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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和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法理解眼前的事实,他们见过的商队太多太多,多到数也数不清,但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官军动手,且战力如此恐怖的商队,却未曾听闻!
须臾间,二十来个军士就被丢在一起,哼哼唧唧再也爬不起来。
赵武被一脸愤怒的丁黑踩在脚下,嘴里溢出血来,却仍旧叫嚣不停,“你他娘的疯了,敢对官军动手,你知道老子是谁吗?在太岁头上动土,你有几颗脑袋,够老子砍的吗?”
李从璟在赵武面前蹲下来,手里还握着那支梆笛,他看着赵武,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被丁黑踩着脸颊的赵武,简直被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气乐了,“你他妈的能不能别逗老子?老子管你妈的是谁,老子告诉你,你和你的商队,玩完了!”
李从璟其实也很想说你他妈的别逗我,但他没有说这些没用的话,而是漠然道:“这里是卢龙节度使麾下的顺天镇,你们的镇将是赵天河,领军三百,一个月前他刚过完四十岁的寿辰。凭你今日行径,我本可杀你,但念你也为国杀过契丹贼子,我姑且留你一条性命,你回去告诉赵天河,既然他不会治军,那就不用带兵了。三日后,卢龙节度使的帅令会下达到赵天河手中。”说到这,赵武的脸色终于变了,“至于你如何处置,我相信你回去的时候,赵天河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李从璟站起身,挥手示意丁黑放开赵武,然后召来随行的军情处锐士,吩咐了两句,立即有两人从商队中牵出两匹马,快速离去。
赵武爬起来,阴晴不定的看着李从璟,“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李京,这支商队的东家。”李从璟负手淡淡道,“至于我的其他身份,你还没资格知道。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人滚了。”
赵武踌躇半晌,终于黑着脸带着一帮军士灰溜溜离开。
赵武等人离开后,老人在少女的搀扶下走过来,对李从璟抱拳相谢,李从璟笑了笑,将梆笛递还给少女,“你的笛子,收好。”
少女收回笛子,看李从璟的眼神很炙热,带着希翼的光芒。
赵武等人的闹场对李从璟等人来说只是一个插曲,李从璟等人重新坐回桌前。邻座那对夫妇俩看李从璟等人的眼神,都亮得厉害,不过敢对赵武动手的人,明显不是他们高攀得起了,是以也不敢过来套近乎。
老人毕竟阅历非常,这时也看出来李从璟等人的不寻常,对于李从璟先前问及周边形势的问题,这会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丁黑让出座位,让老人坐着说话。老人肚子里有多少货,一时都倒了出来。
“听说阿保机让其次子耶律德光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领兵数千劫掠蓟州一带,跟马贼一样,到处为祸,我们这边虽然暂时没有被波及,但契丹毕竟马快,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跑过来,几位要往北边行走,恐怕需得提防着些,要是被契丹人撞见,商货定然不保,说不定连性命都有危险。不过最近这些年,契丹人杀戮百姓倒是少了,就是会悉数虏去,逼为契丹民。”老人有些为李从璟等人感到担忧。
此事涉及的东西暂时都是机密,李从璟等人自然不会对老人说明,老人也知晓轻重,没有问李从璟等人的隐藏身份。众人说话的时候,李从璟看到站在一侧的少女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清纯如云的眸子不时看向自己。
“小娘子可是有话要说?”李从璟索性问道,对这个邻家女孩般的少女,他是有些怜惜的。
少女没想到李从璟会主动问起,慌了神,不过须臾便回过神来,咬了咬嘴唇,看了老人一眼,见老人点头,这才鼓起勇气,朝李从璟跪拜下去,在李从璟纳闷的时候,老人叹息道:“这孩子小时候许了一门亲事,那后生是个读书人,挺不错的一个小伙子,但就是有些倔,一年前契丹入境,给我们这带来不小灾难,他眼见乡亲死伤,田屋被毁,对契丹恨之入骨。契丹退兵后,他孤身去北方,说要去为王师当细作,搜集些军情,以便让王师出师平定契丹……”
说到这,老人重重叹了口气,“这一去就是一年,杳无音讯,我这孙女想念得紧,每日都在溪边吹笛,人也日渐消瘦下去,叫老头子好生不忍心。但老头子这把老骨头,半截身子都在土里了,路都走不利索,纵然有心,还能帮她什么呢?”说到这,老人起身,对李从璟深深一拜,“公子若是怜惜她,就请带这个碎女子去草原吧,她早就想去草原找她的郎君了!”
想来先前考功名的说法,是为了应付赵武。
李从璟和莫离等人相视讶然,既惊讶那后生的热血和心性,也惊讶于少女的执着和勇气,李从璟起身扶起两人,肃然道:“此去草原,危机重重,哪能保证生还?况且人海茫茫,草原辽阔,果真寻得到么?”
“我不怕!”少女坚定道,闪光的眸子里饱含祈求。
“那后生临走的时候,说去西楼城,公子既然也要去西楼,倒是顺路的……”
丁黑看到这,或许是想起什么,眼眶有些泛红,他对李从璟抱拳道:“小娘子一片真心,还请公子成全。这一路上,卑职愿带着她!”
李从璟点点头。
不时,李从璟带着一步三回头的少女,踏上了前路。
木棚前的老人,在秋风中身姿孤零,背过身去,悄悄抹了一把老泪。
视线里再看不见商队时,老人叹息着坐回木椅,又哼起了小曲,不过却换了一个绵长的曲调。
黄昏时,一支人数数千、军威非凡的骑兵队伍,从老人面前的官道上驰过,跟着商队残留的步伐行去。
老人站起身,一个人对着一支军队行礼。末了,叹道:“今日这位公子,身后竟然有这样一支马军作为援应,他到底是什么人呐!”
更让老人吃惊的是,不久之后赵武去而复返,却是独自一人。他赤着上身背着荆条,垂首跪在了木棚前。
第200章 耶律德光正班师,半路巧遇李从璟
离开爷孙二人的小店时,李从璟知道了少女的小名,唤作细细儿。普通人家的女儿,很少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名字,之所以有个小名,不过是供家人叫着方便罢了,等嫁了人,就随着夫家叫了。
细细儿不太怎么爱说话,兴许是怕自己不会说话吧,一路行来,都是李从璟他们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基本上没有主动开口的时候,算是典型的小姑娘家。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却有踏上敌国草原,去寻找自己心上人的勇气。
她手里始终握着那支生来便没有名字的梆笛,在每个清晨和黄昏,她总会坐在货车架子上吹上一阵,婉转悠扬的笛声犹如野外的青草香,沁人心脾。李从璟身后的商队中没有跟着女子,百十人皆男儿,虽然大伙儿对细细儿都很客气,善良的儿郎们多数时候都会笑脸相向,但毕竟难免有疏离感,这让背井离乡的小姑娘看起来更外孤单。
丁黑虽然有意照顾细细儿,但毕竟拘谨,也不敢靠得太近。
李从璟的心思自然不可能在细细儿身上停留太久,他如今的身份和此行的任务,注定了他有更大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思考。
“赵武强抢细细儿的事情看着虽然让人气愤,但这样的事在军中却并不少见,毕竟这是一个礼崩乐坏的世道,人们心中的道德标准早已面目全非。对于像赵武这样的汉子来说,在战场上他们是一把好手,是边军抵抗契丹的中坚力量,但说起欺男霸女,却又不比地主老财差多少,这其中的悖论让人矛盾。”
路上李从璟和莫离章子云两人讨论起这件事的时候,心情都不算太轻松,毕竟对李从璟来说,日后大唐边境对契丹防务的重担,就要落在他身上,如何治理这些边军是他避不开的问题。赵武的行为他从心理上不能接受,若是边军也来为祸乡里,严重的闹出人命,那么他们跟契丹人有多大差异?他们抵抗契丹,在战场上流血,又有什么意义?
“边军过得都是刀口上添血的日子,提着脑袋跟契丹人玩命,性子大多不怎么温和。而且很多军士都有一个固化的思想:他们在前线流血拼命,凭什么下了战场不能享受一些特权?”莫离说道,“在百战军中,也有这样的一些思想,只不过因为受儒家教育多一些,这样的行径要少一些罢了。”
李从璟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又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要在这样一个时代解决这个问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他既然要坐镇边境,对边军的这些问题,他是必须整治的。他的军队不一定要与民秋毫无犯,但绝对不能作为祸乡里、欺男霸女这样的事。
商队的行进速度不慢,没两日就赶了百里路程,眼看快要进入檀州地界的时候,商队碰到了他们最不想碰到的对象——契丹军队。
毕竟是扮作商队前往草原,就不可能有太严密的斥候网,当商队探路的护卫发现契丹军队的时候,赶着许多货物的他们想要甩开对方,已经是不太可能。在契丹游骑发现他们之后,没过多久,契丹的大批军队就呼啸着赶了上来。
这是李从璟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契丹军队,契丹人。
大多数的契丹骑兵马背上都挂着从各地掠来的财货,铁锅、鸡羊、布匹……杂七杂八什么样的都有,五颜六色混杂在一起,每个骑兵都像是一个会移动的仓库,像是赶集去一样。很难想象,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在后来击败了后唐的精锐之师,又一次次击败了宋太宗的北伐大军。
契丹军队但凡侵入中原地界,基本不会携带辎重,补给都靠在中原境内就地掠夺,所以但凡有草原军队经过,对当地百姓来说都是一场深重的灾难。
契丹汉子们的肤色比中原百姓要粗糙一些,也更黑一些,看起来好似也更加彪悍,一个个眼神都能狼一样,这是表面现象,虽然初秋,天气还不怎么凉,却都带着尖顶帽,衣裳的样式也和中原衣裳有差异。眼前的这些骑兵并非人人都披甲,披甲的只是一小部分,且其中大部分是皮甲。
李从璟打量着眼前的契丹骑兵,眼中没有丝毫畏惧,不过却有意摆出一副商人的笑脸,尽量使自己看上去随和一些,不仅他是如此,他身旁的莫离和章子云也是如此,尤其是莫离,弯腰谄笑,那模样比商人还要商人。
契丹军队看到他们的时候,眼中大放异彩,那是看到肥美猎物时的眼神,显然他们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规模如此大的商队。这些骑士口中呼喝着他们战斗时特有的声音,喔喔叫着挥舞着刀弓从两旁围上来,典型的牧羊阵型,跟中原骑兵出动时军阵严密不太一样,看似杂乱无章,不过应该不至于很松散,总而言之,还是表面现象而已。
商队成员尽量表现出护着商货的模样,戒备的看着这些契丹人,不过没有李从璟的命令,每个人都没有拔刀。他们静静看着这些契丹人将他们围在中间,既不作抵抗,也没有放弃抵抗的意思。契丹人围上来之后,也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事实上,在这样的地方,他们并不会轻易对商队动手。
阿保机重视商业,中原的商队对物资匮乏的契丹国来说都是宝贝,是他们国内货物和税收的重要来源,契丹政权对其是持鼓励态度,并有保护政策的。若不是知道这个,李从璟也不会傻乎乎带着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