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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芙坐在一旁,听着香兰的话,觉得自己的屁股和脸都扎了刺猬一般,火辣辣的一片疼。她此时后悔极了,自己今早怎么就没耐住香兰的求告,来羡园里丢人现眼来了呢?
知晚笑了,也没有抬高音量,继续平静说道:“表哥是户部,管着粮食钱银户籍,什么时候成卖官的了,想要挑什么样的,便可以随便挑拣?”
香兰被说得脸儿也终于紧了,生气道:“怎么?得晴的夫君大字不识几个,就能一路高升。林家舅舅乃是一路考上来的贡生,却求官不得?不就是因为得晴是他的亲妹妹,而我是个表亲的庶女吗?想我盛家待你俩都不薄,可隔着血缘到底是差了一层,如今倒是将盛家的恩情撇到一边,什么都不顾了!”
香兰觉得知晚这是拿她的事情不上心!
什么为官的正气?那袁光达的官儿升得跟猴儿窜一般,她不信这里面没有成天复的提拔。
知晚的脸也撂下了。既然香兰话说到这份儿上,为了个还没成亲家的舅舅就这么不顾姐妹情谊,那她也就将话给说开了。
“袁妹夫是升迁得快,可你要知道,升迁快的可不光他一个,跟着表哥去盐水关刀口浪尖上走一遭的,回来都升迁了!这是人家用命换来的,谁若是羡慕了,下次自己打了行李卷也去为国尽忠去!我只问你一件事,来我这求官的事儿,你是自己想的,还是那林家兄妹跟你提的?”
香兰被堵得有些气结,站起来道:“我都要是林家的人了,你们也不想着帮衬一下。我提的,和林家提的有什么差别!”
王芙怕场面不好看,紧着去拉扯香兰,香兰却还不依不饶地嚷着:“你们这一个个嫁的都是高官,住着府宅,给我介绍的却都是些穷酸书生,还说什么未来可期!我如今好不容易找了个富贵的官宦子弟,不求别的,只求你们提携一下,帮个小忙,竟然这般推三阻四,不就是因为我是庶女,合该着被人踩!哪有你这样的白眼狼?白吃着盛家的米饭,踩着盛家勾搭小爷们,拐得我表哥万贯家产填了你这个孤女的坑!”
王芙心脏不好,最近又被香兰闹得厉害,因为受不住,所以尽量事事顺着她。现在听她又开始嚷嚷起来,还越说越离谱,顿时觉得气短,捂着胸口喘不上来气儿。
知晚之前听嫡母说,香兰在家闹得厉害,还以为她不过是如往常一般言语刻薄些罢了。
没想到,香兰竟然是这种满地打滚要糖吃的闹法。
看来她也是在白家人来盛家闹了一场后,得了甜头,愈加肆无忌惮,又或者是那林家的兄妹背后给她出主意,叫她越发没了样子。
可惜知晚不是王芙,若是香兰装可怜,柔柔弱弱地来,她或许碍着一起长大的姐妹情面,好好温言相劝。
但香兰现在站在她的羡园地界来这村头泼妇的一套,知晚可懒得惯她。
于是她跟凝烟吩咐一句,让凝烟领丫鬟扶着王芙上后宅躺着顺气休息。
将人全支走之后,她自己过去厅堂门口,咔嚓将房门关了起来。
香兰看她这个架势,有些发怵,强自镇定道:“你……你要干嘛?”
知晚又将敞开的窗户掩上,然后转头道:“你要嫁人了,我总得给你留些脸,不好当着外人面揍你吧!”
香兰知道知晚不是在吓人,登时有些后悔方才闹得太过,强自说道:“我……我不过有事求你,你不肯应,就不肯应,有什么道理打人……哎呀……你还真打!我回头就跟祖母说去!”
她正说着话,就被走过了的知晚狠狠扇了两个嘴巴,顿时眼泪飙出来,转身就往门那里跑。
可是知晚却抓了她的发髻不撒手,一下子将她甩在了地上,然后搬了把椅子,叠着二郎腿坐在她跟前,冷冷道:“你说别的我都能忍,唯独两样不能忍,什么叫我是需人填坑的孤女?什么叫我踩着盛家勾搭了你表哥?按照你惯常挂在嘴边嫡女庶女的说法,我堂堂探花之女,可比你这个小庶女高贵百倍!还有,你可搞清楚了,若论勾搭爷们,也是你在前,你去跟表哥谄媚示好的事儿,盛家上下谁不知道?待会你表哥回来了,咱们三堂对峙,看看我跟他,究竟是谁勾搭谁?”
香兰捂着脸呜呜哭:“你可真是当了将军夫人,涨脾气了!就算我一时口误说错了话,你就伸手打我?不就是欺负我才是孤女一个吗?”
知晚伸手要她拉起来,却被香兰挥开,她无所谓地直了身子:“这顿打,我是替嫡母打的,你算是将她欺负死了。虽然你比我大,可我一直当着你的长姐,原也该对你负责到底。可你好坏不分,亲疏不辨,别人对你好,全成了害你,倒是没认识几日的林氏兄妹成了至亲。我问你,为了他们,你跟家里都闹了几场了?祖母不管你,是年岁太大,精神头不够;嫡母不好教训你,是怕担了刻薄后母的恶名。可我不怕,我也是孤女,若比可怜,你也比不过我。今日这番话你牢牢记住,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多说一句!”
香兰气哼哼地拍着身上的灰,气鼓鼓道:“可不敢劳动将军夫人多言!我走就是了。”
不过知晚还是平静说道:“你今日在羡园的遭遇,可一定要一五一十地跟林家兄妹讲,也断了他们在这边讨好处的念想。另外你的嫁妆,盛家公中的按照份例也不会太多。先夫人乔氏的嫁妆田产,一直由着祖母代管,每年的钱银积攒后,也都要给香桥。她一个人流落异乡,总有叶落归根的一天,这份嫁妆,祖母一直没交给她,算是给香桥的后路。至于嫡母的嫁妆,将来也是要给妹妹果儿的,她是嫡女,你没法跟她争。这些个,你可一定要跟林公子说清楚了。”
香兰飞快抬眼道:“你什么意思?”
知晚坦然道:“就是让林家的兄妹知道,娶了你以后,便不过是娶了个庶女,你跟我交恶,他也甭拿将军的表舅子自居,而你的嫁妆也就是那么一点,不会再多了。白家若是再来人闹,我就让祖母将你发配给白家,从乡下的农院子里出嫁!”
香兰死死瞪着她,哇的一生大哭了出来:“你……竟然这般欺负人!枉我对你那么好,认你做姐姐做了那么多年!”
最后香兰许是没脸了,竟然连嫡母也不等,哭哭啼啼地自己坐车回去了。
王芙顺过气儿来,有些担心地问:“你们闹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做姐妹?都怪我,今天就不该带她过来。”
知晚坦然道:“没有事的,不过闹的这一场可一定要让林家兄妹知道。”
王芙眨巴着眼,有些闹不明白知晚的意思。
知晚道:“原先表哥没有调拨回来的时候,那林家小姐虽然跟香兰亲近,可也没到如胶似漆的情分上,我问过玉珊,那位林小姐可是广泛交际,广撒网多捕鱼。只是没有几个人搭理她罢了。倒是林小姐参加了和表哥的婚礼后,跟香兰愈加亲近,也舍得撒银子了,以前给的不过是些旧首饰,可后来竟然是京城里金玉斋里将近百两的项链。依着我看,倒像是林小姐的舅舅拿钱,让这兄妹讨好香兰。”
王芙一听,有些急切道:“那他家岂不是有所图,将来香兰嫁过去,若是得不到帮衬,那他家……”
知晚拉着王芙的手说道:“香兰的心眼都是表面那一层。母亲若拦着不让她订婚,她定然不死心,所以我先前说,只要她自己和白家没有异议,她爱嫁谁,便嫁谁。但是我也得让林家早早知道了,我对香兰不好,将来他们也别想来沾光。既然他娶的是盛家的庶女,咱家里的情况又这么复杂,她也不能得到太多的嫁妆,剩下的……就要看林家是个什么心性的人家了。总之,香兰若是恨,恨我一个好了。”
王芙听懂了。
知晚压根没有看好林家,可知道一味拦着也不是办法,干脆让林家早早破了美梦,若是想要悔婚,也来得及,最主要的是,让香兰自己看明白。
她听着怪不是滋味,反拉住知晚的手道:“这得罪人的事情,怎么都让你做了?”
知晚不在意地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欺负她,再说了,她提的要求表哥原本就做不到。可是他向来是疼妹妹的,若是香兰求到表哥面前,说不定他抹不开脸,反而失了规矩,索性我做了恶人,也少了以后的啰嗦。香兰以后若是在家里又闹,母亲就把她给我送来,我替你说她。”
王芙的脸都羞臊红了。这教养继女的事情,原本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麻烦知晚这个外姓姑娘出手,实在是她的失职。
看来婆婆说得没错,香兰就是个挑软柿子拿捏的。她以后索性也板起脸来,不像话的时候,就是要祭出家法来!
因为香兰的事情,知晚最近也不怎么回盛家。
她最近的觉睡得有些稠密,冬日里看着窗外的白雪,打两个哈欠,再饮一壶温热的梨汤,便又是酣甜的一觉。
从离开父母时起,她一直像无根的野草到处飘摇。而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府宅子,每天夜里偶尔睡醒了,也是依偎在结实暖热的怀抱里。
心安便是最佳的安眠良药,她现在似乎是要将半生的担惊受怕都化成绵绵睡意,一股脑儿地都补回来。
最后成天复都看不过眼,叫章表哥过来给知晚诊诊脉。知晚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笑着道:“我自己就会,哪里需要表哥来看,再说我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好着呢!”
说这话时,章锡文正给她搭脉,只见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不敢相信道:“表妹,你这……这分明是有喜了啊!”
知晚不信,她可瞧见过嫡母和得晴怀孕,都是刚开始就害喜得厉害。章表哥一个疡医出身,诊脉向来不准,她每天能吃能喝,哪里会……
等她自己诊脉品了半天之后,顿时无语了——她……真的是喜脉啊!
成天复立在旁边,听了也忍不住摸她的胳膊。当年为了配得上表妹,他可是临大考前都在苦学中医,
可是摸着小家主的胳膊腕子,除了觉得手腕子细滑好摸之外,再也品不出别的。可是她说她是喜脉,也就是说她那平坦坦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儿!
想到这,成天复狂喜地一把包住了她,赶紧放到了床上,瞪着眼道:“还是什么药娘娘,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前几天打人了吧?会不会抻到?”
知晚忍不住替香兰翻了个白眼,若是命苦的庶女表妹在这,一定又要哭鼻子打骂表哥偏心眼了。
只是她如今才突然想到,自己的月事推迟了很久。只是以前她在川中水土不服时,也曾经乱了月事,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不过这成婚才多久就有了,随后的一天里,知晚抱着自己肚子开始发呆。
成天日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样子,忍不住走过去抱着她:“怎么?有了孩儿,还不开心了?”
知晚轻轻吸了吸鼻子:“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好娘亲,这人世间太苦,我怕她以后也要像我一样,遭受颠沛流离的苦……”
成天复知道她的心结。表面上看起来成熟而稳重的卢医县主,似乎精明强干,可是他知道,这辈子她的内心里,都是那个曾经被人强拽上了马车,内心毫无安定可言的小女孩。
所以以前她的衣箱子里,总有一个打包好了,一拎就走的包裹,而她又一次次故意对他的真心视而不见,下意识地躲避。
现在好不容易卸下了心防,毫无保留接纳了他的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