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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从璟冷哼一声,自林英身侧走过,没有答应对方的意思。
郭威见李从璟意态坚决,也不好相劝,再者他深知军法,无论如何林英作战不利是事实,经过林英身旁时,只能叹息一声,拍拍对方肩膀权作安慰。
“殿下……”林英在身后痛不欲生的大喊。
跟上李从璟,郭威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殿下,林英……”
李从璟摆了摆手,示意郭威不必多言,“自夜袭长和,君子都立旗以来,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将士难免多有骄纵之气,事实上,非只君子都,百战军亦是如此。昔年在幽州时,此风尚不明显,如今形势不同,此风渐长。林英之所以有长林之挫,败就败在居功自矜而大意轻敌。玉不琢不成器,是时候敲打雕琢了。”
郭威凛然,不敢再多言。
荆南之事逐渐接近尾声,李从璟自石首回江陵后不久,也即三月中旬,朝廷派下的善后官吏陆续赶到,秦王府将诸项事务各做交接,李从璟就准备返回洛阳,届时高季兴父子、徐知诰等人,并及装载百车的财货,将随之一同出发。
李嗣源下诏,改荆南节度使为荆州节度使,治荆州一州之地,以马怀远为节度使,归、峡两州定为朝廷直属州,由吏部自中枢直接委派刺史,另以夔、万、忠三州置万州防御使,郭威任首任——也有可能是唯一一任防御使。
朝廷对荆州等地的处理,符合帝国当下新政国策。若非为日后出兵蜀地计,便是连万州防御使也不会有。
另,林英因作战不利,革职查办,以林雄接替君子都都指挥使之职。
临归之时,第五姑娘的伤势大体康复,已能策马奔行。而与她不同的是,同在那夜力战重伤的青衣衙门司首林安心,则还是一副病怏怏的姿态。
借着最后在江陵停留的日子,李从璟带了众人出城游玩,此时已是遍地浓郁春色,百花盛开,江风拂面也是爽而不凉,趁着游览江堤的时候,李从璟跟第五姑娘说起了一件要事。
第五在听闻李从璟的话后,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李从璟的好意,这让李从璟颇为不解,他劝说道:“此番回洛阳后,桃大当家也会卸下军情处职务,趁此时机,你也从军情处脱身出来,往后不必再犯险、厮杀,安安生生过日子,岂非一件好事?”
第五闻言丝毫不为所动,挺起胸脯道:“桃姐姐那是老了,我还年轻着呢!”
李从璟一头黑线,“这话要是让她听见,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第五咯咯笑出声来,马背上的小身板,在江涛前风华正茂,“反正窝在闺房里绣花弹琴的日子不适合我,我才不要那样!”
李从璟犹不死心,难得啰嗦道:“你在军情处已有五年,立下的功劳足够往后锦衣玉食,而今,你已非是当初那个在长和手足无措的小娘子,没人再敢对你有不虞之念,告诉孤,为何执意要战斗下去?”
想起当初那段往事,第五小小的脸上有着难以言状的光晕,她忽而认真的看向李从璟,晶莹剔透的眸子惹人爱怜,“自打殿下在长和的血火救下我,自打我的手握起了刀,我这辈子就注定为殿下而战。殿下,做你的战士,和你一起战斗,一起去经历成功、失败,直到战死或者老去,这就是我!”
说完这些鼓起好大勇气才说出的话,第五姑娘娇羞低头,轻叱一声,打马飞奔逃开。
李从璟怔在原地,望着第五远去的背影,良久忘了有所动作,直到江风吹乱他的长发。
然而李从璟的长发再乱,也是拍马赶不上桃夭夭,后者踩马悠悠走过来,望了狼狈而逃的第五一眼,又拿狐疑的目光审视李从璟,幽幽道:“这小妮子自打醒来之后,便颇为异常,却是怎么回事?”
“此番好不容易在青衣衙门手中逮住徐知诰,算是一雪前耻,加之听闻你要卸职,心绪变化有些大也属正常。”李从璟信口胡诌。
桃夭夭信了这鬼话才怪。
“离开军情处后,我给你想好了去处。”李从璟转移话题,故作神秘,“可能猜得出?”
桃夭夭嗅之以鼻,乜斜着李从璟道:“你手中有几颗棋子我还不知?根本不用猜,我也知晓,你打算让我去演武院做先生,是也不是?”
演武院将开设军情科,往后军情处也将在一定程度上浮出水面,总掖着藏着不是个事,李从璟揉了揉眉心,“跟聪明的女人打交道真是累。”
桃夭夭撇撇嘴,“比起这些,我倒是很好奇,林安心这个女人,你打算如何处置?难道要放她和徐知诰、宋齐丘一起回杨吴?”
“杨吴要赎回徐知诰、宋齐丘,诚意少了不可行,林安心也是如此,只要徐知诰肯出血,价钱合适,卖回给他又有何不可?”
第538章 一别数载仗剑来,彼之英雄我仇寇(一)
李从璟回到洛阳时,已是四月初了,上东门外行人如织,洛水清波摇曳,仰望高大城墙,城楼仿若耸入云端,白云掠影,李从璟忽然感到这座城池给予他的一丝亲切。
别时春尚早,乍暖还寒,城外官道上游人寥寥,路边杨柳料峭,归来春色迟,古道已有暖热之气,出城游玩者多有鲜衣怒马,三五成群者,容光焕发。
眼下并非太平盛世,即便是洛阳,在去岁也颇识兵戈,帝国如今朝气蓬勃,连带着这座城池也生机勃发。
城外良田一望无际,阡陌纵横,耕牛埋头,农夫弯腰,李从璟驻足远眺,一位青衣碎群的小娘子,挎着小竹篮,正走向自己的丈夫,送去的饭食想必有清香溢出。
李从璟颇有感慨:山河亘古而今,子民祖祖辈辈,静者不移,动者传代,江山遂能始终保有容貌。
城门外,任圜、冯道两位宰相,带着一众服紫戴绯的官吏,并及隆重的帝国仪仗翘首相迎,望见身着盘龙异文袍的秦王,两位宰相相视一眼,冯道清了清嗓子,“秦王归朝,礼乐相迎!”
李从璟此行定荆南、败吴军,功勋卓著,朝廷早有布告公之于众,如今归来,亦要受到隆重礼仪迎接。
城外的百姓,早已注意到等候在城门外的礼乐仪仗与官吏,此时看见数千将士旌旗飘扬,自官道浩浩荡荡行来,如何不知正主到了。李从璟还未行至冯道、安重诲面前,官道两旁已围拢了许多围观者,百姓们议论纷纷、交口称赞,看向这位年轻秦王的眼神,无不敬仰万分。
“秦王殿下定荆南,固我大唐疆土,败吴军,扬我大唐国威,功勋卓著,举国瞻仰,陛下已在宫城相候,请秦王殿下入城!”冯道声音洪亮,这话与其说是说给李从璟,不如说是说给洛阳百姓。
李从璟下马与两位宰相见礼,道一声“辛苦”,两位宰相赶紧还礼。
令林雄带君子都回军营,李从璟在八百府卫拱卫下,带着载有财绢入的百辆马车城。此时的洛阳,虽说不上万人空巷,街面上却也几乎给百姓挤满。前有帝国仪仗开道,后有精锐甲士相随,高头大马直行其中,面对百姓塞道、颂声如潮之象,李从璟面上不动声色,心潮颇为澎湃。
大丈夫当如是。
宫门的仪仗较之城门更甚,闻讯聚集而来的百姓也更多,他们瞻仰秦王的风采,也称颂皇帝的圣明。
新生不久的天成当朝,需要一份让世人侧目的功绩,来稳固政局、收拾人心、树立威信,以让帝国子民对当朝充满期望,让天下人知晓大唐帝国的雄威,这关系到帝国的新政国策,也关系到帝国的长治久安。而李从璟此番荆南之行的结果,无疑满足了帝国当下的这个需求。
李嗣源将迎接李从璟归朝的动静安排的这样大,就是要彰显这份功绩于世人面前,警告大唐那些桀骜不驯的藩镇,不遵号令意图自立者,荆南就是前车之鉴!也警告天下那些诸侯,敢对大唐疆土有垂涎之意,帝国必将给予重重还击!
眼下的大唐,渐渐有了这份底气,也渐渐有了这样的实力。
当夜,李嗣源一改简朴之风,在宫中设下大宴,为李从璟等庆功。
回到秦王府,已过了子时,李嗣源本想留李从璟多说话,被体贴儿子辛劳的曹氏二话不说给否定,她让李从璟先回府与任婉如、李重政相聚,待到了明日再来宫中问安。
虽未跟李嗣源多谈政事,李从璟在宴席上却也知晓了,新政推行大体顺利,春耕也得到了保障,虽说中间不可避免有些波折,但如今的大唐几位宰相,可是没一个滥竽充数之辈,许多问题一出现便被解决掉。
在这中间有一件轶事,某州刺史因为不满朝廷下派官员,在施行新政过程中的颐指气使,愤而杀人,事后走投无路,只得聚兵造反,此讯传到洛阳后,安重诲请命平息乱事,所用的方法不是带兵讨伐,而是和王朴劝降长林守将颇为相像,凭口舌、胆气兵不血刃让乱事平息。
此事之后,“忍辱负重”重归朝堂的安重诲,算是“一雪前耻”,李嗣源在大加赞赏之余,再拜其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在事实上让安重诲回归宰相之位。
当然,这件事也提醒了当朝,对下派推行新政的官吏,要严加筛选并在下派之前给予培训。
虽说过了子时,秦王府仍旧灯火通明,仆役丫鬟几乎无人睡下,都在等着他们的秦王归来。李从璟在门前停下马时,看到任婉如正拉着一个孩童等在门口,大红灯笼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孩童见到李从璟,松开任婉如就跌跌撞撞跑过来,奔出没两步便差些摔倒,李从璟惊的几步跨上,在孩童摔倒之前把他抱了起来,孩童受了惊吓却丝毫不以为意,仍旧是满脸没心没肺的笑容,张嘴就是一声“父王”。
这让李从璟怔了怔。
任婉如更是愣在原地,吃惊的掩住了嘴。
这是不到一岁的李重政第一回开口叫人——“重”字,乃是辈分,就如李从璟名中的“从”字一样。原本唐室李家似乎并不在乎在名字中突出辈分,晋地这一脉李姓,却是有这习惯。
抱着李重政和任婉如走进王府,李从璟听说府上前两日来了一位远客,如今就住在府中,问及对方姓名、身份,任婉如却是摇头表示不知,这让李从璟感到奇怪,堂堂王府中怎能住进这样的人?
“丁黑说那人乃殿下旧交。”任婉如解释道,如今丁黑统领王府护卫之事,与孟松柏所领府卫不同,丁黑和他带领的护卫,却是从不离开王府的。
李从璟很快就见到了这位不速之客。
夜深人静,此人不在屋中安睡,却跑到屋顶上站着吹风,头顶弯月,一袭青衫,衣袂飘飞,加之青丝如海,的确很有高人风范,但在李从璟眼中却也显得有几分神经。
虽不见对方面貌,仅看这份风范,李从璟也知晓了对方身份,在他的旧交中,也唯有一人,能有这种不食人间烟火之态。
察觉到李从璟行踪,对方不再凝望远夜,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让天下女子都嫉妒万分的倾城之颜,他从屋顶上跃下,向李从璟抱拳:“秦王殿下,别来无恙。”
“一别数年,剑子风采更甚,远观之,几乎以为你不欲再立于人间,要羽化登仙而去。”李从璟调笑两句,不乏挖苦之意。跑到自家来摆高人风范,李从璟当然有意见。
不知是否是在深山野林呆得太久,这人非是气质不食人间烟火,便是言行举止也不太通晓世情,见面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