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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李元礼、范孟博都被赦免了,只是被免官禁锢。禁锢的本意就是打击党人,不让他们的势力坐大,并不是杀人。实际上,李元礼正是因为孝桓帝的器重和保护才一路升迁。以孝桓帝的手段,等上两年,等党人们冷静下来,他必然解禁,说不定还会提拔一些人,以消弥影响。”
郭嘉摇了摇羽肩,一声长叹。“但是很可惜,就在第二年,年方三十六岁的孝桓帝莫名其妙的死了。孝桓帝一死,孝灵帝继位,很快就在宦官们的蛊惑下发动了第二次党锢。没有天子从中调度,第二次党锢要比第一次惨烈得多,孝桓帝发起党锢的初衷也变了味道,最终酿成了惨祸,党人蒙受重创,也因此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不久之后,张角兄弟就开始了他们的传教,黄巾之乱兆萌,大汉土崩瓦解已经势在必然。”
孙策心中一动。“这么说,黄巾背后果然站着党人?”
郭嘉笑笑。“不是黄巾背后站着党人,而是张角背后站着党人。当然,张角本人也许未必清楚,他真正认识的党人只有一个,他可能到死都不明白,他只是党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孙策问道:“这个与张角接触的党人是谁?”
袁权带着一个侍女,端着茶壶、茶杯和一些鲜果从后面走了出来,布好茶具,倒好两杯茶。郭嘉欠身致谢,笑盈盈地说道:“夫人,不如你来回答将军这个问题,如何?”
孙策很惊讶,看向袁权。“你知道这人是谁?”
袁权苦笑。“我本来不知道,不过,听了祭酒刚才说的这些话,我大致能猜到他是谁,和李元礼、何伯求以及我袁家都有关系的知名党人并不多。”
第1067章 当年事
孙策仔细琢磨了一番,恍然大悟。“荀爽?”
郭嘉抚掌而笑,随即又挑起大拇指。“夫人,你这个提醒太明显了,一点难度都没有。”
袁权笑而不语。孙策却暗自抹了把冷汗。袁权的提醒的确很及时,但仅凭袁权的提醒,他还是猜不到荀爽。之所以能猜到,还是因为他读过一些相关的文章,已经有人猜到了党人与黄巾的关系,而且有人提到了荀爽,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现在有了袁权的提醒,他就容易推断多了。
荀爽和李膺有什么关系?他是李膺的崇拜者,年轻时得到李膺的提携。他二十出头的时候,李膺已经名闻天下,得到他的接待被称为登龙门。荀爽不仅得到了李膺的接待,而且有机会为李膺驾车,一举成名。
李膺如此善待荀爽,和荀爽的父亲荀淑有关,李膺以荀淑的弟子自居,提携荀爽是意料之中的事。更何况荀爽也的确有才,他是弟兄八人中学问最好的一个,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的美誉。
荀爽和何颙是什么关系?荀爽在长安时谋划行刺董卓,何颙就是参与者之一,另一个人就是荀爽器重的从孙荀攸。荀爽意外逝世,何颙继承他的遗志,继续与荀攸谋划,准备刺杀董卓,只是意外未成。何颙与荀爽关系密切。历史上,他死于长安,后来荀彧为尚书令,将他与荀爽一起迎回颍川,重新安葬,何颙就葬在荀爽的旁边。荀攸与何颙关系这么好,渊源就来自荀爽。
荀爽与袁家有什么关系?袁术的父亲袁逢曾举荀爽为有道,荀爽没有应征,但袁逢死后,荀爽以故吏身份为他守丧,制服三年。举荀爽出仕的人很多,但得到荀爽承认为举主的人只有袁逢。原因可能并不在袁逢本人,而是袁绍。袁绍是李膺的女婿,而袁逢又是袁绍的生父,荀爽为袁逢制服是给袁绍面子,和袁逢其实没什么关系。
袁权说成袁家,只不过是含糊其辞,照顾亡父袁术的面子。对袁术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他对何颙的态度足以说明这一点,何颙对袁绍极为推崇,对袁术却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荀爽、何颙的眼里根本没有袁家,他们看中的是袁绍这个李膺女婿的身份,对他们来说,能够继承这一点的只有李氏所生的袁谭、袁熙,而袁谭作为嫡长子更是不二人选。
郭嘉呷了一口茶,拿起一颗鲜果,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李膺在党人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张俭之流不能望其项背。张俭闭门谢客,与其说是看破世事,不如说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在党人中的影响力不及何颙。岂止是张俭,在对党人的影响上,就连袁绍也不敢掉以轻心。他讨厌何颙,却不能对何颙不敬,只能敬鬼神而远之。若是他与何颙决裂,那党人内部必然产生分歧。”
袁权说道:“既然如此,何不将何伯求争取过来,让他为将军效力?”
郭嘉摇摇头。“何伯求老了,积习难改,由他行刺将军便可知一二。他难道不知道将军的武功,难道不知道他自己已经近过六旬,不复当年?他都知道,只是如此行事了一辈子,让他向将军低头,还不如相信大河会倒流来得容易一些。”
“若是杀了,岂不是与天下党人为敌?”
“何颙死了,还有袁谭啊。”郭嘉笑笑。“袁谭是李膺的外孙,他比何颙更有资格继承李膺的遗产,而且他年轻,更容易接受现实。当然,夫人担心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何颙要杀,但不能随便杀,要杀得让人心服口服,找不到毛病。事后还要再做一些补救,让党人们体谅将军的难处。”
袁权思索良久,没有再说话。
孙策说道:“那要怎么杀?”
“不急,先关着。”郭嘉顿了顿,又道:“安排武卫营单独关押何颙、袁谭。许褚对付游侠儿有经验,消息一旦传出去,想来救何颙的人肯定不会少。将军,你也要加强戒备,别被人钻了空子。游侠儿中擅长行刺的人很多,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何颙一样没有自知之明。”
孙策点点头,同意郭嘉的看法。
……
长沙。
周瑜下了马,用马鞭拍了拍战甲,意态从容。
荀攸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边。一排甲士围了过来,一个个身材剽悍,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
站在太守府门前的掾吏们不敢怠慢,纷纷上前行礼,自报家门。周瑜一一点头致意,当功曹桓阶走到他面前,报上姓名时,他笑了一声:“足下便是桓阶桓伯绪?”
桓阶拱手施礼。“正是在下。”
周瑜上下打量了桓阶两眼,轻声笑了起来。“不愧是两位孙将军都相中的人才,果然与众不同。桓君,我初临长沙,人生地疏,还望桓君多多襄助啊。”
桓阶很意外。“两位孙将军?”
“一位是你们长沙郡的故府君征东将军,一位是他的长子讨逆将军。我来长沙之前,两位孙将军分别拟了一个名单,你桓伯绪都在其中。”
桓阶很惊讶。孙坚做长沙太守时,曾举他为孝廉,对他的器重不用多说。孙策也如此器重他,那就有些奇怪了。听周瑜这口气,似乎孙策所拟的名单和孙坚所拟的名单还不太一样,显然他的消息来源并不是孙坚。那孙策又是如何知道他这个人的?
桓阶虽然心中疑惑,却不好直接问,只好客套了一番,先站在一旁。只是有了这么一层关系,他便显得与众不同了一些,昔日的同僚都投过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桓阶既骄傲,又有些不安,主动站在一旁,为周瑜介绍这些长沙太守府的掾吏和本地豪强。他不知道周瑜手里的两份名单上究竟有哪些人,为避免同僚内部隔阂,索性一并介绍,不分彼此。
周瑜正中下怀,不动声色地看了荀攸一眼。他哪有什么名单,这都是荀攸的主意。一见面就把桓阶捧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位置,让桓阶主动为他效力。
荀攸面无表情地站在周瑜身后,恍若未闻。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马嘶,打破了平静,荀攸抬起头,瞅了一眼,不禁心中一惊。他连忙和周瑜打了个招呼,匆匆迎了上去。马车刚刚停下,辛毗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荀攸连忙伸手扶住。
“佐治,你怎么来了?”
辛毗扶着荀攸的手臂,勉强站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道:“公达,出大事了。”
第1068章 盈则亏
荀攸错愕,但只是片刻之间,他就恢复了平静。
“是伯求先生出事了吗?”
辛毗很惊讶。“公达,你能未卜先知吗?”
“你也信未卜先知这种事?”荀攸轻笑一声:“既是伯求先生,你就不用担心了。周将军刚刚拿下长沙,事情很多,你暂时在这里住下,等我忙完公务,再与你慢慢细谈。”见辛毗眼神狐疑,荀攸又道:“放心吧,孙将军如果想杀他,不会留到现在的,这肯定是伯求先生积习难改,送上门去了。”
辛毗咧了咧咧,摇摇头。“公达,我甘拜下风,自愧不如。早知如此,我就不用这么辛苦的赶来了。”
荀攸打量了辛毗片刻,上前一步,身体微倾,附在辛毗耳边,轻声说道:“虽说旁观者清,但局内人也有局内人的优势,有些消息却只有局内人才知道,非旁观者可比。佐治,你兄长已经去了长安,如果不意外的话,他很快就会去益州。”
辛毗眉毛微耸,随即恢复了平静,默默地点了点头。荀攸引着他,来到周瑜身边。周瑜转身看了过来,面带微笑,各煦如春风,看得辛毗心中莫名一暖,连日来绷紧的神经松驰了几分。
“将军,这位是颍川阳翟辛毗辛佐治。”
“久仰,久仰。”周瑜拱手施礼。“庐江周瑜,敢问辛君安好。”
辛毗连忙还礼。“颍川辛毗,见过周将军。”
一旁的桓阶等人见周瑜如此郑重的与辛毗见礼,大感惊讶。礼节不同,代表着对方在周瑜心目中的地位不同,如此慎重,必非等闲之辈。桓阶离得最近,又一直竖着耳朵听,稍一思索就明白了辛毗是何许人也。等周瑜与辛毗见礼毕,他立刻赶了过来。
“敢问足下可是与陈长文、赵伯然、杜子绪并称颍川四俊的辛君佐治?”
辛毗很惊讶。“不想区区贱名竟能传到江南,惭愧,惭愧,在下正是辛毗。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在下临湘人桓阶,字伯绪。”
辛毗略作思索。“莫不是三年前因父丧弃官的尚书郎桓阶?”
桓阶笑了。“正是在下。”
两个人几句话一说就知道对方是同道中人,立刻亲近了几分。周瑜在一旁看着,面带微笑,不急不躁。等他们说完,这才热情的邀请辛毗一起入府。进了府,来到堂上,分宾主落座,周瑜当仁不让的坐了主席,荀攸坐在他左手侧,辛毗挨着荀攸坐下,桓阶等人坐在右侧。
周瑜很隆重的向长沙太守府的掾吏介绍荀攸、辛毗,这些人大多是本地豪强或者名士,但长沙虽是江南大郡,户口殷实,论名士的质量和数量却远不如江北,更别说和颍川相比了,在座能有资格和荀攸、辛毗攀谈的也就桓阶一人,其他人都不敢造次,说错了话,或者应对不周,要被人笑话一辈子。而有了这两人辅翼,周瑜的身份也在无形中拔高了不少,绝非孙坚临郡时可比。
不动声色之间,周瑜就完成了对长沙士人的收服,接下来的工作也顺理成章,基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以桓阶等人为首,轮流向周瑜汇报长沙的人口、户籍、仓库存粮等相关数据,处理得井井有条。
周瑜随即命人引原太守张羡上堂。周瑜与张羡一番详谈后,对他之前的政绩表示了充分的肯定,请他留任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