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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明朗猜到赵飞飞有属意之人后,容翡那模样,看来便已心中有数。顾忌隐私,未曾告知明朗,如今终于水落石出,明朗只是好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赵飞飞数次去马场,马场自会上报。我后来再去,正好撞见赵飞飞与陆青锋一起。”容翡解释道:“当时便觉不对。”
一则因为赵飞飞毕竟乃大雍公主,二则也因赵飞飞与明朗为友,他便多留意了些。后来赵飞飞去的次数多了,时日一久,其他人也所有察觉。容翡下令不可妄议妄传,只叫人注意公主安全即可。是以此事外头并未走露风声。
而对陆青锋,容翡早已派人暗中观察。
若赵飞飞一时兴起便罢了,倘若动真格,则需从长计议。
说到底,如今陆青锋乃容府之奴,赵飞飞让明朗帮忙,倒在情理之中。
“奴不奴的,我自不在乎,但不论将来对父皇,或是三皇兄,都得给他们一个交待。”
赵飞飞虽大大咧咧,却心中有分寸。马奴,终究不好交待。
“所以你想想办法,帮帮她呀。”明朗道。
好容易赵飞飞遇见心仪之人,明朗自然希望能助她一臂之力。
“唔,知道了。”容翡道。
“你会怎么做?”
第一步肯定要除去陆青锋奴籍,这点倒不难。接下来呢,将给予陆青锋一个什么身份呢?抑或直接将她交给公主?但这样显然不太好,否则赵飞飞早就直接将人带走了 。
明朗相信容翡一定能妥帖解决此事,只十分好奇,恨不得马上知道个详细,好告诉赵飞飞,让她放心。
炉上小壶咕嘟咕嘟响,水开了。
水汽氤氲,容翡隔着那蒙蒙水烟,看明朗,面无表情道:“你明日就要去明府,确定今晚要一直谈论其他人的感情吗?”
明朗一愣,然后笑了。
“是呢,明天就要走了。”明朗撑着下巴,笑吟吟的:“那你想说什么呀。”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容翡反问道。
方才谈论赵飞飞与陆青锋之事时,他一直一副漫不经心兴味索然的模样,此刻却变得精神,认真望着明朗。
明朗想了一想,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吃饭。夜间不可睡太晚。还有,天冷要加衣,靴子和斗篷都该备上了……嗯,子磐哥哥,你笑什么?”
容翡勾唇,竟在笑。
“没什么。继续说。”
笑这番叮嘱,如离家的小妻子般,却不自知。
明朗有点疑惑,不解她所说有什么好笑的,还是又说了下去。絮絮叨叨的,不过是些平常琐碎之事。
“嗯就这些。”明朗道:“其实也没什么,我顶多待个十天半月就回来了。”
“嗯。”容翡道:“都说完了?”
明朗点点头,看容翡:“该子磐哥哥说了。”
容翡扬扬眉,没说话。双眸却一直看着明朗。明朗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总觉他今夜有点不对,这时隔的近,无他事纷扰,便看清了他眼中的情意。
明朗倏然有些脸红。
他一字未说,却仿佛说了千言万语,一切都在那双眼睛里。
“子磐哥哥,你……你会想我吗?”明朗面颊发热,轻声道。
容翡仍旧未说话,仍旧那么看着她。
明朗有点不好意思,统共就分开那么几日,说什么想不想的呀。
“你……会去看我吗?”结果忍不住问了更过分的问题。
这一次容翡答了:“未免打草惊蛇,应该不会。”
“哦。”
明朗有那么一点点失望,转念一想,毕竟正事要紧,总共就那么几日,很快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便又释然了,恢复高高兴兴的模样。
天色不早了,两人又说了会话,容翡起身,送明朗回侧院,一路上再次叮嘱她,务必以安全为主,有任何不对,立刻先自保,后续万事有他。
明朗频频点头。
“明日我便不送你了。”
到了侧院门口,容翡停步。
“嗯。那,过几日再见。我进去了。”
容翡站在那里,明朗说要进去,却脚下如生了根,一动不动。这一刻,两人同时都感觉到了对方心中浓厚的不舍。容翡更罕见的,有些后悔,或许不该答应这个计划,人还未离开,就仿佛已开始想念了。
金色的铃铛在月色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在有情人头顶轻轻荡漾。
“早日归家。”最后容翡说。
在他的目送之下,明朗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
容翡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转身,慢慢走回正院。
翌日,明朗便回了明府。
第93章 。 九三 九三
明府先前递过贴; 这一日派了人来接,容府也遣人相送,两家客客气气的; 明朗回到了明府。
虽同在京城,明容两府却在不同的街道。这些年; 或许有意,或许无意; 明朗几乎未曾踏足明府所在街区。偶尔经过; 也不曾多做停留。是以这些年; 都快忘记明府是何等模样了。
马车抵达明府。
明府下得车来,抬眼瞧见明府门楣,过往的记忆瞬间浮现; 忽想起离开那一日,恍如隔梦。
走进府内,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更为强烈。
房屋只要不做大修缮,一般来说,都不会有太大改变。明府中依稀还是原来模样; 不过貌似比记忆中的要窄小许多; 也阴暗许多。
大抵是为了迎接她,大规模的洒扫过; 倒看起来颇为干净。
“朗儿多年未回; 此番回来; 可要好好看看家里。”
明远山自去上朝,明夫人率明雪和府内仆役们; 迎接明朗。
明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浓重欢迎,也不知是换了人,还是明朗本就分不清; 原先那些凶神恶煞,冷嘲热讽的下人们,此际面对她,全部笑容满面,亲切有余。
“三姑娘回来啦。”
“哎哟,三姑娘可算回来了,夫人和奴们都想煞三姑娘了。”
明朗微笑以对,适时露出柔和与感慨之色。
“来,这些日子,你便住这里。”
明朗由明夫人亲自带着,来到一处院落。
明朗现出惊讶之意。
“这不是大姐姐的院子吗?”
与容府相比,明府实在太小了,只有寥寥几处别院。居正中最大的院落自然是明远山与明夫人的住处。其他几房,分了一个偏院,住在一起。明雪几个还小时,分住正院东西厢房。
大了些后,明啥分得一别院。还剩一处,被明雪要了去。
明朗当年能得一单独小院,则也算“因祸得福”,缘因明夫人不愿日日与她相见,又不想落人口舌,所以方将那几近荒废的小院拾掇拾掇,扔给了她。
明雪这处别院临街,出入方便,屋前便是荷塘与花园,论风景与格局,皆十分出色,明雪向来很自得,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映雪阁,连与明如都不愿同住共享,是以明如至今还住在正院内。
没想到,今日竟会主动让予明朗。
“此处风景好,雪儿念你好容易回来,特地腾出来,让你住。”明夫人慈爱道。
明朗望向明雪。
明雪笑的大气有度:“三妹妹安心住着,缺什么,随时跟姐姐说。”
“如此,便多谢姐姐了。”明朗盈盈一福,带着感激与欢喜。
于是乎,明朗便在映雪阁住了下来。
与她一起的,还有青山绿水与安嬷嬷。此番她回来今非昔比,连带的,安嬷嬷等人待遇也大为不同。尤其安嬷嬷,都知她是明朗的老嬷嬷,更是上下恭维有加。
总之,如今明朗在明府中,无论走到哪里,皆是笑脸相迎,殷勤备至。
“当初待你若有这一半好,哪里舍得走哦。”
安嬷嬷重回明府,看了半晌,忍不住感叹道。
明朗一笑,这是无法假设的问题。岁月永不会倒退,人生永无法重来。
傍晚明远山归来,阖家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其场面堪称其乐融融,一派和睦。
晚上,明夫人又特地过来询问一番,可差什么,缺什么,叮嘱仆役们务必好好服侍。
“好累呀。”
明夫人终于走了,关上房门,明朗便趴在了榻上,完全不想动弹。
想不到反间计里遇到的第一个难关居然是体力不支。
明明也没做什么啊,不过是吃吃喝喝,说说笑笑,逛逛走走,跟平日里在容府,或与赵飞飞等人一起时所做的事并无多少差别,甚至还不如后者强度大,为何却这般累?
简直身心俱疲。
明朗暗暗决定,日后去看戏,定要多打赏一些。演戏实在太不容易了。
而这样的日子必定至少还有好几日,毕竟明夫人也定计算好,十分谨慎,不会明朗一回来就马上亮出他们的目的和要求,那样未免太虚假。势必先联络好感情,做好铺垫,方会选一个恰当时机提出。
明夫人留下了好几个仆役,表面为服侍明朗,实则暗中监视。绿水却十分老道,待明夫人一走,便以“姑娘不习惯他人伺候”为由,软硬兼施的全部打发走。
只留自己与青山两人,一个门外,一个房内外间,亲自守着。安嬷嬷则在里头陪着明朗。
“过了这几日便好了。”安嬷嬷低声道:“照我说,姑娘对付着做做样子便行了,不必太实诚,全天陪着演。”
“今天第一天,没办法。日后,日后再说吧。”明朗有气无力道。
无论如何,不可出差错。
安嬷嬷点点头,若有所思,临出发前,明朗将明家与顺王之事,以及这次的计划告知了安嬷嬷,安嬷嬷听后深叹一口气,道声造孽,便未再说什么。她对这些事一知半解,只要明朗无碍,明朗幸福,便不做纠葛。
“此番他们有求于你,必定对你有求必应,是吧。”
明朗点点头。目前为止,是这样。
“那么有件事,姑娘正好趁此时机办了。”
“何事?”
安嬷嬷凑到明朗耳边,低语一番。
“明家的东西,咱们不要,但该咱们的,咱们得拿回来。”
明朗听罢,略一沉吟,想想对计划无害,便点点头:“嬷嬷说的是。我们姑且一试。”
当日明朗早早睡下,翌日起来,继续上演母慈子孝,姐妹情深。
用过早饭,明朗提议到园中走走,明夫人与明雪欣然相陪。
明府不大,园景亦十分寡淡,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明朗停下来。
眼前正是明朗从前居住的那小院子。
明朗打量昔日的容身之所,记忆中它低矮陈旧,阴暗冷寂,总是冷飕飕的,她离开后,显然无人再住,如今已近乎完全废弃,墙面斑驳,瓦砾残破,枯草连片。
那棵树倒还在。
明朗望着那树,依稀看见年幼单薄的自己,孤零零蹲在树下,晒太阳,看蚂蚁搬家,低声自言自语。
都说时间与幸福是治愈伤口的良药,明朗再忆从前,再回此处,心中一片平和,曾经的晦暗与阴霾一并遗落在旧日时光。
明夫人与明雪对视一眼,一个不注意,竟走到这里来了,当即都有点不自然。
“那时便想着,等你回来,就给你安排新住处,这地方,着实寒酸了些。”明夫人打量明朗神色:“朗儿,当年母亲多有不周,你不会还记着吧。”
“母亲能接纳我,实属恩惠,当年如是,如今亦是。”明朗答道:“朗儿唯有感激。”
“朗儿真真懂事。”明夫人笑道,十分满意。
“不过,既到这里,朗儿倒是想起一事,还想与母亲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