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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
耶律欲隐负手望着蓟州城,嘿然道:“蓟州城是李从璟留给我的馅饼,在蓟州军伤亡惨重的情况下,蓟州城就像是不穿衣裳的美人,要拿下看起来易如反掌。李从璟正是想要引诱我攻打此城,好让我忽略雁南,哼,竖子想法倒是不错,可惜,蓟州城虽然令人垂涎三尺,我却不是那见到骨头就扑上去的疯狗,拿下蓟州城固然意义重大,但失去雁南,损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回来,孰轻孰重,我岂会分不清?”
蓟州溃军正在退入城内,可以看到蓟州城头忙成一片,显得很是恓惶,这样一座看似唾手可得的城池,耶律欲隐在此时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利有大小,中原有句话,叫做舍鱼而取熊掌,此言一语道破天机。蓟州城虽然重要,然与李从璟相比,却不值一提。只要此番能败李从璟,蓟州早晚是我大契丹的囊中之物,不必急于这一时。”耶律欲隐最后道,大军追击至此,本以蓟州城为目标,现在突然要撤军,自然要给将士们一个说法。
李从璟得到的两份情报,其中一份就是忽赤也速儿的援军将到,这个情报让正准备全力攻打雁南内营的李从璟眉头紧锁。他让诸将各归本位,带着莫离等少数心腹回到军帐,在将这个消息告诉众人之后,他缓缓道:“营州援军将到,若让其与内营契丹军合军一处,契丹内营必定无法攻克,如何应对,诸位有何办法?”
这个消息给众人造成的震惊是无法言说的。
大军北上袭击雁南,是周密布置的结果,虽然有料到耶律欲隐会有所察觉,但在耶律欲隐被蓟州军拖住的情况下,他注定无法及时回援雁南,在这个时间差中,唐军就能攻破雁南契丹大营。在李从璟原本的布置里,马怀远在示弱、“溃逃”之后,退入蓟州城中,引诱耶律欲隐攻城,而其依仗坚城,又有城中彭祖山相助,坚守不难,如此就能等到攻破雁南的百战军回援。若是耶律欲隐没有攻打蓟州,也不打紧,李从璟只需要蓟州军拖住耶律欲隐一两日即可,那样他就能赶在耶律欲隐回援雁南前,将雁南拿下。这是一个陷阱,只要耶律欲隐开始追击蓟州军,就已经入了圈套,无论他觉醒的早晚,都于事无补。
但是眼下,营州契丹军来的太早了些。依照他们的行程,极有可能是耶律欲隐在决定追击马怀远之前,就给忽赤也速儿下了命令,否则营州契丹军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这样也太不可思议了些,因为那意味着,耶律欲隐在追击马怀远之前,就料到了唐军可能会来袭击雁南!
“这不可能!耶律欲隐怎么会料到我们要来袭击雁南?!”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孟平首先表示了异议。
“耶律欲隐如何料知,我等当下无法知晓,但事实就是如此,否则,不能解释营州援军为何会来得这般快!”李从璟沉声道,在事实面前,所有的想当然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眼下的问题在于,若是耶律欲隐已经料知我等会来袭击雁南,他又为何还要离开雁南、追击蓟州军?”
这个时候耶律欲隐应该在雁南严阵以待才是,又怎会主动离开雁南,分兵去追击蓟州军,让雁南兵力被削弱?
“只有一个解释。”莫离缓缓出声,他直视着李从璟,眼神有些可怕,“耶律欲隐分兵追击蓟州军,将被削弱的雁南暴露在我们面前,是有意为之!”
“别驾的意思是,耶律欲隐给我等挖了一个陷阱?”王朴惊异道,“他分兵南行,就是为了引诱我等前来袭击雁南?”
“不示敌以弱,怎能诱敌来攻?不示敌以利,怎能诱敌长趋?”莫离声音愈发低沉,“耶律欲隐这么做,所图不小!他本可镇守雁南不动,以他的兵力和防御,轻易能叫我等徒劳无功,也就达到了将我等纠缠在卢龙的目的。而他现在做的这些事,表明他不想打一场不温不火的战争,也就是说,耶律欲隐不满足于防守,他想要进攻,意欲彻底败我大军!”
李从璟沉吟道:“形势已经明了,雁南是个陷阱,是耶律欲隐用来诱惑我等的肥肉!然而,如今我等肥肉已经咬了,耶律欲隐势必有下一步动作。眼下,契丹内营难以一举攻克,契丹营州援军将到,我等取胜艰难。耶律欲隐既然将战场选在了雁南,想必他此时也已在回援路上,届时他们三面夹击,我等处境的确不妙。”
此番袭击雁南,李从璟并非是一开始就打定了这个主意,若是没有万骑契丹救援陷入马怀远埋伏中的耶律格孟,露出兵力不足的雁南,李从璟也不会奔袭百里而来。若是李从璟没有来攻雁南,而是与马怀远一同伏击耶律格孟,也就不会有眼下的困局。
然而说到底,李从璟与耶律欲隐一样,都有着浓烈的自信甚至是自负,都不满足于小打小闹,而是想一举彻底击溃对手。
耶律欲隐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在眼见李从璟迟迟没有出现时,敏锐的捕捉到了李从璟图谋远大,有袭击雁南的可能性,然后他主动露出破绽,引诱李从璟领军来攻雁南,将这种可能性变成了现实!
战场上猎人和猎物的转换有时候极快,让人始料未及。
李从璟之所以不召集诸将军议,而是先与莫离等人密谈,也是考虑到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之后,会在全军上下引起不必要的慌乱,他望着众人,再一次问:“局势若此,如之奈何?”
莫离等人寻思半晌,幽幽一叹,对面色虽然严肃,但却并不慌乱的李从璟道:“为今之计,恐怕只有……”
看着大军班师,在左右敬畏的眼神中,耶律欲隐却神色漠然,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他的这些部将、幕僚,因为他此行的言论,都以为他之前真的有想过要攻克蓟州城,此时临时放弃,又是因为猜到李从璟要偷袭雁南。
而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有些话,耶律欲隐不会告诉为他效命的部将、幕僚们,因为他们只是他手中的棋子,是他用来建功立业的工具,而不是他的朋友。
在耶律欲隐的打算中,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攻打蓟州城!
甚至他这回南行追击蓟州军的目的,也不是他跟众人说过的,要探一探李从璟的后手、底细。
他有他的谋划和布局,这个布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而只需要听他命令行事的人,没有必要、也没有智慧,去理解他心中的想法。
他冷眼看着蓟州城,看着班师的契丹军,眸底的傲慢、自负,是任何人都无法发现、却又真实存在的。他看待这些事这些人的眼神,就像是苍天俯瞰大地,没有丝毫温度,如看猪狗。
这很狂妄,但他有狂妄的本钱。他不认为面前的芸芸众生有让他重视的必要,他只重视值得他重视的极少一些人,比如说耶律阿保机。
面朝北方,微微扬起下颚,耶律欲隐神情冷傲,自言自语道:“李从璟,你虽然年轻,但却是个有野心的,这本没有错。但你自负才华,以为一切你都能掌控,那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之前你之所以连战连胜,并不是因为你很强,而只是因为你的对手太弱。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你会认识到,你不过是一个笑话。面对这样的强者,你才会知道自己多么愚蠢,才会认清自己多么失败。”
“你想要支援渤海,想要吃下我雁南、营州的大军,并且一刻也等不得,为了不被我拖在卢龙,你机关算尽。然而可惜,你注定被我拖在这里,并且,你的性命也会留在这里!”
第381章 不熄烽火八百里,水穷处自有云起(三)
一路北行,归心似箭的耶律欲隐并没有很愉快,相反,他的神色渐渐变得低沉。
从蓟州城北至雁南,不过两百余里的距离,对于俱都精骑的契丹军而言,两日即可抵达。事实上,经过一日行军,耶律欲隐已经让他麾下的精锐们走过了大半路程。但行军的迅速并没有带来什么功劳,反而让契丹军中的核心将领开始担忧起来。
自打踏上北行归途,他们就再也没有接到过游骑回报。大军斥候只能保持十里范围的视野,再远一些的游骑,派出去,便再也不会回来。
斥候是大军的眼睛,丢失视野带来的恐惧,直入人心最深处。而十里之外视野的丢失,带来的另外一个影响,就是耶律欲隐与雁南大营的联系被切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要知道,为了应对李从璟迂回身后的情况,耶律欲隐事先做了周密部署,这其中很重要的一环就是如何保持与雁南大营的紧密联系。
雁南是根,耶律欲隐是枝叶,相互之间不能掌握彼此情况,这是极为可怕的事情。
李从璟善用斥候,这在耶律欲隐眼里并非什么秘辛,他虽然狂妄,但并不愚蠢,他尊重他的对手,所以对李从璟的征战习惯很有一番了解。他曾将自己麾下的斥候与李从璟的斥候做过比较,结论是他并不输给李从璟。
若非如此,多日前奇袭蓟州边境,耶律欲隐何以能在一夜之间,尽数拔掉蓟州北境的唐军军堡?
在耶律欲隐加派几波斥候无果的情况下,他知道,李从璟的斥候已经在展现他们的战力,在正面战场上,与他面对面交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耶律欲隐从来没有惧怕的习惯,李从璟的斥候开始发力,他也不会留手,叫来自己的斥候将军,让他带领大军精锐斥候,尽数出击。
在这万余契丹大军阵外,在他们前行的前方,两军斥候在广袤原野上纵横驰骋,踏马追风,斗智斗勇,捉对厮杀。
如果说斥候骤遭不利,大军不知十里之外的事,给契丹军中核心将领造成担忧的话,那么于耶律欲隐而言,他能感受到的东西,明显不止这些,而且也更高了一层。
“李从璟既入我翁,理当正在雁南鏖战,分身不得,何以能遣其斥候,至此地,在我阵前,堂而皇之阻我归程?他又如何能得知我大军踪迹?”这是耶律欲隐最为关心的问题和最为疑惑的地方,当然,以耶律欲隐的智慧,他也不难想到,这只能说明,李从璟的斥候,已经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手里。
行军小半日,形势发生变化,耶律欲隐派遣出去的斥候和游骑,经过多时鏖战,取得不小战果,终于突破了唐军斥候的封锁线,成功将视线延伸到十里之外。
重新夺回一部分视野控制权后,耶律欲隐随即得到两份军报,这两份军报一份来自雁南,一份来自营州援军。留守雁南的耶律纳儿在军报中言,唐军正在猛攻大营,而来自营州的万余援军则言,他们在半途遭受唐军伏击。
两份军报,两个地方的战事,让耶律欲隐再度陷入沉思当中。唐军兵力并不占优,如何能既猛攻雁南,又分兵阻击营州援军?在李从璟明知耶律欲隐从蓟州城回援的情况下,兵力本就处在劣势的他却主动分兵,这简直是自取灭亡之道。
与李从璟交手以来,虽然双方都在揣摩对方的心思,算计着对方,但对耶律欲隐而言,之前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让他感到对唐军捉摸不定。无论如何,回援雁南的计划不会被改变,不管李从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回雁南,与雁南合军,才是上上之策。
雁南。
百战军对契丹内营的攻势持续不停,战场边缘,李从璟和莫离等人在望楼上俯瞰战场。眼前战场的形势很胶着,即便是百战军攻势凶猛,契丹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