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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来说,已是莫大欢喜。
林英给李从璟找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块,垫在屁股底下,坐着能舒服不少。
李从璟打量了林英一眼,指着他的嘴唇道:“你这嘴是怎么回事?”
林英的嘴唇又肿又青,活像两只肥大的黑虫挂在牙齿外,他尴尬的扰扰头,发音不清道:“前些时候,一只飞虫在我脸上跳来跳去,一巴掌拍死之后,不知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
李从璟皱了皱眉,“这不是小事,去找医官看看。”
林英给李从璟折腾好干粮和清水,点点头去了。
又叫来军使,李从璟问他:“今日走了多远?”
军使回答道:“不到二十里。”
李从璟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挥挥手让军使下去,将军情处的人叫了过来,问他前面的路好走不好走,当得知更加不好走时,李从璟对李绍城道:“明日加紧行军,便是要丢下一些战马和弱卒,也要在天黑之前到达潭水河。”
李绍城点点头表示同意,想了想道:“按照之前斥候的回报,以梁军偏师的速度,今日应该到了阳坝,不知史丛达和荆任重的计策有没有出现纰漏。”
李从璟喝了口水,道:“荆任重是个稳重的性子,有他在,不会出事。”
“希望如此。”李绍城揉着腿脚,“若是荆任重出了岔子,咱们这边就算顺利出山,也是白费力气了。”
李从璟没说话。作为百战军主将,他比李绍城更清楚麾下每个将领的情况,他相信荆任重不会出错,因此才没有派人过去顶替他的位置。
这日晚,阳坝。
“城外有唐军来袭,漫山遍野的火把,看不清有多少人!”
“城中起了大火,民众都冲上街头,乱成了一锅粥!”
戴思远听到这两个消息之后,心跳不禁加速,但他没有慌,平静的思索着。
他冷静,他身旁的将领可没这么冷静。
“城外有唐军不足为奇,但是城中怎么会起火?”戴思明是戴思远族弟,他急的跳脚。
这会儿戴思远岂能想不明白,他冷哼道:“不消说,定然是李从璟事先安排人埋伏在城中。”
“但我等之前为何没搜出来?”戴思明诧异万分。
戴思远看了他一眼,道:“只要唐军换下甲胄穿上寻常衣袍,混入人群中,就和平常百姓差不了太多,军士如何辨认?”
“那……那可如何是好?”戴思明急得团团转,“到了这深夜,唐军里应外合,先是作乱城中,而后袭击城池,城中虽没有大批唐军埋伏,可是这手段丝毫不亚于有大军在侧!如今内忧外患,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马失前蹄,大哥,只怕这阳坝非可留之地啊!这李从璟,当真是阴险至极,我们该怎么办?”
“慌什么?李从璟还没杀进城来,岂有先自乱阵脚的道理?”戴思远呵斥了戴思明一句,随即下达两条军令:“你带两个指挥,灭火,安民,恢复城中秩序,若有人想趁机闹事,杀;其余人,随本帅上城头!”
“得令!”
戴思远上城头的时候,攻城战已经开始。
戴思远在城头上往下看去,果然就见城外有大批唐军正在蚁附,这是近处的,可以看清,远处的火把连天,也不知有多少唐军。
“军帅,唐军攻势凶猛,浑然不要命也似!”部将来报,“那李从璟不会是倾巢而出,要将军帅困在这儿吧?我等要不要从南门出城?”
戴思远没说话,只是在箭雨中静静观察城外。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过后,戴思远突然仰天大笑,“李从璟小儿,想要夜惊我戴某,要我弃城而逃,痴心妄想!传令:调一千精骑,随本帅杀出城去!”
部将大惊失色,“军帅,不可啊,城外不知有多少唐军,贸然出城,怕是会被唐军趁机攻进城啊!”
戴思远一甩手,冷哼道:“你还看不出来,这是李从璟的疑兵之计么?白日他故意摆出一座空城,迷惑我等,让我等起疑,现在又火烧内城夜半攻城,无非是想我等以为他早有算计,要将我等歼灭于此,叫我等出城而逃!若真是如此,你我果真出城,那才是中了他的计策,说不得他在南门外就有伏兵!”
“兵法之道,虚虚实实,难以揣度,军帅可要当心啊!”部将还想劝。
“混账!”戴思远大怒,甩开部将,走下城去,“好好看着,看本帅如何破李从璟的诡计!”
戴思远下城头,聚集千余精骑,打开城门,轰然杀出城外!
那城外的唐军,见了这个变故,顿时手忙脚乱,偏偏没有趁机夺门进城的意思。
戴思远杀入唐军之中,无人能挡,正在他要大开杀戒之际,城外金锣齐鸣,却是唐军退了。
横刀立马,戴思远在马背上哈哈大笑,指着撤退的唐军嘲笑道:“李从璟,乳臭未干的小儿,还是回去多读几年兵书,再来和你戴爷爷过招吧!”
骂完,戴思远昂然道:“传令,明日,大军攻简山寨。”
部将眼见这一幕,对戴思远佩服的五体投地。
“军帅英明,无人可敌!”部将对戴思远由衷赞美道。
当夜,戴思远安睡一晚,到了第二日,留下少量兵马驻守阳坝,戴思远领梁军主力去了简山寨。
遥望简山寨,山头上城池如宫,戒备森严。
戴思远依旧骑马在城前溜达了几圈,随后下令:“攻城!”
梁军齐齐向简山寨涌上去。
但这一次,直到黄昏,梁军却连城头都没上得一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付出丢下一批伤者和骡马的前提下,李从璟带领百战军,走出了山林。
在一座低矮的山包上,李从璟稍事歇息,有斥候来报,梁军到了潭水河边。
“梁军扎营没有?”李从璟问。
“只是刚到,仍是行军队形,还没摆开。梁军应该是想在潭水河畔扎营,就近取水。”斥候是个老卒,经验丰富。
李从璟回头看了一眼蜿蜿蜒蜒从山上下来的百战军,一把拔出横刀,沉声下令道:“传令全军,集结,出击!”
从一开始,李从璟就没把袭击阳坝和简山寨的梁军放在眼里,那只是一支偏师,打赢了又能如何?无关大局。戴思远还是能继续兵发怀州。
所以阳坝的空城计,说到底,只是为了给他这次袭击梁军主力,拖延时间吸引注意力罢了。荆任重昨夜能吓走戴思远,给予他重创自然更好,不能,也能叫戴思远无暇注意身后。
而李从璟要的,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掉梁军的主力!
所以,戴思远即便能在昨夜袭击中安然无恙,今日也攻不下简山寨。因为简山寨早有准备,仗着地利布防严密,严阵以待,并且军力充足。
简山寨拖住了梁军偏师,李从璟自己,就对本来安安稳稳走在前锋之后的梁军主力,亮起了屠刀。
第103章 他的将士
山包上,李从璟举起横刀,目光在身前的百战军众将士脸上扫过,中气十足的开口:“一直以来,百战军都能以少胜多。半年前,三百君子都袭夺长河城,杀近千梁军;月前,两千百战军精骑,火烧李董联军,杀八千将士;即便是在怀州城外与朱铨周一战,我四千百战军,也能堂堂正正击败五千敌军!”
“但是!”李从璟的音量陡然拔高了许多,“一直以来,百战军的胜利,多依仗奇计,或夜袭,或火攻,少有正面对敌的时候。然,今日不同。山下,你们知道有多少梁军吗?本帅不妨告诉尔等,一万二!”
李从璟的目光锐利如刀,他高声道:“以三千对阵一万二,敌军四倍于我,你们怕吗?”
“你们或许害怕,或许不怕,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万二千梁军,要去怀州,抢你们的田,抢你们的粮,抢你们的家产,抢你们的女人!”李从璟的声音,像钟声一样,在每个将士耳边回响,“你们每个人,在怀州都分到了这些东西,但是今天,他们却要来抢!他们人越多,就抢得越多,连渣都不会给你们剩下!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众将士大吼。
“旬日前,孟平将军以一千人,在两万梁军面前,斩首三千余。都头何小福在临死前犹在大喊,不坠百战军之威!”李从璟继续道,他每说一个字,自己的血液都要更加沸腾一些,“将士百战方为雄,这就是百战军!百战军数次征战,无论面对什么敌人,从未败过!”
“今日,尔等相信,本帅也能带尔等取得胜利吗?”李从璟大声喝问。
“我等相信!”
“好!”李从璟的刀指向山下,“今日,本帅将带领你们冲阵!就算要死,本帅也会死在你们前面!因为,本帅会一直冲锋在最前!你们,怕死吗?”
“愿为军帅赴死!”君子都将士,回想起出征长河回程时,李从璟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回想起那时的誓言,无不振臂而呼。
“李绍城安在?”李从璟点将。
李绍城出列抱拳。
“命你带一部,截断梁军军阵,堵住山口!”
“得令!”
李从璟跨上战马。
百战精骑跨上战马。
百战精步列好军阵。
“杀!”李从璟大吼一声。
“杀!”
“杀!”
“杀!”
三千余百战军将士,冲下山坡。
漫山遍野,其势如虹。
自上杀下,势如破竹。
正在不紧不慢行军的梁军,骤然发现身旁的山坡上,冒出数不清的敌军,猛虎出笼一般挺马横槊杀来,吓得惊慌失措,胆小的,肝胆欲裂。
万余梁军,人数不可谓不多,队伍不可谓不长,但他们太多太长了些,所以前部到了河边,后部还在山道中没出来。
三千余百战军,精骑在前,步卒在后,如一只锲子,插进了梁军长蛇般的身躯中间!
日落,日暮。
百战军将士,像是死神,与夜幕同步袭来。
李从璟冲锋在最前,是骑兵锲型军阵的当头锲子,在他身后,君子都紧随而行。
猩红的披风在背后高高扬起,一千余张披风排列在一起,如红潮涌动;丈八长槊平直端起,一千余把丈八长槊,如针如林;身躯在马背上微微低伏,千余骑士杀气满面冲来,如天降神兵。
李从璟看到,在他们正对面的梁军,看到百战军之后第一个反应,是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李从璟嘴角勾起一抹寒意。
跑,你们做出的选择没错,但是你们跑得了吗?
紧握长槊,平举不动,战马带着李从璟冲进梁军阵中。这一刻,他清晰听到了梁军张皇逃命的喊叫声,下一刻,战马从梁军军士身旁奔过,长槊刀锋刺进一名背对他逃跑,正恐惧回头的梁军军士后背!
在战马风一般速度的威势下,锋刃没有丝毫费力,刺船了梁军甲胄,刺进他的身躯,将他带飞地面。
李从璟眼神紧盯着前方,右臂稍稍用力,长槊前端从梁军军士胸膛透出,紧接着又穿进下一个梁军后背。
李从璟身后的君子都将士,长槊在梁军阵中划开一道口子,就像是划开人的肚子,带出一蓬蓬热腾腾的血液。
李从璟手中的长槊带着两名梁军的尸体前奔,须臾便穿进第三名梁军的背心,三名梁军,连在一起串在长槊上,鲜血从胸口贴着后背的缝隙中流出。松开手,战马超过三名梁军,在最前那名梁军胸前,李从璟将长槊拔了出来。
丈八长槊,无一寸不沾满鲜血。
湿漉漉的感觉从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