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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荆酒酒伸手就去掏白遇淮的兜,从里面翻出了两张纸,那是白遇淮特地给他带的。鬼也是很讲干净的。
荆酒酒递过去。
后头的白遇淮和丁瀚冰表情都有一瞬的凝结。
孔湘琪抽噎了一下。
荆酒酒又问:“你要温水吗?”
丁瀚冰马上摸了摸自己的兜。
别说温水了。
冰水也没有啊!
丁瀚冰掐了经纪人一把,冲他使眼色,使得眼珠子都累了。
那头孔湘琪说:“谢谢,不用。”
哦草。
反正就用不上我是吧。
丁瀚冰感到了一秒钟自闭。
荆酒酒还在问:“那你……看见鬼了吗?”他悄声问。
有前两个问题作了铺垫,孔湘琪本能地消除了戒心,她想也不想就顺着答道:“没有。”
白遇淮看着荆酒酒认认真真提问,倒是没有插声说,就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鬼而已,要弄死太容易了。
荆酒酒轻轻“啊”了一声,转头和白遇淮小声说:“那我们还得去找他……”
丁瀚冰忙插声道:“找什么找什么?我帮你找。”
经纪人也插声:“大少爷啊,你不是说来学演技的吗?”
丁瀚冰噎了噎:“……”他不想在荆酒酒面前暴露自己的不学无术,眉头一沉,闭了嘴。
荆酒酒:“你出去等等吧,没事的,应该很快就好了。”
孔湘琪欲哭无泪:“我腿软。”
荆酒酒转过头。
白遇淮和丁瀚冰几乎同时看向了经纪人。
丁瀚冰的经纪人:“……”
他抹了抹头上的汗,心说好好我知道了就我是多余的。他忙看向孔湘琪:“孔小姐,我和丁瀚冰的助理扶你出去吧。”
孔湘琪噙着眼泪点了头。
这头荆酒酒继续和白遇淮说:“我去找找,那天也是他主动和我说话的,也许一会儿他就出来了。”
白遇淮动了下唇。
荆酒酒:“你就不要动了。”
丁瀚冰张了张嘴。
荆酒酒短暂地回了下头:“你也是。”
丁瀚冰:“……”“哦。”
他不信有什么鬼,倒是更相信可能是有人在剧场动了手脚。
荆酒酒跟白遇淮小声分析道:“我是鬼,他也是鬼。你是人。”
白遇淮一怔。所以呢?
荆酒酒:“你就留在这里,不要太害怕。我去就好了。”
“……”
荆酒酒心想,白遇淮不怕他,但未必就不怕别的鬼呀。他看那个男鬼,穿着打扮都效仿白遇淮,臭不要脸就算了,还浑身带血,腰间挎刀,一看就很凶的样子。
做鬼要有做鬼的样子。
这样的重担,应该由我肩负上。
荆酒酒说着就要转身:“我先去后台看看。”
白遇淮一把扣住了他的胳膊。
荆酒酒笑了下,还像模像样地拍了拍白遇淮的手背:“你不要怕啊,在这里等我。”
白遇淮垂眸,目光落在他白皙纤长的手指上。少年动作又轻又柔,言语真挚。白遇淮:“嗯。”
厉鬼要护天师?
少年要“护一护”他,那就让少年去护。
也就不过一刀斩下去的事,荆酒酒在后面一旦尖叫起来,他就能立即进去。
丁瀚冰这下半句也没听见,正急得快打转的时候,眼看着荆酒酒往后台去,他拔腿就要跟上。
白遇淮掀了掀眼皮,倒没去理会。
荆酒酒进了后台,还真看见了昨天那个男鬼。
男鬼大约是感觉到有人来了,于是立马转过了头。荆酒酒还能看见他面部肌肉抽动了下,像是高兴又像是不高兴,复杂得很。
今天男鬼脸上再没有浓墨重彩了,像是用高压水枪冲过了一遍,连带把五官都冲没了呜呜呜,真是太恐怖了!
荆酒酒紧张地攥紧了手指。
“你看我今天怎么样?”男鬼问。
荆酒酒还是扛不住内心的坦诚:“……有点丑。”
男鬼的面部肌肉一下松弛了下去,恹恹道:“是吗?”
男鬼倒也没有惆怅太久,很快就不高兴地和荆酒酒吐槽起了别的事。
“那个上吊的说不演就不演了,他们怎么会找她来演戏呢?还有那个穿长衫的,每次都摔得好假。剧本里不是写,他差点摔断脖子吗,真的摔一摔,应该就好了……”
倒是好一副恨不得自己上去演的架势。
荆酒酒:!
荆酒酒:“你会演吗?”
“我会,我会。”
“演技差,教一教就好了。你自己先示范示范呀。干嘛一定要他们摔脖子吊颈子呢?”
男鬼顿住了。
丁瀚冰躲在帘子后,心跳已经快到了极致。
他紧紧盯着那个没有脸的东西……世界观一边飞快崩塌,一边又想着要在什么时候冲上去英雄救美。
却男鬼一拍大腿:“你说的对啊!”
他起身,美滋滋地扭了两圈儿:“教一教就好了,我去教吗?我也能当老师吗?我也能当老师的。我想当老师。”
男鬼抬了抬脸,天花板上就垂下了一条绳子。
他把自己挂了上去。
抹去五官的脸上,流下了两行血泪,舌头也长长地吐了出来,脖颈往旁边诡异地歪了歪,脚吊得长长的……
丁瀚冰深吸一口气。
动不了了。
男鬼吊着还能说话,问:“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比他们好?”
荆酒酒揉了揉脸,长长的睫毛抖了抖。
他说:“你眼睛鼻子嘴巴呢?没露出来。”
男鬼:“噢!忘了忘了对不起……”说罢,抬手抠了两个眼眶出来,再当场捏了个鼻子,重新再造了一张嘴。
荆酒酒死死按住了。
我胆子可真大啊!我都没跑!
荆酒酒微微张嘴,吐出了好长好长一口气。
男鬼:“你的呼吸好冷啊。”
荆酒酒心说大家都是鬼,还有什么不同吗?
他咂咂嘴:“鬼的呼吸当然冷了。”
男鬼吓得鼻子眼睛都掉了:“什么?!你是鬼?!哇啊啊啊啊……”
荆酒酒看着地上的鼻子眼睛嘴巴:……
呜呜呜太可怕了!
又丑又可怕!
“白白……白哥!白哥哥!”我好怕啊可恶!
那绳子晃荡了起来。
男鬼在半空中吱哇乱叫手脚扑腾。
这么漂亮的人居然是鬼!我看他长得漂亮,还想和他结婚呢!啊啊啊真是太可怕了!
……
「恐吓进度条2——10%」
「恭喜您和您的宿主,成功恐吓不明生物,奖励翻倍」
被当做破烂,从荆家扔出去的小机器人:???
作者有话要说: 酒酒:胆子到达了巅峰。
第17章
听见荆酒酒的喊声; 不仅白遇淮动了,丁瀚冰也动了。
丁瀚冰一个冲进门,先踩中了地上的眼珠子; 嘭地滑了一跤。
白遇淮进来; 扫一眼,及时扶住了荆酒酒的手腕。
而那吊在绳子上的男人,如同老鼠见了猫,脑袋挂在绳子上; 来回晃荡得更厉害了; 像是在拼命挣扎。
白遇淮皱了下眉,看清了男人的模样:“他不是鬼。”
荆酒酒:“啊?”
荆酒酒:“你再仔细看看他的脸。”
眼睛鼻子嘴巴都全掉地上啦还不是鬼?
“他的确不是鬼。”白遇淮说。
“哦; 难怪会怕我。”荆酒酒一下觉得腰杆都挺直了,“那他是个什么东西?”
荆酒酒一下想起了很早以前; 看过的梦枕貘的《阴阳师》; 问:“那是字灵吗?他打扮得很像剧本里; 你饰演的那个角色。”
丁瀚冰趴在地面上,听着两人对话,鼻间充斥着的全是血腥味儿,一时间爬起来也不是,不爬起来也不是。
反正就他妈够丢人的!
还怪恶心的!
就他妈真抠眼珠子当泡踩!
白遇淮:“不像是字灵。”
荆酒酒应了声; 却是忍不住看向丁瀚冰; 轻声问:“你摔着了吗?”
他本来是不想问的。
因为他的邻居,小时候脾气挺怪的。摔跤了吧,不让人搀;磕头了吧,不让人揉;呛着了吧; 都不让人递水……尤其是不让他。
但是丁瀚冰趴得实在太久了。
荆酒酒犹犹豫豫; 才没有问出来; 丁大宝你是不是脑壳磕到了。
丁瀚冰因为世界观崩塌而微微麻痹的大脑,缓缓收回了一些奔逃的思绪。
“我没……”话到了嘴边,突然又被丁瀚冰咽了回去。
丁瀚冰:“前天练舞的时候,撞了下膝盖。刚刚好像又撞到了。”
荆酒酒眨了眨眼。
转性啦?
也是。他都死了七年了。很多事都已经变了。
荆酒酒朝他伸出了手。
丁瀚冰飞快地搭了上去,牢牢抓住。少年的手是冰凉的,他是鬼,他已经变成鬼了。丁瀚冰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也蹦到了嗓子眼儿,胸口一片滚烫……没、没关系。我是热的嘛。
丁瀚冰反将荆酒酒抓得更紧了。
荆酒酒:“嗯?”
丁瀚冰借着力,起身站好。
荆酒酒抽了一下手,没能抽回来。
荆酒酒:?
上次抓住他的手,还是在剧本围读会上,这一转眼都是好几天过去了。
丁瀚冰舍不得放。
荆酒酒歪头打量了他两眼,努力地判定了一下,丁瀚冰究竟是摔着哪里了。
“你站不稳吗?要不要帮你叫个救护车?”
丁瀚冰飞快出声:“不用!”
他要走了,那不就剩下白遇淮和少年了吗?
白遇淮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转头问那个被绳子挂住的男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荆酒酒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回去。
丁瀚冰抓着抓着,就觉得掌心一空。
荆酒酒扭身走了。
丁瀚冰攥了攥手指,又缓慢地消化了一下,眼前的少年是鬼的事……可是想一想,丁瀚冰更觉得说不出的扎心窝子了。
做人的时候,他就抓不住了。做鬼,更抓不住了……
丁瀚冰立在那里呆了几秒钟,很快就自我安慰好了。
——至少荆酒酒没有瞒着他!变鬼也没有瞒着他!是否说明,当年的邻居关系更进了一步?
荆酒酒不知道丁瀚冰在后面想什么鬼东西。
只是单纯因为鱼缸的事,已经锁定了目标,才没有再特地避开丁瀚冰。
荆酒酒绕着男人转了两圈儿。
男人那张失去五官的脸,又抽动了一下,又有点害羞更有点害怕。
“我不是东西。”“我是个人。”
荆酒酒:?
丁瀚冰都忍不住想骂,顶着一张鬼脸,放什么屁呢?
“我有名有姓有来处的。”因为吊着脖子,舌头也挂在外头,男人说话还有点含糊。但他似乎有点怕白遇淮,每次目光一触到他,就会立刻扭开。于是被绳子吊着,离白遇淮远一点,男人觉得还挺安全的,也就不肯下来了。
他继续操着一口含糊的声音,说:“我叫林芝,今年二十八岁,我出生于民国4年,祖父曾是清军将领。我后来继承了家中衣钵,也成为了一名将军……”
荆酒酒张了张嘴,喃喃道:“这不还是剧本里的角色吗?”
就白遇淮的那个角色。
白遇淮将那男人上下一打量:“我现在知道了。它不是鬼,也不是字灵,也不是人……它是混沌。”
男人战战兢兢地问:“混沌……是什么?”
荆酒酒轻轻“啊”了一声。
看这模样,是挺混沌的。
不过荆酒酒也不知道:“混沌是什么?”
白遇淮打量着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