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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君-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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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难受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我受够了。”
  他挚情绻绻地倾诉衷肠,瑟瑟的脸却一点点冷下来。
  “我让你好好活着,你没有听我的话,对不对?”
  沈昭一怔,立即反应过来,眼前的瑟瑟不再是从前那个好蒙好骗心思单纯的瑟瑟了,可能一句话说不好就会被她寻出破绽来。
  他轻咳一声,道:“我需要组织下语言,不是一句两句能跟你说清楚的。”他见瑟瑟还是面色不豫,眼珠转了转,岔开话题道:“我就问你,你跑是不跑?那么多年,你就没受够这囚笼?咱们跑了之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把康儿生出来,然后好好地把他养大,让他一辈子远离病灾,怎么样?”
  别的都还淡淡寡味,可沈昭一提康儿,就让瑟瑟有些动心。
  康儿……她的康儿,若是能远离深宫,避开权欲之争,她的康儿就能平安降生、长大……
  瑟瑟略作思忖,霍的从榻上弹起来,大袖一挥:“跑!我可是受够了,不跟他们玩了!”
  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一生重新来过就是上天的恩赐,她得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凭什么就得委曲求全,牺牲自我?上一世她被‘皇后’这两个字困得严严实实,熬干了心血,最后还是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这一世,什么太子妃,什么皇后,她不干了,她也不享这份尊荣富贵了,谁爱干谁干去,反正跟她没关系。
  至于上一辈子的仇人,害死康儿的,害死玄宁的,沈昭已经该杀的杀,该剐的剐,恩恩怨怨全都了结。如今,康儿还没生出来,玄宁也好好地活着,只要他们走了,朝野局面就会大变,往后的一切都会跟前世不一样。
  瑟瑟觉出来他们这样做有些任性,有些不负责任,可上一世他们倒是不任性,负责任了,结果呢,她把自己搭进去,沈昭是比她活得久一点,可看样子也不像是活得好的。世人未曾对他们施以仁慈,全都在逼他们,他们凭什么不能为自己考虑?
  至于社稷、苍生,没有了她和沈昭,自然还会有新人上位,世间从来不缺君王。况且他们已经活过一世了,重压磋磨、百般痛苦的一世,就算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这也该够了。
  两人商量好了,说干就干。
  沈昭让苏合秘密准备马车,瑟瑟回去收拾细软。
  因沈昭如今是监国太子,朝政要务系于一身,终日忙碌着见外臣,若是突然不见了,必瞒不过半日就会有人满城地找他。所以,得精心谋划。
  他故技重施,借口要带着太子妃去清泉寺为病重的父皇祈福,将朝政暂托给尚书台六部,将瑟瑟收整起来的细软秘密运送到宫外,只等吉日一到,两人出宫直接远走高飞。
  但事情出了点意外。
  两人突然神叨叨地要跑,虽说行事极端隐秘,瞒住了内外的人,但瞒不住各自的心腹。
  婳女先发现了瑟瑟的意图,哭着喊着要跟她一起跑。
  “太子妃,您不能丢下奴婢,您自小娇生惯养,要是没有了奴婢,谁给您洗衣裳,谁给您铺床,谁给您梳妆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瑟瑟看得有些心酸,这丫头一直对自己掏心掏肺,前世到最后,她身边一个贴心人都没有了,只剩下婳女对自己不离不弃,甘愿陪着她在寂寂深宫里煎熬时光,无怨无悔……
  瑟瑟心一软,拿出帕子低下头给她拭泪:“好了,别哭了,带着你。”
  沈昭那边,苏合那个大老粗自是没这心眼能发现太子殿下的伎俩,但前几天为防着嘉寿皇帝暗中查瑟瑟的身世,沈昭点头让傅司棋回来了。
  傅司棋可是个心思细腻、机灵敏锐的人,起先只是察觉出沈昭有些不对劲儿,伙同苏合暗中观察了一番,察觉出他可能要跑……
  两人立即不依了,非要跟着一起跑。
  沈昭没好气地扫了傅司棋和苏合一眼:“跑什么?你们两个不求功名了?这一走可是从此江山万里,得当一辈子的平头百姓了,你们甘心啊?”
  两人泪眼汪汪地表示:只要能追随太子殿下左右,他们甘愿一辈子清贫。
  沈昭还是不肯。
  这算怎么回事?自己是要瑟瑟私奔的,从此花前月下,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带一个婳女已经很勉强了,再带这两咋咋呼呼的货去,还不够堵心的。
  不行,坚决不行。
  苏合急得直跺脚,但傅司棋是个心眼多的,眼见软的不行,豁出去来硬的。
  “您要是不带我们走,臣就去向陛下和长公主告密!”
  沈昭一愕,当即赏了他一个爆栗子:“你敢!看孤不扒了你的皮。”
  傅司棋捂着脑门,一脸的凛正无畏:“您都要跑了,还算哪门子太子?臣敢,不信您试试!”
  沈昭见道理说不通,又想到万一父皇发现自己跑了恼羞成怒,要牵连于人,这两货是自己的心腹重臣,指定是要倒霉的。再三斟酌,勉强妥协,答应带着他们一起跑了。
  八月里正烈日当头,天空湛蓝无云,万里长净,东宫的华锦仪仗一路绵延,停在了清泉寺门前,未及,便有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从清泉寺的西角门出来,直奔长安城门。
  路上还算顺利,只是快要出城时,沈昭突然想起什么,叫停了马车,非要再返回去,要去昌盛街西的糕点铺给瑟瑟最后再买一次栗子糕。
  如今的昌盛街不似十年后,被药铺挤占。走到西边,还能看见那糕点铺前冒着腾腾炊烟,夹杂着糕点醇实浓厚的香气,飘遍了整条街衢,路过人深嗅一嗅,勾起馋虫,越发觉得饥肠辘辘,或是停下称上五两点心揣怀里,或是加快脚步回家赶饭点。
  沈昭取出一颗银锞子,让苏合去把所有的栗子糕都买回来,剩下的钱就送那掌柜了。
  马车微颠,瑟瑟捧着油纸包,吃得嘴边满是栗子碎渣,又低头看看堆起来小山般高的栗子糕,忧心道:“这么热的天,你买这么多,我吃不完,那都要坏了,多浪费啊……”
  沈昭面上浮着温柔宠溺的笑意,抬手给瑟瑟拭掉唇边细渣,道:“那你要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
  瑟瑟打了个饱嗝,喉间溢出栗子的香气,觉得十分满足。十年后的自己缠绵于病榻,可没有这样的好胃口,终日往肚子里灌苦涩的药汤,连舌头都是苦的。
  越是幸福,越是虚幻。
  她捧着油纸包,钻进沈昭的怀里,仰头看他:“你真的要带我私奔了?可是我从前逃婚时你还教训过我,遇事不能逃避,要有点责任心。”
  沈昭不假思索道:“嗯,从前我傻。”他伸胳膊搂住瑟瑟,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些许怅惘道:“从前我以为,只要我当上了皇帝,只要我大权在握,就能保护你,给你最幸福的生活。可实际呢,到了最后,连一块小小的栗子糕都不能给你买到。如今我决心舍弃一切了,倒不是觉得按照原来的路走就一定没有好结果,只是不想冒险了。”
  “人生在世,总是要做取舍的。瑟瑟,这一回我选你,只要有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瑟瑟默了片刻,将油纸包放到一边,勾着沈昭的脖子,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
  “阿昭,你真好。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信你,都不会不理你,我们再也不吵架了。”
  忆及往事,沈昭话语里带了些许幽怨:“你说的,再也不会不理我了。”
  瑟瑟咬了咬下唇,也觉出几分委屈:“那你也不能那么野蛮,总来欺负我……”
  沈昭拢着怀中美人,顺着这话一回忆,脑海中立时闪现出几幅旖旎画面,他生了坏心,唇角勾起几分邪气,凑到瑟瑟耳边,轻声问:“我怎么欺负你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就是……”瑟瑟瞪圆了眼睛想要控诉,但想到什么,脸颊遽然飞上两团绯色烟霞,红彤彤的,好似要滴出血来。
  她抬起白嫩嫩软绵绵的小手,轻搡了一下沈昭,嗔道:“我不跟你说了,你这小色鬼心里清楚,自己都干过什么坏事。”
  沈昭打算彻底不要脸了,甩开衫袖,将她层层裹住,轻咬住她的耳廓,极暧昧地轻声道:“那我要是不干坏事,咱们怎么生孩子啊?这一世我们多生几个,我喜欢小女孩儿,最好长得像你……”
  城门大敞,苏合上前递上早就备好的路引,守城兵只敷衍地扫了一眼马车,便摆手放行。
  按照沈昭的部署,他借口闭门焚香礼佛,为父皇祈福,众人勿敢叨扰,至少能瞒十天。但偏偏天意弄人,只第二日,从长安往东不足百里的广河县送来加急文书,流寇聚众作乱,已攻占了官府和太平粮仓,叛军正纠集各方灾民,有急速壮大之势,眼看就要危及京畿。
  凤阁不敢耽搁,立即上书禀奏监国太子,这才发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早已不在清泉寺内了。
  这一时彻底乱了,不多会儿便有人将消息报给了兰陵长公主。
  兰陵一听沈昭失踪,首先想到的便是和前几日自宫里得到消息,皇帝对瑟瑟的身世起了疑心有关。但她转念一想,就算真有关,能干出来‘撒腿就跑’这种蠢事的只有瑟瑟,凭沈昭的城府,绝不可能出这样的昏招。
  再者说,皇帝将事做得隐秘,他们也未必知道。
  她又怀疑岐王和庆王,但转念一想,自两人被赦免,她怕他们在这节骨眼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早派人把他们看住了。且退一步说,就算没看住,凭这两头猪还想去谋害快要成精的沈昭,简直痴人说梦。
  思来想去,都想不通,沈昭和瑟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失踪。
  兰陵决心亲去宫里探听一下消息。
  她的女儿失踪了,她这个当娘的理应去讨个说法。
  宣室殿里,嘉寿皇帝像是强撑着刚从病榻上起来,寝衣外披了件皂锦蟠螭龙纹披风,沉着脸听禁军统领萧墨回话,刚听到‘内外并无异样’,立时勃然大怒:“两个大活人不见了,你们还敢说无异样?你们是禁军,如此马虎,朕如何敢指望你们能将宫城守好!”
  萧墨慌忙叩头请罪。
  裴皇后端坐在一边,亦是一脸忧色,穆荆郡王沈襄坐在她身边,似是慑于帝王的雷霆之怒,颤抖着往皇后身边靠。
  皇后忙轻声安抚:“没事儿,别怕。”
  沈襄虽已经十四岁了,但自幼因病烧坏了脑子,神智若六岁稚子,颠三倒四,好生可怜。皇后膝下无子,心中却满怀慈母之情,见沈襄宛如孩童天真糊涂,稚弱可爱,不免想起了幼时的沈昭,爱子之心满溢,对沈襄颇为疼惜。
  今日也正是赶巧了,沈昭失踪的消息刚传到皇后这里没多久,恰逢沈襄来向她请安。裴皇后恐宫中多事,顾不上沈襄,便让他回去。谁知沈襄一身孩子气,非要缠着皇后,任人如何哄劝也不肯走。皇后无法,只得将他带来宣室殿。
  在众人眼中,他只是个神志不清的孩子,无需避讳。
  殿前,眼见萧墨快要将头磕破了,沈襄掰弄着自己的手指,一脸天真:“太子哥哥和温姐姐不见了,他们一定是私奔了,去外面找比长安更好玩的地方了。”
  众人只以为他是童言无忌,没当回事,皇帝也是一脸纵容,只轻声斥道:“别胡说。”
  沈襄低头专心玩着指头,像是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周围人言动静,兀自忧愁道:“可是外面很可怕的,他们要是没钱花,没衣服穿该怎么办?”
  皇帝也懒得跟他计较了,转过头来,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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