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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迁却微微皱起了眉头,“那王守仁数典忘祖,只是罢黜,却为免有些轻了,当严加处置才是……”
“谢阁老宽心,那王守仁既是江南一脉,想必京中同道也不好过于相逼,倒是我等广东士人与他并无渊源,有些话却是不妨说的严厉点,教诲后辈之事,只管包在下官身上便是。”梁储赶忙应承了下来。
这一次出力的都是江南士人,而广东士子却是坐享其成,面上自然有些不好看,江南那边心里也难免有些不平。
而所谓教诲的严厉点,也就是让对方羞愧之下,悬梁又或投河自尽以示清白,这就是皆大欢喜之局了,梁储久在朝中,自然不会不知其意,更加不会推脱了。
“如此甚好。”谢迁微微颔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要恭喜刘阁老了。”应付完谢迁,梁储又是满面春风的向刘健一拱手,再次恭喜道。
“哦?老夫又何喜之有?”刘健眉毛一挑,仿佛愣住了,可他心下却是了然。
“刘阁老有所不知,在京中主持以及传信的,都是同一人,正是阁老的公子德纲。”梁储满脸带笑的恭维道:“世兄先是立下了盖世奇功,又在阁老不知情的情况下,得了阁老的高度赞誉,日后前程实在不可限量,下官又怎能不恭喜阁老呢?”
“希贤兄,你生的好儿子,却是做到了你我都未曾做到的事情,实在难得啊如今已是如此,再过十年,想必你我也都是望尘莫及,小弟也在此恭喜希贤兄了。”谢迁也是呵呵着,向刘健拱了拱手。
抵制行动的主力是江南士人,可开海主要得益的也是他们。政治就是互相妥协,他们得了实利,表面的虚名和声望就得让出来,否则就是自家吃肉,让旁人喝汤了,朝中势力相对均衡的时候,精明的江南人当然不会行此不智之举。
“算不得,算不得。”刘健摆着手,口中连连称逊,可另外两人分明都看到了他眼中的喜色。想想也是,刘阁老如今已逾古稀,曾经位极人臣,纵是日后复起,也不大可能再坐到首辅的位置,那他能指望的也就是子孙们了。
而刘阁老虽有二孙,却只余一子,近期内能指望的当然就是刘德刚一人,眼见儿子顺利立功,登阁可期,老头又怎能不老怀大慰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后辈的事,老夫也不多做关注,倒是皇上的恩赏,却是让老夫有些在意。”
“希贤兄的意思,可是说那冠军二字?”谢迁本也有些挂怀,只是相对于前面的那些来说,谢宏封侯之事,不过是细枝末节罢了。
旁人若是冷丁封了侯,还是世袭的侯爵,那自然是震动朝野的大事。但是,以谢宏受到的圣眷,只要不是封了王,封公封侯完全都是在情理之中,值得关注的,也只有那侯爵的名称了。
冠军侯,就算是再怎么不通典故的人多半也是知道的,这是个响彻青史的名号,经常跟其联系在一起的还有四个字,那就是:封狼居胥
没错,那就是汉武帝时代,或者说华夏千年以来的第一名将——霍去病的封爵。
皇上突然封了这么个爵位给谢宏,又让他到辽东镇那种地方去,莫非皇上是声东击西,假作退让,实则让他去辽东那里开疆拓土吗?刘健担心的就是这个。
“希贤兄未免过虑了,那可是辽镇”谢迁拂须冷笑道:“且不说辽镇的总兵和副总兵素来深沐圣恩,都是申明大义之辈,断然不会与那谢宏同流合污。就算是有了什么变故,让那谢宏掌控了全镇,可单凭那里的十数万军民,难不成就能效法先人了?”
辽镇受到重视是在明朝中后期了,大抵上应是从万历年间,倭寇入侵朝鲜之后,危机呈现之后,明廷关注的重心才渐渐转移过去。
在初建立的时候,以及明朝中期,蒙古鞑子才是中原的主要敌人,而辽镇不过是被视为牵制鞑虏侧翼的一个边镇罢了,地位甚至还在宁夏镇之下,远不能与宣府、蓟镇相比。
而鞑虏这时的实力正强,王帐精兵就能拉出来近十万骑,附庸的部落游骑更是不计其数,单凭辽镇那点兵马,防守侧翼还好,要是真和鞑虏正面对抗,只要鞑虏集结出来数万骑,辽镇八成就抵挡不住了,别提什么直接冲进草原,去封狼居胥了。
就算以开国两位雄主的大能,动员举国之力,也没能彻底消灭鞑虏,单纯一个粮饷都不能自足的边镇,领头的又是个毛头小子,就能成功?谢迁说什么也不肯相信,更是不愿意相信。
“于乔言之成理,可不知为何,老夫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毕竟执宰过天下的人,刘健对于边镇的情况也都了然于胸,细细思量一番,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他不由苦笑一声,叹道:“真是老了,老夫一生不服人,结果到得老来,受了这一场重挫,却是连胆魄都没了,听了个典故,就疑神疑鬼的,看来也确实到了归隐田园之时了。”
“希贤兄……”
“刘阁老何出此言,那奸佞尚未授首,皇上也仍在歧途,没有二位阁老的匡扶,又怎能光复弘治朝的中兴气象呢?”谢迁、梁储都是急忙相劝,谢迁自重身份,见梁储开了口,他也是闭口不言,而后者的一番言辞也颇为动人,让老刘更加感怀了。
三人正唏嘘间,忽闻外间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知为何,从那声音中,几人都是听出了一股焦虑的味道,即便以他们的城府,也是大觉心绪不宁起来。
“来人啊,出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宅邸是刘健的一个门生的,不但奢豪,也颇为隐秘,下人都是刘健和谢迁的亲信,二人招呼起来也是方便。
“是,阁老。”有人应命而去,三位大人也是相视无言,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重了。
转眼的工夫,也不知是派出去的下人拦住了骑手,还是那骑手本来的目的就是这里,马蹄声在门口戛然而止,三人都是一惊,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
前一个信使刚到了不久,那么,如果紧接着而来的这个也是信使的话,显然就意味着京城有大事发生了,否则又怎么会接二连三的派出信使呢?难道是皇上反悔了,在京城大肆杀戮?不然又能是什么呢?
“二位阁老,梁大人,京城有信到”出去探问的那个下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接了信之后,也是疾步奔客厅而来,急促的脚步声仿佛小鼓,一下下的敲在三位大人物的心中,让他们几乎无法安坐。
“快拿来我看……”谢迁也顾不上自重身份了,起身一把夺过信,几下拆开了信封,抖开信纸便急急去看。跟谢宏有关事,总是会有些意外,哪怕是他离京这样的大好事,却也生了波折,实在是由不得谢迁不急。
比起喜悦之情溢于言辞之间,长篇大论的前一封信,这封信却是简短得很,只是寥寥数行,便说清了事情缘由,以谢迁的目力,一扫之间,其中的内容便已经了然于胸了。
但是,面对两个同伴问询的目光,尤其是老搭档刘健……他只觉捧着信的双手有如千斤之重,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完全没法开口,这件事太可怕,也太出人意表了,那个谢宏真的是妖孽,千年才出一个的那种
除了恐惧,谢迁更是无法抬头,这种事要怎么对刘健说起呢?要知道,那可是对方唯一的儿子了,若不是知道刘健老家还有两个孙子,谢迁甚至有把信撕掉,不让刘健看到的冲动。
“于乔,到底信中所报何事?”这种事谢迁也没特意压抑情绪,他也压抑不住,刘健很快就发现了异常,老头也是情不自禁的站起了身,往前走了两步。
“希贤兄,此事……”谢迁不敢抬头,语气更是苦涩,见刘健上前,他甚至还不自觉的退了两步。
“难道……是德纲他?他出了什么事吗?”刘健见状心念一转,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对他来说最可怕的可能性,他也顾不得体统了,疾走两步,直接从谢迁手里将信夺了过来,一眼看过去,当即也是脸色大变,浑身巨震。
“希贤兄,你要节哀啊……”饶是谢迁活了一大把年纪,阅历丰富,可他思来想去,脑子却像是锈住了一般,往日里滔滔不绝的口才也是不见踪影,最终只是哀叹了一声。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刘健也没了往日里果决沉稳的模样,口中喃喃自语不休,可声音却是暗哑枯涩,象是枯枝摩擦地面一般。
“……”梁储略略上前,张望了一眼之后,心下也是了然,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人间的大惨事了,就算是宰相气度,也一样难以承受啊。
他虽然也是个能言善辩的,可此时却也无法开口,这种事不是言语相劝所能抚平的,恐怕只有岁月才能磨去这样的伤痕吧。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复仇
“希贤兄,德纲贤侄的大仇不能不报,国仇家恨尽在谢宏那奸佞一身,你要振作起来,为德纲贤侄讨回公道啊”谢迁疾声而呼,复仇不能消弭悲痛,却可以将其转化为力量。
“罢了,罢了,老夫一生不服人,却在一个后生小辈面前处处受挫,最后居然……是老夫错了,若是当日便居家归乡,虽是没了报效朝廷的机会,可却也是得保全家安泰,也不会有今日之痛啊”
谢迁的激励丝毫也没有效果,刘健仿佛一下子就老了二三十岁一般,本来还算矍铄的精神霎时不见,剩下的只有一片苍白,神色间尽显老态。
这一刻,那个捭阖朝堂的首辅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满心懊悔,濒临崩溃的老人。
“希贤兄,你想想,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不是德纲贤侄的错,也不是你我的错,是那个阴险毒辣的奸佞的错”谢迁气急败坏的怒吼起来。
谢宏的手段很可怕,即便不想承认,可谢迁确实很心寒,而让他更恐惧的是,刘健似乎心灰意冷,大有就此撒手不理的架势,要真是这样,那对他的影响可就大了。
别看刘健已经致仕了,可他门生故吏却多着呢,加上李东阳上位后又没搞清算,刘健在朝野间的影响力实是没怎么减弱。光是这些倒也罢了,江南士人的影响力也不差,多刘健不多,少他也不少。
可蓟镇总兵温和正是河间府人,而且还是刘健的亲信,如今几人住的这座宅子就是温总兵的对于谢迁接下来的图谋,这个人实在是重中之重。
蓟镇就处在辽镇和京师之间,包括山海关在内,都是蓟镇所辖,是谢宏去辽镇必经之路,是制造意外最合适的地方
辽镇实力不强,内里势力又是错综复杂,若是让谢宏到了那里,就只能缓缓图之了,而日子久,变数也多,尤其对方还是那个谢宏。
在蓟镇解决谢宏,这是最好的办法,谢迁出死力拉拢刘健,多半也是为的这个。
正如他暗示梁储对付王守仁一样,谢迁从来不相信流放这种手段,只要人没死,就有着无限的可能,谢宏到了辽镇,就可以再回京师,甚至会发生点其他意外都说不定,连出个京都能带走刘健一个儿子,在这妖孽的身上,又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呢?
杀了谢宏,而且要快,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去辽镇的路上,让蓟镇的边军动手,即便他带着数千护卫,可蓟镇兵马向来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