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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君之罪,够严重么?”温柔说出这句话时,心里也犹豫了好半天,毕竟在温妈妈心里,温刚永远是最重要的,若是知道事情有可能连累到温刚,她说不定要强劝自己忍耐着继续给陆策当妾呢!但这事若不是事先与她们通气,说个清楚明白,很容易就漏了消息,传出去就当真没命了。
她话一出口,果然看见另三人脸上都彻底变了颜色。欺君!欺君啊!寻常百姓连君都见不到一面,哪有可能去欺上一欺?这事不能指望她们听见后能淡然不惊的,温柔默默喝着茶,想等他们稍稍平静一点再接着往下说。
温妈妈最先忍不住,心惊胆颤道:“你究竟。。。。。。要做什么啊?”
温柔将与陆策商量好的装病诈死的计划慢慢说了出来,听到心惊处,小环都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温刚脸上的忧色则更加深重,温妈妈几番欲言,都被温柔坚定的眼神给将话堵了回去,直到她说完,三人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半晌没人说话。
“非得这样做吗?”温妈妈连喝了两杯茶,强压下心里的害怕,这才迟疑道:“让陆策直接休了你不就得了。。。。。。”
“圣上赐的妾,他哪能休啊?”温柔无奈,若是一纸休书就能解决,她压根也不想这么费事。
“那——”温妈妈的确想说让温柔再忍耐一点,继续当妾得了,可温柔毕竟也是她亲生的,这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也知道就算说了,温刚也会反对的,只好忐忑不安道:“柔儿,你确定这事能成么?万一要是被人。。。。。。”
“没有万一!”温柔坚定道:“只要你们不往外说半个字,回头我‘死’的时候,多哭两声就成了。其余的事情,你们都不用操心。”说着,她又望向小环道:“这几日辛苦你,铺子里的事情你多管管,回头再将账理出来,交给陆策吧。”
“姐姐不将铺子关了或是转手给别人吗?”小环答应的同时,忍不住有点疑问。
温柔摇头道:“不成呢,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我这是装病么?要不为何无缘无故要将铺子关掉。”
小环默默点头,温刚也没有异议,温妈妈只好保证自己会守口如瓶,尽量不露出什么破绽,只依着温柔说的办。毕竟这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她不敢不谨慎。
温柔想了想,又望向小环道:“这事先别对你娘说,免得她跟着提心吊胆,到要走时,再带上她就好了。至于梅香——”她顿了顿,苦笑道:“说不得,她还有家要顾,就留她在铺子里吧,回头陆策也不会亏待她的。”话是这么说,她多少觉得有点怅然,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手,就这样弃之不用,十分可惜。
小环明白她的心意,陪着叹了口气,强提起精神安慰她道:“姐姐,想开些吧,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温柔默默点头不语,这道理,她何尝不明白呢?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姐,那咱们离了京都要上哪去?”温刚问道。
听见这个问题,温柔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与陆策在园子里的那一场对话,还有。。。。。。她觉得脸上有些烫热,连忙低下头道:“我还没想好,回头再说吧。”
真的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去云州呢?还是想想再说吧。
四人又闲话了两句,温柔再三嘱咐这事一定不能泄露半句,才让他们回房去睡。她自己没精打采的洗漱完,对着镜子散了头发,又坐着发了半天呆,才吹了灯上床去睡,只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一夜,陆策没有回房,他睡在书房里,也同样辗转整夜。从小到大,他耳里听惯了亲戚世交还有下人们对祖父祖母那种坚贞爱情的赞叹,心里也一直很羡慕这种从一而终的感情,只是他知道这事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从来没奢望过有一天自己也能遇到这样一个令他长久心动的人。
但自从温柔出现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像一股清泉一般,慢慢的溶入了他的生活,又慢慢的让他如沉水般的心荡起了涟漪,给他带来一种淡淡的喜悦和安宁。只因这份淡然,他理所当然的将这种感情归结为喜欢,自认没有到爱的程度,也不可能让他就此许下终身的承诺,所以明知她想要离开,也仍由着她,以为到时最多会怅然思念一阵,随后他的生活又将回归到没遇见她时的原样。
他的想法错了吗?若是没错,为何明明有了心理准备,真的听见她开口说要离开,又看见她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想将他完全遗忘时,心里就止不住一阵接一阵的难过?那种难过并不疼痛,只是令他感觉心在不断的下沉,一直沉入漆黑无光的深潭里,仿佛生命力再看不见希望,甚至没有任何欢乐的想往,简直令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憋闷感,那一刻,他只想将她狠狠的搂入怀里,抓紧她!留下她!不让她离去!
原来,真的爱上一个人时,心动的过程也可以是这样淡然,只有真正面对离别时,才会被触动,才知道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究竟坠得有多深,也只有在那一刻,他才真正确定了,温柔就是他所想要的,陪伴他度过一生的那个人。寻寻觅觅,辗转迂回,才终于找见的人。
在池边紧拥住她时,陆策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做出冲动的事情来。是的,他知道自己爱上了温柔,但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放她走!哪怕心里再想将她留下,他仍知道自己眼下没有承诺的资格。
的确,温柔从没说过她想要过怎样的生活,但是相处这些时日下来,他早就明白,知道她只想找一个喜欢的人,没事数数钱,做点美食,一起过安定平静的生活,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争风吃醋和勾心斗角。仅仅是这样简单,可是他满足不了,那又何必将她强留在身边,看她一天天难过,一天天消沉?
爱一个人,是该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过想要的生活吧?就像他祖母爱祖父,知道他喜欢那种酣畅淋漓的征战生涯,明明很害怕担忧,却仍是将这份感受深隐在心底,每回都带着微笑目送他领兵出战,再忍着泪处理他回来时身上带的创伤。也像他祖父爱祖母,每每征战回来,头一件事情就是往家里跑,哪怕在外时常被人嘲笑说他怕妻子,照旧一次又一次的坚持圣上和别的同僚送他的美姬艳妾。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走吧。
这不代表他要放弃,他只想再等等,等到他确定自己可以给她想要的生活时,再重新找她回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也许,在这等待的过程中,他就会错失这份感情,可是能够瞧见她过得幸福,总比拥有她再看着她难过,最后彼此折磨要好得多。
陆策睁着眼,看着窗纸一点一点被目光映得明亮起来,又一次一次重复着坚定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他现在有些了解当初祖母去世时,祖父也不想再独活的感受了,原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爱的人消失在眼前,长久,甚至永远不见,真的很难!
实在躺不下去了!他从来没有这样优柔寡断过,再想,恐怕都会被自己那反反复复的犹豫给憋闷死!陆策翻身从榻上披衣坐起,提声唤人道:“洗竹——洗竹——”
“爷,你起了?”洗竹推门进来,看见陆策走到桌边,拿笔沾了残墨,在纸上奋笔疾书。半晌,他写完字,将笔一把掷在桌上,趁着墨迹未干之时,又重新检阅了一遍,这才将纸叠起,交给洗竹道:“拿去亲手交给夫人,嘱咐她看完之后就烧掉,别让旁人瞧见。”
“是。”
洗竹接了纸便想走,却又被陆策唤住道:“回来的时候替我备马,我要出去。”
出去?今儿不是云淡要拿账册回来核算的日子么?昨儿夜里也没听爷说要出去呀!洗竹犹豫了一下,知道陆策有他自己的打算,因此没有多问,只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红杏泄春光 第一百六十二章 脸现斑疹
温柔刚梳洗完,就听见洗竹在帘外问裁云夫人起来了没有,问他有什么事,他又迟疑不答,温柔略一沉吟,支开身边丫鬟,唤他进来,他才将陆策写的字笺交给她,并将陆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才退了下去。
无人处,温柔展开那字笺,瞧见上面写的是天花发病时的症状,这种病在她从前生活的那个年代,除了少数戒备森严的实验室里还保留着一些病毒样本之外,早已在人群里绝迹,因此她也不太清楚发病的时候会有哪些症状,此事越看越觉得心惊,随即想起自己现在用的这个身体,根本没有接种过天花疫苗,没准日后真的有可能患上,不禁又有点害怕。
她忘记曾在哪本书上瞧见过这样一个说法,说是人类的发展史上,每个阶段都有难以治愈,传染性又极强的疾病肆虐,当人类好不容易想出办法控制住这种病毒时,往往又会有新种的病毒开始流行,这几乎已成为一种定律。
人类的生命很脆弱,疾病这种事,不是想躲就能躲过的,听天由命好了!温柔深吸一口气,将脑中的杂念抛去,努力将字笺上写的内容完全记下,这才将字笺烧掉,坐在椅上发起愣来。
天花这种病,有不少外在可见,难以伪装的症状,例如高烧、皮疹,这些通过接触和观察都能瞧出来的,她没办法装,但陆策让她不用考虑这些,只在这两天里假装不舒服,说头痛和背痛就好了,接下来的事,他会替她安排妥当。
究竟怎么安排呢?温柔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走出房想去找陆策问问,又听丫鬟说他已经带着洗竹骑马出去了,只好又折了回来。其实,她还真有点害怕面对陆策,怕自己会失言,会忐忑不安,会控制不住情绪,因此听说他不在,反倒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折回来后,温柔原本还想去找小环,让她悄悄去武官一回,就说近期要离开京都,问叶昱是留在这里,还是跟着一起走。但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作罢,等过几日再问吧,毕竟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的,何况这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担一分风险。不是不相信叶昱,而是谁知道他们谈话时会不会被旁人听见?又或是叶昱会不会关心则乱,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温柔心绪纷乱,回房后也没有心思吃裁云端来的早饭,只喝了半碗粥就搁下了筷子。裁云在旁见了关心道:“夫人,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吃得这样少?”
“头有点痛,我去躺一会。”
裁云这小丫头真有趣,温柔刚打瞌睡,她就塞个枕头过来,这下可以自然而然的装病了,虽然躺在床上闷了点,但是也能静一静,将思绪理理清楚,想想还有什么被忽略掉的事,和诈死之后如何离开的问题。
接下来的两三天,温柔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真的非常闷,所以连温妈妈来看她时的唠叨,都变得有趣味起来,只是说着说着,话题就免不了要带到陆策身上。
“他这两日没有来你房里?”温妈妈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十分八卦。
“没有。”温柔转过脸去,抬起枕边的一本书。
“听香兰说他这两日总是带着洗竹很早出门,到天黑了才回来,骑的两匹马腿上全是泥泞,连衣裳上沾的都是,不知上哪撒欢跑了。”
“哦。”温柔低下头,翻开书页。
“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