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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吗?那咱还修什么道啊?去当土匪好啦。”
这话说出来,倒真让锦罗什有点迷茫了,因为的确还有点道理。
“难不成……”迟疑片刻后,锦罗什的态度也有所缓和,“他们是因为你德高望重才跟着你的?”
“对啊。”孟夆寒大言不惭地回道,并用一种自信满满的神态,张开双臂、摊开双手,“不信你问问他们嘛。”
“别问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方相奇也是很识相,还没等锦罗什开口自己就先承认了。
“哦?”见状,锦罗什越发迷茫了,心中暗道,“难道是我看走眼了?莫非这小子只是说话比较难听,实则道法精深,道心通玄?”
“看来你还是不太信啊。”孟夆寒察言观色,明白这事儿已经有了七成把握,顺势接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露上两手了……”他说着,伸出了两根手指,“你不是想‘试试’我的道行吗?行~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我皆不用‘道力’,仅用道法,在此设坛斗法,‘公平’赌斗……”他特意在公平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以示强调。
“那第二呢?”锦罗什问道。
“第二?”孟夆寒冷笑一声,“哼……这不明摆着么?你若不想‘公平’,只想用力量来解决问题,那我这边怎么说都有五个人,而你就一个,我们一拥而上,你觉得会是个什么结果?”
其实也不用一拥而上,四凶中的任何一个只要肯拿出真本事来,都可以搞定锦罗什,只不过,眼下这局面,本应是对孟夆寒一个人的“考验”,四凶是没必要瞎掺和的。
“怎么样?要公平,还是要用土匪的法子,你自己看着办。”为了让对方没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孟夆寒很快又催促了一遍。
说到底,他这就是偷换概念;这本来也不是公平或不公平的事,但经他这么一说,“锦罗什放弃自己在道力上的绝对优势来和他斗”,反倒成了所谓的公平。
“好……好好好!”锦罗什也是心里堵着口气,吹胡子瞪眼道,“今日你若是在‘斗法’中赢了我,我锦罗什愿赌服输,恭送你进天师的洞府!”他顿了半秒,“但你若输了……哼!”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转过身去,凭空探手一抓,抓出了一把拂尘来;他又将拂尘一摆,其前方的空地上便出现了一个法坛。
说是“法坛”,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玩意儿,一张桌子,铺上桌布,上摆香烛蜡签,朱砂黄纸,这就算是个基本的“坛”了。
不过,大部分道士不会只放这么点东西,根据需要和习惯不同,桌上有时还会摆袖珍的冥纹铜钟、招魂铃、布娃娃、瓷娃娃、纸人纸马、糖人儿、杏黄小旗、生米、八卦盘、以及刚死没多久的鸡、鸭、狗等等物件。
不同的东西,对应不同的法术和仪式,有些用来驱邪、有些用来超度、还有些则纯粹为了斗法。
锦罗什的坛,很干净,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没有,只有最基本的几件,一方面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毕竟只是纸人所化,有一些道术他是用不了的,比如必须使用人血或一定要由人类来发动的道术,他基本都不能用。
从这个角度来看,不让他利用“道力”上的优势,实是一种非常巨大的限制。
“诶?你怎么不设坛呢?”锦罗什来到桌前站定,才发现孟夆寒还在原地一动没动,故而问道。
“废话,你不让我回去拿东西,我拿头来设坛啊?”孟夆寒反问道。
锦罗什一想也对,自己的这些物件是利用“空间锦囊”从天师的洞府里传送过来的,而对方在没有事先准备的情况下,不可能凭空变个法坛出来。
“好,你要设什么坛,我给你变。”锦罗什本就是张天师的护阵法师,设坛摆阵这些都是他老本行,轻而易举。
孟夆寒也不跟对方客气,张口就来:“长桌一张,要铺皂红绸布,上绣五爪金龙;香炉要青铜烧制,圆身四足;香灰里要加果木屑、炉底灰、松碳碎;黄纸要掺金粉,黄旗要用墨染,香烛要粗要长,道铃要沉要响……”
和锦罗什不同,孟夆寒要求的坛极为考究、复杂,最后对方帮他把东西一样一样变出来后,桌上面乱七八糟的摆了一大堆,几乎给摆满了。
那么孟夆寒他真的会用那么多种道术吗?
还真会……
他师父李炳乙在正一道里就是以博闻广记见长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师父的师父会选择李炳乙当下任掌门,而不是选择在道力修为上更有天赋的秋青平。
打个比方就是:假设有一个门派,门派里共有十种武学,掌门有两个传人,一个能把十种武功全都练会,但没有一门精通,练到最后也只是个准一流高手;而另一个虽然只能练会三种,但每一种都能练到超一流水平。这个时候,你会选哪个当下任掌门呢?
这答案其实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你选了前者,虽然他未必能把门派带到什么新的高度,但他却可以保证祖宗的东西被完整地传承下去,让门派持续稳定地发展;而如果你选了后者,或许他是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让门派突然兴旺起来,但等到他老去时,门派里可能会有一半以上的武学面临缺传乃至失传的窘境,还有可能发生类似《笑傲江湖》中华山派“剑宗”和“气宗”相争的那种内部分裂局面。
事实上,很多门派都犯过这种错误,那就是选一个偏科的人当掌门,因为偏科的人往往会显得很突出,而全面的人和他们相比则显得比较平庸;又全面又突出的那类“奇才”也不是没有,但通常几代人里也未必能出一个,有些门派运气不好,送走一个奇才后,过了将近十代都没来第二个,最后直接就GG了,这也是常事儿。
当然,要任命一个看起来平庸、但实际上却是正确的接班人,对一派之掌来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那需要勇气、威望、和智慧。
不过正一道如今也没这问题了,因为秋青平的作乱,导致孟夆寒这一脉只剩下了他这一支独苗,掌门不是他也是他了。
值得庆幸的是,孟夆寒恰好就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其博闻强记不逊李炳乙,修炼的天赋则不逊秋青平。
祖师爷保佑,他小时候是被李炳乙捡到的,假如他小时候是被秋青平捡到,那恐怕他早已变成对方“借尸还魂”的宿体了,即使对方没有那么做,他跟着秋青平也学不到门内所有的东西。
“你够了啊!”几分钟后,眼瞅着那一大张桌子都快摆满了,锦罗什终于是忍不住道,“没完没了是吧?你这是要开杂货铺呢?”
“行,那就先这样儿吧。”孟夆寒也知道再提要求可能会适得其反,再说桌上的东西的确也足够了,于是他应了一声,大踏步地走到了“坛”前。
锦罗什也正了正神色,站在自己的坛后,与孟夆寒对视了几秒。
一息过后,两人似是确认完了对方的眼神,在同一瞬,他们不约而同地轻喝一声,点烛、开坛。
锦罗什是用法术来点亮坛上的香烛的,简单地说就是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哪儿哪儿着;而孟夆寒用的只是随身携带的打火机而已,尽管如此,他还是边点边发出轻喝声,好像自己在发功似的……
开坛后,锦罗什立刻就用手指沾了朱砂在黄纸上飞速涂写,制成道道灵符;孟夆寒则是直接双手掐诀,口中用极快的语速念着经文口诀,但就算是站得离他比较近的那四位也听不清他到底念了些啥。
“小道!看招吧!”锦罗什毕竟有节操,出手还不忘提醒对手一声。
话音落时,他将一张灵符抛起,手中桃木剑一点,灵符顿时化为一道兽型灵光朝着孟夆寒的法坛扑去。
“哼,雕虫小技。”孟夆寒早就等好了,一看到那玩意儿过来,抄起桌上的一碗生米就泼了上去。
哗——
下一秒,随着一阵水花击石般的动静,生米落地,兽影消散,双方的道术互相抵消而逝。
“哦?倒也懂点儿门道嘛。”像锦罗什这种级别的内行,自是明白孟夆寒这一手的高明——同样一个道术,用不同的道具和方式来破,效果肯定是不同的,有些事半功倍、有些事倍功半。
为了让各位迅速、充分的理解这种博弈的技术性,此处我省去数千字的详细解释,用一句话来类比一下——和小精灵的对决差不多。
“那我就再考考你!”前一句话刚说完,锦罗什又是一拍桌子,用掌风震起数张灵符,随即用桃木剑的剑尖扫动轻点,他每点中一张灵符,就有一道灵光荡出,最后共有五道灵光直上半空,在上方汇聚成了一团氤氲之气,盘旋不散。
做完这一步后,锦罗什又是大袖一挥,从袖子里抻出一个白玉小人来,扔到了两坛之间。
那白玉小人一沾地就“嘭”一声变化,在一股烟雾中长成了一员身披白盔白甲的白面武将;这武将生得英武挺拔,一身银白之色,手执亮银长枪,唯有其头盔的尖儿上有一撮红缨如柳絮般摆下,显得格外扎眼。
孟夆寒见到此“物”,又抬头观察了一下那团盘旋的气云,立刻就明白了对方要“考”他什么;于是,他也抄起了自己桌上的一个小泥人儿,握在手中,一边猛跺右脚一边闭目念道:“金锦罗汉在玉殿,玉皇法旨到台前,降龙伏虎威灵现,真言咒语请神仙!弟子孟夆寒拜请,请得罗汉早降临,神兵急急如律令!”
他这通口诀念得速度之快,熟练度之高,只能用SKR来形容;念完之后,他把泥人往前方一掷,同样是在一阵烟雾中,一名身形精壮的光头壮汉出现在了孟夆寒的法坛前。
那“白玉将”和“泥罗汉”一打照面,就不由分说地开始交锋,双方你来我往,腾挪翻飞,枪出如龙,掌奔如虎,战得难解难分,精彩异常。
在旁围观的方相奇实在是忍不住吐槽欲望,低声跟自己的两位哥哥和四妹念道:“今儿可没白来,跳大神儿带RAP再加武打,这要是街头卖艺……我怕是得给钱呐。”
“三哥,这你就外行了。”懂行的帝慝可不觉得这是闹着玩儿,她提醒道,“好戏这才要开始呢。”
就在他俩对话之际,果然,法坛之间,异变陡生。
但见锦罗什方才放到半空的那团气云忽地变了颜色,成了一片绿莹莹的色泽。
与其一同变化的,还有法坛之间那片空地的环境……原本的石头地面上,愣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片青草和藤蔓,而随着这些植物的急速滋长,孟夆寒派出的泥罗汉则像是“枯萎”一般急速衰老,其身上壮实的肌肉宛如被抽干了一样瘪了下去,壮实的罗汉转眼就成了个干瘦的老翁。
就在此时,白玉将乘势突袭,一枪就把已经衰弱的泥罗汉给挑了。
当然,这种发展,并没有让孟夆寒感到任何惊讶,正如帝慝所说——好戏这才刚开始。
当那泥罗汉在烟雾中变回原形时,孟夆寒已经从香炉里抓了把香灰,塞进了一个布娃娃里,再度开始掐诀念咒:“枯松涧下火云洞,洛迦山中紫竹林,善财岂是妖王志,魔道真火燎空盈!道者孟夆寒恭请,圣婴大王显威灵,神兵急急如律令!”
念罢,他又将那塞了香灰的“火娃娃”往前一抛;娃娃一落地,一股子火苗就腾地窜起,火中顿现一赤脚小儿,手持丈八火尖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