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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可柳柳还是一听就认出来这是她娘的声音。
她娘?
她不是在萧府吗?怎么回家了?
那个嚣张跋扈的贵小姐呢?
她被一剑穿心,该死了才对。
柳柳茫然着,忽然看到自己捏着被子的手。
这只手瘦瘦小小的,白是白,却能看到瘦削皮肤之下流动的青色血管,能看到发白的骨节。
这……
自打入了萧府,无人在吃食上克扣柳柳,她身子日渐丰腴,孕中多补,更是丰润了一圈,哪得这般瘦削?
柳柳尚未想透,房门已经被用力推开。
门背打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大响。
王凤春一眼看到坐在榻上发呆的柳柳,眉头一拧,怒喝:“死丫头,起来了还不去做饭,等着老娘给你喂饭不成!”
震天的嗓门仿佛能掀飞房顶,屋外也跟着传来犬吠,似乎也被王凤春的大嗓门吓着。
“老娘养你这么大,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还不如猪栏的猪,猪还能宰了,你能作甚?”
王凤春骂骂咧咧,她这人便是这样,一旦开嗓,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若是以往,柳柳定然衔了泪珠子。
可今日,她呆呆傻傻坐着,直到王凤春怒气腾腾要过来拧她耳朵,她才从榻上站起,一下越过王凤春,朝厨房走去。
王凤春被她这态度弄得一愣,好半天了才回过神来。
回神后,她后知后觉柳柳没将她放在眼里,又是新一轮叫骂。
秋嫂听着隔壁一阵又一阵不停歇的叫骂,忍不住和吃早饭的丈夫儿子道:“冬生家的也太泼了,一日不骂柳柳好似心头不舒坦。”
这大早上的,像是生怕村里人不知道她又在骂女儿。
要说这柳柳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娘,没日没夜干活,稍不顺她娘的意就要被骂一顿。
骂还是轻的,她娘那股泼劲儿可不止用在外人身上,对亲生女儿也是想打就打。
大壮抿着嘴,秋叔却摆摆手:“说什么!这话被冬生家的听去了,可要轮着我们家不安生。”
秋嫂也是看不过,听丈夫这么说,抄过桌上的空碗,没好气道:“自家人说话,还能叫旁人听去?你们男人若是管点事,柳柳能让她娘作践成那样?”
儿子是人,女儿不是人?冬生也是个窝囊废,自家婆娘打骂女儿,愣是吱都没吱一声,哪像当爹的!
…
柳柳淘着米,思绪飘飞。
她回来了,回到自己十四岁时,距离她娘把她卖进萧府还有三月。
前尘旧事,恍然大梦一场。
梦醒之后,公子,廷儿,汪嬷嬷,兰儿……
惘然而已。
她未嫁人,未生子。
垂首,敛眉。
目及之处,细米泻出指尖。
柳柳笑笑,淘米下锅。
灶上火起,柳柳背着小篓,跑去里家门不足百米的菜地折菜。
菜地都是她在侍弄,生菜叶上还带着朝露,菜叶饱满蜷成叶球,生润可爱。
柳柳一口气摘了四颗,还摘了几根葱。
以往,她烫生菜只加酱油,味道一般般。
自打在萧府和汤大厨……
柳柳捏着葱微顿,又继续摘。
自打和汤大厨学了几手厨艺后,柳柳才知道原来一道菜,只要加上少许酱料,味道就会截然不同。
早饭起锅,柳柳熬了葱油。
她把生菜放进烧开的烫水中,不一会儿生菜就被烫到轻盈的绿色。
她捞起生菜,滤水,淋上葱油,酱油。
很简单的一道菜。
除去生菜,柳柳又从陶罐里去了腌萝卜切上。
除了大哥每日一个鸡蛋,不管是她还是她娘他爹,都吃素。
想吃肉,要逢年过节。
早饭上桌,王凤春骂骂咧咧捡了筷子,鼻尖却突兀飘来一阵葱香。
她声音一顿,立刻夹了一筷子生菜入嘴。
弥散开的油香,细嫩清脆的滋味让王凤春一下睁大了眼睛,再顾不得刚刚的叫骂,又夹了几筷子生菜入口。
不仅是王春兰,柳冬生和柳鹤也加快动吃饭的速度。
一时间,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饱喝足,柳鹤不禁道:“柳柳,今天的菜怎么这么好吃?”
他一说,王凤春好似想到了什么,横眉直挑,一筷子撂在桌上:“死丫头!你用了油!”
油可是稀罕物,王凤春平日里抠抠搜搜,若非万不得已,哪里舍得用油?
而今,柳柳没经过她同意,就私自用了油,王凤春哪会善罢甘休?
柳柳没被她气势汹汹的质问吓到,不慌不忙道:“娘,大哥下个月就要参加府试了,我昨晚梦见大哥考上童生。”
“都说做梦就会应验,我心里高兴,想着给大哥补补身子,这才用了油,娘,我没跟你说,是我错了。”
柳柳态度诚恳,又在言语之间恭维了柳鹤,王凤春横着的眉头立刻软了下来,兴奋道:“你真梦见了?”
柳柳认真点点头,王凤春瞬间笑开了。
柳柳一句恭维的话当然不可能让王凤春眉飞色舞。
究其原因,还是柳柳之前的一个梦。
半年前,柳冬生上山摔坏了腿,又请不起大夫。
柳柳说佛祖给她托梦,到山上采一种药捣碎了敷在柳冬生伤口上,就能让他伤口快快恢复。
王凤春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让柳柳上山采药给丈夫治疗腿,没成想,丈夫的腿还真好了。
现在,柳柳说她做梦梦见柳鹤能考中童生,王凤春自然喜不自胜。
柳鹤也很是惊讶:“真的?”
柳柳点点头,又道:“我梦里佛祖是这么告诉我,只是,佛祖嘱咐我大哥需认真读书,不可懈怠,还叮嘱不可将此事告诉外人。”
柳鹤立刻点点头:“自然。”
王凤春也跟着点头。
柳柳见状,目光轻移,柳鹤的确能考上童生,不是她瞎说。
她缓缓道:“娘,佛祖还让我到法华寺给大哥求个符。”
王凤春听到儿子能中童生,眉飞色舞,柳柳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是佛祖托梦嘱咐的,她绝没二话。
“去!当然要去!”王凤春大手一挥,还难得从口袋里掏出十来个铜板放到柳柳面前。
“你过会儿就去,别让佛祖觉得我们怠慢了他。”
…
柳柳揣着王凤春十来个铜板,还有自己偷偷攒下来的三十来个铜板,拾级而上。
法华寺是叶县很有名的寺庙,据说曾有高僧云游至此,留下佛缘,签文很灵验,还有贵人为求一签千里迢迢来这。
法华寺这段长阶很有名,不管是贵人还是普通人,想要求签,都要自己一步一步往上走。
给柳鹤求签,不过是柳柳到这里来的一个借口。
她想来,是为着廷儿。
前世一切透骨彻心,柳柳放不下,放不下她才刚刚出生一个月的孩子。
那一句摔死他的凄厉犹在耳边,公子不在,廷儿又如何能逃脱毒手?
到底……到底她母子二人为妾为庶,公子未婚妻心中有气要杀她母子二人泄愤也实属正常。
柳柳敛眉,抬袖拭去额前沁出的一抹热汗。
“姑娘年纪轻轻,怎么一脸悲痛?”女人声音轻柔舒缓,像山林脆鸣的鸟雀,一下扫去柳柳心头悲痛。
柳柳抬头,这才发现她身边站了个衣着不凡的贵妇人。
她带着帷帽,柳柳没法看清她的模样,却能感受她散发出来的善意。
她抬头后,贵妇人和她身边的丫鬟才看清她的模样。
柳柳明显感觉那丫鬟多看了自己两眼,她不太喜欢,便偏过头,又不好视若无睹贵妇人对她的善意。
柳柳小声道:“谢夫人关心,我遇着了些伤心事,如今没事了。”
贵妇人莞尔:“没事最好,姑娘还年轻,没什么坎过不去。想来姑娘来这儿也是觉得法华寺佛祖灵验,若是有不开心的,朝佛祖倾诉些许,心头会畅快些。”
柳柳点点头,贵妇人柔婉的声音的确很能安抚人心,她觉得压抑的心绪稍稍畅快了些:“多谢夫人,我上完香还急着回家,便不叨扰夫人了。”
丫鬟见她远远离去,不由道:“夫人,这姑娘和您长得好像,瞧着还十分有礼。”
“只是她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遇着什么事,咱们一路上来瞧了她那么久,也没见她有点反应。”
贵妇人拍拍丫鬟的手:“瞧她不像想不开,只望这姑娘日后能好好过日子,莫让那些烦心事扰了心境,想不开。”
“还是夫人您心善。”
“哪哪儿,不过是瞧着这姑娘和婳儿一般大,又莫名觉得她亲切,忍不住想亲近,说来也怪,我还是头一次见个姑娘这么顺眼。”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设如山,勿考据(超大声!!!)
第3章 公子
柳柳恭恭敬敬给佛祖上了炷香。
她囊中羞涩,也没法请了寺内高僧给廷儿诵经,只好诚心向佛祖祷告,把怀里揣着的香油钱全捐给法华寺。
柳柳又给柳鹤求了道符,这才在袅袅檀香之下,离开法华寺。
她来得早,可爬法华寺前那条长长的台阶爬了许久,这会儿已经临近午时,日上中天,初春的凉意稍稍褪去。
到法华寺一来一回要好几个时辰。
柳柳出来前,特意揣了昨日做的两个馒头在兜里当午餐。
她来法华寺一趟,除了给廷儿祈福,还有一件事要做,寻人。
距离她被卖入萧府虽有三个月,但若日子这么过下去,家中依旧没银子给大哥娶亲,她还是会被卖入萧府。
柳柳没有给人当妾的心思,她舍不得廷儿,却不想再痛彻心扉一次,也不想再丢一次性命。
想到那锥心入骨的一剑,柳柳忍不住闭了闭眼。
午时的太阳暖洋洋洒下照在她身上,才带给她不少温暖。
柳柳睁开眼,用力摇了摇头,把那些事全都从脑子里摇走。
她决定好不再过当人妾室的日子,就不该沉湎于过去。
…
柳柳一路下了长长的台阶,过半时,她拐进一边的桃花林。
柳柳当然没有梦什么什么成真的本事,上次说上山采来的药能治好她爹的腿,也不过是拿了做梦当借口。
她来这里,是来找先生的。
一年前,柳柳上山遇上了到崖上采药却不小心摔下来的先生,下山帮他找了他的随从。
先生谢她,答应帮她两件事。
半年前,爹摔断了腿,若是没及时救治,怕是要落下一辈子的伤残。
这对本就清贫的家中而言,是晴天霹雳。
柳柳走投无路,硬着头皮求先生救了她爹。
如今,她只能再厚着脸皮求先生一件事。
她想要求先生借她一些银两。
不想重蹈前世被卖去萧府的覆辙,家中怎么也要有足够大哥娶媳妇的银子。
柳柳求先生借她银两,不是想把这些银子给他娘,而是想拿着这些银子做生意。
前世,柳柳在萧府当丫鬟,也听说了县里不少寡妇孤女凭本事养活自己的事。
她跟着萧府厨房的汤大厨学了几手,若不是后来成了公子的夫人,汤大厨还打算收她当干女儿,把他一身厨艺都传给她。
柳柳很感激汤大厨,也想借着这手艺,做些吃食生意,挣些银子。
汤大厨的手艺,萧府里不少丫鬟曾戏说,堪比皇宫大厨,她们也最羡慕在厨房当差的丫鬟。
柳柳不认为自己的厨艺及得上汤大厨,但在普通老百姓里,定当得一个好字。
晨间,不过一碗普普通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