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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
两人说话间,一直压着中军打的西凉将士已经被武刚车近距离集射摧毁大半,形势瞬间逆转,刚刚还士气如虹的西凉将士迅速崩溃,樊稠赶到阵前,接连砍倒十几溃兵,还是没能扭转形势,无数人转身逃跑。樊稠及亲卫骑遭到了溃兵的反向冲击,不仅无法前进,连转身都变得异常困难。
樊稠也紧张起来。他征战多年,太清楚西凉兵的弱点了。打顺风仗很容易,堪称精锐,可是一旦形势不利,遇到了硬骨头,极易形成溃败。西凉名将辈出,兵力动辄数万,一直没能平定羌乱,最后还是靠段颎率领一万多精锐出击才平定羌乱,就是最好的例子。
此刻,溃败在他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发生,令他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陷入了困境。控制住部下都不可能,更别说组织进攻了。樊稠心急如焚,连声下令吹号求援,急促的号角声一声紧似一声,传向中军。
中军做出了反应,命令王方部向前挤压,击破董聿部,接应樊稠。
但是樊稠没能等到王方。邓展率领四千将士从两翼杀入,迅速控制了局面。溃兵冲到了董聿的阵前,眼看着王方部就在两三百步外,却逃生无望。他们遭到了武刚车的无情射击,纷纷倒地,阵势乱成一团,根本挡不住邓展。
邓展率领亲卫军如风杀入,一口气冲到樊稠面前。千军破一闪,樊稠连人带马被斩为两截,鲜血飚溅,热气腾腾的内脏涌了出来,流了一地。樊稠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半截身躯,眼中的神采迅速散去,化为一片虚无。
斩将的战鼓声骤然响起,邓展身边的亲卫上前扯下了樊稠的战旗,扔在地上。他麾下的将士兴奋不已,一边奋勇杀进,一边齐声大呼。
“破!破!破!”
西凉兵被千军破的杀伤力惊得魂飞魄散,面对邓展和他身边的亲卫,就像看到了厉鬼一般,有的转身就跑,有的瘫软在地,体如筛糠。
转眼间,樊稠部全军覆没。
第260章 自作孽,不可活
战鼓声在战场上空回荡,节奏舒缓,但每一个鼓点都非常有力,就像敲在每一个人的心眼上。
整个战场沉静下来。
风停了,战旗纹丝不动。武刚车停了,箭矢破风声不见。喊杀气停止,浴血奋战的将士停住了冲锋的脚步,垂下了手中的武器,屏住了呼吸。只剩下战鼓声一声接一声的响着,清晰入耳。
庞统、娄圭、关南握紧了拳头,用力晃着,满腔的激动,却什么也没说。
无数人抬起头,看向中军那面血字大旗。
有南阳籍将士泪水横流,却笑容满面。
后阵,役夫拉住了黄牛,放下了担架,炊夫放下了手中的薪材,就连医匠都停止了包扎,而担架上的伤员有的仰起身子,侧耳倾听,有的静静的躺着,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有人捂着脸,瘫坐在地上,轻声抽泣起来。
“阿爹,报仇了。阿母,报仇了。”
决定加入战斗之前,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孙策对非战斗人员的保护如此严密,但他们却义无反顾。原因无他。他们大部分是周边各县的百姓,不少人更是顺阳、南乡的幸存者。他们恨徐荣,恨西凉兵,他们要报仇,即使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只要能为杀死西凉兵尽一份力,哪怕是冒着战死的危险,他们也愿意。
经过半天的苦战,全歼西凉军一部,报仇的愿望露出了曙光。
听着隐隐约约的哭声,孙策眯起了眼睛,露出沉醉的神情。打了这么多仗,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满足,杀了那么多人,唯独这一次杀得心安理得,毫无愧疚感。
杀人者,人恒杀之。屠城的禽兽,这是你们应得的下场。
“击鼓,再战!”孙策举起手臂,再次下达命令,落地有声。他原本还想再玩点手段,离间一下徐荣和西凉诸将,突然之间,他觉得没有必要了。
用什么计?就这么打,包围他们,击溃他们,全歼他们。
战鼓声一变,节奏变得激昂起来。宁静的战场再一次沸腾,无数将士握紧手中的武器,跺足大吼。
“破!破!破!”
吼声如雷,泪落如雨。吼声中,将士们迅速行动起来,邓展率部清理战场,将瘫软在地的西凉兵一一斩首。没有人下命令,但每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办。役夫拉着牛车赶了过来,将斩下的首级扔进牛车,尸体堆在一起,倒上油,准备焚烧。有西凉兵想反抗,但是面对杀气腾腾的南阳将士,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甚至有役夫捡起地上的兵器对他们痛下杀手,一刀一刀,砍得他们血肉模糊,七零八落。
余敌很快就被清剿干清,十几辆牛车来到阵前,大车倾斜,将满满的首级倾倒在王所部的面前。含着泪水的役夫们卸完车,也不退去,恶狠狠地看着西凉将士,看着他们身后的将旗,看着远处中军将台上的徐荣,目光如箭,直刺人心。
王方打了个寒战,脸庞抽搐了两下,脸上的血色渐渐散去,不安地扭了扭脖子。
徐荣双手按着栏杆,凝视着阵前那几个倔强的身影,一动不动。虽然看不清牛车里装的是什么,但是他猜得到。下令屠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战力最强的樊稠部全军覆没?
这个结果大出徐荣的意外。西凉诸将中,樊稠最爱惜部下,作战也最勇敢,自从跟着董卓起,他一直是西凉军中最善战、最能攻坚的将领之一,徐荣安排他打头阵,就是希望他能展示一下西凉军的战力。孙策的部下以南阳人为主。南阳富庶,民风奢侈软弱,一旦受到重创,士气受挫,接下来就好办了。
徐荣万万没想到,樊稠全军覆没了,无一生还。
孙策是用了手段,诱敌深入,左右包抄,又有威力强大的弩车助阵,但这一切都不是根本原因。软弱的南阳人被西凉兵的屠城激起了勇气,他们为了报仇奋勇杀敌,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屠城是暴行,必受天谴。樊稠只是先走一步,我们都难逃一死。
徐荣坐了回去,重新拿起笔,顿了顿,下令道:“命令,各部死战;再令,骑兵准备突击。”
“喏!”传令兵惊醒过来,有些手忙脚乱的举起手中的令旗,用力挥舞,险些连旗号都打错了。
徐荣眉毛一挑,本想下令斩杀传令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低头奋笔急书。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唤醒了被樊稠阵亡噩耗惊呆的西凉将士。不安的气息从每个人的心底泛起,悄无声息的凝结在每个人的头顶,如乌云一般,迟迟不去。
不知什么时候,北风吹了起来,越吹越猛,刮得大旗呼呼作响,刮得面北立阵的西凉将士睁不开眼睛。徐荣抬起头,一片雪花缓缓飘落,落在砚中,沾在墨水上,过了好久也没有融化。更多的雪花落了下来,渐渐挡住了视线,眼前白茫茫一片,只有战鼓声、号角声在不断交鸣。
“上苍啊,这大汉的炎火真的要灭了吗?”徐荣长叹一声,搁下笔,仰天长叹,心如死灰。
决战之际,天降大雪,北风劲吹,对北向立列的西凉将士来说,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段煨除下羊皮手套,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一丝不安。听人说,南阳很少下雪,可是从他们进入南阳以来,南阳已经下了两次雪,这次雪尤其大,即使是凉州也很少能看到这么大的雪。
这是什么意思?是天意吗?
下了雪,不仅天会冷,路也会更湿滑,对骑兵非常不利。如果不能赶在积雪影响战马之前分出胜负,形势将他们非常不利。骑兵还在对岸,还在穰城的另一边,他们能赶得及吗?
手中的雪花突然颤动起来,紧接着,大地也跟着颤动起来。段煨眉毛一挑,突然笑了。
骑兵来了!李蒙等人不等徐荣下令就发起了进攻。
中军将台上,徐荣侧耳倾听,眼神微缩,随即又释然一笑。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想靠这些桀骜不驯的西凉人保护大汉就是个笑话,他们只会杀戮,不会保护,留着也是祸害,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第261章 杀手锏
几匹快马冲出雪幕,骑士翻身下马,冲上中军将台。
“将军,西凉骑兵!”
孙策心中一紧,随即一阵狂喜。徐荣藏起来的西凉骑兵终于出现了。这本应该是最后的胜负手,现在提前出现,说明西凉人被樊稠的阵亡激怒了,放弃了原有计划,提前发动了攻击。
如果考虑到徐荣刚刚做出反应不久,这恐怕还寓示着另一个可能:徐荣已经失去了对这些西凉将领的控制,这些人并不是奉命出击,而是擅行其事。哈哈,老子精心准备了那么久的离间计最终还是发挥了作用。徐荣,你再能打,现在成了光杆司令还怎么打?
这就是你的宿命!
孙策立刻下令全军防守,邓展与黄忠联成一片,中军郭暾则向后移,随时准备接应后军文聘。
背河为阵节省的兵力,同样也节省了孙策的兵力,他可以不用顾忌身后,将更多的兵力用来防守西侧。
战鼓声响起,所有的将士都行动起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又有几十匹战马冲出雪幕,马背上的骑士一边挥舞着手中的三角小旗,一边大声喊着约定的口令。他们用的都是南阳话,西凉人就算知道口令是什么,也学不来这种口音。听到口令,中军和后阵之间的士卒冲上去,将首尾相联的武刚车拉开几个缺口。骑士飞驰而入,进入留出的空地,纷纷勒住战马,重新立阵。
一群民夫拉着大车赶了过去,大车上装着热气腾腾的牛肉汤,一个中年女人抱着一摞木碗,每人发一只,后面的大师傅则举起大勺,舀起香喷喷的牛肉汤,在每个骑士的木碗上倒上大半碗。骑士们捧着木碗,吸着香气,眉开眼笑。
更多的骑士鱼贯入阵,秦牧是最后一个,武刚车在他身后依次合拢。秦牧也不下马,接过半碗牛肉汤,一边喝一边向中军将台驰去,到将台下正好将牛肉汤喝完。他翻身下马,将木碗扔给亲卫,自己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将台。
“将军,我回来了。”
“说。”
“喏。三千骑兵,一直藏在穰城附近养精蓄锐,就在河对面十里左右。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渡河。将军,刚才那阵得胜鼓是怎么回事,斩了谁?”
孙策瞪了秦牧一眼。“还有多远?”
秦牧讪讪地摸摸头,转身一指。“喏,这不就来了?这些西凉狗真够狡猾的,要不是老子小心,险些中了他们的圈套。”
孙策没搭理秦牧,转身向西北看去。雪太大,他什么也看不到,但是能听到马蹄声。数千匹战马奔跑时的马蹄声很惊人,就像闷雷一样,不是很响,却绝对震撼,挟带着说不出的力量滚滚而来。
他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心里很紧张,不知道黄月英设计的那些东西能否真的挡住这些骑兵,后军布置的那些阵能否克制骑兵的冲杀。
马蹄声越来越响,战鼓声越来越急,号角声也变得高亢起来。为配合骑兵的突击,段煨、王方都发动了进攻。大雪越下越紧,挡住了视线,五十步之外什么也看不见,所有人都只能靠耳朵来判断情况,都处于半盲状态。
一匹战马冲进了无数人的视野,更多的战马迅速逼近,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