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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问问两个孩子的事,也对不上,复哥儿竟然是她当上皇后不久就生下来的,又过五年,才怀上宁宁,再生了个女儿。
她更烦躁了。
在这梦中被困了好几日。
萧叡遭她冷眼,无辜地问她:“朕又哪里惹你生气?你与我说便是。”
秦月道:“我记不起以前的事,我怎么一觉醒来就成了皇后。明明我应该一心要出宫才对。”
萧叡拉着她的手:“自是我求了又求,你才留下,朕哪里待你还不够好?”
秦月看他那无辜的模样,知自己是在无理取闹,那个萧叡负了她,这个又没有。
可她还是不快,思来想去,对萧叡说:“以前我最厌恶你母后,也做了甚个皇后。还住进她住过的屋子,睡她睡过的床。”
萧叡笑了:“怎的?你怕她冤魂索命?”
秦月却说:“我怕什么?她活着的时候我尚且不怕她,死了更不怕。她是罪有应得。”
萧叡道:“那不就是了?你若还是不满意,来年开春,把宫殿推倒了重建便是。”
秦月皱眉:“那到也不必,没事浪费那个钱做什么,帐不还是我来算,大兴土木叮铃哐啷地吵得很。”
“你喜欢就改。”萧叡说,“也没几个钱,反正朕后宫没有妃子,本来就省下好一笔开支,你拿去花就是了。”
她又嫌在宫里被闷得烦。
萧叡便以巡视江南的名义陪她回老家,她老家也没个亲戚,她去了两回,也没甚么意思。
但她还是趁这机会出走,没人拦她。
马车驶到半路,秦月心下茫然,她这是要往哪去呢?天下之下,确实无处无不可去,她要一直在路上颠簸吗?
萧叡既没负她,她又还有什么不满?
她在外面兜了一圈,回了行宫。
萧叡甚至都没发现,还问她午后出去散心看了什么。
隔日,两人换了便装,牵着手,去田边散步。
秦月自己都有些疑惑了:“我还是记不起来。”
萧叡说:“记不起来便算了,你只要记得我是你的七郎便够了。”
秦月纳闷:“但你怎么就娶我做皇后了?你不是一心要娶个高门贵女吗?”
萧叡亲了她一下:“什么高门贵女也比不上我的袖袖,朕只想娶你。自我那时回来,知道我们没了孩子,朕便想,纵是他们进谏反对,朕这辈子也不能负了你。你看,现在我们有了两个孩子,谁还说你的不是?你担心什么?”
他们一生恩爱,萧叡年过五十,趁着自己还没糊涂,传位给长子,做了太上皇,与她一道云游四海去了。
可没过几年,他就老糊涂了,还会四处乱走。
秦月每天起床都要看这个老头子有没有乱跑。
这年夏天,上供的葡萄格外好,又大又甜,萧叡吃过葡萄,一通午觉睡醒,袖子全被染上紫色的汁液,黏糊糊,床榻都弄脏了。
秦月便骂他:“你没事往袖子里塞葡萄干什么?”
萧叡唉声叹气:“我要带去给袖袖吃啊。都压坏了,唉,都压坏了。你是不知道,袖袖长得那么瘦瘦小小,我好担心她饭也吃不饱。”
这老家伙抬起头,看见她,便笑起来:“咦,袖袖,你在这啊?”
说着便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睡迷糊,把葡萄压坏了。上次我带给你,你多喜欢吃,我才想再送你吃。”
~~~
秦月自梦中醒过来。
复哥儿正在摸她的脸颊:“娘,你哭了。”
秦月默不作声,她把孩子搂进怀中,幽幽叹了口气。
她做这不切实际的梦当是如何?又有何用?只是一场梦而已。
再看外面天色,还是黑压压一片。
萧叡倒是回来了,他一回宫就往秦月这边来,她擦干净脸,瞧不出泪痕,只眼角有些红。
萧叡回来便谢她:“劳烦你看了一天孩子。”
“无妨。”秦月说,“本来也是我的孩子。”
萧叡踟蹰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袖袖待他变得和善了些许。
萧叡此行不光是祭祀驱雨,还下了一封罪己诏。
传至各地时,雨便停了,就仿佛是上天原谅了这位谦虚自责的皇帝,百姓们也觉得正是如此,倒叫先前传他德行不检的谣言消退许多。
但国事这头刚能喘口气。
几位心腹大臣便又开始似有若无地催问关于“复哥儿”的事了。
兰阁老甚至私下与他打商量,道:“我想,皇上大概是怕孩子还小,有贼人要加害与他,所以才将他先藏起来。倒也无妨?皇子今年几岁?我觉得到了七八岁就可以放出来了,不然再开蒙就有些晚了。”
萧叡差点被他绕进去,舌头打结了一下,抵死不认:“没有皇子,什么皇子?朕不晓得。”
萧叡只得继续装傻。
现在蘅芜殿看管极严,就是怕有这些人干脆直接去把孩子给挖出来。
复哥儿的身子骨好了很多,也该走了。
可他心生眷恋,还想和袖袖再多待一会儿,就是一天、一个时辰、一刻钟,那也是好的。
他想,大概是最近袖袖待他态度很不错,他又开始得陇望蜀。
这日,回去以后。
他卷帘而入,见怀袖坐在灯畔看书,恬静安然,心尖也软了,恨不得此时此刻可以变得漫长永久。
秦月收起账本,问:“又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萧叡坐下来,酝酿了一下情绪,才问:“你可想好了哪日启程?”
秦月不说话。
萧叡胆子便膨胀起来,道:“袖袖,要么这样,你想走就走,想回来,也随时能回来,只在这里,我不让别人晓得。你若是高兴,每年回来个把月看看我……”
秦月笑了:“你说什么傻话呢?皇上。一时半载还好说,我要出入那么频繁,迟早得露馅,倒是可是正中你下怀,是不是?”
后悔漫上心头,他这是又弄巧成拙,萧叡直想叹气:“我不是想骗你。”
秦月想了想,说:“初九是复哥儿的生辰,他还没有父亲给他过生日过,等以后随我走了,更难相逢,这辈子怕是没几次机会。你陪他过一次生辰,然后我就带他走了。”
萧叡怅然若失,明明他早就有所决意,可真到了这时候,他还是硬不下心,一个“好”字卡在喉咙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秦月问:“你又想反悔不成?”
萧叡这才涩然道:“没有,我答应了,我答应你便是。”
灯火爆了一下。噼啪一声。
秦月静默地打量萧叡,却觉得他的神情与梦中的萧叡有几分相似。她也不知为何会作此想,梦里的七郎待她百般好,面容看上去就让人舒心,不像萧叡,仍旧一副鳏夫的气质,清清冷冷。
她回宫住了大半年,还是戒备萧叡,只是没先前那般厌恶他了。
此次之后,便作一拍两散。
睡在床上的复哥儿翻了个身,握紧了小拳头。
翌日。
萧叡想着要为复哥儿过生辰,着实难办。这孩子的身份不可告人,只能在这宫中他们一家人偷偷庆祝,又未免太过寒酸。
他先通知宁宁,让宁宁可以给弟弟准备一份礼物。
她很豪爽,直接去问复哥儿想要什么。
两个孩子凑在一起说话,大人们也没怎么注意。
复哥儿只摇头:“没什么很想要的。”
宁宁见他愁眉不展,问:“可是哪里又疼了?你别忍着,姐姐给你把御医叫来。要吃糖不?”
复哥儿看着她手心里的糖豆,眨巴下眼睛,吸吸鼻子说:“姐姐,等我生日过了,娘亲就要带我走了。”
第134章
“姐姐; 等我生日过了,娘亲就要带我走了。”
宁宁闻言,愣了一下; 手心的糖豆掉到地上。
她拉住复哥儿的手腕,好生恼火; 才要说话出声; 又想起有宫女在看; 只得压低声音,问:“娘亲要带你离开?”
复哥儿可怜巴巴地点点头。
宁宁心烦意乱,用袖子给他擦脸:“哭什么呀?小鼻涕虫。”
复哥儿糯糯地说:“我不是小鼻涕虫。”
宁宁跺了跺脚; 仍不消气; 气死她了,爹娘这回学精了,还特意瞒着她。要不是复哥儿胆子小; 她肯定会一直被瞒在鼓里。
宁宁严肃地问:“你想不想离开?”
复哥儿犹豫不决地说:“我不知道。”
宁宁撺掇他说:“你也是男子汉了。姐姐我是女儿身,都敢自己拿主意。更何况你是个男孩子呢?你该学着自己拿主意了; 你究竟是想留下; 还是想跟娘亲走?”
复哥儿不哭了,他愁眉苦脸地望着姐姐:“姐姐; 你想干什么?”
宁宁问:“我就问你想不想留下来。想就点点头。”
复哥儿到底还是点了头,嘴唇嚅嗫地说:“想是想的; 可是……”
宁宁说:“那我们便是一伙的了。”
复哥儿心下有点害怕,但他过了有爹有娘有姐姐的日子; 再叫他过以前那种跟着娘亲四海为家的生活; 他心下有些不免有点排斥。
宁宁帮他把眼泪擦了,捏捏他的小脸蛋,说:“莫怕; 有姐姐在。”
“不许哭了,不然娘亲一准要发现你把这件事告诉我了。知道吗?装成没有告诉我。”
复哥儿又点点头,奶声奶气地答应下来。
离复哥儿的生日只剩六日。
宁宁说得信誓旦旦,但她一个小孩子,绞尽脑汁也不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先是想把复哥儿偷出去,离宫出走,带复哥儿躲到小姐妹们的家里,可是怎么把复哥儿偷出来呢?自打上次她把复哥儿领去给兰阁老他们看见以后,蘅芜宫被看得很严,复哥儿身边随时都有人盯着,根本带不走。而且父皇也不准她随便跑去见那些个老头子了,还在半禁足呢。
然后她灵光一闪,既然她没办法把复哥儿带出去,拿她把兰阁老他们或是别人“带进来”还不行吗?
宁宁这几日乖的不成。
秦月也不是没觉得有点古怪,但孩子乖总是好事。
到了复哥儿生辰前一日。
宁宁照例去御书房上课,她同慎姐儿说:“你的功课写好了没?”
慎姐儿茫然:“自是写好了。”
宁宁道:“你的书给我看看。”
慎姐儿把几张纸递过去,宁宁随意翻了翻,又还给她:“你好好看,我有没有给漏了。”
慎姐儿再翻自己的书本,发现夹了一张纸,上面写着:送至兰相府上,请他亲启。
慎姐儿抬起头,望了宁宁一眼,宁宁对她颔首示意,她了然地合上书本,亦对她眨眨眼睛。
慎姐儿心怦怦直跳,虽说她一直做宁宁的伴读,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公主身边心腹,可还未做过这种事。她与秀姐儿之间倒没哪个更被倚重。公主既选了她,便是对她的看重。假如她办妥了,必定会更得公主的青睐吧?
下午出宫回家的路上,慎姐儿没直接回家,而是拐了道,去了兰府,亲自将这张纸送到兰阁老的手上。
宁宁干完坏事,若无其事地回了蘅芜宫。
她还想,实在把她逼急了,她就带着复哥儿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未免没有风度,若非迫不得已,她不想采取此种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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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萧叡想到后日袖袖真要走了,坐卧难安,辗转反侧,索性起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走到秦月的房门口,徘徊来去。
偌大的皇宫都是他的,可这个房间他却不敢直接进去。
没一会儿,屋里响起秦月的声音:“你大半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