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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说过,要修入世道,他的目标不是求学问道的学者,而是统御百官、治理万民的大臣。
“大师,这个我真没办法答应你,不是我舍不得俸禄,而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孔明才高,但他不是一个甘心在书斋里做学问的人。少年嘛,总会喜欢做梦,出将入相,治国平天下之类,你懂的。”
“我懂,我懂。”徐岳哈哈笑道:“学而优则仕嘛,我年轻时也这么想过,只是报效无门,后来蒙刘师看中,引我入了算学之门,本来想等他举存,也能在太史署做个小吏,没曾到……”想起先师刘洪颠沛的一生,徐岳叹了一口气,神情黯然。“若他能多活几年,遇到将军,也许能做出更多的成就。”
“斯人已逝,愐怀他的最好办法就是将他的学术成果整理出来,传诸后世。百年之后,未必有人记得他做过什么官,但一定会有人记得他的七曜术,记得他的正负数珠算。”孙策转头看着阚泽和赵婴。“你们有这样名师教导,又有刘会稽留下的学术基础,更要潜心向学,做出更大的成就,才能不负光阴。”
阚泽、赵婴躬身施礼。“谨如将军令。”
孙策知道阚泽,更知道赵婴,他后来会改名赵爽,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证明勾股定理的数学家。中国人早就知道勾三股四弦五的现象,但真正把这个当成一个定理,并用数学方法予以证明,赵爽是第一人。很可惜,当代人并没有认识到这一步的意义,也没有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勾股定理的证明并没有将中国数学引入数理逻辑的境界,只是作为一个实用技术在用。
他来到这个世界,当然不会浪费这样的机会。阚泽能达到什么样的成就,他不太清楚,但赵爽却足以继承徐岳的衣钵,将华夏数学提升一个境界。有了这样的数学天才,诸葛亮就不需要了,还是让他从政去吧。上次张仲景来平舆防疫时说过,南阳本草堂有一个胡医,通晓西域数学,他已经答应回去让他把西域的数学著作翻译出来,供徐岳等人参考。
所谓的西域数学,大多是希腊数学的遗绪。希腊人已经亡国很多年,罗马人和汉人一样注重实用,对希腊人的纯学术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希腊化的中亚还有不少遗留。孙策并不认为希腊文明就比华夏文明高级,但主动吸引外来学术的养份,无疑会对中原的知识分子起到良好的促进作用,至少让他们知道还有另外一种学术模式存在。
正说着,徐数进来说,严畯、诸葛亮回来了。
孙策很高兴,立刻让徐数请他们来见。过了一会儿,严畯先进来了。他和孙策见过多次,已经熟悉了,也不拘谨,上前行礼,自己取了榻,与阚泽、赵婴坐在一起。诸葛亮却一直没出现,徐数说他回屋放下东西,可是等了足足一顿饭的功夫,诸葛亮也没出现。
徐岳有些不快,嘀咕了几句。严畯见状,打了个招呼,准备起身去看看。孙策摆摆手,阻止了严畯,轻声笑道:“估计他有事耽搁了,不必着急,也没什么大事。我事情也多,不能久留。反正元旦那一天还要聚,不差这两日。徐大师,曼才,德润,还有你,阿婴,我就一起请了,不再多事,到时候你们一起去。”
徐岳连连点头,保证准时到。孙策起身告辞,严畯主动送客。他将孙策送到门口,强笑道:“还是孔明有先见之明,说将军这两天肯定忙,所以一直没去求见。”
孙策正准备去工坊官廨,听了这话,又停住了。“孔明还说了些什么?”
严畯抓住机会,把诸葛亮刚才说的话说了一遍。孙策沉吟片刻。“你告诉孔明,他随时可以去找我。如果他愿意留在平舆,我欢迎。如果他还想游历几年,也没关系,可以将家先安在平舆嘛。琅琊这两年不会太平,他的姊姊、弟弟在家也不安全,一起搬到平舆来吧。”
“喏。我一定如实转告。”严畯又惊又喜,连忙躬身致谢。他目送孙策离开,直到看不到孙策等人的背影了,这才喜滋滋的回头,径直来到他和诸葛亮住的侧院。一进门,诸葛亮站在院中,一身新衣,头发重新梳过了,脸也洗得干干净净,还上了一些薄粉。见严畯进来,他掸了掸衣服,举步出门。
“你干什么去?”严畯一把拽住他。
诸葛亮很诧异。“不是孙将军让你来召我的吗?”
严畯笑了。“你猜中了,孙将军今天很忙,他已经走了。”
“呃……”诸葛亮脸上泛起微红,露出一丝窘迫。他做了这么多准备,又一直在考虑和孙策见了面该说些什么,没想到孙策却走了,心里很是失落。
严畯看在眼里,忍俊不禁。他把孙策刚才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对诸葛亮说了一遍。诸葛亮听了,沉吟片刻,转身回屋换下新衣,拿起那部《形学原本》,向徐岳的正院走去。
第1269章 千金之子
孙策辞别了严畯,向工坊官廨走去。工坊现在严密保护,由苌奴、陈兰等袁术旧部负责,总共有四千部曲,轮番当值,安全有保证,所以孙策也只带了郭武、徐盛等随身亲卫骑卫。年关将近,这些亲卫骑也忙着准备购买年货,靠家近的可以回家过年,离得远的也可以通过邮驿把年货寄回去,让家里人能够分享他们的快乐。
文丑离家很远,而且冀州还在袁绍手中,他甚至不敢和家人联系,免得走漏消息,连累家人。和兴高采烈的同僚们相比,他有点闷闷不乐。
放了诸葛亮一次鸽子,孙策心情不错。见文丑一脸苦相,他忍不住调侃道:“怎么,舍不得离开我?”
文丑强笑了两声,吧嗒了两下嘴。他在孙策身边做近卫骑士是暂时的,年后就要赶去荆州,担任周瑜的亲卫骑将。如果不是沈友将和袁熙交战,亲卫骑战不会是陈到,而是他。对孙策的信任,他非常感激,只是现在却高兴不起来。
“想家人了?”
文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点头。“嗯。”
“你家人多吗?人如果不多的话,我可以想办法把他们接出来。如果人多,那就只能悄悄的通个气。你看谁嘴比较紧,不会走漏消息,然后写封信,我派人送过去,再送点礼物。年前估计来不及了,正月十五之前应该没问题。”
文丑惊讶地看了孙策一眼,声音有些发颤。“多谢将军。家父去世多年,家中至亲只有老母妻儿,总共七人。生活上倒不成问题,宗族能够照顾,只是我许久不归,他们会担心。”
“行,那我派人联络他们,你准备一封亲笔信,尽快交给我。既有宗族,就不宜把他们全接过来了。你妻子怎么样,把她接过来,对外就说改嫁了,应该能掩人耳目。”
文丑连声答应,欢喜得手足无措。刘虎、陈武忍不住调侃了文丑两句,文丑也不在意,嘴里嘀嘀咕咕的准备起家书措辞来。他被俘之后,担心连累宗族,一直没和家里联系,现在突然有机会写信,有太多的话想说,又不知道哪些话该说。
几个人一路说笑,来到工坊大门口处的官廨。文丑忽然拉住孙策,指指官廨门口的马车。“将军,那是巨鹿耿氏的家徽。”
孙策抬头一看,见马车上有一只小幡,小幡中央有一个圆形图案,的确是第一次见。拉车的骏马风尘仆仆,车旁站着的人也打着行滕,戴着厚厚的毡巾,不像是中原人的打扮。
“你暂避一下吧,被认出来不好。”孙策又对刘虎等人说道:“把嘴巴管紧一些,别乱说话。”
“喏。”刘虎等人齐声应喏。玩笑归玩笑,朝夕相处的同僚,这点义气还是有的。文丑悄悄的离开了队伍,先回大营去了。
孙策上了台阶,还没进门,就看到苌奴按着战刀,站在前庭院中,指手划脚的大喝:“把他们都给赶出去。不要脸的东西,还好意思来求情,让袁绍自己来,让老子先砍了他的鸟头,祭奠了将军再说。”
苌奴面前,站着一个中年人,三绺长须,五官端正,只是眼睛略显细长,让人看起来有些谄媚。他陪着笑,连连拱手,声音很大。“父子之情,兄弟之义,缘血脉而生,无以违背。盟主虽与袁将军有分歧,毕竟同出袁氏一脉,如今父子分离,还请夫人看在共祖的份上,网开一面……”
“这是谁啊?”孙策上前问了一句。苌奴见状,连忙上前施礼。“将军,别理他,河北来的疯狗。”一边说一边喝令:“来人,把这些疯狗赶出工坊,以后不准他们再近夫人百步,见一次打一次。”
中年人却非常敏捷,一个箭步赶到孙策面前。“孙将军?在下巨鹿耿苞,冀州牧主簿,奉袁使君之命,来与将军协商请回袁显思之事。万事好商量,请将军全使君父子之义。”
苌奴大怒,拔出战刀,冲着耿苞就砍了下来。这时,袁权出现在中门处,喝令苌奴住手。
“放肆,怎么敢在将军面前拔刀。”
袁权的声音虽不响亮,却非常有用。苌奴悻悻的收刀,向孙策拱拱手。
“一时气急,失礼了,请将军责罚。”
孙策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苌奴是袁术家的家奴,对袁术忠心耿耿,他眼里只认袁权姊弟,一直认定袁绍就是袁术早逝的罪魁祸首,没什么好印象。他今天情急拔刀,有冲撞他的嫌疑,免不了要挨袁权一顿罚,这就不用他操心了。
“听你的意思,袁绍是想接袁谭回去?”
“是的,是的,父子之情……”
孙策抬起手,示意耿苞别废话了。就算他不通权谋,也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忠不妨孝,礼不违情。袁谭是战俘,袁绍要想赎他回去天经地义。他既然当时没有直接杀掉袁谭,现在就不能阻止袁绍来赎,否则就是违背人情礼义,到时候没人会记得袁绍拖了大半年才来赎,也没人会知道袁绍是在年前还剩几天的时候才来赎,只会记得他的不是。
“理解,理解,袁谭是他的嫡长子,继承人嘛,总不能一直在我这儿做俘虏。”
耿苞的神情有些尴尬,却不好反驳,只好含糊的应着。孙策一边说一边进了中庭,来到堂上。袁权不欢迎耿苞,却不能在孙策面前失礼,让他被人笑话,立刻派人准备茶水饮食。孙策请耿苞入座,又客套了几句。耿苞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了过去。
“袁使君诚意尽在此书中,请将军尽览。”
孙策瞟了一眼。“我没兴趣看他唠叨,我就关心一件事。袁本初准备出多少赎金啊?”
“呃……请将军开价,只要能救回袁显思,使君不惜代价。”
“袁谭是袁绍嫡长子,袁成一脉的继承人,又是李膺的外孙,身份尊贵,是名副其实的千金之子。这样吧,一口价,一千金,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耿苞吓了一跳,急赤白脸的说道:“一千金?孙将军,你在开玩笑吗?”
“便宜了?”孙策挠挠头,伸出两根指头,犹豫了一会儿,又添了一个。“那就……三千?”
第1270章 逐你出宗族
耿苞拱拱手,转身就走。
孙策冷笑不语,看着耿苞一只脚跨出了中门,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句。“耿主簿,请留步。”
耿苞停住脚步,转头冷笑。“苞素知将军好笑语,但这件玩笑开得太过份了,不仅有违人之常情,也有失将军身份。如果将军还这么说话,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孙策不屑一顾。“你信不信你现在出了这个门,我马上就送袁谭回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