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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风玉:“真的。还有房里碎了的那些,你列个单子,我都赔给你就是。”
管事的顿时绝处逢生,眼含热泪连声道谢,末了却又道:“谢小郎君真是个靠谱的人!就是沈小娘子……唉,恕我多嘴一句,沈小娘子这样,谢小郎君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谢风玉闻言,脸上笑容淡了下去,反问:“她哪样?我如何不能看上她?”
管事的见他生气,不敢说话了,打了个哈哈就和小厮们开溜,剩下谢风玉独自站在门前,望了一眼门内一摊狼藉,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抬步走了进去。
房内众人还在混战,赵二身为唯一一个男子且带着佩刀之人,把沈柔叶佳两个护在身后,和柳若奋力周旋。正打作一团,谢风玉修长手指曲起,指节扣了扣门边挂着的铜锣,不紧不慢道:“打够了没?诸位。”
柳若抽空侧头看他一眼,手下不停:“姓谢的!这里又不是国子监,有你什么事!还不快滚!”
谢风玉也不生气:“确实不是国子监,但律令有言,康平坊内斗殴是可以举报的,若属实则罚鞭二十,柳二娘子大概不会想被拉出去打鞭子吧?”
柳若反手一点赵二刀背,直接把他短刀击飞出去,而后收了酒挑子站在桌上,容色冷漠,下巴微抬:“打我?我看谁敢。”
“我敢!”外面有个声音高声道,继而抬腿一踹,彻底把门板踹成碎末,而后一把把身边肥胖的小吏啦进来,满面笑道,“这位是负责康平坊刘市吏,听说有人举报这里斗殴,立马带人赶来了……你说是不是,刘市吏?”
刘市吏被杨乔死活拉着,苦哈哈道:“啊这个么,这个……唔……其实也没人举报,没人。”
“哎——呀!”杨乔做惊讶状揽住他脖子,状似哥俩好,实则威胁,“怎么会没人举报呢,举报的人就是我啊,刘市吏,你怎么转眼就忘了呢!”
刘市吏有苦说不出,心想我一个不入品的小吏,碍着谁了,你们纨绔斗法干嘛拉上我?再者说又没流血出人命,非把我连拖带扛得弄过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他这边暗自腹诽,却不敢说出口,只道:“唉这个,举报嘛,这事吧,我看好像也没斗殴?是不是,我看柳二娘子这拿的根本就是酒挑子,是不是劝酒劝上头了啊?哈哈哈……”
他干笑几声,场内几人却都没理他,柳若只冷冷道:“谁有那闲工夫劝她喝酒?无聊。”
沈柔也笑:“谁喝她劝的酒?有没有毒不说,没得丢人现眼。”
两人皆冷笑一声,刘市吏当即头大,还是谢风玉道:“行了,不论如何,何苦打成这样,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柳若瞥谢风玉一眼,她还不知道沈柔和谢风玉分开之事,只嘲讽道:“谈什么谈?跟谁谈?不会是跟你吧?那还是算了,谢学长机敏过人谁不知道,为了相好的更是脸都不要了,人后收拾烂摊子人前帮她颠倒黑白,知道的以为你和沈柔是相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家管家婆呢!”
“姓柳的!”沈柔怒极反笑,“不会说话就闭嘴。”
柳若挑眉:“我偏不。”
两人杀气腾腾对视一眼,沈柔足尖一挑,把掉在地上的短刀挑起握在手里,对柳若轻笑道:“我看你是说不通了,不就是要打一场?那来好了,我们打个痛快!”
柳若闻言眯眼,握紧手上酒挑子,谢风玉则赶紧制止:“好了!打成这样成何体统!圣上千秋节将至,长安谁不谨小慎微,你们就偏要惹事么!”
提起千秋节,两人才静了静,谢风玉见状又道:“你们莫不是忘了这事了,大张旗鼓在天香楼惹事,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他语气带着些微的责备,柳若顿时眼露厌恶:“少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可不想平白认个爹!你还是留着私底下教训沈柔去吧!”
沈柔闻言森森磨牙,眼见两人一触即发,谢风玉颇无奈地叹口气,最后道:“且慢!实在要打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建议在天香楼,我看还是老规矩,马场上见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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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约定
本朝风行击鞠,长安贵胄们尤为如此,只因击鞠既可炫技又可炫马,打起来也畅快。
沈柔等人从小在长安厮混大,玩击鞠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乃至一旦有纷争,又不方便明面上撕破脸,就都拿到马场上解决,久而久之,倒成了一项“老规矩”。
谢风玉此时提出来,众人一下子都明了,沈柔不置可否,柳若则嗤笑:“回回都是这招。就仗着我马术不好呗?你帮沈柔也别这么明目张胆行吗?”
谢风玉笑得温文尔雅:“我并无此意,柳二娘子过虑了。”
柳若撇嘴,又道:“也罢,今时不同往日,去军营里走过一遭,你还当我是当年的柳若吗?击鞠就击鞠,不过我要加一条规矩,介时冲撞之下,生死自负,就问你们敢不敢接?”
她眼神闪闪,竟是下了生死令。谢风玉性谨慎,只沉吟,沈柔却已然道:“接,有什么不敢接?我还怕你不成?”
她想也不想就应下,惹得谢风玉眉头一跳:“等等,我看还是再——”
沈柔直接无视:“不过我还要再加一条彩头。输了的在朱雀大街当街打锣,叫另一人阿爷,柳若,你说如何?”
柳若道:“好啊,到时候你别喊不出口便好。”
两人对视一眼,皆小小地翻了个白眼。谢风玉在一边看着,深深地吸了口气,正要说话,沈柔已然摆了摆手,示意围着柳若的众人推开,又道:“半月之后,乐游原上虞马场见。现在,你可以滚了。”
柳若冷冷一笑,也不从门走,而是直接破窗而出,走前反手把酒挑子一甩,险些直中沈柔面门,却被赵二一刀挡下了。
赵二望着破了个大窟窿的窗口,又揉了揉自己握刀的手腕,匪夷所思道:“这女的,长得也不壮,力气到底为什么这么大?”
沈柔眼皮一抬:“你问我,我问谁?”又道,“要你准备的染坊水呢?我还准备给柳若兜头洗个澡呢。结果倒好,差点被姓柳的戳个透心凉。”
赵二茫然:“不知道啊,我忙着赶课业,给叶佳去做了。”
沈柔便又看向叶佳,叶佳则心虚:“啊,我……我也忙着赶课业,忘了。”
赵二却质疑:“不对啊叶佳,我明明看到你今早还来明德院闲逛来着,你忙着赶课业?”
叶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眼神飞快往谢风玉一瞟,谢风玉这才道:“是我叫她去的,染坊水也是我叫她别弄的。”
他如此坦白,叶佳当即大惊,沈柔则看看叶佳又看看谢风玉,最后问叶佳:“你都告诉他了?”
叶佳不安地眨眼,谢风玉回答:“没有,是我从染坊掌柜的那里知道的。他不知道你们要这么多染坊水作甚,心觉不安,来找我一五一十都说了。”
谢风玉说罢看叶佳一眼,叶佳忙点头:“对……就是这样。”
沈柔不说话了,半晌走近前来,恰逢管事的拿着毁坏单子颤巍巍进房,递给谢风玉,沈柔便问:“这是什么?”
管事的一脸谄媚:“是这次毁掉的桌椅碗碟,谢小郎君说他包赔呐。”
沈柔看管事的一眼:“我毁的东西,怎么要他赔?你把单子送沈府,自有人翻倍赔给你。”
管事的下意识心下一喜,却又道:“可是还有一扇云大家雕的黄梨木祥云扇门,那可是绝版了……”
沈柔也不看他:“云迁?好说,我去找他,下回来给你带一扇新的。”
管事的顿时眉开眼笑,退下了,谢风玉也不阻止,只笑了笑:“怎么,现在我为你付钱都不行了?”
沈柔不紧不慢:“我跟你没关系了,怎能还让你付钱?就是说来,上次那一千两也该还给你才是。”
谢风玉只道:“我愿意付,你不必还。”
“可我不愿收。”沈柔淡淡道。
谢风玉便不说话了,端详她一会儿,忽然低声道:“生气了?因为柳若说的话?”
沈柔想也不想:“没有。”
谢风玉则继续道:“你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是在教训你,我也不是你找的阿爹,我只是想为你好——”
“不必了。”沈柔打断道,“我受不起。”
谢风玉置若罔闻:“你突然不理我,莫不是因为这个?觉得我啰嗦?我可以改。”
沈柔:“不,不是。”
谢风玉耐心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沈柔犹豫一瞬,抬眼望他,看见谢风玉也在低头看自己,阳光在他高挺的眉骨下打下深邃的阴影,阴影中一双眼睛万般温柔。
两人一时安静对视,叶佳从沈柔身后望着,眼神兴奋地对谢风玉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可是沈柔最终却还是收回了目光,淡淡道:“不因为什么,就是缘分尽了。你走吧,别再跟着我了。”
谢风玉轻轻吐息,还要再说,沈柔已然漠然地越过他,自顾走下楼了。
她下楼骑马,身后赵二忙不迭追了上来,策马走在她身侧,奋力伸长脖子觑她表情,小心道:“沈大,你真生气了?”
沈柔一巴掌把他脸拍回去:“没有!”
赵二缩脖子躲过她一掌,想了想又道:“诶,是该生气。毕竟我感觉……叶佳好像不太对头,她怕不是跟姓谢的串通一气了。”
“我知道。”沈柔语气平静,“无妨,她不会真的背叛我,只不过是想我和谢风玉——”
沈柔没再说下去,赵二却明了地点点头,犹豫了下又道:“我还听到那刘管事在门外说你坏话,好像是对姓谢的说你啥啥不好。”
沈柔:“说我什么不好?”
“呃,”赵二看了看她脸色,“好像是说你配不上姓谢的。”
沈柔手下一顿,不过很快便道:“照常人看法,我的确配不上谢风玉。”
赵二忙道:“常人算什么,都是些庸人。我看是姓谢的配不上你。他那人,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婆婆妈妈,哪个娘子会喜欢这种男子,是不是?我看柳若说得很好,他就是个管家婆!”
沈柔闻言看他一眼,赵二一愣:“看我干啥?沈大,难道我说错了?”
沈柔转过头来,不接话,只道:“无所谓了,反正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哪怕他再怎么缠着我,也不可能了。”
赵二疯狂点头:“就是就是!他那人为人无趣,只会死读书,啰啰嗦嗦,管天管地……总之从头到脚都有问题的男子,就是不能要!”
第25章 缘分
他长篇大论地列举一大堆,最后下了结论,沈柔只沉默着,没回答,脑海里忍不住想起上一个跟她说这话的人,也即她的母亲秦氏。
秦氏单名一个媛字,温柔淑女,向来不说人不好,却在得知她和谢风玉成了玩伴后,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
她把沈柔招过去,用丝绢细细擦干她脸上的灰尘,问她:“谢风玉?那是个小神童,我先前还想,怕你跟他玩不来。”
沈柔没听出母亲这话里对自己的揶揄,只耿直地回答:“没有啊,他很听我话的,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比赵二还听话!”
秦氏哭笑不得:“我还当你们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