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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却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的盯着孙策,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孙策哭笑不得,这二货,临死了还这么较真,我想蒙混过关都不行。好吧,看在你临死还记得安排女儿的份上,我勉为其难的接受吧,要不然这货可能会死不瞑目。
“将军放心,我答应你,请示家父之后,娶阿衡为妻。”
阎象愕然。这是从何说起?杨弘却瞥了他一眼,露出几分得意。这件事他知道,阎象却还不知道。
袁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革囊放在孙策手中,脸上的潮红迅速散去,眼中的神采也迅速黯淡,苍白的眼皮颤动了两下,慢慢地合在了一起。他的嘴角慢慢挑起,似笑非笑,像是欣慰,又像是讽刺。
“主公——”杨弘跪倒在榻边,失声痛哭。
阎象低着头,泪水夺眶而出,流得胡须湿淋淋的。
袁权咬着嘴唇,一动不动。袁衡从外面奔了进来,一见这个情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榻边,就要去拉袁术。袁权拽过她,搂在怀中。袁衡抱着她的腰,放声大哭。袁权也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泪水决了堤似的流个不停。
孙策握着革囊,看着榻上一动不动的袁术,看着抱头痛哭的袁氏姊妹,再看看杨弘和阎象,脑子里一片混乱。革囊还有些温热,那是袁术的体温,但袁术却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就结束了?孙策茫然。
“将军,哭。”身后传来周瑜的声音,很轻,有若蚊蚋。孙策知道周瑜在他身后,周瑜进了门就没离开他的身后。他甚至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如果他猜得不错,典韦应该带着人将整个院子都封锁起来了。
孙策想跟着哭,但是他哭不出来。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袁术这么死算不算善终?比起历史上的他声败名裂,众叛亲离,他现在的结局是更好了,还是更差了?
见孙策迟迟没有反应,周瑜无奈,走到阎象身边,拱拱手。“阎先生,袁将军伤重不治,英年早逝,的确令人哀伤,但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时局艰难,群龙无首,先生和杨君是袁将军的心腹,此刻应该挺身而出,主持大局啊。”
阎象一惊,抬头看了周瑜一眼,厉声道:“公瑾,你没听到吗,袁将军将后事托付给了孙将军,我和杨君自然唯孙将军马首是瞻。”
阎象声音很大,屋内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收住了哭声,杨弘更是一脸愕然。这时,袁权站了起来,抱着哭成了泪人似的袁衡,向孙策款款一礼。
“拜托将军。”
杨弘这才回过神来,脸色变了几变,又看看阎象。阎象点了点头,杨弘站了起来,看了孙策一眼,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阎象刚要说话,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怎么,我丈人死了,我都不能进去看一眼吗?”
第194章 黄猗
孙策早就知道这份遗产没那么容易接收,还是没想到麻烦会来得这么快。
杨弘不给面子也就罢了,毕竟出身四世三公的弘农杨家。黄猗居然也跳了出来,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自信。哦,对了,好像听谁说过,他是江夏黄家的支系。不过,黄承彦都跟着我混了,你算哪根葱?
孙策抬手拦住作声欲喝的袁权。“夫人,令尊尸骨未寒,不宜在他面前争吵。你安排人处理他的后事,其他的交给我吧。我答应过令尊,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
袁权看了孙策一眼,坐了回去。
孙策又对周瑜说道:“公瑾,你请蔡伯喈先生来一趟。他是当世通儒,该怎么筹备丧礼还要他参谋,将来还要请他撰写墓碑。他又是袁将军至交,见这最后一面也是应该的。”
周瑜会意,向袁权、阎象拱手施礼,匆匆而去。
“阎先生,诸将还不知道袁将军过世,你去请他们来吧,君臣一场,好聚好散。”
阎象躬身领命,转身出去了。
袁权坐在袁术的遗体面前,轻声叹息。“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父亲,你做了一个最好的选择。”
孙策听在耳中,知道袁权这句话算是认可他了,心中定了几分。两世为人,他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其实心里慌得很,腿都软了,但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只能强作镇定,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破绽。
杨弘不肯俯首算什么,这样的事又不是第一次见到。黄猗闹事又算什么,更大的麻烦等着他呢。袁术终究还是死了,陈瑀等人会有什么反应,外镇各郡的刘勋等人会不会起兵反叛,南阳豪强该怎么处理,又怎么对付徐荣、牛辅,哪一个不比黄猗难缠。如果连一个书生都解决不了,袁术留下的两颗印他也保不住。
孙策站起身来,强忍疼痛,缓缓来到前堂。典韦横刀而立,拦住黄猗去路。黄猗身后站着十几个中等身材,面容凶恶的侍从,没有一个是不久前见过的,其中一人脸上还纹着黑线,看样子应该是个蛮越,也就是三国时候骚扰了东吴很长时间的山越或者荆蛮。
三国时代,江南尚未大开发,除了几个郡之外,大部分地区的百姓还是以蛮越为主。这些人住在深山里,没什么文化,性子粗野,但好武善战,常被大族收为部曲。江夏虽在江北,却靠近江南,有几个蛮越做部曲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再善战的蛮越遇到典韦也得跪。这不,地上已经躲了一个了。那人捂着肚子,满脸是汗,身体弓成了虾,不住的抽搐着。孙策在里面没听到惨叫,应该是挨了一下之后直接失声了,连喊都没喊出来。
见孙策出来,黄猗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到侍从身后。
孙策笑了,笑得很轻蔑。就你这怂样也敢乍刺,真是不自量力。他招了招手。“黄兄,过来啊。”
黄猗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是叫自己,壮着胆子喝道:“孙伯符,你……你想干啥?”
“咦,你不是要来拜祭袁将军的遗体啊,不进来,你怎么拜祭?”
黄猗眼神躲闪,欲言又止。他咬咬牙,推了推身前的侍从,低声说道:“走,走啊。”
几个侍从按着刀,结成防守阵型,慢慢向前移,眼神不敢离开典韦片刻。典韦一动不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黄猗见状,大叫道:“孙伯符,让你的部下让路,他不让,我们怎么过去啊。”
孙策淡淡的说道:“子固,给黄君让步。”
“喏。”典韦侧身让开,一双虎目从黄猗脸上一闪而过,落在那几个侍从脸上。“他过去,你们留下。”
黄猗顿时急了。“为什么?”
孙策朗声笑道:“黄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是来拜见你过世的丈人,又不是要趁火打劫,带他们干什么?怎么,你担心有人对你不利?你也未必太小心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黄猗面前的侍从刚要拦他,典韦哼了一声,周围十余名义从齐唰唰的拔出千军破,一时间寒光闪闪。
黄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的侍从也变了脸色,没人敢动。他们都是有战斗经验的人,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这些人虽然个个有伤在身,但一看那气势就知道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跟他们动手基本和送死差不多。刚才同伴被典韦一拳打倒的情景,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孙策伸手将黄猗从人堆里拽了出来,拉着他上了堂,进了内室。黄猗几乎被他拖着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跪在袁术遗体面前的袁权看了一眼就把眼神挪开了,就像不认识黄猗似的。
看到袁权那张冷漠的脸,黄猗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嚅了嚅嘴,想骂几句解解气,可是话在嘴里打滚,就是不敢骂出声来。刚刚被孙策抽了两个耳光,他的脸还肿着呢,现在再惹孙策,谁敢保证孙策不会杀了他给袁术陪葬。
算了吧,和这些人计较不值当。
黄猗走到袁术遗体面前,敷衍了事的拜了两拜,转身就要走,却被孙策一把摁住了。
“你去哪儿?”
“我……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
“当然管得着。”孙策提起革囊,在黄猗面前晃了一下。黄猗的眼睛顿时直了,跟着革囊来回晃动,就像狗看到了骨头一样。孙策笑笑,又将革囊收了起来。“袁将军临死之前,将后将军和荆州刺史的官印留给了我,一片至诚,我感激不尽。不过,这任务实在太重了,我担心我承受不起。黄兄,你愿意帮我吗?”
黄猗心头一颤,立刻有些口干舌燥,眼神中多了一丝贪婪。“我……怎么帮你?”
“只要黄君有心,怎么帮都行。”
黄猗心跳如鼓,原来就不怎么直的腰不知不觉的又弯了几分,脸上也多了充满谄媚的笑容。他咽了口唾沫。“孙将军,我自幼攻读圣贤书,不敢说五经贯通,至少是皆有涉猎。带兵打仗的事我不懂,这六百石的荆州刺史……我也许可以代劳。”
袁权忍不住插嘴道:“一派胡言,你是江夏人,如何能做荆州刺史。真愿意出仕,不如在南阳做个掾吏,积累一点经验,将来再谋个一县令长。”
黄猗脸色一沉,刚要说话,孙策揽着他的肩膀哈哈一笑。“黄兄,别跟妇人一般见识,我们一边说话。”
第195章 策反与联盟
半个时辰前,黄猗被孙策抽了两个耳光,脸上还没消肿,咽不下这口气,带着自家的部曲来报复,没想到一见面就被典韦放倒一个。看到孙策,他已经慌了,却没想到孙策这么客气,居然有意让出荆州刺史。
变化太快,黄猗有点反应不过来。可是听到“别跟妇人一般见识”,他顿时有遇到了知音之感,不禁连连点头,跟着孙策走到了侧院。孙策还没说话,他就拱手施礼,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将军,刚才一时气急,口不择言,对令尊不敬,我内疚得很。这不,赶来想给将军道个歉,却又赶上丈人弃世,也没来得及说。”
孙策笑笑。“黄兄放心,我这人不记仇。”
“将军胸怀,非等闲人可及。我家丈人将这重任托付给你,真是慧眼识人啊。”
“黄兄过奖了,前面说话。对了,刚才夫人说你不能做荆州刺史,却是为何?”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声音越来越小,屋里的袁权虽然竖起耳朵听,却还是只听到寥寥几句。不过这几句已经让她清楚孙策没安好心,什么叫不记仇,当时两个大耳光可响亮得很。她本想起身去拦,可是一想刚才黄猗一听说孙策愿意让出荆州刺史就软了三分的腰杆,一种莫名的嫌恶油然而生,也懒得去管他,回头再问是怎么回事也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能将黄猗安抚住也是必要的。黄猗之所以和她闹,正因为袁术嫌弃黄猗夸夸其谈,不肯让他做官。如果孙策真的愿意让黄猗做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见孙策向自己请教,黄猗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向孙策解释了一下任官之法,重点讲了一下三互法。其实孙策很清楚三互法是怎么回事,甚至可以说比黄猗本人还要清楚,但他还是听得很认真,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还有这么回事啊,怪不得袁将军不肯自领豫州牧。”
黄猗大笑,很有成就感。
孙策很失望。“照这么说,黄君岂不是既不能任荆州刺史,又不能任豫州刺史?”
黄猗也很尴尬,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说这么多干什么,先把荆州刺史印弄到手再说啊。“这……事急从权,也是有特例的。三互法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