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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方,有专人接待引路,匡正走进举架近十米高的门厅,同样叫别墅,相比起来,他和宝绽那个八百平的家简直小得可怜。
会客室里,房成城一家都在,夫人和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穿着名牌童装,可爱地问好,这是个典型的富豪家庭,丰裕、体面、看似和睦。
“匡总,”房成城热情地招呼,“请坐。”
匡正先坐,段钊和夏可随后坐下,简单做个介绍,开始寒暄:“房总这别墅真不错,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房成城轻笑,他对瞧得起的人还是很随性的:“朋友都说看我名字像做房地产的,我挑房子怎么也得对得起我这个名。”
一屋子人都让他逗笑了,匡正要是知道他是这种性格,根本不用带着夏可。
“夏天风景好,冬天温泉水入户,是不错,”房成城遗憾地拍了拍膝盖,“可和市中心的君子居、得意城还是不能比。”
一句话,匡正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君子居、得意城都是市中心的富豪社区,房子很老,但是身份的象征,这个房成城一夜暴富,光有钱不够,还想在有钱人里拔头筹,急于挤进传统的富豪圈子。
“我今年是赚了不少,赚得也够快,”房成城爽朗地笑,对自己的成就还是满意的,但也有不如意的地方,“我攥着这么多钱,连处君子居的房子都买不着,还丢人现眼地窝在城北,我倒是没什么,我夫人觉得委屈。”
“就是,”房夫人开口了,“孩子去上个芭蕾课都不方便,邻居有几家买了直升飞机,我看也没什么用。”
夏可听见“直升飞机”四个字,严重怀疑自己是活在霸总小说里的虚拟人物,偷偷瞄一眼房夫人,恰好房夫人也转头看他,视线相对,多停了一秒。
“君子居就那么大块地皮,住着十几家,这几年一直没人出手,”匡正实话实说,“我帮房总留意着,但急不来。”
房成城明白:“我今年三十八,事业家庭都还可以,”他疼爱地摸摸儿子的头,“想再干个十年,把CEO让出来给专业经理人做,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一家人的健康,还有我这两个孩子,未来十五年要面临教育问题。”
“融资要求呢?”匡正考虑的比他专业,“投资和风险偏好?”
“干我们这一行,”房成城自负地笑,“不缺流动资金,投资我不懂,也没时间研究,”他想起来,“哦,我太太总是抱怨钱不够用。”
匡正大体明白了,瞥段钊一眼,段钊立刻抽出一张表格放在桌上:“请房总填一下,我们会根据您的资产情况,结合您的诉求,做一个详细的配置方案。”
他们开始聊资产细节,现金、股票、基金、不动产,除了数字就是百分比,房夫人百无聊赖地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时不时抬头瞧一瞧夏可。
夏可让她瞧得直发毛,心说这女的怎么回事,老公孩子还在呢,就对小鲜肉垂涎三尺,但转念一想,自己这美轮美奂的外表和不落俗套的气质,害富太太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一见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场,段钊拿出了一个粗略方案,他已经不是两个月前匡正接手万融臻汇时给大妈做理财的小客户经理,现在的他迅速、敏锐,在大净值财富的规划上得心应手:
“房总,您原先的预计加权平均综合收益约为7。15,配置后,我们保守估计在7。54左右,提高了39BP,同时基本可以满足您刚才提出的几点要求。”
他做得很漂亮,从实业资产到金融资产,一一配置到位,甚至细化到现金理财、教育规划、医疗费用、养老信托几个方面,让人对万融臻汇的专业性刮目相看。
但匡正知道,这样远远不够,任何一个私银,G&S、富荣、德班凯略都可以做得这么漂亮,“房总,”他们必须拿出杀手锏,才能摁住这个客户,“在动影传声的长期规划上,我建议您考虑一下海外上市。”
“海外上市”几个字一出,会客室的氛围立刻变了,段钊惊讶地盯着匡正,想不到他居然藏着这么大的手笔,房成城虽然没说话,但那张脸,褪去了初次见面的客套,露出了一个逐利者真正的凶猛。
匡正知道,自己押对宝了:“比如纳斯达克。”
房成城专注地盯着他,许久,问了三个字:“可能吗?”
“当然。”匡正已经把他看穿了,这个人一两年内就赚到了别人十几年才赚得到的钱,伪装得再客气、再谦虚,内心也是膨胀的,单纯的财富已经满足不了他,他还想要名气、地位和闪闪发亮的光环。
“动影传声的用户量每季度以千万级增长,”匡正来前做足了功课,“国内的市场已经没什么悬念了,也许房总下一步该想的不单单是海外上市,而是产品的跨境登录,甚至在全球范围内全面铺开。”
两句话,说得房成城热血沸腾,他想了想,直指关键问题:“你们万融臻汇以前策划过海外上市吗?”
哪有以前,万融臻汇起死回生才两个月,“没有,”匡正干脆、大气,一点不藏着掖着,“希望动影传声是我们参与的第一单。”
房成城瞧着他,笑了:“那我干脆找G&S得了,他们就是美国投行。”
“房总,如果您聘请万融臻汇做您的私银,我们也建议您雇佣G&S进行海外上市相关操作,”匡正捋了捋领带,翘起二郎腿,“
我在万融投行部做了十年兼并收购,在伦敦、新加坡都做过IPO,我想G&S跟你鬼扯一堆SEC、CUSIP的时候,你总希望身边有个人能帮你把鬼话翻译成人话吧?”
房成城一愣,哈哈大笑,从这一声笑开始,他和匡正的关系变了,不仅是私银和客户,更是共同谋划一件大事的朋友。
“喝茶!”房成城亲自给他们仨添茶,放下轻薄的骨瓷茶壶,他忽然说:“宝老板果然没介绍错人,”接着,又说了一句,“如意洲真是个深不可测的地方。”
返程时,匡正一直琢磨他这句话,宝绽如何如何,如意洲如何如何,从第三人的口中听到,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宝绽的事业一无所知,不清楚他身边还有多少韩文山、房成城这样的富豪,他甚至没去看过一场如意洲的演出。
匡正无法不自责,和宝绽给他拉客户的这份心相比,他的喜欢和爱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自我陶醉。
把段钊和夏可带回公司,匡正吩咐小郝送他回家,下午四点多钟,西边的天空已经微微发红,天短了,凛冬就要来临。
开门进屋,家的气息那么浓,他脱掉大衣,走进宝绽的房间,坐在那张床上,摸了摸浅黄色的床单,一偏头,看到床头柜的小灯上缠着一条缎带,高雅的墨绿色,有点眼熟。
宝绽总是把老Kindle放在床头柜里,那么宝贝,匡正拉开抽屉,和Kindle一起的,还有一个廉价的塑胶摆件,是一只抱着蜂蜜罐子的小熊。
一瞬间,匡正想起来,小熊,还有灯上的那条缎带,都是上次他买给宝绽的那捧花,带着露水的白玫瑰,花枯萎了,宝绽却偷偷把不值钱的配件留了下来。
就是这些细微的情感,这些琐碎的点滴,让匡正一点一点,更爱他。
打开Kindle,他漫无目的地翻着,在自己的批注后头,有时跟着宝绽的批注,比如这一句,他写到:怎样才能抓住自由飞舞的蝴蝶?
宝绽的答案在下面:盖一座花园。
匡正盯着那句话出神,宝绽就是他的蝴蝶,网是网不来的,关也关不住,只有自己变得更好更强,才配得上他的爱,让他恋恋不舍,不肯离开。
第102章
周四晚上没有戏; 中午吃过饭; 宝绽接到一个邀请,请他下午去家里唱一出。请他的人姓康; 是最开始跟着韩文山来听戏的人之一,六十多岁; 总是笑呵呵的,很和蔼客气的一个老人。
因为是老人; 宝绽没多想就答应了; 坐着来接他的车,到离市中心不远的得意城; 这里也是个富豪社区,比君子居新,但房子要小一些,别墅之间的楼间距也近,远远看去略显局促。
一个家庭秘书似的人把他领上三楼; 拐了一个又一个弯; 在通向书房的小走廊上; 那人接了个电话,说是康总的董事会还没结束,要请宝绽等一等。
走廊窗下有一张米白色的沙发椅; 紧挨着书房门,宝绽脱掉大衣,就在那里坐下。
他今天穿的是时阔亭给做的黑长衫,肩背上的金仙鹤迎着窗外的日光; 扑动着羽毛振翅欲飞,这么一身东方味十足的打扮,腕子上却戴着一只洋表,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在他身上倒相得益彰。
空等着实在无聊,宝绽掏出手机给匡正打电话,可能正忙着,那边没有接,远处走廊上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你小子往哪儿跑,看见你了!”
接着是一串咯咯的孩童笑声,没多久,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转角跑出来,白白胖胖的脸蛋,下巴上有些嘟嘟肉,看见宝绽,大眼睛好奇地眨了眨,趴到地上,撅着屁股往他的长衫底下钻。
“哎脏!”宝绽起身想抱他,那孩子死活拽着他的裤脚,奶声奶气地命令:“坐好,躲猫猫!”
他这小大人的样子把宝绽逗乐了,回身坐下,拿长衫把他遮住,很快,转角那边追过来一个年轻人,嚣张的寸头,右边鬓角剃掉了一道,耳朵上打着一排宝石耳钉,赤橙黄绿青蓝紫,是渐变的彩虹色。
宝绽腾地从长椅上起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人也认出他了,上次大半夜上错车,还挑唆姘头砸了他的车玻璃,“我操是你啊,”他扫一眼宝绽的打扮,又看了看他身后那扇门,表情古怪,“你那情哥哥呢,牛逼哄哄地跟我拼命,你出来干这个他不管?”
什么情哥哥,宝绽唰地红了脸:“你别乱说话。”
那小子吊儿郎当的,抱着膀子冲他笑:“乱吗,我乱我的,你脸红什么?”
上次是在车上,宝绽怕出事,现在脚底下踏踏实实,宝绽一点不示弱:“你心里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那小子翻个白眼,一副谁脏还不一定的表情:“行啦,你人都在这儿了,死不承认有意思吗?”他大声嚷嚷,“康庄,给我出来!”
宝绽不知道他在喊谁,空荡荡的走廊上寂静无声。
“听见没有,”那小子使劲跺了跺脚,“你不出来,我可走了!”
忽然,宝绽的长衫下摆一动,那个胖嘟嘟的小孩子拱了拱,从椅子底下钻出来。
“你个没出息的,”那小子看见他,歪歪头,招招手,“过来。”
胖小子不动弹,因为没躲成猫猫,委屈巴巴地撅着嘴。
“干什么,”寸头小子先是凶他,“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唧唧歪歪的!”然后疼爱地摸摸他的头,“走,我带你下楼玩。”
胖小子乐了,踮着脚去够他的手,宝绽看他们那样子,仿佛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弟,但看年龄差距又不像,正疑惑,匡正的电话打回来了。
“宝儿,”那边压着声音,头一句话先解释,“刚才有个客户。”
“嗯,我没事,”宝绽也小着声,背过身,“我到客人家里来唱戏,要等一会儿,闲着无聊给你打了个电话。”
寸头小子听见他这样说,倏地转回身,皱着眉毛打量他。
“没事的,”宝绽向着窗口,嘴角抿着一个笑,“是个老人家,常来听戏的,嗯……出去吃?别了,回家我给你做吧,你想吃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