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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翡薄唇轻抿,那样子分明有点忍无可忍,道 :“我们容家之事,不劳瑞王殿下费心。有这等闲心,不若多花在正事上,以免功亏一篑。”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小朗总有一天会嫁人。你终会面对那一日——哎哎,你走那么快干嘛,急着去哪儿?!”
容翡终于摆脱了聒噪的赵鸿之,出了宫门外,上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面色沉郁,心中莫名烦躁,直到回到小容园,那抹熟悉的身影同往常一般扑到身前,听见那熟悉的问候,看见那熟悉的笑颜,那一瞬间,心上陡然轻松不少。
她还在。
今日宫中之事,容翡未打算告诉明朗。那些糟心之事,她不必知晓。
谁知却被赵飞飞给提前捅过来了。
看来禁足还是禁的不够。
明朗脱口而出:“我不要嫁二皇子。” 面上难掩焦急之色。
容翡本也知道她不愿意,但眼下亲耳听见这一句,却又是不同感受。他勾勾唇,却未笑出,耳畔浮现出赵鸿之的声音。
“小朗总有一天会嫁人。”
容翡看着明朗,慢慢道:
“不想嫁二皇子,那你想嫁给谁?”
第67章 。 六七 六七
“不想嫁他; 你想嫁给谁?”
容翡问道。
明朗被问的一愣,什么意思,难道这事已成定局?联想容翡今日的沉郁; 她登时慌乱起来。
“没,皇上没同意。”容翡马上明了她心中所想; 先安抚她。
明朗松了一口气。
容翡略一停顿,道:“或者说; 不愿意嫁给二皇子; 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你; 终归要嫁人的。”
明朗已放下碗筷,没了吃饭的心思,一阵晚风吹来; 烛火摇曳,明朗在那摇摆不定的光明中怔怔看着容翡,两人四目相对,眸光中映着彼此的面容。
这是不久前容姝儿也问过的问题。
你想嫁给谁。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那时心乱如麻,无暇多想; 此时心跳如鼓; 不知所思。
明朗只觉眼前似有一道迷雾,缥缈雾气之后藏着一个答案。似远山青黛; 雾里看花; 不太真切; 又似清风明月,雨后彩虹; 呼之欲出。
“……不嫁。我不要嫁人。”
明朗说。
容翡不语。
明朗自己也知道这只是赌气的话,女孩儿大了,总要嫁人的; 即便真的不嫁,说给他,也只是叫他为难而已。
明朗勉强笑了笑,道:“我,我还不急。”
明朗眼中映着烛光,两团小小的火苗像两颗星星般,尽管不开心,却依旧光华流转,美目动人。容翡凝视明朗双眼片刻,移开目光。
“嗯,不急。”容翡说:“放心,不会让你乱嫁。先吃饭吧。”
明朗完全不饿,却仍旧陪容翡吃了一碗,之后两人没再说起这个话题。此事便好似这般揭过了。
赵飞飞那日回去后便了无音信。直到三日后,方重新出现。
“倒了大霉,不知哪个天杀的,告诉了父皇我偷溜出来的事,本来求求父皇就能出来,结果又被多关了几日,还让人时时盯着我偷懒,这几日抄佛经抄的手都快断了。”
赵飞飞捧着手,咬牙切齿,那日在外偷听,虽被人发现,但她溜得快,宫人并未敢确定是她,而当日她跑来小容园,不过片刻功夫便返回宫中,更不大可能被发现,“待我查出那人是谁,定要剥了他的皮!”
明朗同情的帮赵飞飞揉了揉手腕。
从赵飞飞那里,明朗也再一次确定,二皇子求娶之事确被皇帝驳回。此事起的突然,结束的也十分迅速。
众人皆道虚惊一场,然则就像一阵风,在不为人知的湖面,悄悄刮起了一道涟漪。
此次三人元气大伤,心有余悸,暂且不敢到处乱跑,便终日都待在明朗院中。反正只要几人在一起,便有说不完的话,也有许多事可以做可以玩,又有明朗做的各种好吃的,日子倒也不难过。
赵飞飞每日早来晚归,有时晚上还干脆留宿,完全把这里当成了另外一个家,比在皇宫待的时间都要多。
一晃春假结束,马上要复学了,几人却都不再想去书院。
反正高馆所学都全在个人技艺上,这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且每个人喜好与擅长不一样,高馆无法□□导,许多人便都回家,自由学习。每月到高馆中报道一回,直到结业。
容静儿爱好女红,终日在家绣绣缝缝,偶尔过来与明朗几人待上半日。
明朗几人对琴棋书画都无特别喜好,尤其赵飞飞,好不容易熬到不用再学,立刻丢开书本,一个字都不想再看。明朗与容姝儿按部就班的学完,课业尚算优秀,虽无精进的想法,但书还是要读的,不可荒废。
于是每日早上,几人还是读一读书,读完书,再行其他。
“小朗,今天吃什么?”
初夏之际,阳光灿烂的刺眼,这个时节,百花盛放,万物茂盛,能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而吃这件事,每人口味各异,也取决于跟谁吃。赵飞飞在宫中自然锦衣玉食,然而总是一个人吃饭,即便顿顿珍馐佳肴,也不过了了。跟好友们一起吃饭,即便粗茶淡饭,却津津有味。
何况明朗手艺颇佳,不比御膳房差,且看她做饭那过程,偶尔帮忙打打下手,更是一种享受。
容姝儿大抵亦是一样心态,几人常混在一起吃,顿顿吃的不像女孩子,日渐圆润。
春天的尾巴上,春笋亦到了尾声。街头偶遇老农深山挖来的鲜笋,明朗便买了些,这日做个腌笃鲜。
嫩黄的笋,切块与火腿腊肉,加点百叶,一起慢慢熬炖一个时辰,几种鲜味融合到一起,趁热喝上一碗,五脏六腑都熨帖到极致。
龙虾鱼类正是吃的时候,容姝儿爱吃清蒸虾,赵飞飞与她自己爱吃辣,明朗便清蒸与麻辣索性一样做了一份。
“好香!看来我们今日有口福了。”
门外声响,进来几人,赵鸿之打头,正是他说话。
“俗话说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快让我看看,今日小朗做了什么好吃的。”
赵鸿之熟稔的走向饭桌,一撩袍襟,毫不见外的坐下。
赵飞飞翻了个白眼:“什么来得巧,正是饭点,摆明蹭饭来。”
赵鸿之自出宫建府以后,行动自由许多,起先只是有事方登门,后来无事也常来走走。明朗本就不讨厌他,一来二去的,发现这三皇子私底下实在不像个皇子,没有架子不说,更常发表些诸如“阿翡,要不你来当皇帝吧,我辅佐你算了”“斗来斗去的,累死了,父皇就不能给个痛快话吗”“等我当了皇帝,我就……”等等惊世骇俗的言论。
明朗初时吓的半死,后来便见怪不怪了,知道他终究有分寸,在外人面前,还是得体谦和的皇子。因为这份真性情,明朗有时觉得赵鸿之就像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也像一位邻家哥哥般。
赵鸿之来容府蹭饭亦不是一回两回了。
明朗笑问:“还没吃吗?”
“还没呢。”赵鸿之答道:“在附近办完事,下午空了,正饿着,不想去酒楼,便想着干脆回来这边吃得了。正好正好,赶上了。”
容翡跟着进来,瞧一瞧桌子,道:“叫厨房再加几个菜,还有客。”
说着便侧身,招呼外头的人进来。
明朗忙起身,只见门口出现两人,却是四皇子赵晏之与他的侧妃婉柔。
“打扰,我们又不请自来了。”赵晏之笑道。
明朗十分惊喜,忙道:“来的正好,好久没见到你们了。”
容殊儿与赵飞飞亦十分高兴,一个叫婉柔姐姐,一个叫皇嫂,纷纷招呼婉柔过去坐。
四皇子赵晏之,天生脚疾,行走不便,母妃早逝,十八岁封平王,赐平王府。他注定与皇位无缘,也无心争权,只安心低调做他的闲散王爷。
一次偶然,明朗几人碰见婉柔,经赵飞飞介绍相识。婉柔性格温柔大方,与明朗容殊儿十分投缘,一见如故,赵晏之见此,便逐渐与容府多了来往。
今日赵晏之陪婉柔出来买胭脂,正巧碰上赵鸿之与容翡,想着婉柔许久未见明朗几人了,便一同过来了。
于是乎三人的饭桌变成七人之食。
“上壶小酒。”
赵鸿之吩咐道。本朝许多人喜欢午后小酌,赵鸿之与容翡一则没这个时间,二则克己自律,很少这般,但今日下午无事,又难得碰上赵晏之,兴之所至,想要来上一杯。
绿水等人一番忙碌,吩咐厨房赶紧加菜,另置了一张桌子,摆上碗筷,端上小酒。
明朗将虾子匀出一道,又就小厨房里的现菜,做了个冷切羊肉,凉拌蔬菜拼盘,一道卤鸭,外加一道鲈鱼脍,皆宜下酒。
容府厨房那边又加了几盘菜肴,桌上一时满满当当,倒也丰盛。
侧院前两年重新修葺过,为便于采光,正院所有房门换成了推拉门。是时绿水等人将房门全数拉开,登时一室明亮。
正值当午,阳光铺天盖地洒下,院中明媚灿烂,偶有蝉鸣鸟叫,和风吹拂,众人身坐堂中,面前美食在案,远目而望则视野开阔,天边云卷云舒,只觉心旷神怡,说不出的怡然舒心。
容翡示意,与赵鸿之赵晏之入座。另一边,明朗几人也拉着婉柔落坐。
“偌大上安城,还是这里最好。”
赵鸿之忽感叹道。
此乃有感而发,他往年居于宫中,个中滋味自不必说,后来有了自己的王府,仍旧无数牵扯纠葛,处处充满着明争暗斗,勾心斗角,时时刻刻谨言慎行,步步为营。
小容园这方侧院,或是容翡的有意为之,又或是侧院主人的天性使然,这里仿佛终日沐浴在阳光中,没有争斗与心机,唯有快乐与宁静。每每走进这里,便宛如走进一个世外桃源,一个让人身心放松的小世界。
就连院里的仆役们,也个个精神饱满,喜庆洋洋,让人一见之下便心中愉悦。明朗更笑妍如花,眉上似不染世间尘埃,双目如星,望之便使人忘忧。
难怪容翡近年来下朝后便急着回家。
“的确不错。我与婉柔也十分喜欢这里。”
赵晏之点头赞同。
容翡微微一笑,道:“两位请。”
赵鸿之赵晏之虽是皇子,到了容府,终究容翡是主人,得了招呼,方一同举筷端杯。
那边明朗也招呼几人动筷。
几人边吃边聊,其乐融融。明朗注意到婉柔没怎么吃虾,还道她不喜欢,正要问是否吃得惯,却见那边赵晏之让小厮端过来一只碗,里头是剥好的虾肉。
“哎哟,皇兄——”
赵飞飞拖长声调:“我也要吃剥好的虾。”
赵晏之笑道:“你嫂子不会剥虾。”
赵飞飞:“我也不会……”
赵晏之道:“别闹……真要吃,便跟你嫂子一块吃,吃完我再剥。”
婉柔面颊微红,将碗推至赵飞飞面前,“你吃吧。”又转头对赵晏之道:“你别剥了,我不吃了。”
赵晏之道:“你吃你的,别管她。”
婉柔颇有点不好意思,赵晏之却十分坦然,毫不避讳对婉柔的袒护,宛若在自己家中一样,习惯而自若的继续为婉柔剥虾。
明朗眼珠在婉柔与赵晏之身上转来转去。
这两人的事,明朗略知一二。
婉柔早先只是赵晏之身边的宫女,自入宫起,便一直随侍在赵晏之身旁。赵晏之母妃早逝,在宫中可谓无权无势,落魄皇子之处境可想而知,早些年暗中颇吃了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