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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语罢,匆匆退后几步,快快的转身就要走。
元祝哪能让他跑掉,眉心一紧,掌心的术法顷刻凝上,伸手又将他抓了回来,手掌掐住他后脖颈。
老僧被他一掌锁住命门,呜呼哎咍的声音堆在喉咙下,想发又发不出声音。
“你察觉到了罢,这就想走?怕是没有机会了。”元祝另一只手还牵着“乖巧至极”的孟漾,看似轻佻的抬了眼,声音陡然凌厉,接着道:“事关于她,这里容不得一丝纰漏,既察觉了,你的命本殿就要拿走的。”
取他的魂魄在手,不消片刻的时间。元祝手中暗黄色的一团气儿,就是方才那老僧的本体样貌。
魂魄经过无数岁月的打磨和经历,一点一点被阳气侵蚀,最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等到暗黄的颜色便为真的纯黑之色,这魂魄也就散了,化为五界之中微小的尘埃。
老僧在门者寺的日子不短了,早早就应该轮回的人,却游离在轮回之外,失去了再生为人的机会。
“念你发觉异样之后,还愿意同本殿说,在鸡鸣三声之后必须离开一事。本殿给你个机会。”解释之后,他将老僧暗黄色的本体融在掌心。之后会带回冥界,将它放在孟婆庄彼岸,曼珠沙华群间,予它一个修行的机会。
千年之后,生机会在。
……
时治这个门者寺门面上的主宰,现在的日子可不好过。
奖罚分明是主人的性子,他预料到了会受到处罚。可……
没想到受到惩处之后,竟然要依靠轮椅才能活动!
下手也太狠了吧!
“友儿”带了孟漾进门的时刻,时治推着轮椅刚过长廊。
长廊上面显得诡异。到处挂着随风飘摇的红灯笼,满满当当的挂了一廊。
长廊尽头传了时治空灵的声音,“下头来报,孟小姐来了,我近日身子骨不大好,来不及去迎了,小姐恕罪吧。”
之后又道,直接走到长廊尽头,便是他的房间。
元祝赶着,拢了孟漾,便去了。
迂回婉转的路线,大殿不喜欢走。阖上了房门,开门见山,元祝一把揭去孟漾脸上的白绸子,露出她一张完全的脸。
刚开始,时治脸上显露出惊讶的神色,不经意间喃喃道,“这……”
这个反应便叫元祝心中一横。
孟漾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有法子叫她复原,之前炼化的药还存留一些,真的不行就是为他重新在炼化一批,也不是难事。可是要实在一些去想,那法器如果一直留在她的身子里,长长久久的,终究是个祸患。
时治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自己他和那老僧一样,都是本应该转世的魂魄,留连人世,辗转万千之后到的这里。百年之前的事情,自己就有参与……
时治现在显得很激动。不停道,“我的猜测是对的,是对的!”
人界有阴泉两处,一处在孟宅的井中,另一处则是在一处偏僻村子中。彼时,他们还没有找到孟漾的母亲,便无法预测万年轮回之后出生的转世女童降生在何处。那时,便只得用□□凡胎尽力炼化转化,刚开始还好,可是时间一久,问题也就慢慢出来了。
先是被作为转化体的凡人,一个接一个的力气暴毙。之后,那些暴毙的凡人虽死,肉身却出现了异样。
就像现在的孟家小姐一样!脸上满布这黑红色的血纹,双瞳血红,血丝爬满了眼白……之后恰逢水灾,事情慢慢就不可控制了。
他猜测过,主人所说的,阴泉降世就是给寺里一统五界的机会。当阴泉滋养万物,当万物屈于脚下,当一切往生和在世的人都归门者寺掌控,那个时候就没有,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的事情存在。
门者寺,应是顺应天命为创作新秩序而生的!
以往他深信不疑的话,在百年之前,有过一次动摇。
而现在……是第二次。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百年前的事情重现,是昭示着现如今的什么吗?
……
“把她身子中的法器取出来。”
元祝忽然的一句话叫他回了神。
在轮椅上的人慌张起来,“你,你不是友儿。我……早该想到的。”
之前送孟漾回府的小僧都没回来,他就该觉得不对了。被人钻了空子,这样堂而皇之地进了寺里,是他大意了。
“阁下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这里,为了孟家小姐身子。那上次,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言语反问间,时治手掌摩挲几下,双眸显得阴翳。
“本殿再说一遍,将她身上的法器拿出来。”
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时治此人,要是本本分分的将这件事情办了。给他一个和那个老僧一样的机会,也不是不可。
只是随后,时治脸上的表情起了莫测的变化。在淤泥里行路,怎能没有些防备呢。
“哼…在门者寺豪横,今天就不要出去了。”从鼻子中发出哼笑一声,时治垂着首,手上一再用力摩挲指节。
房屋原本是密闭着的。他此话一落,屋内的陈设立马不再安稳。花盆帘子等物,像是受到震荡,不住地在摇晃。
当身后的杀气愈来愈重,元祝抿唇,眼中闪过瞬间的惊讶,随后便朝身后使了一掌!
随即,屋中物品七零八落,发出巨大的声响。
元祝回首间,瞧见了自己身后的东西——穿着大红衣袍的女鬼,双目垂血,毫无生气的站在他面前。
竟还豢养了厉鬼来驱使!
时治此人,必须和这里的门者寺一起覆灭。
元祝怒气积压在胸,随后出手,半分余地也不留,将红衣散发的厉鬼逼至墙角。
正当他将最后的杀招聚在指尖,时治却在远处大惊嘶吼着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不得不说,时治在这里是个顶顶聪明的人。一声呼喊,老乱了大殿的心绪,那厉鬼片刻之后隐去了身体,竟从大殿手下消失不见。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今日,你会死在这里。”
那只鬼跑了便跑了,等阴兵来收,也不迟。
相对于马上接受死亡这个结果,元祝的步步逼近,对于他而言才更加骇人。
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手段有多少狠辣,心中的预感告诉他,今日事,为大凶,难躲。
入寺伊始,他便被主人看中,做了入室弟子之一。他与主人,不过是没有唤一声师父,其余的地方和普通师徒并没有很大的差别。人世苦难,万千辗转,直到死后他才走上栖身之地。而门者寺教给他的第一课,便是洞察人心。
“你喜欢孟小姐,是吧?”心中一掂量,他便冲来人说出了这话。
对面之人步子微微一顿,也叫他瞅着了先机。
“如此你可知道,你见的那个红衣厉鬼,是你谁吗?”
谁知元祝脚步还是没有停,甚至更快,手掌碰到他脖颈的瞬间,他受惊大喊道,“她可是你岳母大人!”
“什么?”
……
世间惊喜千千万,只是予他特别多。元祝悟出了一些规律。每每关键时刻,上天便有惊喜给他。
谁料的到,红衣厉鬼,竟是孟漾生母……
时治说出这事不过片刻,那红衣厉鬼就在他身后出现,长发缚住了他的腰身,极力将他往身后拉扯。
回过头去,他听之任之。
元祝退后的几步,凝神仔细瞧她的眉眼。血色覆盖之下,这只鬼魅的眉眼,确实和孟漾极度相似。
时治没骗自己。
至于她的母亲为何会在这里出现,还成了门者寺人的傀儡,他已来不及细想。
打斗之间,他只可凭借自己退让,最大余地的将其制住。
“看来啊,你是当真喜欢孟家小姐。”如此甚好。
这样一来,自己手中的把柄又多了一个。
再强大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
“今日就和她们一起留下来吧!哈哈——”
不对,现在这个还不是最好玩的。他对象更好玩的都搬出来,看看这个豪横的对手如何抉择。
“哈!本公子还有一个游戏要同你玩。”手指一捻,他打了一个响指,又召出一个人来。
这人也是一个魂魄。苍老又几近虚无的身形,在他手下摇摆晃荡,站立不定。
苍老的魂魄,似乎是勉力的睁开眼睛,目睹了眼前的人之后,嘶哑无力的叫唤了一声,“漾儿,我的漾儿……”
时治掌风凌厉,一股子幽怨之气打入两只鬼魅的身体中。
“好了,现在一家三口都聚齐了。本公子这就来替你试试。试试你这位女婿,到底合不合格!”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写的我自己怕兮兮的,都没睡好啊呜
第23章
元祝心头大叫一声不好。
“竟是孟泽。”
看来但孟漾来这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法子。好的,现在她意识不清,不算是个活人。如此,也就看不见,她的双亲变成这般模样与自己在这斗法。
虽然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罢。
“本公子是知道这两个在你手下算不得什么,可你也想清楚了,再动手。”一旦出了纰漏,就是他乐见其成的事了。
月色本来皎洁,奈何乌云漫天。
“是个聪明人。”
“可惜猜错了,本殿要孟漾在本殿手中,你怎么不想想,本殿是要做同你们一样大事呢?”
“你说什么?你制住她,将她带来这里,也是对阴泉有所图谋?”事关重大,细思极恐。此事得快快报给主人!
他试着移动轮椅,往右侧偏上处的方向,行了一丈。
房间里像是被盖了一层白纸,四周方方正正的,如同一个纸匣子。他使出这些年以来用过最大的修为秘术,将入侵者困在白匣子中。
“主人…主人……”他不知道他的术法可以困住那个人多久,得趁这个时间将消息传出去。
谁都不能抢门者寺的东西。
*
元祝与剩下的一家三口,算是暂时困在了一片混白之中。里面空间不大,他却暂时没有心思去破解。
一手制住一个鬼魂,还得花些力道,他有些盲然……
“孟泽!醒醒!”
择了一突破口,大殿便将左手原本制住的红衣鬼魅先行甩了出去,腾出手来专心对付一个。
孟泽的命门好找,就在脑后。先以自身做那股子怨气的承载,让他恢复意识。
失去了那股怨气之后,从上到下,孟泽的魂魄散着一股鱼腥味儿。这个味道传到元祝鼻子里,他就知是成了。
元祝一松开手劲儿,孟泽的身子脱了力,靠着白墙滑落在地。他正准备问出口的话,却又被打断——远处牙齿吱嘎吱嘎的声音十分响亮。
糟了!漾儿!
漾儿是被施了定身符和驱使符的,没有自己驱使和保护,根本就没有自卫的能力。
而他自己方才,将一个十数年的厉鬼,推开自己可控制的范围。另一头,可是他的漾儿!
“你好好待着,调理…呼吸…”
前面这句话像滚珠连炮一样说出来,形式之急,逼着他重重喘出一口气,连跑带飞的去阻止母女之间自相残杀。
都说母子连心,母亲和孩子之间必然是有微妙的联系,这种联系紧扣心灵,别人是丝毫动摇不了。他原本对孟漾这一副鬼样子的母亲不抱有什么希望,最终却见红衣女鬼停在他的漾儿身前不足一丈的地方停下来。她眼神混沌迷茫,像是透过孟漾身子要看到身后的什么,又像是自顾自在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