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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精巧,他更愿意精准。他习的是战场技,生死只在一线之间,能用一招杀死对手绝不用第二招。跟随孙策后,他不仅陪着孙策习武,更经常旁听孙策论兵,孙策用兵的最大特点就是精打细算,力争一击必杀。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有这样的武功,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目的。一是有没有这样的天赋,二是肯不肯下这样的苦功,三还要看有没有机会得窥真正的武道。
许褚很幸运,三者皆备。
狼牙棒是重型打击兵器,需要极强的膂力才能运用自如,否则难免力不从心,露出破绽。许褚有神力,这两根沉重的狼牙棒在他手里和普通的棍棒没什么区别,抡得像风车一般,指东打西,挥洒如意,击人人飞,击马马倒,所向披靡。
“呯呯呯!呯呯呯!”许褚双手不停,一口气敲碎了三颗马脑袋,四颗人脑袋,被狼牙棒击中的甲骑无不立毙,而他们手中的长矛却没能刺中许褚一下,总在间不容隙之际差那么一点点,令人死不瞑目。
许褚一人当中而立,硬生生扼住了甲骑的突击之势,数匹战马倒在他的面前,挡住了后面甲骑的路,却挡不住他的路。他在人马的尸体之间纵横进退,步履轻松,如闲庭信步。
眼看着许褚举手投足间将四五名同伴砸倒在地,巨大的狼牙棒在他手中轻若无物,几名甲骑骇然心惊,下意识的转拨了马头,调整方向,打算让开许褚,避免与他正面冲撞。他们宁愿与许褚两边五人一组的义从拼命,也不愿意与许褚一个人较量。
他不是人。
甲骑杀入义从之间,挺矛猛刺,矛头刺在倾斜的盾牌上,却无法着力,未能击穿盾牌,只是顺着盾牌滑开。盾牌手虽然被震得身体摇晃,却没有挪动一步,他们身体前倾,用肩膀顶着盾牌,保持稳定。身后的同伴则抡起手中的重兵器,狠狠的砸向甲骑。
“呯呯”的闷响不绝于耳,面对三名义从的连环暴击,很少有甲骑能够幸免,少则挨一下,多则挨两三下,不是被砸中头盔,眼前直冒金星,就是肩臂被砸得痛彻心肺,就算不落马也失去了战斗力,至少有一半甲骑直接落马,当场被击毙的不在少数。
看到此情此景,不仅甲骑们肝胆俱裂,就连在许褚身后设防的祖茂等人都看得心惊肉跳,自愧不如。他们跟着孙坚出生入死,也算得上百战余生的悍卒,一向自负,不太看得起别人。看到许褚等人正面硬撼甲骑,他们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高手,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都说典韦手里的铁戟重四十斤,力大无穷,许褚手里的这对狼牙棒也不轻啊。
孙坚看得明白,嘴角微挑,心里得意。他明白孙策为什么接受韩当助阵了,韩当和他那三百骑对孙策来说可有可无,可是许褚和这四百义从却是最强悍的步卒,在他们在,孙策才能放心地让他面对袁绍的甲骑,才敢实施这样的战术。
“竖子,老子就这么没用,处处需要你关照?”孙坚笑骂了一句。
弘咨乐呵呵地说道:“阿舅悍勇无畏,我心里可紧张着呢。有了许仲康,放心多了。”
孙坚瞅了弘咨一眼,又瞅瞅全神贯注的观察形势的秦松,暗自点点头,心里暖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上阵父子兵,古人诚不我欺啊。袁绍父子相疑,就算是四世三公,也难成大器。
“命令黄盖向前压,咬住甄俨。命令满宠、徐盛向前推进,控制官渡水,切断甄俨退路。”
战鼓声雷鸣。黄盖收到命令,知道中军无恙,自己不需要再顾忌身后,可以放开手脚大战一场了。他举目四望,估算了一下甄俨的位置,下令校尉成当率部出击,并命令亲卫营做好准备,一旦发现战机,直捅甄俨的中军。
战鼓声中,成当率领本部将士冲出了战阵,杀向甄俨的右翼。甄俨的右翼原本就摇摇欲坠,再受重创,很快就露出崩溃之象。甄俨心急如焚,不得不向后收缩,且战且退。
鸿沟中,徐盛指挥五十艘战船,逆水而行,赶向官渡。
……
袁绍紧紧勒着马缰,脸色铁青。
汗卢王被吕蒙困住,脱身不得。阙机率部救援,又被吕范拦住,双方正在激战,一时难分胜负。这些也就罢了,乌桓人、鲜卑人好骑射,不善突击,让他们冲阵有些勉为其难。可是甲骑居然被孙坚的亲卫营挡住,这实在有些过份了。
不凭借任何大型军械,四百步卒能挡住两百甲骑的冲击?就算他们有重甲,有重型兵器,这也太出人意料了。他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三百甲骑成军以来,纵横河北,从来没有对手,怎么到了河南却一败再败,如今更有全军覆没之危?
难道这就是天命?
袁绍咬着牙,指甲抠进了掌心,一阵阵刺痛,但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是继续战斗,倾力一战,向死而生,还是趁着没被困住先撤?阎行正在渡河,很快就能到达战场,现在撤退,赶上郭图,至少可以且战且退,撤往洛阳。
可是这么做是不是太怯懦了?如果被孙策一路追击到洛阳,就算能够在洛阳站稳脚跟,又有谁会把他当回事?张燕也罢,董越也罢,他们只畏惧强者,见他被孙策击败,会像狼群一样扑上来咬得他遍体鳞伤,他哪里有机会休养生息。
袁绍看看四周,张郃正提着大戟,打量着远处的战场。蹋顿、弥加、去卑等人散在各处,等待着命令。除了大戟士,他还有近三千胡骑可用。
“儁乂,看出什么了?”
“危险。”张郃说道。
“危险?”
“是的,这阵型变化设计得太精巧了,简直像刺绣一般,步步为营。可是如此精巧的阵型却有一个致命的破绽,实在令人费解。”
“哦?”袁绍心中一动,催张郃快说。
张郃皱了皱眉,沉吟道:“主公,孙坚父子合兵,处处精打细算,以期必克,现在双方精锐尽出,我军还有胡骑近三千,大戟士近千人,孙策还有什么?义从骑和亲卫骑,总共不到两千骑,他有那么多战船,为什么不征调步卒增援?渡河作战,面对有明显数量优势的骑兵,难道不应该是步卒更方便吗?”
袁绍扬起了眉,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又问道:“依儁乂之见呢?”
“要么他还藏了一手,步卒早就埋伏到位,要么就是他屡胜而骄,轻敌了。”张郃说道:“主公,形势不明,为策万全,我建议撤退。”
第1475章 激将
袁绍笑了,摇摇头。“儁乂,我觉得都不是。他不是不想派步卒增援,而是步卒速度太慢,此处又没有让步卒立阵的地形。高览拦在他前面,韩荀驻扎官渡,他只能从渊水口渡过鸿沟。步卒要想赶到战场就只能绕过圣女陂,多走几十里,等他们赶到战场,恐怕战事都结束了。骑兵驰援则可以穿过战场空隙,直接与我军对垒。”
袁绍马鞭一指。“你看,黄盖部不断地向前压,中军却不跟上,应该就是为骑兵让路。”
“主公,臣以为孙策不是骄傲轻敌之人……”
“他不是骄傲,他是无奈。”袁绍冷笑道:“当然,他父子悍勇,麾下又多勇士,屡次以少胜多,食髓知味,难免贪得无厌。不过他这一次要失算了,我身边有儁乂这样的高手,就算他亲自来也可一战,更何况是阎行这种西凉匹夫。”
张郃还待再劝,袁绍举起马鞭,打断了他。“儁乂,机会难得,况且我尚有汉胡骑士近四千人,两倍于他,就算不敌,也可从容撤退。如果不能小胜一场,就算我们退守洛阳也无法安睡。群狼环伺,只有无人敢惹的猛兽才能安卧,丧家之犬岂能立足。”
张郃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撤往洛阳是沮授的建议,但他本人并不是非常赞同。洛阳虽有八关,但地利有限,不利于防守。如果袁绍击败孙氏父子,进驻洛阳,或许可以威镇八方,现在袁绍是攻而不胜,不得己退往洛阳,谁会怕他?袁绍自己想到了这一点,为了能在洛阳站稳脚跟,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况且正如袁绍所说,双方的兵力都是明摆的,就算不能取胜,撤退也来得及。
这时,远处响起了号角声,有骑士飞奔而来。袁绍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儁乂,你看如何,阎行来了。胡骑不足恃,儁乂为我破之?”
张郃举目望去,只见一队骑士从东南奔驰而来,飘扬的战旗上有一只昂首长啸的青狼,正是阎行的标志。想到阎行的战绩,的确不是蹋顿、去卑等人可以匹敌的,汉军善突,能与汉骑短兵相接的只有汉骑。
“那主公要小心些。”
“儁乂放心,我身边还有甲骑,还有亲卫和胡骑近三千人,不会那么容易被孙策偷袭的。”
这时,骑兵奔到袁绍面前,是阙机派来的,阙机看到了阎行登岸,担心阎行会攻击他的后翼,请袁绍派人增援掩护。他正在与吕范激战,很快就能接应汗卢脱围,这时候分兵会贻误战机。
袁绍没有再犹豫,命令张儁率大戟士出击。救兵如救火,张郃不再迟疑,再三提醒袁绍小心,率领大戟士出阵,迎向阎行。袁绍嘴上说得轻松,心里也有点紧张。张郃和大戟士出战,他身边真正能靠得住的人就是数十甲骑和一些侍从了。胡骑人数虽多,但他们的作战习惯可不好,抢功的时候像狼,一旦形势不利,跑得比兔子还快。阎行出现了,孙策本人却还没有露面,马超率领的白毦士也没有露面,他们肯定藏在哪里,等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袁绍想到袁谭的遭遇,不敢大意,命令蹋顿、去卑等人提高警惕,不能给孙策突袭的机会。为了激励这些胡人,他又悬以重赏,谁能斩杀孙策,就可以和袁家和亲,举族迁入塞内居住。
命令一出,几个胡族将领等人心动不已,尤其是蹋顿。蹋顿是丘力居的从子,丘力居死后,他的儿子楼班年幼,这才暂时让他做单于,统率三部。将来楼班长大,他迟早要让位,做过单于,享受过富贵,再让他做一个普通的部落大人,他岂能甘心。能够和袁绍和亲,迁入塞内居住,他的前程就有保障了。蹋顿随即向袁绍表示,孙策不出现便罢,只要他出现,他会身先士卒,和孙策决一死战。
去卑、弥加等人也纷纷示忠。虽然他们没有蹋顿那么迫切地想得到袁绍的支援,这个时候也不能落后。草原上的日子太艰苦,只有紧跟袁绍这个大户才能过得比较滋润。
袁绍很满意。这时,前面传来示警的金鼓声。两名大戟士飞奔到袁绍面前,通报最新消息,张郃发现阎行似乎不是为解吕范之围而来,目标很像是袁绍本人,而且他没看到孙策和马超的身影,担心他们会藏在暗处,欲对袁绍不利,请袁绍千万要小心。
袁绍哈哈大笑,既为张郃的忠心、谨慎感到满意,又觉得张郃有些小题大作。这事还要你来提醒?
他命人击鼓,通知张郃放心。你不用担心我,全力以赴,击败阎行就是了。就算阎行杀过来,我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呢。
听到鼓声的时候,张郃已经和阎行只有百余步。身为武艺高超的骑将,他们都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张郃认准了阎行,阎行也认出了张郃,大戟士的武器很独特,张郃也是在孙策那里挂过号的名将,阎行早就听过他的名字,见他迎了上来,不禁暗自发笑。
他的任务不是支援吕范——吕范根本不需要他的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