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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应笑侬看不清,下意识掏手机开电筒灯,乍亮的光下,一个蹬掉了袜子的小婴儿,可怜地哭红了脸。
“给我关上!”时阔亭吼他,“晃着孩子的眼睛!”
他从没这么凶过,应笑侬没回嘴,乖乖把手电关掉:“弃婴?”他第一反应是找管这事的部门,“送派出所?”
“孩子太冷了,先回家,”时阔亭把羽绒服拉上,两手护着鼓起的前胸,“那什么,你去便利店买点奶粉!”
应笑侬张着嘴,呆呆站在原地,见时阔亭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拎起装孩子的纸箱:“会买吗?”
“会,我……全脂奶粉?还是速溶的?是不是得买进口的?”应笑侬是个精明人,但奶孩子这事他不懂,也他妈的不想懂。
时阔亭也分不清:“问店员!”
说着,他像一个瞬间成长起来的爸爸,奔着家的方向快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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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雪了,匡正对着大窗扯掉领带,炉子上煮着绿豆汤,咕嘟咕嘟,很有家的味道。宝绽在沙发那边换衣服,电视上演着延时摄影,膨胀变大的白色菌菇和他柔韧的身体同时倒映在窗玻璃上,匡正目不转睛地看着。
他们在谈恋爱,但宝绽似乎缺乏足够的自觉,脱衣服换裤子就在匡正眼皮子底下,像是在藐视他的欲望。
或者说是挑衅。匡正把领带扽得一响,干脆不看窗,转身看着他,后背上三五节清晰的脊椎,扭动时凸起的肋骨,还有反着电视屏幕粉蓝色荧光的大腿,匡正一颗颗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
宝绽注意到他的视线,不大自在,抓起老头衫往头上套,弄乱了一头短发。
匡正脱掉衬衫,随手一卷扔到地上,露出结实的身材,自从到私银做总裁,时间多了,胸肌腹肌都比以前炼得好,紧凑有型。
他向宝绽走过去,宝绽可能有点赧,往后退:“哥,快把衣服穿上……着凉了。”
匡正没应声,一步步,一直把他堵到墙边:“看着我。”
宝绽没抬头。
匡正以前的女朋友都是主动挂的,宝绽这种“你不来我就缩着,你来了我就害羞”的类型他没交往过,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他尽量装得像个人,揉了揉宝绽的头发:“你这样搞得我像个老流氓。”
宝绽贴着墙,仍然不说话。
也许是小先生的突然出现,也许是积压了太久的耐性终于磨光,匡正喘着粗气,大手隔着衬衫,一把握住宝绽的肋骨,宝绽整个人跳了一下,两手死死抓住他的腕子:“哥,干什么……”
“是谁说的,”匡正靠上去,贴着他的耳朵,“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只有我一个。”
宝绽的脸涨红了,他不是这样说的,他说他没有别人,除了匡正不会再跟人好,不是就愿意跟他做这种……过头的事。
“看一看,”匡正黏糊糊的,用鼻尖蹭他的头发,“看一看总行吧?”
嘴唇抿紧了又松开,宝绽终于说:“又不是……没看过。”
气氛正好,匡正没以为他指的是平时洗澡换衣服,笑起来:“你知道我偷看?”他捏了捏掌心细瘦的肋骨,“装睡?”
宝绽倏地抬起头,吃惊地瞪着他:“什、什么时候!”
匡正恨不得就这么把他扒了,一张床上睡了那么久,也算“老夫老妻”了,反正弄疼了弄哭了,完事宝绽也会原谅他,“你就不想吗,嗯?”他揪住宝绽的衬衫,想往上掀,“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儿……”
“哥!”宝绽摁着他的手背,有种羞耻的慌乱,“男的和男的……没办法……”
匡正被他撩得浑身冒火,宝绽越不让,他越想豁出去干缺德事:“谁跟你说男的和男的没办法?”
他胡乱地亲宝绽的脸,亲得宝绽眨着睫毛睁不开眼,缩着脖子小声说:“男的没有……那个……”
匡正确实是个老流氓,宝绽那么懵懂、那么保守、甚至有点可笑地说出这句话,他居然沸腾了,他有过很多女人,男人这是第一个,原来他觉得同性恋没什么搞头,但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一种倒错的快感,一种强烈的X冲动。
“要是能呢,”匡正攥着他的手腕问,“你让不让?”
宝绽茫然地看着他。
匡正催促:“让不让?”
宝绽其实不是很清楚让什么不让什么,只是尽量想满足他:“慢、慢一点,哥,”他央求似的,“你太快了……我跟不上。”
快吗?一起住了大半年,连脖子以下都没见全过,匡正觉得窝囊,过去都是他把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上,现在却被一个唱戏的男孩耍得团团转,这是报应?
“什么时候……”匡正咽下唾沫,“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他错了,这些话根本不应该问宝绽,因为宝绽没有答案,认识匡正之前,他连接吻是什么滋味都不清楚:“我……很快就……”
“我要具体日期。”匡正不容他敷衍。
“明年……”
“太慢了。”
“春、春节,”宝绽嗫嚅,“正月里。”
春节还有不到十天,匡正不相信,望进他的眼睛:“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宝绽露出高中被数学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的表情,千难万难,点了点头。
不,他根本不知道,匡正想象得出来,他脑子里就是他们哥俩一个装男的一个装女的,脱了衣服在床上抱着,过家家似的爱抚。
行吧,爱上这样的人,匡正只有认了:“好,春节。”
宝绽眼前是他明晃晃的胸肌,别过头:“去把衣服穿上。”
匡正规规矩矩转身,去沙发上找衣服,背后宝绽跟过来:“哥。”
“嗯?”匡正套上老头衫。
“你觉得……如意洲能不能走歌手的路?”
歌手?匡正不解地扭过头。
“像那些偶像,男团女团的,”这个想法虽然大胆,但宝绽觉得最有效,“如意洲也上电视,参加节目,那样就有更多的人知道京剧、了解京剧了。”
唱京剧的……偶像团体?匡正不了解娱乐行业,但他记得过去有过民乐女团,凭宝绽和应笑侬、时阔亭的颜值,做个京剧男团似乎也不是难事,只是……宝绽在如意洲的小舞台上被人多看两眼他都不痛快,要是在大荧幕、在微博知乎上被无数人追捧,甚至拉踩撕逼,他受不了。
“哥?”
“宝儿,”像匡正这样事业有成的男人,要阻止心爱的人走这条路,就要帮他选一条别的路,还要给他铺好,“咱们不如成立个基金会吧,以基金会的名义做杂志、搞宣传讲座,一样可以弘扬京剧。”
杂志、讲座,宝绽摇头:“这些都需要钱的。”
“基金会可以盈利,”匡正告诉他,“宜家就是由基金会控制的集团公司,实际掌控者号称不赚一分钱,而且大部分收入还免税。”
宝绽不懂这些高深的概念,没搭腔。
“如果成立了基金会,”匡正握住他的肩膀,和他四目相对,“你不光可以弘扬京剧,还可以资助其他的‘如意洲’。”
资助……其他的“如意洲”?宝绽想起他们申请基金资助的时候,那点有限的钱给了土家族的打丧鼓,和需要资助的传统艺术相比,资金永远是少的。
如果这个社会能多一家基金会、多一个为濒危艺术出钱的人,当时他和师哥小侬就不会那么绝望,那么难。
无论京剧还是打丧鼓,别管是基金会还是别的什么会,只要能帮助困境中的艺人,他就干:“哥,”宝绽毫不犹豫,握住匡正的手,“我们做。”
第137章
上午十点; 匡正看着手机迈进万融臻汇的大门; 大盘整体低迷; 姓康的那只股一直在小幅下跌; 前台小姐迎上来:“老板,有人找。”
“嗯?”匡正收起手机; 单手插兜。
“您原来的同事; 请到楼上了,204。”
匡正点个头,走楼梯上二楼; 应该是段小钧; 他们通过电话; 房成城急于收购万青制药,溢价非常不合理。
他推开204的门,语气随意:“你怎么直接过来了; 不是说……”
屋里却不是段小钧。
匡正愣住了,沙发上转过来一张脸,非常白,男人少有这样青薄的白色;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睫毛在镜片后动了动; 张开嘴唇:“匡正。”
“大……诚?”
汪有诚; 万融投行部人力资源经理,也是代善的……那个。
匡正转身脱掉大衣,往衣架上挂; 脸很冷。代善是他的死对头,即使两人都离开了万融西楼,各走各的阳关道,他仍然厌恶那家伙。
而汪有诚就是代善背后的人,是他给代善指路,用一个什么狗屁执行副总的位子,把匡正玩到了万融臻汇。
大衣下是一身精湛的银灰色西装,特殊面料,转身时微微泛起风骚的藕荷色,香水还是麝香气十足的苔原,像冬日阳光下的一块坚冰,凶猛、强大。
匡正解开西装扣子,在汪有诚对面坐下。
汪有诚的脸色很不好,但笑着:“你越来越帅了。”
匡正皮笑肉不笑:“你喜欢这种款?”
这是在刺他,刺他和代善的关系,汪有诚细长的手指支着太阳穴,翻起眼睫,气场也不弱:“我喜欢比我矮的。”
匡正靠向沙发背,挑了挑眉。
两句夹枪带棒的玩笑,气氛松弛下来,匡正掏出烟,递一颗给他,各用各的火机,啪啪两声,两团烟雾在彼此间腾起。
隔着烟,汪有诚问:“你这儿有没有多余的位子?”
匡正明白他的意思,但装不明白。
“我想找个容身的地方。”
匡正笑了:“别开玩笑了,上边的人头你码得最熟。”
“待不下去了,”汪有诚的手搭在桌边,他习惯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烟,看起来有些神经质,“快了,大概是把我踢到哪个分行。”
“踢”这个字眼匡正感同身受,但他毫不同情:“不至于吧,这种个人取向的事……”
“投行,”汪有诚打断他,“是个男权世界,男权对这种事,格外不宽容。”
匡正不否认。
“你不是我们这种人,”汪有诚说,“你不懂。”
不,他错了,匡正正是他们这种人,他换了种闲话的语气,把话题推远:“你怎么会看上代善?”
汪有诚夹着烟,用拇指刮了刮嘴唇,惨淡地笑:“大概是他屁股挺翘?”
代善的屁股翘吗?匡正皱眉,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那颗油头、糟糕的品味和小人得志的嘴脸,这时汪有诚叹息似的:“他不是第一次了。”
他指的是偷吃的次数,匡正不意外,资本市场部的都爱玩。
“太他妈……”汪有诚的笑褪去,一副被伤惨了的表情,“我像个傻逼一样给他办这办那,十年,就落了这么个下场。”
十年,那是刚到公司,他们就在一起了。匡正盯着面前这张苍白的脸,汪有诚看上的绝不只是代善的屁股翘,他用过真感情:“分行也不错。”
“去了分行,我就废了,”汪有诚直说,“还不如跟你。”
匡正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你知道我和代善的关系。”
汪有诚断言:“我更知道你的为人。”
“甭跟我说好听的,”匡正把烟碾灭,他也知道汪有诚八面玲珑的本事,万融臻汇一直缺一个相对老成的客户经理,“我不缺管人事的。”
汪有诚很痛快:“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