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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罗氏又想大解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哭天抢地地敲着门,只说问什么都会说。
门外终于有人应话了,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寻了夫人是要做甚?”
罗氏立时住了嘴,那日皇后娘娘来寻她,便是一再的嘱咐她不可漏出了她的痕迹。来人嘴皮子极是利索,连哄带劝又兼恐吓,罗氏被吓破了胆子,倒是开始后悔掺和进这摊浑水里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时候后悔也是晚了。眼下被问及这件事,罗氏哪里敢说,只好闭口不言。
外头那声音也只问了这么一回,罗氏不肯回答,便再没了音讯。这回罗氏留了心眼,再放进来的米菜,就只略略用了一些,饿不死便是。只是饿肚子却也难受,罗氏觉得自己这遭实在是受了苦楚,心里先是咒骂刘氏生出个恶毒女儿,又骂老天爷不长眼,却叫这女儿又做了贵妃,然后再将赵三爷骂了个狗血淋头。等着罗氏将这三人骂了个皮毛不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始咒骂皇后了。
罗氏在里头关着昼夜不分,原先还能算一算时辰,后来睡了一觉,便也彻底不清楚了。这般慢慢熬着,就待罗氏即将疯癫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这声音忒是耳熟,原是她两个闺女的。
赵令如和赵令环是被一起带进来的,赵三爷诓骗了她们两个,只说她们母亲病了,病得很重。两女不疑有诈,还因着这信儿是父亲叫人捎来的,很是欢喜了一回。以为父亲终是回心转意,同母亲重修旧好,又回归如初。岂料到下了马车却是一处陌生地方,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簇拥上前,不由分说,便将她们扯进了一间屋里。
罗氏听着女儿们的惨叫声,立时就疯了,嘴里咒骂个不住,将个原先的教养全都丢在一边,竟是荤素不忌。
两个女人这才知道母亲哪里是病了,原是被关了起来,哭哭戚戚扑在门上,满头不解,只将罗氏问个不住。
罗氏有口难言,那些个婆子由着两个年轻妇人哭问一阵,忽地就上前去扯了两人便往里头拖。两女叫声凄厉,惨叫不止,罗氏听得心急如焚,知道她不张口,两个女儿也要跟着一道儿遭罪。终是痛哭出声,将一切和盘托出。
赵世荣立在一道墙后听着,又盯着人一字一字的都记了下来,随即吩咐人将罗氏母女带去偏院好生清理换衣,自己拿了那纸张,就往宫里去了。
如此,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桑飞寻了罗氏,罗氏又寻了皇后,皇后同罗氏算计一番,又推了贤妃在前头冲锋陷阵,这才有了赏梅宴那一回事。
“老臣治家不严,真是惭愧至极。”赵世荣虽是心爱刘氏,连带着,也将薛令仪视如己出,看作珍宝。可两个女儿也都是他的亲生孩子,虽是素日里会偏心一些,可到底也是舍不得她们被牵连受了罪。
曹凌看着跪倒在地的赵世荣,忙命人扶他起来,笑道:“罢了,这事儿总也是赵夫人被人挑唆。至于两位千金,更是浑然不知。爱卿放心,朕不会迁怒她们的。叫她们回家好好过日子,这事儿,看着贵妃的面儿,便过去了。”
赵世荣明白皇帝的意思,等着回头见了两个女儿,便一味的将罪过推到罗氏身上。只说贵妃因着刘姨娘之言,便是心有不满,也从不报复,偏罗氏小人之心,长蹿下跳,这才有了这场祸事。眼下贵妃求情,皇上才轻饶了她们,希望两个女儿好好劝劝罗氏,以后安生过日才好,若是再出了下回,便再不会轻饶。
两个女儿唬得不轻,又已经嫁为人妇,生儿育女,如何愿意掺和进去,每日里闹腾不休。于是将罗氏劝了又劝,罗氏本就被吓得不轻,以后更加缩手缩脚,却是再也不敢放肆了。
关雎宫里,薛令仪躺在曹凌怀里,看头顶上日光璀璨,不觉闭上眼睛,轻声道:“臣妾心里,其实很是不甘的。”
当初刘姨娘到底是因着罗氏而殒命,若非她传出了消息,说是她生父没死,将要回来寻找妻女,她娘也不会心生不安,便是知道了这是假的,也义无反顾离开了养父。
曹凌想了想,低声道:“这宫里有许多法子,管叫人悄无声息的死去。”
薛令仪纤眉微颦,想了想,还是不想要了罗氏的命,手上沾了鲜血。将身子往曹凌怀里拱了拱:“臣妾的娘不许臣妾报复,臣妾应了她,不能食言叫她地下有知魂魄不安。”
曹凌笑了笑,将女人往怀里揽了揽,没说话。又默了半晌,柔声道:“就这两日,你便搬去了梅园居住。再等上三五日,朕必将范丫带去梅园,好叫你安心。”
薛令仪点点头,知道曹凌再不会欺骗了她。
贵妃出宫,这算是新今生出的一件大事了。打的名号自然是贵妃滑胎心情不佳,要去梅园养身子。便有言官上奏不妥,也统统被曹凌打发回去。只冷笑道:“之前便是你们上蹿下跳,非要捉了贵妃以前的事情说三道四,结果贵妃心绪不宁失了龙胎,你们可还满意?眼下贵妃若是再出了好歹,谁能担待得起?”
到底是天家血脉,谁能负担得起,一时间言官倒也觉得心虚,除了一两个觉得自己长了铁头,脖子也是铜汁儿淋过的,不怕被砍,其他的倒是消停了下来。
曹凌得了个清净,却是暗地里布置下去,接下来,便是要处置了秦相。
秦相此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然而势力熏天迷了心窍,一日一日的奉承糊了心眼,倒觉得自己比之天子,更有能力掌握了这天下权柄。但凡碰到政见不合的时候,每每便要纠结党羽,压迫了皇帝顺从了他的主意。
曹凌自来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等闲气。便是一时半会儿奈何不得秦相,可背地里,却已经慢慢布置起来。
薛令仪这厢离了宫,秦雪娆的长春宫,曹凌却开始常常踏足,夜里也常常安歇在此,渐渐的,皇后圣眷优渥的消息,便传得满京都都知道了去。
便是在这一团描绘了五彩斑斓锦绣昙花的迷雾中,曹凌却忽然发难,藏了刀斧手在朝堂上,以秦相不尊君父,意图谋反的罪名,斩杀在大殿之上。随即,便叫羽林卫抄了秦相的家,竟在密室中,寻到了一件已经做好的龙袍。
此番变故后,秦相谋反的罪名,却是板上钉钉,实打实的给盖棺论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正文完结了,女主为后得在番外里写了,还有啥想看的番外可以评论里说一下,我可以安排进去。
第96章
淡淡冷香自厅中央的鎏金凤凰炉里缓缓而起; 秦雪娆坐在椅子上,看这些青烟漫天而去,不觉渐渐迷了双眼。到了这时候; 她还是想不明白,明明是峰回路转; 柳暗花明的,怎这天地颜色忽然就换了一副模样呢?
南星从外头端着一盏安神汤进来,见着皇后如此,不觉眼圈泛红。这长春宫花香鸟语了没几日; 这就又掉进冰窟窿里了。外头一把铜锁封了长春宫,便是三皇子也只能隔着宫门,向里面说话了。
“娘娘; 这是安神汤。”南星端着过去; 拎起裙角在皇后跟前软软跪下。
秦雪娆瞧也未瞧,端起那碗就都咽了进去,停了停又问道:“三皇子可还好?”
南星道:“三皇子很好,皇上吩咐了李嬷嬷前去照看,皇后无须忧虑。”
秦雪娆微微叹气; 李嬷嬷啊,此人她知道; 原是皇帝的奶嬷嬷,极是忠心。叫了她去,想来皇上待三皇子还是有心的。有心便好,这后宫里; 被皇上忘记忽略的人,日子都不好过。
“前朝?”秦雪娆顿了顿,还是问道:“可有什么消息?”
南星知道她是想问秦家如何; 可长春宫大门紧闭,连只苍蝇飞了出去还要引人侧目,哪里又能得了半点的消息,垂下眼皮儿,轻声道:“奴婢不知,想来瞧着皇后和三皇子,皇上也会高抬轻放的。”
秦雪娆拿了帕子捂在唇上,人都杀了,还怎么个高抬轻放。只是不知道大哥可还好,留着他在,秦家想来还有些盼头儿。
这时候却是只想着这个大哥了,至于那个烂泥糊不上墙的弟弟,秦雪娆连想都不愿想。
薛令仪远在梅园,眼下正坐在亭子里,手里捧着一碗汤慢慢喝着。孩子们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嬉闹,她不错眼儿地看了一阵,才轻轻叹了口气。那个丫头果然是个苦命的,这回救了回来,就养在身边吧!以前说的便是她的外甥女儿,以后也就当了外甥女儿来样。等着大了,寻个好人家,就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也弥补一回她这个当娘的,以前亏待她的那些吧!
对于这个女儿,薛令仪厌过,憎过,也怜过,惜过,眼下厌憎的全都没了,就只剩下了怜惜。说到底,她有那么个亲爹,没待她好过几回,却弄得她整日不得安宁,却也是上辈子的冤孽。
等着秦家倒了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薛令仪捻了针线,正给曹凌缝着一件里衣。曹凌身上的衣物自然有内务府料理,她随手做了一套,也只是安寝时候穿的。只是曹凌却喜欢得很,身上穿着一套,便只催着薛令仪叫做另外一套来。
“皇后,皇后如何了?”薛令仪炸了眨眼,曹凌起了收拾秦家的心思,她是门儿清的。只是这么快,倒是叫她没想到。
如锦垂着手恭敬道:“说是封宫了。”顿了一下,声线忽而一低:“奴婢的姐姐说,皇后娘娘整日整夜睡不着觉,眼下已经病了。”
薛令仪知道皇后对她是动过歪心思的,那回赏梅宴便是她的手笔,可眼见她家破人亡了,却也觉得她可怜。捻起针又缝了两下,轻声问道:“皇上他可曾去看过?”
如锦忙道:“听说皇上一直在前朝忙着秦家抄家的事情,倒从来没去过长春宫。”
薛令仪稍稍叹息,前阵子皇后盛宠的消息透风似的吹遍了京都内外,连她在这梅园里,都渐渐生出了不安。倒没想到昙花一现,这就烟消云散了。
惆怅了一回,薛令仪瞧着如锦满脸的欲言又止,垂下眼皮轻声道:“你放心,若是长春宫出了事,你姐姐的性命,本宫必会保下的。”
如锦听了忙跪下磕头,心里那块儿石头,算是落到了实处 。
皇帝以雷霆之势抄了秦家,接下来,会去抄了谁的家呢?这个问题,不仅莫太后在想,李春华也在想。
自打得了父亲的那张纸条,李春华的一颗心,便整日搁在油锅里煎熬。她既不服气,不愿认命,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头其实是害怕的。
王爷成了皇帝,手指一抬,她和李家便能灰飞烟灭。
李春华坐在腰凳上,整日整日的杵在廊下看庭院中的那盆红梅。红梅铮铮傲骨,可春风渐渐吹来,那花儿最终还是落了。当落则落,还能留得性命,待得明年冬日再来开。若是死撑着,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了。
正想着,绿容带着个小太监满脸喜色走了进来。
那太监见着李春华便是一礼,随即笑道;“恭喜娘娘,皇上说了,娘娘禁足的日子到了。杂家已经派人去接了四皇子,一会儿娘娘就能瞧见皇子了。”
李春华慢慢直起了腰,她的恩哥儿,她终于能见着一面了。却也在一瞬间明白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于皇帝而言,先是臣,后才是女人。而作为女人,皇帝的心里,却只有薛氏。没有她。
“绿容,赏。”李春华将所有的情绪敛起,倾国倾城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得体的笑容。
这样也好,恩哥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