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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君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而今,到了你们拔刀挥枪,发泄你们心中的愤怒,去夺回你们的尊严,去保卫你们的家园的时候了!唐军就在眼前,尔等都是热血男儿,敢与本将上前殊死一战否?”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这是以多打少的战法,但是今日,本将要让你们见识,何为以少打多,以少胜多之战法!”
“这一战,你们将光宗耀祖,名垂千古!你们的双亲,你们的妻子,你们儿女,将以你们为荣!”
“以唐军血,祭我矛戈!”
“出发!”
……
梁都,大梁。
骁骑将军官邸。
皇甫麟一把摔碎手中的茶碗,轰然起身,咆哮道:“段凝,家犬小儿,焉敢如此蔑视本将?!”
在他面前,站着的是刚刚从河上快马加鞭赶回来,汇报段凝援兵事宜的官吏。这员官吏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敢去看皇甫麟,茶碗在他脚前崩碎,碎屑四散分溅,打在他脚上、小腿上,传来一股刺骨的疼,但他仍旧不敢挪动分毫,甚至连一丝微小的动作都没有,脸上写满对眼前这个青年将领的畏惧。
就是这位刚被封为护国骁骑将军的皇甫麟,这几日来,已经杀了十几名不听差遣或者办事不力的官吏,无论对方是皇亲国戚还是显贵之后,下手都没有半分情面可言,十几颗人头说没了就没了。事后这些人身后的大人物们来闹事讨说法,还没进门,就被那帮魔头一般的控鹤军,全都拿刀柄给打了出去,就像打狗一般,也不知打断了多少根骨头。
最后皇甫麟只是恶狠狠对这些人说了一句话,“国难当头,不思匡扶社稷,敢偷奸耍滑者,一律视为通敌,以叛国论罪,立斩不赦,诛九族!”
而对此,皇帝朱友贞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完全站在了皇甫麟一边,在背后为他撑腰。自此,无人再敢挑战皇甫麟的权威,也没人再敢对他分派的事情敷衍。
而在皇甫麟的铁腕手段下,大梁城内一片安宁,上至当朝宰辅,下至市井无赖,无一人敢议论大梁国之将危。不仅如此,甚至有人从鱼肚里发现血书,其上明文写有皇甫麟乃社稷之臣,当正大梁、灭伪唐!至此,大梁内外秩序井然,就连平日那些不时出现的偷鸡摸狗的勾当,都不见了踪影。
街上巡视的大批披甲军士,日夜不息,一时间,投军报国成了大梁城内的舆论焦点。
“段凝莫非以为,他手握兵权,本将便拿他没辙?他当真认为本将不敢夷他九族,不敢摘了他肩膀上那颗脑袋?!”皇甫麟指着头顶,“这天,是大梁的天,是陛下的天,不是他段凝的天!”
“是,是……”
“只谋一己私利,不心怀天下苍生,岂不妄称男子汉大丈夫!”
皇甫麟说完这句话,兴许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气色缓和了些,他摆了摆手,吩咐面前的官吏退下,自己坐回案桌后,凝神深思,目光渐渐恢复平静。半晌,他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自言自语道:“段凝,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皇甫麟。待此战毕,你这个不出力护国的叛逆,还能继续执掌河上大军吗?呵呵,你那六万精兵,日后就是我皇甫麟的部属了啊。”
没过多久,他叫来负责募兵的官吏,这位所谓的兵部尚书。兵部尚书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臣,不仅人老,资格也老,在朱温还是梁王时就已经跟随左右了,在朝中的威望足以让他说一不二。但是此时,面对皇甫麟,兵部尚书只能弯着腰,弓着身子,露出恭敬的神色。
“募兵之事进展如何?”皇甫麟没有刻意轻视他,却也没有刻意重视他的意思,语气清淡问。
“皇甫将军,老朽主持募兵之事以来,这几日共计募兵两万零三百九十二人。”兵书尚书字字斟酌道,说到这里仿佛是自己也意识道不妥,连忙补充道:“但个个都是青壮汉子,没有一个老弱。这些人听闻皇甫将军主事之后,都主动要求参军报国,跟随皇甫将军建功立业,战意甚高!”
“两万人……”皇甫麟沉吟着。
兵部尚书见皇甫麟不表态,脸色立即黯淡下来,慌忙拱手道:“皇甫将军,实不是老朽不出力,实在是……”
不等他说完,皇甫麟已经摆手,“两万人就两万人,有这些人守城,足够让十万唐军上不得城头半步了!老尚书,你现在就立即打开府库,调出兵甲,装备这些新卒,另外每人先发三个月饷银,但得告诉他们,唐军不退,不准归家!本将会另外安排人手,利用这几天的时间,组织他们训练,让他们能立即投入守城战斗。”
说完,顿了顿,见兵部尚书一脸迟疑,皇甫麟提笔道:“老尚书放心,本将不会让你为难,这些事我会马上启奏陛下,请陛下下旨到六部去。”写完奏章,抬头,见老尚书还弓着老腰站在面前,道:“老尚书可以下去了。”
兵部尚书这才拱手而退。
……
大军扎营不久,接到先锋李嗣源父子和李绍荣的军报,李存勖看完之后叫来了郭崇韬,将军报递给郭崇韬,君臣两人秉着烛火密谈。
郭崇韬看完军报,寻思着其中透露出来的深意,又见李存勖没有着急表态,模棱两可道:“先锋大军所到之处,少有战事,沿途各城基本开城投降,纵有交战,也是一举而下,可见大军突至,伪梁境内已是人心惶惶。各地伪梁官吏明哲保身,正好给了我们机会。陛下十五年东征西讨,开疆扩土,屡战屡胜所积累下来的大势,看来已经足以让天下英雄侧目。这些时日,我大军所过之处,也多有梁臣主动来降,看来此战灭梁已是大势所趋。”
郭崇韬这话说得半真不假,李存勖也没那么无聊到去逐句分析,“李嗣源父子的军报,字里行间无不在提及前线形势诡异,不过在朕派了李绍荣赶过去之后,倒是没了停留的意思,这些时日以来,进展也很是迅速。这回争对李嗣源父子,特别是李从璟的奏请,爱卿有什么看法?”
“李嗣源父子要我等注意河上梁军动向,防止他们偷袭,这是老成之虑,应该加以考虑。依臣之见,可向河上方向广布游骑,来监视河上梁军动向。”郭崇韬说。
“那么李从璟的奏请呢?”李存勖并未打算给郭崇韬耍滑头的机会,追问道。
郭崇韬斟酌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直言,“李从璟请调百战军火速前往支援,虽然看似鲁莽,但并非无的放矢。”
“哦?爱卿且细说。”
“李从璟自独自领军以来,向来都是带百战军征战,兵将熟悉,如臂指使,如此才能战无不胜。河上与王彦章大战,起初臣都不看好百战军能胜,心想只要不败得太惨,能守住兵城即可。但是事情发展出乎意料,李从璟对他部将的熟悉,对各部战力和隐藏潜力的把握,已经到了一个让人惊叹的地步。也正因为他调度得当,所以才有阵战而胜王彦章的战绩。”
说到这,郭崇韬见李存勖脸色如常,便继续道:“此番李嗣源父子为大军先锋,一路攻城拔寨,已经快要逼近大梁。灭国之战,非同小可,孤军深入,形势莫测,没有一支如臂指使的军队,很难应对各种情况。若是进而克梁都,为应对大战,确实应该遣百战军前往,若是不进,陛下欲亲攻梁都,则可大军同往,而令李嗣源父子停止前行。”
李存勖沉吟不语。
郭崇韬一咬牙,道:“李嗣源父子,忠心可鉴,绝不会有二心,否则无异于自取灭亡!”
李存勖深深看了郭崇韬一眼。
“朕既遣李嗣源父子为先锋,自然是信得过他们的!朕不是朱友贞,不会无故猜忌国家功臣,若无这点心胸,朕还争什么天下?”李存勖道,“传令:百战军所部,立即动身,轻装简从,日夜兼程,支援先锋大军!”
第190章 八仙过海显神通,天下大争在我侧(二)
夜色深沉,繁星几许。
大军营寨寂静异常,荒野中的虫鸣鸟叫都很稀疏,唯独巡逻士卒的脚步声和甲胄撞击声有节奏的响起,只不过那声音太小了些,传不出多远。这里是李嗣源父子和李绍荣的大军营盘。
寂静的夜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碎,一骑从营外的大道上疾驰而至,战马未到营前,而马上的斥候已经扬手大呼:“敌袭,敌袭!”
军营辕门内外的唐军一阵惊愕,好似是为了应和斥候的呼喊示警一般,在他身后,一大片黑压压的马军从黑夜中奔来,咬着斥候的尾巴,须臾就到了军营前。此时,军营内外当值的军士,已经吹响了号角。
“呜呜~~”
“呜呜~~”
厚重的号角声中,那名带来关键消息的斥候,人到了辕门前还未进门,突然就被一支从身后飞来的利箭射中后心,从马上栽倒下来。他落马的地方,距离辕门几乎只有一步之遥,但原本就已经重伤的军士,再被这一箭射中之后,挣扎着伸出手拼命想要向前爬,却没了力气,在门外气绝。
黑压压的一片马队,瞬间冲到了辕门之前,而因为打算迎接斥候进门所以被搬开的拒马,这时候再也来不及扳回原来的位置,而斥候走的地方也向他身后的敌军证明,哪些地方是安全的,没有陷马坑也没有铁蒺藜。
这群梁军马军,就此直接冲进了营地。这让人不能不怀疑,之前的那名斥候是否是他们有意放生的。
“杀,屠了这帮唐军!”
“破唐营,杀唐军!”
“为王老将军报仇!”
“片甲不留!”
冲进营地的梁军马军,在射出一波箭雨之后,悉数拔出横刀,野狼一般冲向前方,每一个马上的骑士都在大声吼叫。而让唐军惊骇的是,这些梁军并未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每个人脸上都罩着面具或者麻布,那面具或者麻布上,画着血淋淋的恶鬼图案,格外摄人心魄!
辕门内的唐军,一时间阵脚大乱。梁军马军突入其中,左冲右杀,如入无人之境。瞬间地上就多了几十具唐军尸体。
此时,中军一座角楼上,有三将扶刀而立。
面对梁军的夜袭,这三将脸上竟然没有半分惊慌之色,其中一员看起来在三十岁左右的将领,此时竟然眉开眼笑,对身旁的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将抱拳:“将军神机妙算,梁军果然趁夜袭营,末将佩服!”
老将军摆了摆手,没有因为青年将军的奉承有丝毫笑意,反而脸色凝重,“谨慎而已,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老将军谦虚,青年将军也不多言,只是道:“梁军以为我军无备,想要趁夜袭扰我营,却不料我等早有应对,他们这回来了,可没那么轻易得逞!”
青年将军这句话刚说完,在原本局势一边倒的前营辕门内侧,突然从各方出现了一片片列阵整齐的步卒军阵,向那些梁骑逼过去。这些步卒军阵前方,各有几辆横面类似于狼牙拍的大车,车前是无数伸出来的被削尖了的木锥,看起来比刺猬还要恐怖的多。
每一条通道,都有一个步卒方阵,每一个方阵前,都有这样的大车,加之步卒阵中如林的长枪,将梁骑的进路完全堵死。不时,步卒阵中铁箭齐发,射向那些梁骑,而步卒方阵,也加速展开了冲锋!
“梁军休矣!”青年将军这时笑道,似有不屑,“凭这么点人也想袭营,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我们没有防备,他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