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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邵承挑了一个工作日,用出门开会的借口去订了婚戒。
他手里资产雄厚,不要说是两枚银戒,就算是镶满了钻石的戒指他也能够买得起。然而对于男士来说,戒指的点缀实在是太过花哨了一点。银戒的款式也不多,他挑选了许久,最终挑了一枚内圈为圆形,外圈则切割成六边形的光滑银戒,同时再让店里帮他在两枚戒指上都刻下“ich liebe dich”——德语的“我爱你”。
贺邵承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比起去外面的餐厅,倒是更喜欢在家里独自用餐。生日这天刚好是周末,贺邵承便直接给自己和陆云泽放了个假,从晨起时就交换了一个亲密的吻。冰箱里存放了好几分药汤,如此,当他兴起时,他就不必每次都因为没有煮药而半途停止了。
吻啄变成了十指交扣,贺邵承深深地疼爱了一遍自己的爱人,不断低喃着“云泽”这两个字。
“你……你别太过分了。”陆云泽气得耳朵尖都红着,“我要去刷牙洗脸……一大早就在卧室里,你,你太不自控了!”
“嗯,对不起。”贺邵承低笑了一声,先去拿了彼此更换的衣服,随后又去浴室里帮他把洗漱的用具准备好。
今天的天气不佳,本来还打算出门的,但看着外面似乎已经下起了小雨。或许待在家里放松放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云泽喝了药,坐在餐桌边上,吃虾饺时都微微鼓着腮帮子。
一顿早餐被他们吃成了午餐,好在彼此也都不饿。一份虾饺吃完了,陆云泽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去,把自己彻彻底底裹进了被子里。他本身就很喜欢睡觉,早晨又累了一场,此刻当然只想闭上眼睛歇歇。然而贺邵承却是又上了楼,还端着一杯温热的甜牛奶。
男人的嗓音有些格外的低沉:“云泽,先别睡,好吗?”
他本来是想要把求婚留到晚上的,在烛光之中拿出那枚对戒。但他现在却有些忍不住了,只想快一点让这个人永远的属于自己。牛奶杯放在了一旁,陆云泽蜷缩在被子里,勉强睁开了一点眼睛。他看到了蹲在床边,还穿着一声西装的的贺邵承,不禁低低的“唔”了一声。
“你又要干嘛……?在家里穿这个……”
贺邵承啄了啄他的鼻尖,“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
他从西服的口袋里拿出了那放着两枚对戒的盒子,同时凝视着陆云泽的眼眸:“我们也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云泽,我想和你求婚。”
男人的神色十分认真,看不到一丝虚伪和作假,他并不是蹲在床边,而是单膝跪在床边,低着头凑在自己爱人身边罢了。陆云泽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然而接着,他就看到了贺邵承手中的戒指盒。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情难自禁。”贺邵承又温柔地吻了吻他的脸颊,“一直到现在,这份感情……都没有变过。”
他的嗓音很低沉,还带着一股只有陆云泽能够听到的深刻爱意。手里的戒指盒也打开了,里面的两枚戒指毫无瑕疵,都泛着一层银光。刻录的字则在顶部,虽然不怎么明显,但只要对着光转一转,就能看清那些字符。
陆云泽又愣了愣,慢慢地坐了起来。
他只穿着很普通的一套居家服,发丝都因为躺下睡觉而乱了。贺邵承顺势坐在了他的身边,把人搂进了自己怀里,和他一起看着这两枚银戒。他抵着那白皙的耳尖,又轻轻地凑上去落下了一个吻:“我帮你戴上?”
陆云泽的呼吸颤了颤。
他的大脑一开始都是一片空白,此刻才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虽然和贺邵承在一起这么久,已经像是一对情侣、夫妻那样住在一起,可……可真的被求婚了,他的心里却只有仓皇。
这种事情,他根本没有想过,从来也没有想过。
两个男人怎么可以结婚呢?
而且,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怎么可能,和贺邵承这样的人结婚。
心口有些发疼,那宽厚的怀抱令他的身体本能地靠了进去,可当戒指抵到指尖时,陆云泽却是僵硬地捏住了手,没有再露出自己的手指。贺邵承略微顿了顿呼吸,又轻轻地试图让陆云泽舒展开左手。
但他失败了。
陆云泽把手握了起来,一点都没有张开。
“云泽……怎么?”贺邵承拿着戒指的右手也僵了僵,接着才低声询问,“是我……又唐突了吗?”
“或许我不应该着急的……那我留到晚上,再给你戴?”
陆云泽摇了摇头,“我们……不应该这样。”
他跟着难受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微微的发颤,心口更是不断泛起酸涩。他转过了头,对上了男人幽深的目光,帮着他把戒指放回了盒子里。
“你帮了我姥爷,我……和你在一起。”他微微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把话说出了口,“我很感谢你……一直都很感谢你。”
“你对我也很好……我都知道,可,结婚这种事,应该是男人和女人……”被那幽暗的目光凝视着,陆云泽有些不敢再看了,慢慢地低下了自己的头,“贺邵承……算了,不要提这种事。”
答应了求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他……没有办法承诺一辈子。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不也是一样在一起么?”
搂着他的胳膊明显绷紧了。
所有的愉悦,所有的欣喜,在此刻都变成了一厢情愿,就像是第一次和这个人亲密的那一夜。贺邵承手里的戒盒已经落在了床上,陷在了柔软的杯子里,却无人去捡拾。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心脏似乎都停跳了一两秒,浑身沸腾的,欣喜的血液都停止了流淌。贺邵承忽然意识到,或许陆云泽……从未像他一样,动过那种心思。
就算两个人已经亲密了无数次,这个人……也从未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过。
“我以为……你也至少,有一些……喜欢我。”他沉默了许久,终于低哑地开了口,“我们这几年,相处得很好……不是吗?”
陆云泽把手搭在了那绷紧的胳膊上,发现此刻自己的心情居然也并不美妙。他不想答应贺邵承,可……可听着对方说这些话,他又难受得厉害,仿佛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我……我和很多人,都相处得很好。”他垂下了睫毛,“别多想了,反正……现在,我们还在一起,不就可以了么?”
身后的人抱了他许久,呼吸从急促到粗重。那紧搂着他的臂膀也坚硬无比,让陆云泽根本没有力气挣脱。他有些害怕,但男人却最终放开了他,拿起了床上的那个戒盒。他也没有再说任何的一句话,只是走出了卧室,顺带关了灯。
陆云泽侧头看向阖上的门,发现自己一点都睡不着了。
本该是亲密的,愉悦的一天,但最后却和屋外的阴雨一样,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贺邵承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烧了饭,只是两个人都没有动多少筷子。回了卧室,彼此靠在一起,男人忽然低喃了一声——“也好。”
陆云泽怔怔地侧头,接着就被紧紧搂住了。
第二天,贺邵承和他都没有去公司。
陆云泽知道贺邵承这方面的念头重,但他真的没想到能到这个程度。他的泪水已经彻底流干了,浑身仿佛是被卡车碾压了千万遍。贺邵承一开始还是沉默的,压抑的,但最后还是不禁询问起了“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对陆云泽那么好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这个人呢?
“为什么……不答应我?”
陆云泽的嗓子都是彻底哑的,就算泪水流尽了,话语之中也带着浓浓的哭腔。他不想说的,他原本一点都不想说的,可此刻却只能吼着骂出来:“因为你走的路子不干净!贺邵承,我怕你,我怕你!之前那么多人来公司楼下打砸,你让我怎么放心地跟在你身边?”
“你知道别人怎么评价你的吗?他们说你是上海市的黄金荣,杜月笙!你每次开会都去了哪里?公司里的钱到底是怎么赚的?我没那个胆量,我也没那个本事,我就是个普通人,我没办法和你结婚!”
贺邵承撑起了身体,深深地凝视着怀里哭骂着他的陆云泽。
“原来……是这样。”
他知道自己原先做过不好的事,没那么正道,没那么干净,但在当初想要混出头,他只能这样,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在遇到陆云泽之前,他就已经只往干净的生意上走了,一直到如今都是……只是这个世道,只要涉及了利益,就算他坚持用白道的手段,也无法阻拦那些狼豺虎豹一样的人。
“我知道了。”他终于沙哑地点了头,“没事,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再也不提了。”
“云泽……对不起。”贺邵承又啄了啄他哭红了的眼角,“对不起,是我不好。”
陆云泽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紧紧地裹着。
他们之前还曾温馨过,还曾相拥在一起,每日亲密的缠绵过;但就因为这件事,一切似乎都变了味。
脆弱的关系其实承受不起任何的强迫,然而偏偏……贺邵承失控了。
陆云泽就像是海水中的扇贝,才微微张开了自己的贝壳,露出里面柔软的贝肉,此刻却又紧紧地闭拢在了一起,再也不愿张开。
他一开始甚至不肯吃贺邵承给自己做的饭,他想要离开,想要彻底分手,但这些话对于贺邵承来说比不接受求婚还要更加刺激他的情绪。他拿出了十足的耐心哄着自己的爱人,然而最终却还是只能把人狠狠的欺负一顿,欺负到听话为止。
陆云泽如今才彻底意识到,自己遇上的人到底有多么霸道。
贺邵承……就是个混蛋。
他一边抽吸着鼻子,一边喝掉了对方递给自己的温牛奶,接着就可以相拥着入眠了。他不敢再随便的说要彻底分开,因为每次至少提起那几个字,他就可以直接在卧室里待一整天,不用想着正常出门工作了。而贺邵承见他今天十分乖顺,也终于放松了一些。过去半年多,他的精神也高度紧绷着,生怕什么时候陆云泽就真的离开了自己。
此刻,终于一起度过了又一个春节,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已经过十二点了。”他温柔地抚摸着陆云泽的肩膀,“新的一年,到了。”
“今年继续和我在一起,好吗?”
陆云泽吸了吸鼻子,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对未来什么别的想法都没有了。今年和贺邵承一起过,明年大约也是和这个混蛋一起过……他这辈子,哪里还逃得掉呢?
“我要睡觉了。”嗓音有些发哑,之前的出汗让他鼻子老有鼻涕,他伸手去拿了餐巾纸,狠狠地擤了一下才觉得舒服,“你别闹,明天你要是闹我就跟你完蛋知道没?还有,你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快点处理掉,别让我跟着你一起遭殃。”
“嗯,知道了。”男人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倒是心情不错地低笑了起来,“都听你的,绝对做干干净净的生意。”
他很自信地以为,自己能够护住怀里的人。
能够在上海的这栋别墅里,和对方一起住到彼此都年老。
虽然同为男性,没有生育的能力,但他们也可以到年龄足够时去领养一个孩子,组建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庭……
陆云泽或许在感情上并不大胆,也并不直接,但这个人此生只能和他在一起,不可能再有任何的其他选项。虽然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