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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美人-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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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只剩下这个女儿,也用这样的目光看他,对他失望透顶。
  萧叡以为早就麻木的心迟钝地开始疼了起来。
  怀袖多半还要来找宁宁,不然也不会铤而走险,去接近宁宁。
  他再了解怀袖不过了,她不要权势、不要金银,只要一份真心,为了自己的家人,她在所不惜,敢于蚍蜉撼树,身为小小宫女,就敢要向皇后报仇。
  而今她已非那个无权无势的怀袖,既敢出现,必是做足了准备,就算只是个庶民,也敢窃走当朝公主。
  他知道怀袖敢。
  这就是他爱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宁宁扑在枕头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萧叡哄了她大半宿,她才因为哭累,所以睡着了。
  翌日,宁宁顶着红肿的眼睛去上课,把太傅都吓了一跳,向来对小公主横眉冷对的太傅见她情绪低落,将课放了一放,先开解她。
  虽然他平日里对这个顽劣的女学生总是吹胡子瞪眼,但是相处久了,宁宁就像是他的小孙女一样,他问宁宁怎么了?
  宁宁一说话,一问就掉眼泪,她问:“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是很重要的对不对?”
  “若一个女子,连她的孩子都不要,也要去死,一定是很伤心很伤心了。”
  太傅长长叹了口气:“殿下,你是公主,你的母亲是皇后,你们不是世间寻常的母亲和孩子。”
  宁宁咬了咬牙,倔强地说:“是的,我只是我娘亲的女儿,我是宁宁,宁宁是我娘为我取的名字。”
  蘅芜殿被一场火烧没了。
  娘亲什么都没留给她,只有这个名字,宁宁。
  她想要娘亲。
  贵为公主又如何,别的孩子都有娘亲,只有她没有。
  将来宫里,父皇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那些孩子就会有自己的娘亲,而她的父皇却要分给那些讨厌的人了。
  宁宁觉得自己是个生性恶劣的小孩,太傅教了她那么多手足和睦的篇章,她一篇也学不进去。她心生嫉妒。
  在初冬时,安乐公主搬出了乾清宫的侧殿,搬进了她母后曾经住过的蘅芜殿。
  修葺之后,一片崭新。
  迁宫事出突然,先前大臣们都不知晓,安乐公主还小,其实应当安排一个女性长辈照料她,却也没有,她一个人孤零零住那么大一个宫殿。
  虽说奴仆成群,不缺人照顾,却依然显得古怪。
  除开这父女俩之间,没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仍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皇上给她配了最好的宫女和侍卫,几乎是每日都想着法子赏赐,让所有人都知道安乐公主并未失宠。
  但这个冬天,依然显得格外的冷。
  自萧叡登基十余年来,这是最冷的一个冬天。
  大雪一连下了一个月,雪深五尺,池水皆冰,即使是京城富饶之地,亦冻死不少人,每日都有许多尸体被抬出去掩埋。
  几省都深受雪灾危害,送上来的折子都很难看,这倒罢了,有一县瞒报灾情,还与商贩勾结高价倒卖盐粮,他的探子差点死在那没能回来。
  好不容易应付完,终于熬到开春。
  民间又不知从哪冒出了一帮暴乱徒,四处宣扬是他灭德立违、倒行逆施方才招至上天降下天灾,还说他得位不正,身无真龙,当年是篡权夺位,所以才会登基十余年,却连一个儿子都没有,老天爷要他断子绝孙。
  屡抓屡禁,却止不住传言。
  大臣们也拿此事来逼他多宠幸后宫,绵延子嗣。
  萧叡听了那么多年,早就不痛不痒,只当左耳进右耳出。
  这个过于寒冷的冬天,也让复哥儿的病情恶化,他在床上渡过了大半个冬天。
  水路一开,秦月就带着复哥儿上京,他们住下之后,她写了封信,照着宁宁说的把信送到了国公府。
  最近天冷,宁宁让她的闺蜜都住在宫中,国公府的大小姐一周才回一次家,她收到信,发现是给宁宁的,过两日再带进宫。
  如此,一番曲折,宁宁才知道复哥儿进京求医。
  她立即去找父皇,说想出宫去见她在江南交的那个小伙伴。
  萧叡一听便知是指怀袖。
  萧叡心里已经愿意让她去见,还要故意说:“你想给他治病,把太医遣去就是了,何必亲自去呢?你是公主,若有不测怎办?”
  宁宁最近越来越喜欢和他顶嘴,低着头,绞着帕子,没好气地说:“我就想去。我想见见他。”
  又说:“我还想见见他的娘亲,我一见她就觉得亲近。”
  萧叡道:“只能去半日,见了就回来。不能乱走,让侍女紧跟在你身边。”
  宁宁脆声应下。
  隔日,她乘一顶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悄出宫。
  萧叡换了一身暗卫的衣服,跟一众暗卫一道,悄悄随在女儿身后。
  宁宁不知道她要去见的是自己的娘亲。
  他却知道自己想见怀袖。


第109章 
  宁宁今天出宫去见复哥儿; 因是微服私访,她特意将自己箱底最朴素的裙子拿出来穿,为显平易近人; 一件首饰都没戴,让侍女用红缎子给她扎发髻; 照照镜子也很可爱。
  今日她要出宫; 雪翠特意回来; 陪她一道去。
  复哥儿回信的地址是在京城一处私人房舍,附近多是条件稍好一些的平头百姓,或是不入流的小官; 两旁有许多商铺; 街道闹闹哄哄。
  不过宁宁的车混在这之中,倒也不起眼。
  萧叡却想,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段确是好藏身; 人多就乱,钳制他手脚; 这是量好了进退尺度。……也可能只是他疑心病犯了。
  马车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侍女掀开帘子,宁宁走出来; 站定,侍卫稳稳地把她抱下来。
  她带着一众人; 浩浩荡荡地进门去了。
  京城寸土寸金,就是有钱; 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大房子; 秦月落脚的这个院子并不怎么大,比她别的居所要小很多。
  原本她也不打算在京城长住,并不挑剔。
  宁宁进门以后本来还期待着复哥儿过来迎接她; 却没见到,只见到复哥儿的娘亲在前厅等她。
  宁宁见到她,疑惑地问:“复哥儿呢?”
  秦月说:“复哥儿生病了,天气冷,大夫让他别下地,正在屋里等你呢。”
  萧叡远远地看到一眼,他知道那是怀袖,连走近些去看都不敢,她那么聪明,肯定会发现。
  假如被她发现,以后怕是连见都见不到了。
  萧叡看着宁宁跟着怀袖进了一间屋子,心脏不由自主地一紧,尤其是在关上门的瞬间,仿佛宁宁这一进去,就会像是变戏法似的被变没了。
  屋里光线华南,一踏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一股药味儿,宁宁捂了捂鼻子,皱眉。
  与简陋的外面不同,屋里布置得很好,烧着地热,地上是暖和的,还铺着厚厚的波斯毛毯,又暖和又柔软。这是上好的羊毛织成的毛毯,皇宫也有,但一般权贵家中也难买到,没想到在这里却像是不要钱似的铺在地上。
  可这也只吸引了她须臾的注意力。
  她终于见到了复哥儿,顿时惊讶地睁大眼睛。
  小半年过去,小男孩看着完全没长高,还更瘦了,在这温暖的室内他穿得并不厚重,然而即便如此,单薄的衣裳套在他小小的身体上,也似是要将他压垮了一般。
  一张小脸下颌尖尖,脸色雪白,嘴唇也发紫。
  不肖人多说,都能看出他病得厉害。
  复哥儿看上去像是一只生病的小猫咪一样,让人满心怜意,宁宁焦心地小跑过去:“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复哥儿还一副十分愧疚的模样,似在愧疚自己生病害大家为他担忧,也拖累了娘亲,复哥儿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自小就生病。”
  宁宁想了想,说:“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她摸摸复哥儿的额头,像是在摸一只可爱的小狗崽,好生仗义地说:“莫怕,姐姐给你找大夫。”
  复哥儿躺下来,如布娃娃,任由宁宁摆布,小声地说:“娘亲给我找过大夫了。”
  宁宁说:“那不一样。”她依然很自信,对皇族的权力充满自信,她是公主,她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绝大多数的东西,实在不行,那她就去求父皇。
  复哥儿又摇摇头:“姐姐,谢谢你。”
  宁宁内心柔软,她觉得复哥儿真是这世上最乖巧可爱的小男孩,连他低垂的睫毛看上去都格外的乖,仿似她真的有了个弟弟。
  她第一次见复哥儿就觉得很亲近,忍不住端详复哥儿的脸庞,看着看着,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因为他们长得有些相像。
  她上次怎么没发觉,相较起来的话,不如说……复哥儿长得像父皇。
  复哥儿握着她的手,鼓足了勇气,奶声奶气地问:“姐姐,我好想你。”
  他非常轻地说:“我只悄悄和你说,你别告诉娘亲,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我就想再多见见你和娘亲。”
  他的眼中满是依恋。
  宁宁从未没被人如此需要过,她瞬时间觉得心满意足,必要把复哥儿救活。
  宁宁反而鼓起气来:“说什么丧气话?你一定会活下来的。”
  复哥儿低低“嗯”了一声。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这时,宁宁才注意到,复哥儿的娘亲怎么不见了?
  方才一进屋,她光注意去看复哥儿,却没发现领她进屋的女人不见了。
  “宁宁。”
  纱帐珠帘之后,有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声在轻声唤她。
  宁宁回过头,看到某个女人走过来,她穿着和复哥儿娘亲一样的衣裳,相貌却完全不同。
  素纤白皙的手挽起珠帘,粼粼微冷的细碎珠光照在她的脸庞上,随着晃动而幽幽摇曳,她生一张艳美昳丽的脸庞,正望着与自己肖似的小女孩。
  宁宁怔在原地,这个女人和她的娘亲太像了。
  秦月走向她,蹲下来,膝盖点地,半坐在地上,平视着她:“宁宁。”
  宁宁心底却生起一股怒意,她从惊慌无措中回过神来,恼怒而委屈地瞪着她:“你是谁?”
  秦月试图压下自己的泪意,可怎么也忍不住:“我是复哥儿的娘亲,也是你的娘亲。”
  宁宁斩钉截铁地说:“你不是!”
  她气得手脚都在发抖,折身就要走。
  秦月拉着她的小手,哽咽地说:“你先听娘说好不好?你刚生下是五斤一两,一生下来就会对我笑,七个月大的时候就会喊‘娘’了,‘宁宁’这个名字就是我给你挑的,你的左脚脚底心上有颗红痣,头上有两个旋儿……”
  她抚摸着宁宁的脸颊:“我希望你能健康太平,无灾无病。”
  宁宁眼眶也红了,她盯着秦月,一言不发,只是也不挣扎着要离开了。
  复哥儿在一旁小鸟儿一样叫了一声,真诚地说:“姐姐。”
  秦月轻声唱起了以前总哄她睡觉唱的那首小调,宁宁心尖愈发酸涩,在这熟悉的歌声中,不争气地落下泪来。
  她好生气好委屈,她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就是觉得这个女人没在骗她。
  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直觉,在告诉她这真的是她的娘亲。
  宁宁吧嗒吧嗒地掉眼泪,抽抽噎噎地问:“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又活了呢?”
  秦月终于能以母亲的身份拥抱她的孩子,她心酸愧疚地道:“对不起,宁宁,你自然应该生气,娘也不想把你一个人放在皇宫里。”
  “现在我回来接你了,宁宁,你要不要跟娘走?”


第110章 
  此言一出; 宁宁似是想要回答,话到了嘴边却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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