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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还有黎箓,他在爆料名单上占据榜首。杨秀导演为这事大发雷霆,他最在意艺人的形象,一气之下将黎箓辛苦三个多月拍出来的东西删减干净,一刀不剩。而当陈远生知道这个消息是在两个星期之后了。那是他正在在周蕴的夜店里等她,是咪咪打电话跟他报告的。他挂了电话,恰恰好就看见角落里拼命灌酒的黎箓,一身萧索意气。
28
陈远生刚刚参加完电视剧《山河碎》的庆功宴。
《山河碎》自从在GTV黄金时段播出以来,收视率一路走高,几乎保持了在同时段收视第一名。监制梁连声大手笔,在电视剧播放过半时举办了一场蟹宴答谢观众,邀请各路媒体参加。但这场庆功宴,媒体的焦点并不在影片本身,而是女主角姜郁。
经历了两个星期的风风雨雨,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明星“吃饭价”事件被压了下来,各大网站纷纷删帖,警局最后也没有立案,事情无疾而终。但越是这样,就越激发公众的热情与好奇心,他们穷尽一切手段挖掘事件的真相,各种离奇的版本先后在网络上疯传,越来越离谱。海天旗下艺人召开了一次联合声明会,指所谓“吃饭价”只是一起恶作剧事件,其中内容并不属实,之后便一直沉默,不再回应。而故事的另一个重要人物姜郁仿佛人间蒸发。所以当听说她会出席《山河碎》的庆功宴,几乎所有媒体都从四面八方赶来,要做第一手报道。
然而姜郁最后还是没有出现,她的经纪公司代她发表了永久退出娱乐圈的声明。顿时一片哗然。
其实姜郁本是来了的,只是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出现,怕给剧组带来模糊焦点的影响。陈远生在后台遇到姜郁的时候,简直有点认不出来。她仿佛一下子老了,或者是露出了厚重妆容底下的真面目,虽然还是美人一个,却沧桑憔悴了好多。她恹恹无力地同陈远生打招呼,陈远生却仿佛没听到,思绪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姜郁又多喊了他一声。陈远生回过神来,看着姜郁小声地说了一句:“当真是因果循环。”
“啊?”姜郁没听清楚。
陈远生笑笑,说:“郁姐,退出也好,今后您就安心地享受生活吧。有些事你不记得了,也就算了。”
姜郁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些母性的温暖:“是。我现在知道什么最重要。”这些天因为着急和焦虑,她差一点儿流产,现在想来还是后怕。
看着姜郁离开的背影,陈远生慢慢靠在门上,把身体的重量分一些给这栋钢精水泥的冷酷建筑。他又想起那年他在夜店里遇见阮百行之前,被人用乙醚捂住口鼻弄晕的事。由于他本科做毕业设计的课题使用大量乙醚作溶剂,因此对于这东西的耐受力要好于常人,在别人以为他还陷在昏迷中时,已经恢复了一部分意识。姜郁一定不晓得他听到了她说的那一番话。
“——这个时间那个男孩跑了,我哪里平白去找一个清秀细瘦的来顶上,那个李老板也不是好说话的人。这人既然不小心撞上了,只能怨他命不好。况且,他跟着黎箓混,能干净到哪里去!混娱乐圈的年轻后生想要出头,哪个不是拼得血肉模糊?我这不是害他,反是再帮他。”
那时陈远生心底一片冰凉,这个在他无助时想要求助的人,原来是这个面目,他太天真。
发布会最后匆匆结束,刚刚出来就接到周蕴的电话。陈远生接起来,周蕴在电话里拖拖拉拉半天说不清楚一个字,使劲问她就只是胡乱笑。陈远生心里觉得不对头,连忙问她在哪儿,周蕴说不清楚,陈远生挂了就给她助理打。她的助理也不知道周蕴现在在哪儿,但估摸着该在夜店那里。于是陈远生就开着车一溜烟跑夜店来了。在门口就接到咪咪的电话告诉他黎箓戏份被删的事情,紧接着就瞅见了喝闷酒的他。
陈远生没想着跟他打招呼,哪晓得黎箓也看见了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就要朝他走过来。陈远生不想跟他在显眼的地方拉扯,皱着眉头快步走过去。
黎箓一把扯住他,酒气熏熏地冲他笑:“远生远生,现在你开心了吧。我盼了两年的机会说没就没了!你刚刚一回来,他就要把该我的角色倒贴似的给了你,最后摊了个小配角,戏份又被删干净了。你知不知道我熬得多辛苦?”
“你喝醉了,我不跟你说。”陈远生坐在沙发上:“就算是,那也是你欠我的。”
黎箓发出一串古怪的笑声:“哈哈哈哈。我欠你的多着呢!你晓不晓得滨海区那别墅如今是我在住?你想要把阮百行抢回去,再多跟我学学。”
陈远生坐在那里,同情地看着黎箓:“住在那儿并不是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事。对了,你最近这么不顺,有没有想过是阮家女人下的手?”
“闭嘴!”黎箓忽然激动地吼起来,他不想提他实在是太微不足道,阮家人不屑对他动作。然后他一顿,又嬉皮笑脸起来:“你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不愿意多一丝一毫的享受,何必呢?人生有多长,万一你三年前就死了呢?还有多少事情没尝试过啊,你要解放自己。”
陈远生似乎被说中了心思,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迷惘,又立刻把情绪包裹了起来。黎箓靠近他,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磨蹭,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透明的自封袋:“这里有可以让你解放自我的好东西。”
陈远生低头一看,是几粒黄绿间杂的药片,他迷惑地接过来,拿起一片问:“这是什么?”
“让痛苦都他妈全部滚蛋的好东西。”黎箓眯起眼睛看着陈远生,轻声说:“每次我熬不过去的时候,就靠它了。”
陈远生没有动,黎箓舔着嘴唇讥笑:“你都死过一回的人,害怕什么?”
陈远生再深深地看了黎箓一眼,慢慢地把药片送到嘴边。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死死盯着黎箓,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热切和盼望。陈远生猛然站起来把药片丢到黎箓脸上,冷冷笑了一声:“黎箓,我还以为你没有坏成这样!想引我服用软性毒品对不对?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黎箓一眼,升起一股可怜可厌的喟叹。陈远生拍拍衣服,突然想起什么,心里焦急起来,拔腿就往往楼上冲。他知道周蕴在二楼有一个私用的休息室,他去那儿坐过一回。此时陈远生心里莫名慌乱,三步并两步冲上去,对着门大力拍打起来。
没有人开门。陈远生心里越发着慌,他用力几脚踹烂了门锁,心里感激这锁的质量实在不怎么样。他冲进去在洗手间里发现了周蕴,她正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看见陈远生进来,她惊慌失措地叫起来:“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出去!”
“周蕴,你刚刚吃了什么?”
“我没什么,就是吃坏了东西。你赶快出去!”她没什么力气站起来,却拼命推陈远生出去。陈远生看着她这个样子,把心里的猜想说出来:“你……你是不是吃K他命减肥?”
周蕴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浑身颤抖的摇头:“没有……我没有!那些东西我不会碰。你出去啊出去啊!”
周蕴发出的最后一个音节已经带上了哭腔,陈远生顿时闻到空气里突然带着一点腥热味。他低头看着周蕴,她失神地瘫坐在地上,腿边冒出一滩黄黄的液体。
陈远生忽然愤怒地冲她大吼:“你都已经吸毒到失禁了,还说自己没碰!”
周蕴的眼泪成串往下流,呆滞不语,仿佛灵魂出窍。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周蕴忽然木木地说了一句:“是姜郁教我吸毒的,她说不会上瘾还能保持身材……她害了我。”
她大喘一口气,忽然痛哭出声:“我戒不掉!”
陈远生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周蕴就是那个神秘的爆料者。他心底渐泛起一丝丝悲凉,这是怎样的一个血泪横流、虚情假意的娱乐圈!
29
陈远生的EP《回来》终于推出,公司企宣对这个案子很重视,不惜大手笔投钱在他身上,有点要捧出个小天王的架势。而陈远生自己晓得,他那个嗓子在录音棚里还好,一唱现场估计就得车祸。公司拼命为他接了好些商演,尽是些拼盘演唱会。陈远生在心里腹诽,这简直是在断他的演艺之路啊,实在不行他就只能转行当谐星了。
可不得不说拼盘演唱会实在是赚得很容易。如今唱片业不景气,歌手的收入大部分来自专辑的数字发行、下载以及商演,一场拼盘唱三四首歌,一线就可以拿四到五十万的出场费,而像陈远生这种新人,也有七到八万。
陈远生在外地唱完一场拼盘,在车上习照例跟周蕴打电话。这一个月里,陈远生花了好多时间和她沟通,周蕴才同意再次尝试戒毒。由于其公众人物的身份,只能托路佳途介绍一位靠得住的私人医生帮她。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所以陈远生便养成了每天和她打一通电话的习惯。今天周蕴的精神比起前些天好了很多,甚至和陈远生约说等她状况好些了就一起去日本看樱花。陈远生嘲笑她还跟小女生一样喜欢那些虚无梦幻的东西,周蕴开心地笑了。
陈远生将手机一扔,把手臂枕在脑袋下,他向咪咪抱怨:“我要休假我要休假!说了好多次了,每次都说跑完下一个通告就给我放假,但是永远都有下一个通告。”
咪咪眨着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都是钱诶!等到跨年过后就是淡季,你到时候只怕休息得生霉。”她嘴巴上喋喋不休,手中翻看ipad里面的行程安排,研究了好一会,说:“最近只有一场活动了……是一场婚礼,你要去当伴郎。”
“搞什么啊?”陈远生懒洋洋地别嘴:“又是哪位大亨花钱请明星撑场面?”
咪咪咽了一口唾沫说:“是姜郁。”
陈远生觉得自己有点耳背,再问了一次:“啊?”
咪咪干脆对着ipad给陈远生念关于姜郁结婚的新闻:“姜郁即将奉子成婚,腹中baby原来姓阮……”
“好了好了,别念了。”陈远生出声打断她:“直接送我回家,我想洗澡。”
咪咪乖乖地闭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陈远生倒是对着她笑了一笑:“没事,我就是累了。”咪咪嘴巴里没说话,心里却在嘀咕,只是累了,谁信啊,脸色跟死了爹似的。
回家之后陈远生就把自己关进了浴室,他浑身上下都乏得很,恨不得把自己泡死在浴缸里。疲倦和高温让陈远生反应迟钝、意识恍惚,他在水里似睡似醒,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这世上最好的事情就是泡澡了。
阮百行没想过会接到路佳途的电话,也不知道路佳途是如何知道他的私人电话,这个电话号码只有他的家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