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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不算是件坏事啊。
这说明他的瑟瑟不再像朵娇花般脆弱,不再只会依赖别人,她能独当一面。即便他不在,即便朝政诡谲复杂,她也能料理得妥妥当当,她是真正的大秦皇后。
沈昭抱着信笺这样安慰自己,既为她骄傲,又有种淡淡的失落。
在一触即发的战事面前,儿女情长只能充作一段插曲。两军对垒,在几场大战后都疲累不堪; 各自坚壁扎寨,守营不出。
过了不到一个月; 楚军开始在盔上扎白布; 探子来回; 楚帝徐墘已经驾崩; 太子徐潇在柩前继位; 年号为顺景。
沈昭派去丰都的人很得力; 不久楚国便谣言四起; 说天子新丧,武安侯不曾回帝都凭吊,甚至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
一天之内,会有数封书信自丰都传入楚军营帐内,都是劝徐长林早些班师回朝。
他一概不理,只是终日对着舆图勾勾画画,反复推演战事走向,斟酌自己的计划有无疏漏。
烈阳普照大地,炙热且闷沉。
吴临悄悄掀起毡帘,放轻脚步进来,将一盅百合梨汤放在徐长林的案头,道:“君侯,趁热喝吧,这汤能润肺驱躁。”
徐长林敷衍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继续盯着舆图。
吴临叹道:“您太累了,歇一歇吧,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没这么糟践的。”
徐长林这才将手中的舆图放下,拿起瓷盅抿了口汤,清俊的脸上满是疲色,半垂着眼皮缄默了一会儿,倏地问:“秦军那边可有动静?”
吴临道:“就是日常的演练,没什么大动静——君侯派去丰都的人回来了。”
徐长林忙打起精神:“让他进来。”
那人中等体型,寻常样貌,穿着也很是随意简朴,隐在人堆里便看不见,一看就是极适合做隐秘事的暗人。
他朝徐长林行过礼,利落道:“果不出君侯所料,丰都里果真是混进了秦军的细作,小的怕打草惊蛇,悄悄跟了些日子,摸清了那些人的巢穴,还没动手,只等君侯一声令下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徐长林微笑道:“不急,先留着,让他们再造些声势,等把本侯逼到不得不班师回朝时,再抓。“
暗人一诧,却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躬身告退。
待他走了,吴临才问:“君侯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倒好像要自己往秦帝设的陷阱里钻似的?”
徐长林将剩余的梨汤一饮而尽,低头看向那密密麻麻勾画了的舆图,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扫掉疲惫,目含星光,仿佛在欣赏自己苦心绘就的作品。
“你说……若本侯当真囿于谣言,不得不撤退回京,秦帝会放我走吗?”
吴临忖了片刻,摇头:“别的不敢说,就当年在长安所见,可知这位陛下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他既扫除万难御驾亲征,那必是冲着我大楚国土和君侯而来,不分出胜负是不会甘心的。况且君侯如今声名远播,有天下第一奇谋之称,依照秦帝的脾气秉性,恐怕做梦都想亲手把您拉下神位,他自己坐上去。”
徐长林笑道:“我幸苦筹谋至此,倾国之力给自己搏出了个‘天下第一’的名号,就是为了引他来,激起他的好胜之心……等我顶不住来自丰都的压力,‘被迫’撤退之时,秦帝必会亲自领兵来追击我。就如你所说,他太想打败我了,所以这最后一战绝不会假手于人,一定会亲自来。只要他来了,我就要把他永远留在这里。”
说到最后,那温雅容颜上的笑彻底消失,代之以冷锐的杀意。
吴临一头雾水,茫然看向徐长林,见他伸出手指越过舆图上密集的朱笔标注,落在盈川谷的位置。
“只要再等上两个月,我就会率军撤退,到时会途经盈川谷,此处山势险峻,是最佳的设伏之地。我已命人提前在那里布置好,只等秦帝追击我至此,便让盈川谷做为他的葬身之处。”
吴临连连称妙,又问:“君侯既已设下陷阱,为何还要再等两个月?如今丰都城内谣言四起,对您可是很不利的。不如您将计划具陈上奏,省得让他们继续往您身上泼脏水。”
徐长林冷哼了一声:“此事不能声张,秦帝往丰都派了很多细作,难保朝臣里有没有被他收买的。再者……他心机深沉,若不将戏做得逼真一些,他是不会中计的。只有再拖两个月,让我自己真正陷入被奸佞谣言所困,不得不遗憾撤军的境地,才能引他上钩。”
吴临心悦诚服,不再赘言。给徐长林规整了一下书案的物件,蓦地想起什么,道:“灵儿姑娘……”
徐长林问:“她又怎么了?”
“她在府中待得寂寞了,总想往外跑,底下人又拦不住,也就鱼骊小姐说得话她能听几句,可也有限……”
徐长林笑了笑,满是纵容与宠溺,道:“随她去吧,丰都暂且还是安全的,多派些人跟着她。
哦,对了,上一回那个兵部侍郎的公子不行,还得让鱼骊继续物色,这丫头也老大不小了,早点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让她祸害旁人去,省得搁在家里看着心烦。”
他虽嘴里说着烦,但满目的温柔像是快要溢出来,吴临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暗暗叹道,如今,恐怕也只有灵儿姑娘能让君侯暂且放下这沉重的军务,做个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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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这些日子有些烦躁,只因为失去了钟毓的消息。
按照约定,钟毓每隔三天就要往回递一次信,既是传递丰都城内的消息,也是报平安。如今整整半个月过去了,如断了线的纸鸢,音信全无。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三种解释——他被杀、被囚、被盯上了。
他刚刚派了傅司棋前往丰都,嘱咐过不管付出何种代价,一定要平安地把钟毓带回来。
饶是把能做的都做了,他还是烦躁。
他有信心能打败徐长林,可他不想为此而折掉他的心腹爱臣。
这样等了将近两个月,钟毓倒是狼狈地逃回来了,可把傅司棋搭上了。
“臣无能,被徐长林的人盯上了,傅大人为了救臣,以身作饵引开了那些人,臣勉强逃脱,可傅大人他……”
沈昭让军医给钟毓治伤,又仔细盘问了他一些事,确认傅司棋落到了徐长林的手里。
当初在长安,徐长林是见过傅司棋紧随沈昭左右的,他知道傅司棋在沈昭心中的地位,若他是个聪明人,就该留着活口,用活着的傅司棋来向沈昭换他想要的东西。
自然,徐长林开口要的东西不会是简单的。
若有旁的选择,沈昭绝不想跟徐长林这样的人做交易,可到了如今,他没有时间再细心筹谋营救事宜了。
因为大战在即……
这个念头刚落地,沈襄便来了,他禀道:“三哥,楚军开始撤退了。”
沈昭飞速敛去担忧之色,恢复冷静,平声道:“以左右先锋探路开道,朕率中军随其后,你跟在朕身边,一切依计划行事,追。”
第120章 大结局(一)
高山险峻; 孤隘陡峭,偶有鹧鸪飞过,似是连鸟都能感觉到此处的肃杀之气,不愿多做停留。
太阳自云层后爬出来; 驱散尽晨霭; 照亮每一寸大地。
徐长林站在山峦之上; 遥遥俯瞰盈川谷; 目光幽邃,似有万般心事蹙于眉间,难以舒展。但在沉沉忧虑之下; 似又有几分释然轻松。
成败在此一举,若是成了; 至少可为南楚争来三五年边疆安稳的光景,有了这三五年; 顺景陛下就能坐稳帝祚,整顿朝纲;若是……败了; 败了也就败了; 他已尽了全力; 甚至已经筋疲力竭,耗尽所有心血也只能做到这地步了,他想,对得起天子信赖和父侯临终前的嘱托了。
他用手撑起小伞遮挡住眼睛,极目远眺。
不远处就是两国的边界,是淮关,当年他的亲生父亲宋玉就是在这里全线溃败; 领着残余的大秦将士躲避着箭矢如雨的攻伐; 狼狈逃回故土。
在那里等着他的是审判; 是谴责,是一道满门抄斩的圣旨。
世人都说,宋玉是个叛将,是懦夫,就因为他没有依照计划支援,才致使黎渊将军孤立无援,被敌军围剿。他甚至还将大秦的作战部署出卖给了南楚,当真可耻可恨。
徐长林从来都坚信父亲是清白的。
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都经历了什么,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了。
他曾经有机会从裴元浩的嘴里掏出真相,可是他为了南楚,不得不忍下家仇,与之结盟。甚至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敢宣之于口……
可笑裴元浩那卑鄙小人,还煞有介事地与自己共谋,恐怕他怎么也猜不到,站在他面前的是宋玉的儿子。
想到这里,徐长林就觉得一阵憋闷。
山中远远传来马蹄踏声,如雨点般密集,穿过山间栈道,气势磅礴地压过来。
徐长林敛去多余神情,冷眸看去,抬起手,将要放下,忽得停住了。
为首的秦军将领盔上赤翎似火,飞马踏过,却不是沈昭……
副将匆匆赶来,禀道:“君侯,探子来报,秦帝命左右先锋开道,他率中军随后——放不放箭?”
沈昭就是沈昭,不管如何诱之,警惕心都不减。
徐长林半悬在空中的手顿住,慢慢合拢成拳,道:“不,放他们过去。”
“君侯……”
“你放心,本侯为防万一,在盈川谷往南布下了重重机关,就这么点兵马是打不过去的。只有让这先锋军平安过了盈川谷,才能令秦帝放下戒备。”
副将不再赘言,朝对面山上打出了放行的手势。
先锋兵马皆是精锐,速度如风雷驰,不出一刻,全军涌过,栈道上只剩下卷起的漫天黄沙,逐风而舞。
随着沙尘慢慢散开,栈道渐渐安静下来,许久不见后续部队。
徐长林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先锋,探路,险道,设伏,看上去都是合情合理的,可眼前蜿蜒伸展的栈道,陡峻山峰,茂密丛林掩住的伏兵,似乎又处处透着蹊跷。
刚才……先锋军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吴子兵法》上云:击此之道,必先示之以利而引去之,设伏投机,其将可取。
他用利引沈昭而来,在此险关设了埋伏,是完全贴合兵书训示的。
同样的兵书,难道沈昭就没有看过吗?
就算他再争强好胜,可他也是谨慎的,甚至派出了左右先锋先探路,难道他就没有嘱咐过先锋军的领将,这可能是陷阱,得小心侦查,不可疾行?
可刚才他没有见到先锋军的探子来探路,他们在行军中甚至连稍稍的迟疑和放慢速度都没有,急速奔袭,好像生怕走得慢了,会有变数……
他倏地一僵,只觉脑中有根弦猛然崩断,手哆嗦了一下,忙道:“撤!传令下去,火速撤出盈川谷!”
话音刚落,便隐有厮杀声传来,校尉跌撞着爬上来,仓惶道:“不……不好了,秦军绕到了山的另一侧,自山脚强攻,我军守卫薄弱,恐……恐抵挡不住了。”
副将大惊,稍一愣,忙道:“我大军驻扎于此,绝没那么容易败。我这就发讯号,引援军来救!”
“来不及了……”徐长林顺着栈道望出去,只见道路浮延而去,不见尽头。他轻颓然无力道:“两路先锋,近万精锐,虽不足一战,但要切断我们和大军的联络,阻大军来救,却是绰绰有余的。”
副将脸色惨白:“刚才我们放行的秦军先锋……”
徐长林在此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