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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咳嗽两声,将肉脯咳了出来,吐在一旁,跟着杜袭向城里走去。负责清点人数的军侯认识杜袭,又惊又喜。“杜君,你怎么也在?”
“我刚到,来听听,莫要惊动将军。”
军侯会意,连连将杜袭和郭嘉放了过去。两人跟着许劭一行上了城。马道两边有当值的士卒,个个身材强壮,神情剽悍,目不斜视。许劭等人看得心里打鼓,渐渐连头都不敢抬,几十步的马道走到头,已经出了一身汗,站在城头,风一吹,顿时遍体生凉,不少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杜袭没这感觉,只是觉得这些名士可笑。郭嘉站在人群中,却一时出神,敏锐的目光扫过人群,和远处的孙策碰了一下,瞬间有无形的火花迸溅。郭嘉立刻低下了头,拉着杜袭转移位置。杜袭不解,郭嘉只是笑,也不解释。
孙策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再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心里也有些诧异。不过他没有声张,典韦就在身边,他身上又有金丝锦甲,就算这些名流中藏着几个刺客也伤不着他,兴师动众的反而落了威风。况且刚才那年轻人的眼睛虽然亮,眼神却没什么杀气,应该不是刺客。
孙策给典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戒备,然后咳嗽了一声,把目光转向许劭。
众目睽睽之下,许劭张了几次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他知道这一关难,却没想到这么难,孙策居然搞了一百人旁观。这些人不仅来自汝南各县,还有一些是外地人,就算他许劭的影响力再大,也无法让这些人全部闭嘴。他很想拼着一死,臭骂孙策一顿,然后一头撞死,以全名节。可是他更清楚,孙策手里肯定还有一份名单副本,他真要这么做,孙策肯定会公布名单,让他身败名裂,死了也不得安生。
这才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见许劭迟迟不动,孙策倒也不急。他如果还像上次一样战意盎然,那才是麻烦呢。眼下实在不是和汝南世家撕破脸的时候,他希望尽可能拖一些时间,等待更好的机会再出手。可要是许劭不肯服软,那他也只好勉为其难,硬着头皮出手。
毕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不趁手的时候经常有,要不怎么说待机而作呢。只可惜这历史的大势已经偏离了方向,没有了预知未来的福利,只能和这时代的英雄豪杰公平较技了。
孙策静静地等着,心平气和,稳坐钓台。
见孙策高坐,没有起身迎许劭的意思,来观礼的名流们又渐渐不平起来,有人想看许劭如何应付,性子急的便想越俎代庖,好好质问一下孙策为何如此失礼。见有人跃跃欲试,孙策不急,许劭却急出一身汗,被逼无奈,只得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汝南功曹许劭,见过孙将军。”
孙策微微欠身还礼,笑容可掬。“许子将,我这些天被你害得好惨,今天你可得还我一个公道。”
孙策话音未落,众人便已哗然。孙策被许劭害得好惨?这话可从何说起来。他辩论不成,动手伤人,将许劭打得吐血,不登门道歉,却要反咬一口,难道是想仗势欺人?
这可不行!
一个中年儒生越众而出,大声说道:“孙将军此言不妥,受伤的是许子将,你应该还许子将一个公道才对,如何要许子将还你公道?莫非将军以为手中有刀便能以势压人?”他转身看向众人,大声说道:“我等虽然手中无刀,但秉承圣人教诲,心中自有道义。诸君,你们说,对不对?”
“对,我们不怕你。”
“没错,我们心中有道义,不怕你!”
孙策笑得更加灿烂,打量着许劭。“你看,我没说错吧,我这些天可是心惊胆战啊,连城门都不敢出。许家是平舆大族,贤兄弟并称二龙,为汝南士林领袖,这影响力真是令人咋舌。你做功曹,不管是谁做太守都要垂拱而治了吧?我这个代领豫州牧嘛,也自然没人放在眼里。这些天募兵好难啊,难得有一个中用的,还是为你来讨公道的。”
孙策手一伸,指向一旁的陈到。“陈到陈叔至,你应该认识吧?虽然你没有品评过他,我却觉得他是汝南人中难得的忠义之士,一心想与他共游处,却因为你不能如愿。”
许劭听得此诛心之语,心里更是打鼓。他转头看了一下陈到,拱拱手。“叔至公义,劭心领。这些天卧病在床,不想流言如斯,竟然连叔至也信了,要为我讨个公道,实在是过意不去。”
陈到连忙还礼,惊讶不已。“流言?许君,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吗?”
许劭长叹一声,逃是逃不过去了,认栽吧。他点点头,大声说道:“没错,我受伤是事实,却与孙将军无关。孙将军以礼相待,从来没有只指加诸我身。那些说我被孙将军打伤的人实在是错怪孙将军了。我也是今天刚刚知道消息,深感不安,这才赶来解释一二。谣言止于智者,请诸位不要再信,劭感激不尽。”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死寂后,忽然议论四起。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本是为许劭讨个公道,如今许劭却说这只是个谣言,孙策反而是谣言的受害者,他们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顿时炸了圈。
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许子将,莫非是有人逼你?你不用怕,我们支持你,汝南的士人支持你,全天下的士人都支持你。”
“对,许子将,不要怕,我们支持你。”
一个年轻士子推开身边的人,大步走到许劭面前,厉声大喝:“许子将,你身为汝南士林之首,品评人物无数,今日却要向一个武夫低头吗?你这么做,奈天下苍生何?”他又转向孙策,戟指大喝:“孙策,你想以势压人,眼里还有没有公正与道义?”
孙策笑容满面。“许子将,你看见了吧?我冤啊。你还是将那天的经过详细说一遍吧。要不然,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302章 捧场
许劭嗓子里泛起一丝腥甜。
这些有眼无珠的蠢物啊,怎么就一点不知道体谅我的难处呢?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许劭一向以舆论领袖自居,现在却被舆论裹胁,一步步滑向孙策给他挖好的坑而不能自已,这才意识到兄长所言是至理,挟民意自重绝非圣贤所推崇。夫子说,唯上智与下愚不移,这些蠢物以为他们读了几句书就能与列圣人门墙,传圣人之业,可他们终究是下愚啊,是非不明,天生就是被人利用的命。
许劭一时有所悟,神游物外,竟忘了身居何处。
见许劭一言不发,众人渐渐意识到情况不对,安静下来,无数双目光投向许劭。
孙策心中有些忐忑,原本前倾的身体向后靠了靠,手指轻轻叩击着漆案。如果许劭临场变卦,决定硬扛到底,今天就免不了要流血五步。汝南是袁术大本营,但优势全在袁绍那一边,既然抢人心抢不到,那就退而求其次,抢点钱和土地吧,就地安顿黄巾,和袁绍斗一斗。
只是这样一来,汝南基本就废了,届时只能退守寿春、合肥。
可惜了这一片好地方。三百多万人口,完备的水利设施,如果能控制在手里,实力不比南阳差啊。只可惜无险可守,又适合骑兵纵横,终究是个百战之地。
打就打吧,反正又不是我们家的,打烂了算完。
主意将定,孙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眼神渐冷。
被他直视的许劭突然打了个激零,从神游中惊醒过来,一眼便看到孙策,心中一紧,环顾四周,见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困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一声叹息,便引人众人面面相觑。许劭身为汝南士林领袖,平舆二龙之一,向来慷慨激昂,什么时候这么低落过。看来还是被孙策威力逼迫,否则绝不会如此。
就在无数人同情许劭的时候,许劭抬起头,冲着那位仗义直言的年轻士子拱拱手。“足下真是误会了,孙将军并未胁迫于我。诸位,你们应该都看过孙将军的发布的募兵令,可曾注意到孙将军所言三个理由?”
众人议论纷纷,孙策发布的募兵令已经通行全州,他们当然看过,但他不清楚许劭突然提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和孙策的争执与此有关?
“劭当日与孙将军理论,便是由其中一条理由起……”许劭一旦开了口,就没有再犹豫,原原本本的把那天的情况说了出来。他如何攻击孙策眼中没有朝廷,孙策如此讥笑他是井底之蛙,又如何戏弄他,最后涉及到人伦品鉴之学,一五一十,娓娓道来,巨细无遗。
众人恍然大梦,虽然还有人怀疑许劭是被孙策胁迫,但绝大多数人已经信了。因为细节很丰富,逻辑也很清楚,许劭也没有必要编这样的故事来羞辱自己。
平心而论,孙策虽然粗鲁,但他的反击情有可原。许劭质疑他的命令,他不反击的话,就没办法执行权力了。细细想来,他的三个理由虽然没有提及朝廷,却没什么不妥,许劭对他的质疑有挑刺的嫌疑。
上为天下太平,中保汝南黎民,下为汝南才俊提供出头人地的机会,有什么不好?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孙策对读书人不够重视,只有募兵令,却没有求才令。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孙策是武人出身,眼下又是大战在即,当然应该军事优先。
真相大白,聚集的怒气不知不觉的散去。既然许劭没有蒙冤,反倒是孙策受了些委屈,那这次聚会就没什么意义了。众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只是碍于许劭还没走,只能暂时忍着。
许劭比他们更想早点离开。丢人丢到这份上,他一刻也不想呆了。他扯出腰间的印绶,送到那年轻士子的手中,示意他还给孙策。他不做功曹了,谁爱做谁做。
年轻士子将印绶送到孙策面前。许劭拱拱手,转身就走。
“且慢!”孙策朗声叫道。
许劭停住脚步,扭身看着孙策,一字一句地说道:“孙将军,事实我已经讲清楚,从现在开始,不会有人再冤枉将军了。我身体不佳,不能再担任功曹一职,请你和桥太守另择贤明。这,没问题吧?”
“你辞去功曹之职,虽然可惜,但情有可由,自然没问题。”孙策离席而起,缓缓走到许劭面前,面带微笑。想走?你想得太简单了。我给你搭了这么大一个舞台,你不把戏唱足了哪能走。“多谢许君讲清了事实,为我洗冤,请容许我对许君的高风亮节表示一下敬佩。”
孙策说完,躬身一礼,很谦虚。
许劭愣住了。他习惯了孙策的蛮横无礼,对孙策的客气很不适应。众人看在眼里,却非常满意。孙策虽然是武人,但人家还是讲理的嘛,受了委屈,没有找许劭的麻烦,只是请他说明情况。现在说清楚了,还要向许劭表示感谢。不容易,虽然年纪轻轻就据高位,但很有礼貌,很有胸怀,不能纯以武人视之。
郭嘉隐在柱后,看着孙策表演,也连连点头。“仅是不意气用事,便比这些俗儒高出一筹。”
杜袭看看他,冷笑一声:“奉孝,你等会儿再夸不迟。”
“该夸的就要夸,何必要等。”郭嘉又摇摇头。“只可惜,他就算再礼贤下士,和袁绍相比还是欠点火候,这些汝南的士人是不会支持他的。”
杜袭眉心微蹙,也没心情和郭嘉理论了。许劭虽然被迫当着众人的面说明了事情的真相,但他并没有因此向孙策低头,当场辞职以示不合作,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