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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胆小。”陈心藻回过身来,认真地看着楚伋。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楚伋僵住,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藻转身离开,狠心替楚伋关上门,把他一个人关在里面。
珠燕看心藻出来有些纳闷:“姑娘,今天怎么这么快,楚公子不舒服吗?”
心藻摇头,珠燕看出心藻有些沮丧。
心藻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里还残留着烟火的味道:“珠燕,我们回去吧,今天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
你就是怕死。
怎么会不怕呢?
洛小铨都死了,她凭什么幸存?心藻睁着眼睛躺在床榻上,怔怔地看着房梁。
她刚发现,原来自己的心肠这么硬,为了活,她可以轻易地留下楚伋一个人被关在里面。
一起活着,总比一起死要强。
她其实可以解释给楚伋听,为什么要分开,她害怕楚伋像洛小铨一样,被人一刀刀捅死,是为了他好,所以不要再跟自己纠缠在一起。
她没这么说,她只是直接跟楚伋断了一切,不是为了他好,不是为了保护他,就只是因为她害怕。
比起这蚀骨的恐惧,喜欢,算什么呢?那么多人都没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多她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她原本就不相信自己能够和楚伋在一起,现在不过是回到事情本来的样子,她必须守着不爱她、她也不爱的夫君,孤独终老,事情原本就是应该这样的。
她一个小妾,夫妻二字之旁多余的人而已,何以强求。
如果不是因为江东楼被那个叫玉仙的女子捅伤,对女人有魔障未除,她陈心藻早就确确实实是江东楼的人了,发生在楚伋身上的事,原本都应该是她来承受。没有被不喜欢的男人侵占,不过是她运气而已。
都是运气而已,她怎么能仗着运气,与任何想要压碎她的东西去抗争呢?
杂草会去咒骂车轮吗?不会,它只会朝车轮驶去的方向弯着腰,感谢车轮没有碾碎自己。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她没想过要恨江东楼,反而一直对江东楼期望着,期望江老爷哪一天善心大发,厌倦了楚伋,早点放他回家。
心藻忽然想起洛小铨曾经跟自己说过,若想帮谁,站到高位才有权力去帮。按照他们的规则来他们才会给你权力。
赶紧给老爷生个孩子吧,最好是男胎,老爷一定高兴,夫人也会高兴,到那时,陈心藻在江府会有一席之地,那样她就有了权力,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
最卑微的人,也会摆给她一条向上爬的途径,这样她就可以一直朝着那条路努力,不用想三想四,想着怎么逃跑。
不知道楚伋说的那只逃亡的黑猪,若是生了猪崽就不会被杀,它还会不会跑呢。
过了年之后,被大雪藏匿的春天渐渐露出马角,清晨的阳光很好,照在早被人看厌的旧雪上,心藻昏昏沉沉醒过来,心里一直像是遗弃了什么,空落落的,但她不觉得伤感,她好像不会觉得哀伤了。
放弃了楚伋,这只让她五脏六腑很难受,身体上的难受。
但要是活不成,那这身体的难受也没有了。
这些天心藻都没有好好吃过什么东西,她艰难地坐起来,胃里的难受让她空呕了一下。
“老爷去夫人那里了?”心藻走出屋子,问院里的珠燕。
珠燕点头。
“那我也去。”心藻转身回屋换衣服。珠燕赶忙叫住她:“姑娘,您还好吗,最近有些奇怪。”
“我挺好。”心藻漫不经心。
“姑娘,您之前都躲着老爷走,怎么现在总是让我打听老爷在哪。”珠燕又问。
心藻:“我想见老爷,不然他都不知道我存在,这怎么能让老爷喜欢呢?”
珠燕:“可是,您不是……不喜欢老爷吗?”
心藻笑了:“别傻了,怎么会不喜欢。”
☆、第 25 章
江东楼和夏清言坐在一起喝茶,心藻在旁静静地伺候,她穿了清清淡淡的素色衣裳,在发髻后面别了一枝红梅,面若敷粉,嘴唇红润欲滴,江东楼忍不住在茶碗后窥视她。
“老爷,我父亲知道你喜欢喝云建茶,于是又托人给送来了些,老爷现在要不要尝尝。”夏清言说。
江东楼:“老师如此惦记我,真是让东楼受宠若惊。”
夏清言笑着说:“惊什么,你可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他对你比对我还上心。”
江东楼:“老师的恩情,东楼这辈子都无以为报,清言,之后我便陪你回去探望他。”
夏清言:“好。”
江东楼:“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夏清言:“我回去的时候还好,只是老毛病了还是有些肺虚喘咳。”
江东楼:“听说金井血参对老师的很有好处,要不要我去托人找一些回来。”
夏清言:“不用了,老爷,一个官员已经托人去找了。”
江东楼:“老师德高望重,桃李遍天下,告老还乡都还有这么多徒子徒孙孝敬。”
夏清言:“父亲一辈子提拔了不少学生,现在也算功德圆满。”
江东楼点头,继续细细品茶。
坐到晌午,江东楼从夏清言那离开,心藻也向夏清言告辞,远远跟在后面,看江东楼已经要走出内院,她犹豫了一下,追了上去。
“老爷。”
江东楼回头:“何事?”
心藻在江东楼面前仍然心惊胆战,她低头捧上一个绣花荷包,上面绣着鸳鸯戏水。
“老爷,奴婢最近新学了这个,想送给老爷,还请老爷不要嫌弃。”心藻声如蚊蝇地说着。
女孩拙笨的搭讪引起江东楼的兴趣,他笑了笑,拿起这女儿家的小玩意儿端详,也觉得新鲜。
“老爷,之前是我愚笨,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伺候好老爷。”
江东楼一直觉得心藻长得还不错,楚楚可怜的样子也更加勾人,“行,回头再说,我也不是不喜欢你。”江东楼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知道老爷公务繁忙,心藻也不敢再追。
夜里江尽忠来到心藻的青藤苑,请她去老爷那里,心藻手都在发抖,默默跟着去了。
来到老爷的卧房,老爷还没回来。
“管家大人,我该怎么做呢?”心藻进了屋,忐忑地问道,“无论如何,我也比不上那些男子,也不懂该怎么伺候老爷。”
江尽忠:“你先背过身,把衣服脱了。”
心藻听话地背过去,把衣服全都脱掉,江尽忠用布在心藻胸前缠了几圈,勒得很紧,几乎看不出。
江尽忠:“希望这样老爷可以把你当男人一样对待,一会我再把火烛弄得暗一些,免得你刺激到老爷。”
心藻温顺地坐在床上:“好。”
江尽忠:“行房的时候最好一直背对着老爷,还有,千万别出声,一出声就肯定不像了。”
心藻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管家大人,要不要……要不要把我绑起来。”
她这么说着,拼命让自己不要想起楚伋。
江尽忠有些不忍心,绑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子是怕他们心怀不轨伤害老爷,但绑这样一个怯懦的弱女孩,他觉得还没这个必要。
不过为了让老爷能成功和这姑娘行房,扮男子扮得像一些更好,于是江尽忠用绳子松松垮垮地把心藻绑起来,绑的并不是很紧,做个样子就行了。
“那你便在这等着老爷吧,老爷批阅公文之后就会回来。”说完江尽忠出了屋,就剩下心藻一个人在这陌生的房间里。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绳子,眼泪一滴接一滴落在上面,把绳子都湿透了。
楚伋的身影不可避免地出现,她怎么甩都甩不掉,哭得太难受,她觉得天旋地转,胃里有什么涌上来,她弯腰干呕着,感觉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想吐。她满脸泪水,心里透凉。
江尽忠守在门外等候老爷,心里庆幸陈心藻这姑娘终于想通,愿意主动勾引老爷,要她扮成男人,实在委屈了她。但只要老爷的子嗣问题能解决就好,江尽忠由衷地替老爷高兴。
皓月当空,老爷很快就要回来,房门突然被撞开,陈心藻挣开绳索冲了出来,她什么都顾不上,白条条的身子狂奔而去,江尽忠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
等江尽忠反应过来,心藻已经跑出院子,跑得没影了。
江尽忠本来应该去追她,弄清楚她到底在发什么疯,但江东楼刚好回来,只看见陈心藻一个奔跑的背影,江老爷也是一头雾水。
“跑什么跑?她发什么癫?”江东楼问江尽忠,江尽忠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成何体统?这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江东楼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去追她回来。”江尽忠急忙说。
“罢了!由得那混账东西去吧,让夏清言自己管教她的人,你去把楚伋叫来,今夜让他陪我。”
………………
心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缠着的布条让她更加难以呼吸,她跑不动了,扶着墙喘气,上次她也是这样,衣冠不整地从江东楼的寝卧跑出来,只不过上次还有楚伋来救她,他们一起跑,现在只剩了自己。
她的手腕挣脱绳子的时候搓破了皮肤,鲜血从伤口渗出来。又想吐了,心藻扶着墙呕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她,她才会如此慌不择路,这么多天,身体实在很难受,她以为是自己心情太差,可是不仅如此,癸水到了日子也没有来……
如果怀了楚伋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瞒得住老爷。
心藻筋疲力竭回了青藤苑,珠燕吓了一跳,赶紧搂住她回屋,让她上床盖好被子。
“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不是去了老爷那里。”珠燕问了几句,心藻都不回答,她也不好再问,默然出去把门关好。
心藻在睡梦中辗转反侧,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楚伋,告诉他又有什么意义,他能做什么,他自身难保,他帮不了她。
随后几日,心藻整天失魂落魄地缩在被子里,珠燕和小胜都很着急,总是问她到底怎么了,心藻脸色惨白,不肯说。
这事也惊动了夫人,夫人特地来看她,问她那天在老爷房里到底发生什么,怎么会自己跑出来,心藻只好说成是被老爷当成男人,她很害怕,夫人便误会了,以为心藻被老爷从后面糟蹋了。
“老爷也真是胡来,这样是生不出孩子的。”
夫人说要给心藻请大夫,心藻赶紧回绝,说不敢见人,夫人也就没再勉强她,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好给外人知道,夫人只说让心藻好好养伤,不要走动,心藻哭着点头。
“好了,心藻,别哭了,哭得我都心疼,真是委屈你了。”夏清言柔声道。
心藻哭得更凶了:“夫人,我……我对不起您。”
“不怪你。”夏清言把心藻搂在怀里,她是看着心藻长大的,心里把心藻当亲妹妹一样疼。心藻在夏清言怀里哭了一阵,终于停下来。
入了夜,小胜熬了菜肉粥给心藻喝,心藻喝了一口觉得不舒服不想再喝,小胜气鼓鼓地说:“姑娘,您一口东西不吃,这是要辟谷修仙呐。”
心藻把头用被子一蒙:“就是不想喝。”
小胜更生气了:“您这是怎么了嘛?”
“小胜,让姑娘静一静吧。”珠燕掀开帘子走进来。
小胜很是不服:“可是珠燕姐,她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