道辖区的片警们,悉心安排被意外卷入寻衅事件的楚淮南——远南集团现在的当家人,坐在笔录室唯一一软皮单人沙发上。
正跟所长亲切寒暄着的楚淮南,也没忘竖着耳朵随时关注青年的动静。听完他那简短却不可一世的自我介绍,不由将眉毛一挑。心想:就这样?所以呢?
只差把“宋诗是哪位”写在脸上。
在给宋辞做笔录的两个小警员,却不像楚淮南那么“无知”。
听到这话,不由同时在心里腹诽:难怪这么嚣张。
在座,估计没谁认识宋辞,只当他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但除了楚淮南,却无一不知道皇家天地汇的宋诗。
宋诗,在江沪市声色场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回顾宋诗的生平,他的发迹,还颇带着些传奇色彩。
十多年前,江沪市的娱乐场所大多还没有会所的概念,而一穷二白的宋诗率先引入了外资,在江沪市市中心打造了好几家走奢华欧式宫廷风的娱乐会所。
率先采用了几乎成了如今江沪市娱乐场的标配的卡座、包厢与会员专用等等花样。
而那几家由宋辞一手创立的娱乐会所,便是如今因极致奢靡的中国风而闻名的皇家天地汇的前身,这也是宋诗娱乐帝国的起点。
不过警员们向来秉公处理,对事不对人。
此刻也并未因宋辞搬出宋诗来,就有什么态度上的变化。
宋辞有些诧异。
这俩愣头青居然如此不懂鉴貌辨色,他只当警员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略一皱眉,高声道:“我懒得和你们说,你们管事的呢?”
坐在不远处的所长见状,歉意地向楚淮南点了个头:“我过去一下。”
“原来是宋老板的弟弟。”可负责“管事”的所长也并不是个摧眉折腰事权贵的,还随口提醒了一句:“我听说宋老板正住着院呢,你这样可是要让他担心的。”
宋辞不以为然地一撇嘴:“他都是个植物人了,还能担心个屁啊。”说着抱臂轻佻地往墙上一靠,而后朝站在他跟前的那个年轻警员一伸手。
“喂,把我的手机还来,我得打个电话给我哥的秘书。”
小警员转头过去看所长,在得到首肯后,才把宋辞的手机递了出去。
一通折腾下来,最后的处理结果还算意料之中。
鉴于打完电话后的闹事人认错态度“良好”,又是初犯。
在所长的授意下,年轻警员在口头批评教育后,麻溜地开了张行政处罚书出来:扰乱公共秩序,罚款一千。
所长一路把楚淮南送到门口,两人笑着握手。
“楚先生您慢走,谢谢配合。”
“哪里。”虚应着的楚淮南用余光瞥见,已经被家人从派出所成功“捞出”的宋辞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回程的路上,楚淮南一言不发。
司机老张估摸着被耽误行程了的老板此刻心情不佳,时不时透过反光镜偷偷看楚淮南的脸色。
“张叔,你知道宋诗是谁吗?”
这个老张,二十几岁就在楚家,帮楚家的家长开了一辈子的车,是从楚淮南的爸爸楚振棠那一辈走过来的老人了。
司机的工作,本便是贴身的活,能服务两代大家长的老张是楚振棠的亲信。
老张没想到楚淮南会问这个。但他一向消息灵通,因此,略一思索便立刻答道:“宋诗吗?我记得他是皇家天地汇的老板。”
得到了答案的楚淮南没有再说话,他默然地看着车窗外飞速略过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此刻,另一辆车内的宋辞也托着下巴,正百无聊赖地看车外的景色。
他和他哥的秘书林霍也好久没见了,上一次见面应该还是在六年前。
这样算来,今年是他被他哥从江沪市送走的第六年。
宋诗虽然做的是娱乐行业,可脑子却和那些老古板的家长一样,居然也对“知识改变命运”有着近乎迷信的认同。
他爸妈死的早,哥俩相依为命过了十多年,谁知还不等宋辞成年,那个比他大十二岁,一直充当着父亲角色的哥哥,就以“在国内你估计考不上大学了”为由,毅然把他送出了国。
头四年,他哥把只会用“”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来回应“How are you”的他扔去墨尔本读预科和本科,后两年,实在在澳大利亚那个大农村呆不住的宋辞,自己主动滚去了温哥华。
这些年被放养在外面,没人管,文凭全亏宋诗往学校捐的那些图书馆,而钱方面更是有求必应、上不设限。于是,宋辞理所当然地挥霍无度、纸醉金迷,被惯坏是理所当然的。
“我哥怎么样了?”沉默是由宋辞主动打破的。虽然看着挺没心没肺一人,但血浓于水,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宋先生在医院,病情还是挺稳定的。”
“稳定?”
宋辞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一辈子都醒不来的那种稳定吗?”
坐在副驾驶上的林秘书没有答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前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开车的是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哥是怎么出的事?”虽然对外宣称宋诗是因为突发的脑卒中引起的昏迷。但面对这个官方说法,宋辞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因早年父母急病去世的缘故,宋诗一直是个相当惜命的人,一年两次体检,三餐更配着专门的营养师。
脑卒中?就是他宋辞中风了,他都不信那个怕死怕得连烟都戒了的宋诗会栽在心脑血管疾病上。
林霍调整了一下安全带,像只撬不开嘴的生蚝。
宋辞看他这个样子,无名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抬腿狠踹了一脚座背,“又他妈的不说实话是吧!瞒着?!好,你们有本事就他妈的瞒我一辈子!”
林霍脸上难得有了丝一言难尽的动摇。
宋辞还在骂骂咧咧:“这么喜欢瞒我!什么事情都他妈不跟我说!那现在你们他妈的把老子叫回来干什么?!回来给他送终么!我草你大爷的!王八蛋!宋诗!宋诗你是个王八蛋!!”
无赖是也有真情实感的,也是人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