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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它说,我是听不见,可是你给我打电话啊!”顾放为理所当然地说,“严格算起来,这就是要异地恋一个多月了。你不许不理我,至少每天给我打两个电话吧。”
他认真地看着鹿行吟,那种从一开始就潜藏在心底的想法越来越强烈——离开了青墨,离开了鹿行吟的主动联系,他和他之间的链接,仿佛就会突然切断,什么都不再有。
“一定要给我打。”顾放为的声音格外严肃冷峻,“不然我会生气的。”
*
放寒假前,他们又进行了两次大考。
竞赛班学生提前出期末考试成绩,寒假作业任务也和其他人不同:普通班除了老师出的寒假作业以外,还有竞赛班的进度。
整个寒假,他们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陈冲钻进他们的小黑屋司令部,通知了这件事:“你们几个进度最快,寒假先把大本看了,先不管做题,能看多少是多少,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在给你们联系寒假的培训课,到时候你们有好几个讲座课要跟。跟家里人也通知一下,目前选定的学校有H市大讲座培训,O市Y大讲座培训,培训费和路程费单子在这里,新一批原版教材渠道也在这里,这张单子大家拿回去给家长看,如果能争取到这个机会,就是我带队陪大家一起去。”
与此同时,陈冲还宣布了另一件事:“按照正常比赛进度,三月份,也就是你们放寒假回来的这个月,我们就要准备以学校名义向省化学会提交报名申请了。五月份开始,全面停课,备战竞赛,一直到今年九月份。”
“五月份就停课???”一群人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是高二,五月份停课到九月,相当于牺牲掉高二下学期五分之四的时间。
“是,实际上五月停课是大多数学校竞赛的时间线。我们比别人少一年时间,所以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寒假不单竞赛,所有高中内容,你们都得像鹰才中学那样,全部学完。”陈冲说,“化学你们已经学完了,其他课程现在也要跟上。”
“卧槽!修罗场啊!”黄飞键大惊失色,“我爸妈还准备带我去三亚玩……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沈珂则提议道:“我们要不去市里图书馆一起自习吧?在家效率总是很低。”
“可以可以!”
易清扬说:“我家在乡下,没办法,我还是一个人自习吧。”
鹿行吟没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寒假会如何安排。
鹿行吟低头看了看陈冲给他们的单子。
教材费加上培训费用、路费预计,不算少。至少是他一年的学费。
他身上已经没有钱了,修理的零用钱解决不了这个燃眉之急。
“顾放为呢?他不在吗?”陈冲随手把单子塞给鹿行吟,“你有空带给他吧,他的资质,可去可不去。这几个讲座和冬令营活动都是最好的大学教授过来讲课,一定不能落下,哪怕是在繁星中学,这些培训都是必须听的。”
他看向鹿行吟的目光充满了信任与看重:“你别学他,竞赛,高考,这个寒假,你哪边都不能落下。”
*
“季律师。”
“青墨七中本学期最后三次月考及全市统考,鹿行吟的得分分别为7。27分、6。74分、7。53分、3分。青墨七中保持了他们第一次月考的出卷难度,每一次难度系数都在5以上。而鹿行吟小少爷,一直没有掉下年级前十。”
“同时,小少爷获得了市里分配给青墨七中的模范少年荣誉称号,奖项加分五分,加起来一共是,86。663132分。”
“霍思烈,霍思笃呢?”
“霍思笃小姐保持着稳定的成绩,几次月考都发挥正常,如今总分是132,073分。”电话另一头顿了一下,“霍思烈少爷的话……他在体训队训练时,不慎跟腱断裂,正在休养,所以错过了连续三次月考以及全市统考。他的分数依然是82。66分。”
“也即是……霍思烈,暂时出局。”
*
放寒假当天,季冰峰带着司机接了鹿行吟回家。
顾放为早三天就已经回了国外,把原版的小机器人塞给了他。
往市里的车程变得短了起来,鹿行吟一路抱着小僵尸,回到家门时,本以为会面对上一次一样的情形:一大家子人整整齐齐的压力,然而却没有。
霍家宅邸空荡冷清,富丽精致的家中只有钟点阿姨和园丁。
霍思烈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个人吃着披萨外卖。
看到鹿行吟回来,他说了一声:“早。这个寒假就我俩了。”
鹿行吟不明白他的意思,抬起温润的眼睛看他。
霍思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爸妈他们今年过年可能不回来,在国外过了,本来要带我们去滑雪,但是他们说我伤还没好,所以只带思笃过去。”
“可是我的伤明明已经养好了……”他咕哝着,伸手去拨弄脚腕。缝合的伤口已经结了痂,脚跟关节还能灵活地扭动。“他们就是不带我去。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突然想起旁边站着的鹿行吟,是亲生孩子,不值得给他诉苦太多,于是有些心虚地冷哼一声:“爸妈也没带你去嘛。”
“我寒假要学习。”鹿行吟想着给顾放为打电话的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跟他客套了一会儿后顿了顿,“那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上楼了。”
第84章
鹿行吟的房间; 他其实很喜欢。
以霍家宅邸的规模来说,不算大,在二楼靠近杂物间的地方; 但是安静,书桌放在窗前,对着底下的假山流水; 和远处波光粼粼的湖。一本厚厚的专业书,旁边放着草稿纸,一叠草稿纸用完,日光也就从他的左侧挪到右侧,呼吸间能听见落雪的声音。
这里比起青墨七中; 更像与世隔绝的地方。
霍思烈有同学约着出去玩,寒假也有体训队的加课。
家政阿姨看鹿行吟一直呆在房间,每天除了写题就是看书; 最大的活动就是拿着手机去凉台打电话,也会问问他:“行吟不和思烈一起出去玩啊。”
鹿行吟也只是对她笑一笑,说:“学校作业多。”
阿姨也就不再说什么。她心疼他,每天都做点心小食端上来给他; 有时候是酒酿糖醋小蟹,有时候是一碗甜酒汤圆。
阿姨也要回家过年,每天,鹿行吟能听见阿姨和家人打视频电话的声音。没过几天; 阿姨提了大包小包的行李; 走了,走之前给他做了满满一冰箱的小蟹和糖糕。
空旷的宅邸越来越安静。
霍思烈不知道在干什么; 两个人不常碰面。经常一天下来; 宅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打开电视,新闻节目播报着各地为了过年准备的活动。
他给鹿奶奶打电话,先打去邮局,再让邮局的人叫奶奶过来接。
他在放大的电视声音中说:“过完年了过来看您,这边期末考试考完了,我是年级第二。上次跟您打过电话的陈冲老师您还记得吗?寒假我们会去培训,会去最好的大学里听他们的教授做讲座。还有这边。”
他顿了顿,语气很自然地说,“爸妈说要带我们去滑雪,不过我也是因为要培训,这边的弟弟思烈因为生病都没去成,我和他一起在家,有时候出去玩。”
“寄给您的钱您收着,我这边不缺钱的,您不要为我省。”鹿行吟说。“您知道,哪怕我没钱,我也有办法赚钱。”
鹿奶奶在那边听起来很高兴:“好,好,过得好就好。我又给你们做了两件毛衣,还有鞋底,你们现在年轻人都穿好鞋,不用垫鞋底了,但是还是垫着放心。”
鹿行吟说:“好。”
鹿奶奶又说:“大了,不要委屈自己,不要闷着什么都不说。奶奶离得远,但我过身后面,我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你也……”
鹿行吟打断她:“奶奶,不说这种话。我们都不说这种话的。”
那是多远以前的约定。
他那时只有五六岁,看着医院影像结果里边那个大大的血管瘤,天真又悲伤地告诉鹿奶奶:“奶奶,我死了,我所有的药都留给你。”
当时是他们家中条件最差的时候,一个破瓦罐,要熬祖孙两人的药,还得省着喝。
鹿奶奶在那边叹了一口气:“好,好,不说。但是你……还在帮别人考试吗?”
鹿行吟怔了怔。
代考群的事他没有瞒过鹿奶奶,他有各种歪门邪道的发财方法,比如代写家长签名,比如帮写作业,考试助攻的事情,她知道,但不干涉。
祖孙俩没有正面谈过这件事,但奶奶心里一直清楚,他也知道。
“没有钱,也不能走偏道。这叫什么?这叫灰色地带,叫偏财,咱们家不发偏财,奶奶以前就跟你说过,不能做。”鹿奶奶的声音听起来却异常严肃,“不要被人看不起。我们行吟做那些事,就是糟蹋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您说什么啊。”鹿行吟轻轻说,呼出的白汽在冬日的夜空中消散,声音显得很轻松,“我现在……用不着那些了。”
他遵守约定,每天给顾放为打两个电话。
早上一个,晚上一个。洗漱前和睡前,雷打不动的时间段。鹿行吟会打开免提,也只有这个时候,清冷的房间里会多一点鲜活的人气。
顾放为和他隔着时差,声音听起来清爽有力。他听见他早晨打电话声音都还带着困意,就笑:“你是不是订的闹钟给我打电话,这么困也不用一定要按时间打啊,谁跟男朋友聊天像考勤。”
鹿行吟说:“只有起床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其他时候要吃饭和学习。”
少年人的声音听起来一样淡然,平静。
顾放为也拿他没辙,磁性的声音在另一边委屈又遥远,“不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啊。哥哥不在,也不知道我的小计算器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想哥哥。”
他在那边咳嗽几声,故作深沉地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憋不住,问他:“……有没有”
天暗着,鹿行吟穿着睡衣站在凉台上,光、裸的脚踏在毛绒拖鞋里,冻得冰凉,他乌黑的眼睛望着夜幕,仿佛能越过大洋彼岸,看见另一个人的样子。
周身孤寂,只有遥远的地方,遥远的人,是他唯一温柔的想念。
他在这里不出声地笑,顾放为在那边又气又急,他才轻轻说:“想你的……很想你。”
*
几天后,鹿行吟接到一个电话,是【加里敦大学校董】打来的:“小鹿崽,你是不是在S市,我过来了,咱俩一起吃个饭?”
鹿行吟放下手里的课本,起身问道:“……你在哪里?”
“你跟我说你在哪附近就行,哥过来请你吃饭。我的钱攒够了,现在这边买个小点的房子住。”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喜气洋洋,“哥也是能在城里买房的人了!”
鹿行吟很快报了地址。
他没有家里的钥匙,不过季冰峰带他来的时候,告诉了他门禁密码,他想出去,还是随时可以出去的。
出别墅区门,下了公交车,鹿行吟迎面就看见一个苍白瘦高的人,低头看着S市地图:“建成开发区……我靠,你现在都住到这边来了?有钱人,怎么还得自己坐公交车。”
周敦比鹿行吟印象中要高了很多,当年和他一起蹲在赛场辛苦百度、头碰头比拼速算的少年,已经长得成熟了许多,透着一种玲珑圆滑的风采。
他看到鹿行吟跳下车,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