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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粹来来去去地跑了好几趟,早就被蒋干盯上了,也及时将消息传回许县。此刻看到这份订单,蒋干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满口答应,欣然笑纳。孙策欠了一屁股债,有人愿意跟他做生意,他求之不得。
与此同时,张邈也再次约见了蒋干。对孙策不卖武器给袁谭,张邈非常满意。投桃报李,他也给了蒋干一份订单,虽然没有袁谭那么大,但也足以表现他的诚意。知道孙策现在缺粮食,他又特意筹集了五万石粮作为定金,让蒋干带给孙策,解燃眉之急。
蒋干满载而归。
看到长长的车队,不用听蒋干汇报,孙策就乐得眉开眼笑。等他看到那两份订单,更是欣喜若狂。有了这两份大订单,南阳的相关作坊短时间内就不用为销路担心了。发展工商的难点不仅仅是技术开发,还有市场,市场越大,发展的后劲越足,要不然很快就会造成通货膨胀。
但孙策不太清楚袁谭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他知道袁绍后来有废长立幼的昏招,但现在万里长征还没走到一半,袁绍应该还没这么乐观吧。况且历史上袁绍去世之前让两个儿子、一个外甥各据一州,摆明了要废长立幼,袁谭都没敢吱牙,现在更不可能。
即使孙策的想象力一向很丰富,他还是没敢往这方面想,但这并不影响他收下袁谭的定金。有钱不要是傻子。别说这几千万钱,几万石粮,你就是送个金山粮山来,我都敢收。
有了这两份订单,不仅许县屯田兵的粮食解决了,豫州的北线安全暂时也得到了保障,可以一心一意向南发展了。孙策心情大好,由庞山民陪着去阳翟,视察颍川的西北防务。好事成双,阳翟郡学传来消息,说司马徽接到了庞山民的转达,愿意与孙策见一面。
“将军,要不要去颍阴的高阳里看看?”庞山民提议道。
孙策看看庞山民,哈哈大笑,随即又摇摇头。“不去!”过了一会儿,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高阳里还有人啊,这倒是挺意外的。他们家不是全部搬到河北去了吗?”
荀彧去了长安,但他的兄长荀衍、荀谌还在邺城,摆明了要多方下注,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上门也没意思,不如安心做好自己的事。等他强大了,荀家自然会来。荀攸在宛城混吃混喝,既不投效,也不离开,态度暧昧,可能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在许县的时候,他没有去拜祭陈寔,也没有与陈家的任何人见面。现在经过颍阴,也不想和荀家人见面,对所谓的颍川四长,他真没什么兴趣。有兴趣也没用啊,人家对他没兴趣,徒呼奈何。有这时间,不如花点心思自力更生。
庞山民说道:“荀氏是颍阴豪强,宗族强盛,人口众多。虽然大部分人去了河北,却还有人舍不得走。有个叫荀悦的隐居读书,没去河北。颍川安定之后,他又回了高阳里。”
孙策知道荀悦,这是荀家做学问的代表。荀家号称荀子之后,其实是乡里豪强,学问很一般,从荀淑开始积累名声,趁着党人清议的春风,加上子孙有出息,接连出了几个人才,身居高位,这才一路走高。以学问著称的荀氏子弟中,荀爽是第一个,荀悦是第二个。荀悦有政论《申鉴》传世,但水平真不怎么样,别说不如前辈王符,也不能和同时代的仲长统、徐干相提并论。
“山民兄,汝颍是党人大本营。党人激情有余,理性不足,就连李膺那样的干才都难免滥杀无辜,何况他们。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官,要不然你这个颍川太守就只能坐啸了。”
庞山民叹息道:“将军所言甚是。”
见庞山民面有难色,孙策警惕起来。“有人又闲不住了?”
“暂时还没有。一来颍川连遭兵灾,乡人离散,党人也不例外,或在长安,或在邺城,留在颍川的人不多;二来将军坐镇豫州,整治许子将得力,他们还不敢放肆。只是党人议政的习气犹在,假以时日,死灰复燃是意料之中的事,有备无患,将军还是有所准备的好。”
孙策冷笑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有什么好担心的。”他顿了顿,又道:“山民兄,物极必反,党锢之祸虽说由阉宦发起,但党人自己也有责任,说他们自取其咎也不为过。我知道颍川太守不好做,你压力不小,但凡事都有个过程,你再坚持一段时间,最多三五年,压力就会小一些了。”
庞山民点点头,脸上的神情依然沉重。孙策看在眼里,思索片刻,轻笑一声:“山民兄,听说汝南、颍川向来号称难治,也最为朝廷看重。一般来说,能在汝南、颍川任上称职,下一步要么是河南尹,要么是九卿,你可要抓住机会。”
“将军,你放心吧,就算颍川再难治,我也会全力以赴,不让将军有后顾之忧。三公九卿,非我敢想。”
孙策打趣道:“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庞山民忍俊不禁,放声大笑。“与将军说话,总能让人解颐。好吧,既然将军这么说,我也抖擞精神,借将军的豪气斗胆畅想一番。其实以我庞家的家世,我现在能做到颍川太守已经罕见了,再想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能笑我,谁敢笑我?”
孙策拍拍庞山民的肩膀。“这才对嘛,人不轻狂枉少年,想一想有什么好怕的,实现不实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努力过。咦,那是谁,怎么如此匆忙?”
庞山民也收起了笑容,凝神看向远处。
驰道上,数十骑狂奔而来,烟尘滚滚。待走得近了些,看到那些白色的大氅和晃动的矛缨,孙策认了出来,这是陈到所领的白毦士,心里不由得一紧。
片刻之后,白毦士赶到孙策面前,陈到举起手,白毦士纷纷勒住坐骑,只有郭嘉一人策马来到孙策面前。他翻身下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孙策连忙扶住。郭嘉撑着孙策的手臂站直,张着嘴巴。
“水,快给我……一口水。”
第425章 王允的真面目
孙策连忙命人取来水,郭嘉举起来就往嘴里倒。孙策一把抢过。
“不能这么喝,小心炸肺。”
“忘了,忘了。”郭嘉如梦初醒,重新接过,抿了一口含在嘴里,过了一会才慢慢咽下去。接连喝了几口,他用袖角擦擦嘴。“将军,有新情况。”
“别急,慢慢说,天塌不下来。”孙策虽然也很急,但他经历的事多了,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将军,真不好说。弄不好,这次天真的会塌。”郭嘉苦笑道:“张子纲先生传消息来,朝廷有诏书到洛阳,要求朱太尉率部勤王长安,你们父子和周公瑾都在征调之列。”
孙策盯着郭嘉半天没说话,然后突然笑了一声:“是哪个没脑子的下这样的诏书?”
“诏书当然是朝廷下的,不过做决定的还是司徒王允。”
孙策很无语,背着手,来回转了两圈。王允以天子的名义下诏,调洛阳的朱儁西进勤王,这不是胡说八道嘛。牛辅等人已经退入河东,洛阳、长安之间的道路畅,这时候谁还能威胁长安?这分明是给袁绍减压啊。对了,王允和袁绍关系可不一般,他在何进大将军府的时候就和袁绍愉快,当时袁绍司隶校,他是河南尹,两人配合得很默契。
孙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去年年末,王允说动董卓派徐荣、牛辅率领五万西凉精锐两路进犯南阳,不仅仅是调虎离山,准备搞董卓吧?他是不是想一箭双雕,顺便也把袁术的影响力彻底清除掉?袁术虽然实力一般,但他毕竟是袁氏子弟,是唯一有可能对袁绍产生影响的人。
顺着这个思路向前想,孙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在此之前不久,包括袁隗、袁基在内的袁家人都被杀了,地点在长安。史书上记载这是董卓下的命令,但当时董卓在洛阳,主持长安事务的人是王允,而且董卓对他言听计从。王允如果想救袁隗绝对有机会,可是他好像什么也没做,直接把袁家杀得干干净净。
与董卓作对的是袁绍,袁隗、袁基可是配合得很,袁隗甚至亲手将少帝刘辩扶下御座,让他向新帝行礼。董卓杀他们杀得很没道理啊,这不是把袁隗、袁逢的门生故吏都往袁绍那儿赶吗,董卓的脑子得进多少水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王允绝对是故意的。他是党人,袁绍是党人领袖,他效忠的根本不是朝廷,而是袁绍。史书记载,他当时不肯赦免西凉人的原因之一就是怕山东生疑,后来长安被李傕等人攻破,他还是念念不忘山东诸公。山东诸公是谁?当然是袁绍。
孙策把自己的疑问对郭嘉、庞山民一说,庞山民目瞪口呆,觉得孙策信口开河,郭嘉却觉得大有可能。别的不说,袁绍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又是承制封拜,又是驱逐韩馥,甚至连立刘虞为帝这种事都干出来了,朝廷有诏书指责过袁绍吗?一句也没有。相反,朝廷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对南阳下手。
除此之外,郭嘉还提供了另一个证据:袁隗等人被杀的消息传到河北,按理说,就算是装,袁绍也应该发哀遥祭。可袁绍当时别说哭,连一丝伤心的表情都没有,照常饮宴娱乐。这只有一种解释,要杀袁隗、袁基的不是董卓,而是袁绍,王允执行的正是袁绍的命令,然后顺手把这盆脏水泼到了董卓头上。
庞山民脸色煞白,看看孙策,又看看郭嘉,就像看到了鬼似的。
孙策幽幽地说道:“山民兄,你能给我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吗?”
庞山民茫然若失,眼神游移,不停地自言自语。“太残忍了,太残忍了,非人也,非人也。”
郭嘉冷笑一声:“为了袁氏新朝,为了天下,这点代价算什么。高皇帝能将儿女推下车,父亲都要被对手烹了,他却想分一杯羹。王莽为了邀名,能独生儿子都要杀。袁绍杀与他意见不和的袁隗、袁基又算得了什么。依我看,这还早着呢,袁谭弄不好就是下一个。”
孙策很惊讶。“袁谭?现在?”
“为什么不可以?太子向来只有监国,不得出征。袁绍要控制兖州,可以派的人很多,哪怕是次子袁熙也行,为什么偏偏派袁谭?他分明宠爱少妻幼子,这才找机会将袁谭赶出来。”
孙策看着郭嘉,觉得自己还是太保守了。“奉孝,袁谭准备和我做生意,给了我一份条件很优厚的订单。我本来以为他是缓兵之计,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明白了。”
孙策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郭嘉一拍大腿,叫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当时就说袁绍和党人在一起呆得太久了,浸染太深,不能自拔,行事偏激又外宽内忌,一旦得势必然刻薄寡恩,荀文若还不信,现在……哦,我明白了,荀文若这是抽身之计啊。”
“什么意思?”孙策追问道。郭嘉的思维太跳跃,他有些跟不上。
郭嘉眉毛色舞。“将军,荀文若定然是看出了袁绍难成大事,所以才远走长安,为自己准备后路。在此之前,曹孟德去长安也是如此。他们并没有背离袁绍,却抽身事外,以为袁绍谋求外援,成犄角之势为名,积蓄力量,以待时变。如果袁绍成就大业,他们有别部之功,可效河西窦融,不失裂土分封。若袁绍自取其咎,人心思汉,他们可以做中兴之臣。若中兴无望,他们或取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