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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孙策听之任之。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虽说历史上常把黄巾之乱作为汉末乱世的开始,其实对汉人自己来说,乱世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天下太平是无数人的渴望,不仅仅是信奉谶纬,认定汉朝天命已绝的读书人,还有无数的普通百姓,否则张角也不会用“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号。天下大吉,就是天下太平,巧合的是张角的革命理论依据就叫《太平经》,他的教派也被因此称为太平道。
宁为太平犬,不作乱世人。这些普通人不懂那些大道理,他们只想安稳的过日子。当这个最基础的愿望都无法实现时,他们只有奋起反抗。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拥护谁。
走在这些役夫之中,孙策觉得很轻松,比起和世家豪强勾心斗角的日子,他更喜欢这种简单的生活。
……
孙策并没有遇到像样的麻烦,长驱直入。两日后,他到达武关城东十余里的峡谷,迅速抢占丹水河口,堵死了西凉兵沿丹水河道南逃的退路。
奉命从东侧攻击武关的王方部只有三千余人,以步卒为主。得知孙策从背后杀来,他们顿时傻了眼。他们一直以为徐荣的主力就在析县,没有人能够抄他们的后路,现在孙策突然出现,大出他们的意料。在一片混乱之中,有人开始逃跑,王方弹压不住,也只好翻山越岭跑了。
人可以翻山越岭,战马却很难,孙策轻轻松松的缴获了两百多匹战马,发了一笔小财。
西凉兵退去,桥蕤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亲自出关相迎。一看到孙策,他就抢先上前行礼,礼节恭敬。孙策很满意,连忙扶起,宽慰了几句,又一起为袁术流了几滴眼泪,感慨了一会。
徐庶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孙策和桥蕤表演,很是不屑,而且连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孙策见了,暗自叹息。到底还是年轻啊,你实在不想看又何必来,躲在武关城里眼不见为净不就行了,非要来展示一下你的梗直?什么心态嘛。
一句话,欠揍!
孙策来到武关城,命人将王方的旌旗送到武关城西的西凉军大营。见孙策的战旗在武关城头迎风飘扬,凤凰浴火,烈焰升腾,中郎将胡轸大惊失色,迅速拔营,撤往峣关,并派快马将紧急军报送往长安。武关道被孙策控制,突入南阳的徐荣已成孤军,形势非常不利。
武关围解,孙策论功行赏。桥蕤是主将,功劳最多。他原本就是袁术手下的大将,孙策不能再让他做一个区区武关都尉,便请他随军参谋。经过这一战,桥蕤也知道自己没有领兵作战的本事,没必要因此惹孙策猜忌,索性放弃了兵权,跟着孙策左右参谋。
徐庶守城有功,特别是他孤身一人穿过西凉兵的封锁,独行四百余里赶到武关。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大家都清楚他这一路有多危险。到达武关之后,他协助桥蕤守城,有勇有谋,大家都很服气。孙策提拔他为武关都尉,没有一个人提反对意见。
在徐庶赶到之前,桥蕤能守住武关这么久,莫择率领的工匠打造的守城器械功劳最大。工匠归辎重营校尉黄承彦管辖,孙策不好直接下令嘉奖,先赏了一顿牛肉大餐——南阳黄牛不仅是上好的畜力,肉质同样出众,有牛有酒称为牛酒,不仅是口腹之欲,更是难得的荣誉——具体的赏赐回去按辎重营章程办事。
除此之外,参与守关的将士各有赏赐不等,人人欢喜。
安排妥当,孙策休息了一天,又踏上了归程。新任武关都尉徐庶将孙策送到关外。由一介布衣一跃成为统领三千人的武关都尉,徐庶很满足,对孙策很感激,虽然他一句好听的话都没说,脸还是那么臭,说话还是那么冲,但孙策知道他心里很爽,只是不肯放在嘴上。
临行之前,孙策与徐庶并肩站在丹水河边,看着奔涌的丹水,说道:“元直,把家人接到南阳来吧。颍川四战之地,不太平。”
徐庶不假思索。“好,我立刻给舍弟送信,让他带着老母来宛城。”
“还没成亲?”孙策有些意外。汉人成亲早,十六七岁结婚的比比皆是,徐庶都二十出头了,怎么还没结婚?
徐庶倒也坦然。“谁家女子愿意嫁给一个亡命徒?再说我家还那么穷,经常连隔宿之粮都没有。前两年倒有安定了些,但我一心读书,将浪费的光阴补回来,也没心思顾得上。现在功业小有所成,的确该考虑成家了,要不然对不住老母。”谈到老娘,徐庶眼中多了几分温暖,嘴角也多了三分笑意。“我常年不在家,欠缺老母太多了。这次把她接到南阳来,等战事结束,我要好好侍候她老人家一段时间。”
孙策回头看看他,笑笑。“不用等战事结束,我派人把她送到武关来,你收拾好屋子等着。”
徐庶愣了片刻,仰起头,指着远处山崖上的一块巨石。“将军,那块巨石就是人们常说的凤鸟。凤鸟见,太平可期。诗云:瞻乌爰止,于谁之屋。金乌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凤鸟飞临武关,我已经看到了。”
孙策瞥了一眼远处的巨石,的确有些像。他拍拍徐庶的肩膀。“凤为百鸟之王,如果我是凤鸟,元直,我希望你能成为镇守武关的雄鹰。”
徐庶躬身施礼。“敢不从命!”
第247章 反客为主
大帐内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蒙、樊稠等人坐在帐内,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数日之内,形势突变。李蒙、樊稠行动迟疑,错过了奔袭孙策的大好战机,眼睁睁地看着孙策抢占析县。进入析县之后,孙策又迅速西进,王方不战而逃,武关已经重新被孙策控制,他们后路断绝,已成孤军。
“来人,将王方推出去斩首示众,以明军法。”
徐荣一声低喝,如同怒虎,虽然声音不大,但蕴藏的气势却让人心惊胆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王方一下子就软了,瘫在地上,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连连叩头。
两个亲卫赶了过来,挟起王方就往外走。王方两腿发软,根本站不稳,只能在地上拖行。他泪流满面,无助地看着李蒙等人,嘴唇颤抖,泣不成声。
“元启,救我——”
李蒙咬着牙,脸色发白。他和王方是好友,但此刻徐荣震怒,他也不敢轻易说话。王方之所以落败,和他们奔袭孙策失利密不可分。如果他们当时不是延误战机,奔袭成功,根本不会有现在这种事。
“行酒!”帐外一声大喝,有人端过酒,让王方喝一碗断头酒。王方捧着酒碗,双手抖抖簌簌,就是送不到嘴边,反倒洒了一大半。行刑的亲卫冷眼看着他,眼神讥讽,这些西凉人平时趾高气昂,连徐荣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死到临头却怂了。
“快点!再不喝,就全洒了。”一个亲卫厉声喝道,缓缓抽出长刀,刀锋刮着刀鞘吞口,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王方打了个激零,突然惊醒过来,扔了酒碗,转身扑进大帐,连滚带爬的冲到徐荣面前,紧紧的扒住徐荣面前的案几。
“将军,将军,这责任不在我啊。”王方急声道:“我怎么知道孙策会进入武关道,你们……你们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拿下析县,为什么,为什么?”
徐荣哼了一声,冷笑不语,目光扫过帐内诸将的脸。
李蒙等人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不敢看徐荣一眼,更不敢看王方。只有张辽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一点徐荣的用意。如果不是犯下如此大错,别说杀王方,就算是骂王方两句,这些西凉人都不肯罢休。此刻身陷绝境,他们感受了死亡的威胁,再也不敢嚣张了。
徐荣冷笑道:“王方,我杀你,不是因为你不是孙策的对手,而是因为你不战而走,没能为我们重新夺取析县争取时间。武关道丢失,你应该明白后果,别说你一个人,就算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承受不起。后果如此严重,不杀你,如何服众?”
“将军,既然如此,那我请将军给我一个机会。”王方急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嘴唇不住的发抖,白色的唾沫堆在嘴角。“请将军让我戴罪立功,加入敢死士。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徐荣沉吟不语,神情有些松动。
李蒙见状,连忙站起施礼。“请将军开恩,给王方一个机会,我李蒙愿以身家性命为王方担保。”一边说一边冲樊稠等人猛使眼色,示意他们都来为王方求情。樊稠等人无奈,也只得陆续起身,恳求徐荣开恩。
徐荣面色一冷。“诸君还不知道形势吗?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视军令如无物?当初若是你们肯听我命令,何至于有今日?现在武关道断绝,我们已成孤军,粮草断绝,全军覆灭指日可待。到时候不仅是王方死,我们所有人很快都会死,一个也跑不掉。”他向后靠了靠,长叹一声:“想想真是可笑,一年前,我们还大破孙坚,一年后,我们却被孙坚的儿子逼得走投无路。”
李蒙突然灵光一现,立刻大声说道:“将军所言甚是,我等曾经在将军的指挥下连破曹操、孙坚,所向披靡,区区孙策如何是将军对手?之前是我等骄傲轻敌,辜负了将军,现在我等明白了,愿听将军指挥。恳请将军再给我等一次机会,率领我等大破孙策,斩其首级。”
樊稠等人也反应过来了。此时此刻,再不听徐荣的命令,大家都死定了,绝不是王方一个人的事。
“愿听将军指挥。”
徐荣浓眉微耸,又慢慢放平。“既然诸君这么说,我就勉强试一试。首先,我要重申一下军令,即日起,违我军令者,定斩不饶。”
“喏!”
“来人,将王方拉出去,重责二十杖。免去军职,帐前效力。”
王方愣了一下,咬咬牙,不用亲卫来拉,主动走出大帐受刑。听着军棍打在王方的身上,李蒙等人脸颊抽搐,却没人敢吱一声。行刑完毕,王方已经昏迷不醒。徐荣随即下令,将王方的部下编入中军,由他亲自指挥。即日起,全军攻击南乡、顺阳,期日必克,违令者,斩首示众。
众将轰然应诺。
两日后,徐荣攻破南乡,屠城。五日后,再破顺阳,屠城。
接连攻击得手,西凉军缴获了大量粮食钱帛,暂时解决了补给危机,血腥的杀戮也激起了他们的士气,在徐荣的指挥下一路杀向冠军、穰城,所到之地,鸡犬不留。与此同时,徐荣传檄附近各县,奉命平叛,降者免死,反抗者皆视同叛逆,夷三族。
数日后,徐荣包围冠军,并派骑兵到穰城、安众一带劫掠,强征民夫。
一时间,南阳人心惶惶,冠军、穰城的百姓担心被西凉军屠杀,纷纷举家逃亡,有的就近逃入县城或豪强的庄园,有的向北逃往宛城,有的干脆向南,逃往襄阳。
面对残忍的西凉军,一直无动于衷的世家豪强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们一边加固庄园防守,一边派人向宛城求援,而离郦城最近的冠军、穰县则派出使者直接赶往郦城,恳请孙策派军支援。早在段煨攻击两县的时候他们收到消息,这位姓段的西凉将军不久前刚刚在郦城被孙策击破,杀得大败。
孙策从武关赶回,正在析县等徐荣来攻,没想到等到的却是各县赶来的求援使者。听完使者们七嘴八舌的哭诉,孙策顿时觉得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