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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身手不凡的,射的一手好箭。
“射领头的!”周宗大喝。
不知奔走了多久,在一个弯道,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射中了第五的左肩,她本就疲惫的娇小身子在马背上重重一晃,差些摔下马去,咬破了舌尖,第五才重新稳住身形,苏红袖侧头去看,眼见一丝血迹从第五嘴角溢出,不知为何,对这名平素有飞扬跋扈之嫌,但此刻神情坚韧到蕴含神圣意味的统领,苏红袖心里的抵触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
左肩上的箭矢没有拔去,随着第五的身躯起伏,殷红的血浸透了她的肩膀,在她那身红裳下并不明显,但不断漫延的深色痕迹,就连苏红袖都看得分明。
苏红袖望着那张沉默而坚韧的侧脸,有些不能理解对方眼中的神圣意味,逃生的欲望虽然强烈,但绝对不会让人有这种眼神,对方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始终盯着前方,就像朝圣的佛教徒,仿佛前面就是释迦牟尼的身相。
苏红袖心中暗想,或许这名看起来冷酷且双手沾满血腥的统领,内心有一块地方也如极乐净土那样干净。
“统领!”宋娇看到第五的身子又晃了一下,心如刀割,身旁的军情处已经只剩下七八人,而此地到滁州,少说还有七八十里。
又是一箭飞来,射中了第五的马匹,马匹受惊,将第五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第五统领!”众皆大惊,纷纷勒马,宋娇不等马匹停稳,就从马背上滚落,连忙去扶捂着左肩咬牙爬起身的第五姑娘。
路边有个破落的村子,已经没甚么居民,宋娇扶着第五姑娘进村,这里是军情处在这条路线上的第二个接应点,在官道上的军情处锐士尽数战死后,村里的军情处冲出来,将第五扶进一座土墙院子。
周宗带领百十青衣衙门和吴军杀了进来,将院子围住之后二话不说就开始往里攻,据点里的军情处锐士有弓弩,射杀了几个吴军,却没能阻止对方的疯狂进攻之势。
第五倚坐在门前,脸色煞白,左肩的血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泥土地上,触目惊心,她颤抖着掏出一份信笺,交给泪如断线的宋娇,“我已走不了了,你突围出去,将情报交给殿下!”
宋娇拼命摇头,“卑职不走!”
身旁的军情处与吴军在殊死搏斗,高不过人头的院墙和院门处,双方杀得难解难分。
第五咬着牙一把揪住宋娇的衣领,“这都何时了,你还敢耽误时辰,情报送不到殿下手中,你我万死难恕,这是军令,你必须走!”
宋娇拿起情报,迟疑不定,第五的眼神不容拒绝,她知道事关重大,纵然万般不愿,也实在无可奈何,只得起身。
第五抽出短刃,强撑着站起身,对宋娇道:“告诉殿下,第五能为他征战,此生不悔!”顿了顿,她眸中闪过一抹难以言状的哀伤,像是天际即将消散的流云,这与她平日的嘻哈如同两个极端,她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些许悲凉,“遗憾的是,不能亲眼看到殿下君临天下了,若有来生,再让我好生看看殿下的江山……”
“你们两个,护她走!”第五收敛神色,握紧双刃,走向院门。
宋娇在两名军情处的护卫下,越墙而出,墙外有马,以她的身手,上了马匹要走不是不可能。
第五姑娘一步步走向院门,左手流下的血滴了一路,她曾说此生作为他的战士,要跟他去征战天下,共同经历胜利与失败,如今她的路就到此处了,她万不会在最后关头丢掉战士的尊严,不丢掉她战士的尊严,就是没丢他的尊严。
苏红袖跟在第五侧后,虽然低着头,但脚步坚定。
“没能完成三娘的嘱托,让你好生活下去,你怪不怪我?”第五问。
苏红袖露出一个凄婉笑容,仍然美得惊心动魄,“虽然妾不喜欢你,但妾的确很敬佩你,生与死于妾而言并无不同,能与第五统领死在一处,总归不叫人讨厌。”
第五姑娘笑了笑,然后眼神一沉,脚下重重一步,躬身杀向院门的敌人。
但就在这时,宋娇去而复返。
在眼前的吴军被宋娇横插一刀杀倒后,第五姑娘惊怒交加,“你回来做甚么?”
宋娇那张被泪水模糊的脸满是笑容,像是池边盛开的荷花,“他们来了!”
第五姑娘一怔,“谁来了?”
不用宋娇再回答,因为那支纵横南北的铁甲精骑已经杀到眼前,方才如狼似虎一般围攻院子的吴军将士与青衣衙门,在这支铁甲精骑面前犹如孩童一样不堪一击,对方兀一出现,就将他们杀得溃不成军。
当先的那人,长槊白马,黑甲黑袍,气焰跋扈的不可一世。
第五姑娘愣在院门前,怔怔望着那人,她那双清溪般的眸子里,一缕白发飘飘。
李从璟策马杀穿吴军,在第五姑娘面前勒住战马,白马人立而起,一声嘶鸣。
她还是那身大红的衣裳,娇小的身影,双眸凝视着他。
先前,李从璟从屋顶上跃下,即让孟松柏传令君子都集结,孟松柏不解其意,李从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不容置疑道:“我感觉到了,她回来了,我要去接她。”
李从璟下马快步来到第五姑娘面前,看到第五肩头上的箭伤,眉头皱起。
第五从宋娇手里拿过情报,递向李从璟,“禀报殿下,吴军用兵江淮之详细情报,尽在于此。”
出城,夺船,渡江,北奔,一路千辛万苦,死里求生,临了,不过是这最平常的一句话。
李从璟没有去看那情报一眼,伸手抚上第五的脸庞,眼神轻柔如春风,“你回来就好。”
……
君子都对周宗带来的吴军和青衣衙门展开屠杀,狼狈不堪的周宗心中万般不甘,却只能在乱军中灰头土脸的上马撤退,君子都紧追不舍,沿着周宗追击第五姑娘的原路,将周宗追杀了回去,一路上碰到许多北来的吴军,皆尽被得到李从璟严令的君子都毫不留情杀于马前,因为江北皆为战场的关系,策应支援周宗的吴军将士不少,被君子都一路向南杀过去,尸横遍野。
君子都追至江岸,集结在江岸上的吴军水师将士被殃及池鱼,叫君子都来来回回杀了个通透,无数吴军将士争相投水,如见鬼魅,水师在接到受伤不轻的周宗后,慌忙驰离江岸,向江南退却。
史彦超立马江边,长槊直指吴军,大喝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江北已是大唐领土,尔等再敢踏足一步,保准叫尔等尸骨不存!”
第794章 西路军接连数战,李从璟大定江淮(一)
回了滁州,李从璟先是安排第五去休养,而后便召集众将军议,在诸将到来之前,李从璟先与众幕僚将得到的情报浅浅分析了一番。
第五探知的消息比较详细、全面,当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包含所有细节,用兵策略的事徐景通不可能对苏红袖讲解得太透彻,那不仅是苏红袖能够听懂的问题,也需要太多时间。
无论如何,吴国用兵江北的安排已经清楚,其中有几处可以谋算的地方,是这回军议的要点。
三通鼓毕,诸将到齐。
“淮南增援江北,兵分三路。”李从璟亲自来到舆图前,以刀指图,“自楚地调遣精兵四万,于庐州登岸,经庐州西进寿州,是为西路;自金陵调遣铁甲三千,并及新募之勇八千增援扬州,是为中路;另遣水师顺江出海,北上增援楚州,兵力四千左右,是为东路。”
李从璟环顾诸将,“西路兵马日前已经在庐州登岸,如今已然进抵庐江、舒城一带;据侍卫亲军来报,中路兵马业已抵达扬州;东路兵马日前从金陵出发,眼下尚未收到百战军来报。”
说完这些,又将一些细节讲解一番,李从璟回到案桌后,问众将:“军情紧急,何以应对,诸位有何见解?”
眼下情况如此:出征江淮的唐军,有侍卫亲军四万、百战军一万、藩镇军三万,涂山与清流关之役,各得俘虏万余,总兵力已然超过十万。
百战军携涂山俘虏数千,战于楚州,孟平与马仁裕胜负未分;侍卫亲军主力两万余兵马,并及五六千滁州军俘虏,在李从珂带领下,于扬州攻城掠地,连克六合、天长等重镇,先锋日前已到达扬州城下;
李彦卿带侍卫亲军十个指挥,攻占盛唐后,向庐州进军;李彦超带侍卫亲军十个指挥,并及藩镇军攻打寿春;丁茂带侍卫亲军六个指挥,并及滁州军俘虏四个指挥,攻打庐州,日前已克慎县;史丛达带侍卫亲军四个指挥,并及滁州军俘虏两个指挥,攻打和州。
日前得知史虚白、韩熙载对江淮的用兵策略后,李从璟先令史丛达自和州回师——和州刺史王彦俦,拒城坚守,史丛达连攻三日未克;再令李彦超率侍卫亲军十个指挥,南下往盛唐驻扎。
“淮南军三路北上,东路军出海,行踪难觅,中路军依仗扬州城,难以攻打,眼下所能图者,唯西路也,朴建议先取西路淮南军!”诸将依次发言后,王朴开始总结并且提出建议。
他道:“西路淮南军,意在寿州。寿州者,大军后方关键之所在,不容有失,此为其一;淮南军增兵江淮,以西路兵马最盛,彼之西路能胜,则淮南反攻之势不可扼,换言之,若彼之西路不能胜,则淮南仅能维持守势,故而破淮南反攻之势,当破西路,此为其二;西路淮南军,自楚地远道而来,正所谓百里趋利蹶上将军,眼下彼部正疲,且庐江、舒城皆非大城重镇,彼部无可依托,正好野外与之决战,野战乃我军之长敌军之短,以长击短,胜之易也,此为其三。”
“有此三者,当攻淮南军西路无疑!”
王朴话音落下,桑维翰接话道:“西路淮南军,精兵四万,掩有楚地之胜,士气正高,我部能调遣之兵马有限,如何敢轻言取胜?”
“沙场争胜,不以兵马多寡而论之,况且贼军虽然势大,我军铁甲亦是不少,何以不能胜之?”王朴说完这话,向李从璟拱手,“请殿下决之!”
桑维翰也向李从璟行礼道:“请殿下决之!”
诸将纷纷起身抱拳,“请殿下决之!”
李从璟站起身,“江淮之战,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淮南军三路来袭,退守无益,唯有迎面破之,方能固我江淮战果,以利来日尽取江淮十四州,王朴之言,深得孤心。”
说到这,李从璟目光锐利,“要破淮南军西路,先必夺庐州城,得庐州城,则淮南军侧翼不保,图之易也!令,史丛达率部西进庐州,汇合李彦卿、丁茂所部,攻打庐州城;再令,李彦超率部南下,牵制淮南军西路,策应庐州之战!”
庐州城虽是州城,并非重镇,庐州兵马不精,数量同样不多,这是军情处与斥候早已探明的消息,因为有机可乘,故此李从璟态度明确。
李彦超、李彦卿并及丁茂史丛达四将,兵马共计两万左右,淮南军西路虽有四万精兵,未必不能图之。
军令下达,火速传往各部。
数日后,庐州城前。
最先抵达的丁茂,随后抵达的李彦卿,以及最后增援过来的史丛达,三将齐举中军大帐,共商攻城大计。
三将之中,以丁茂为首,是为攻打庐州之主将。
“你我三部合军,兵力已达三十个指挥,仅是侍卫亲军精锐就已逾万,庐州不过一座小城,三四千老弱之卒,日前某已连攻数日,彼之城防力量,已被某消耗过半,如今两位既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