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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风……我还以为只要我们足够坚定,就能相濡以沫、永不分开呢。
夜昙没有回头看,不知此刻,那个人会是仇恨厌憎,还是哀恸伤感。
既然已舍,便不应再奢求两全。
少典有琴,就这样吧。忘记那些说过的话、曾有的亲密无间。
从此以后,反目成仇,不思不念。
东丘枢返回藏识海,那里虽然已经被神魔两族占据,但以他现在的实力,清扫只是眨眼的事。
他走之后,神、魔、人、妖四族却并未就此散去。
追杀自然是不敢的,此人实力恐怖如斯,真要交战,谁也不能预计伤亡。于是现在,蟠龙古印裂痕密布,里面的混沌之炁从条条裂纹中溢出。
这缕缕轻烟散入四界,必将引起一场疫病。生灵涂炭就在眼前。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东丘枢如今无人能挡。一旦他找到第三片盘古斧碎片,必将破碎归墟,令混沌之炁重新散布天地。地脉紫芝已经结成花灵,如果花灵融合,那便是四界合力,也是回天乏术。
少典宵衣和炎方互看一眼,难得二人居然没有出言相讥。
神族丢了盘古斧碎片,魔后也已经彻底叛变,追随东丘枢而去。人间浩劫就在眼前,统领神、魔的两位霸主,第一次发现必须通力合作。
嘲风也作此想——此时此地,除了玄商君,还有谁能与他目的相同呢?他大步来到玄商君面前,只看一眼就皱起了眉头:“你受伤了?”
他倒是一片好意,立刻想要查看他的伤势。玄商君退后一步,冷冷道:“东丘枢所为,不劳挂心。”
旁边,步微月再也忍不住,怒道:“东丘枢所为?!事到如今,你还护着那个贱婢!”
她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帝锥都看过来。步微月搀扶着他,眼中含泪,道:“你敢当着众人的面,让大家看看你的伤口吗?君上,那个贱人狠如毒蝎,你伤成这样,她可有半点悔意吗?”
“够了!”玄商君低喝。
然而,话已入耳,少典宵衣岂肯罢休?!
他沉声说:“来人,检查君上伤口。”
乾坤法祖上前,不顾玄商君阻挠,果是查看他胸前伤处。夜昙的美人刺,形状本就怪异。那伤口几乎一眼可辨。乾坤法祖面色凝重,半晌,他看向少典宵衣,缓缓点头。
少典宵衣指着玄商君,半晌才说:“色令智昏的东西。”话落,他回过头,看向其他三界,道:“东丘枢私自培育地脉紫芝,离光青葵和离光夜昙身为花灵,断不可留。下令追杀吧。”
这话,魔族和妖族当然不会有异议。
离光赤谣想了想,还是说:“离光夜昙也就罢了,确实是罪大恶极。但青葵公主生来贤德,是否……”
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炎方打断。炎方沉声道:“这姐妹二人,一个前往神族,盗取盘古斧碎片、刺伤玄商君。一个入我魔族,哄得吾儿为她不惜斩断刑天驭魔令、叛出魔界。事到如今,你们离光氏还好意思出面求情。脸皮之厚,真让人汗颜。”
离光赤谣张了张嘴,也是无话可说。
嘲风看看玄商君,心中也是暗惊——看他的伤口,那丫头可真是出手无情。
这两个人闹到如此地步,显然已是恩断情绝,玄商君哪里还会出面和他救人?
如今青葵身份曝光,四界已经非诛杀她不可。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如何扭转乾坤?嘲风叹了口气,破天荒地开始关心起玄商君的伤势。他说:“你伤成这样,应该好好休养才是。否则如何应对强敌?”
然而一片好意并没有换来面前人的半点感激,玄商君甩开他的手,只说了一个字:“滚!”
藏识海。
东丘枢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就重新夺回了自己的老巢。留守的神、魔也很有眼色,根本没有同他交手。只远远看见他,便望风而逃。看似狼狈,实则也是明智之举。
东丘枢重回此地,书舍里自然已经再没有半个学生。他放开青葵和夜昙的手,道:“你二人先在此地暂住,老夫不会让你们委屈太久的。”
他身后,魔后皱着眉头,问:“先生答应本宫的事,好像还未办到。”
东丘枢笑着说:“你无非就是想折磨雪倾心,稍安勿躁。”
魔后回头,看了一眼青葵,冷哼一声,也捡了个干净的地方住下。
第291章
悬瀑如川,水气氤氲。
藏识海曾是四界学子向往的圣地,如今,却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所在。整座学舍,连杂役都跑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姐妹二人,青葵终于说:“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夜昙不说话,青葵双手握住她的肩,问:“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担下。难道我连自己是谁都没有权力知道吗?”
夜昙目光垂地,许久才说:“你当然应该知道。但……我不想你知道。因为你只会处处为别人着想,根本不会考虑自己。”
“考虑自己?”青葵说,“夜昙,东丘枢要毁灭这四界,你难道真的要同他一起,让这天地重归混沌吗?你有没有想过,到了那个时候,整个离光氏都将不复存在。父王会死,所有人都会死。难道你也不在意?”
夜昙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仿佛还能看见其上鲜艳的上神之血。她不为所动,淡淡道:“我连少典有琴都能杀,还会在意别人?我们活着就好了啊。天道循环,生灭有时,他们死了,自然会有无数生灵重获新生。有什么不好?”
青葵愣住,许久,她放开夜昙,轻声说:“夜昙,我真失望。”
她很少这样颓唐,夜昙伸手,想要扶住她的双肩,手伸到一半,却又放下。她说:“失望总比送命强。现在四界,没人容得下我们。你以为离光氏会手下留情吗?你若现在回去,一样会被人当作妖孽烧死。还有魔界也一样,你以为嘲风能救得了你?”
青葵转身出去,到了门口,她说:“如果跟四界生灵相比,我的性命微不足道。”
夜昙没有回头,问:“在你心中,我的性命也微不足道吗?”
青葵不答,关门离开。
一直等到她走远了,连脚步声也消失的时候,夜昙终于推门出来。
迎客松下,东丘枢一人独坐,石桌上摆着棋局,却无人对弈。一樽香炉吞吐着轻烟,驱散他身上厚重的腐臭之气。听见夜昙前来,他却头也没抬,问:“你没能说服她。”
显然,方才房间里的话,他早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夜昙也不意外,以他的修为,这藏识海的动静,无论远近高低都瞒不过他。
她说:“我姐姐一向固执,她想不明白,也在意料之中。”
“嗯。”东丘枢也作此想,“离光氏多年伪善,早已蒙蔽了她。不过你也不必在意,等到九星连珠之日,老夫自会找出地脉紫芝、破开蟠龙古印。到时候,花灵融合,你们合二为一。她的意识,自然也由你控制。”
夜昙说:“你就这么有信心?万一到时候是姐姐的意识控制了我,你岂不麻烦?”
东丘枢倒是十分自信,道:“不会。你够坏够狠,定能留存到最后。”
“这倒是……过奖过奖。”夜昙勉强接受了这个夸奖,捻起一颗棋子,说:“来一局?”
东丘枢难得有了兴致,捡了白子,说:“自上次与乾坤法祖那老儿对弈之后,多少年没有人坐在这里下棋了。今日再次棋逢对手,来吧。”
他兴致勃勃,然而刚落了三子,他就变了脸色,问:“你会下棋吗?”
夜昙一脸自信,说:“不瞒先生说,琴棋书画,我和我姐姐称霸人间。我姐姐称第一,我能称个倒数第一。”
东丘枢一把棋子掷过去,气得胡子都吹起来:“混账东西,脏了老夫的棋!滚!”
……
夜昙回到房里,头发丝里还裹着东丘枢的棋子。
她抠下来,随手放在桌上。青葵没有过来,她很少这样跟自己赌气。看来今天的事,确实是惹恼了她。夜昙也不在意,喃喃道:“失望吗?当你的身份散播出去,你一直维护的四界生灵,只怕会让你更失望。还有你一直深爱的人……恐怕也一样。”
深爱的人……
四下无人,夜昙在桌边坐下来,手指在腰间一勾,一颗蓝色的星星出现在掌中。正是危月燕。
她托着这星星转来转去,它的光芒,柔和如月色。
俯仰星辰,孑然一身。
我哪里还有什么深爱的人。
夜昙趴在桌上,眼前放着危月燕。睹物思人不是自己的风格,若绝情至此,还流露出一副惺惺作态的不舍,那未免太过矫情。
她自嘲地笑笑,收了危月燕,正要上床睡觉,突然嗅到一阵刺鼻的味道。
什么东西?
夜昙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猛地回神,她冲出房间,沿着气味一路狂奔。
就在最偏僻的一间净舍里,浓烟自窗口冒出来,呛得人头昏眼花。不一会儿,烈火吐信,吮舐着整座竹舍。
“姐姐!”热浪扑面而来,夜昙却浑身发冷!她一低头,就要冲进竹舍,后背却被人一把抓住。
东丘枢皱眉,说:“这不是普通走水,是……”
夜昙用力推开他,埋头冲进冲天烈火之中。
青葵手里紧紧握住一个小药瓶,里面原本装着四界最珍贵的火种——南明离火。
这原本是当初神族定下她为天妃之时,送给她的聘礼之一,本是为了让她炼丹所用。而现在,她将这火种留给了自己。
南明离火在瞬间吞没了她,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化为灰烬。
痛。
她紧紧握住这药瓶,最后的时刻,仍然保持着端坐。等痛到了极致,人反而变得麻木。在烈火吞噬的声音里,她却带着微笑。
忘川河畔,嘲风在漫漫彼岸花之间,向她伸出手来。
可惜,近在眼前,却只是一场红尘妄念。
蒹葭苍苍,在水一方。道阻且长,宛在水中央。
砰地一声巨响,竹门被人撞得粉碎。
青葵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人冲进这无边火海。
“啊——”看见竹舍中猎猎燃烧的人,夜昙发疯似地尖叫起来。一行泪滑过脸庞,浸湿南明离火。
她还是来了。
她是最怕这火的。因为小时候乱玩丹炉,被南明离火烧过手。
可现在,她还是冲进来了。
义无反顾、毅然决然的。
夜昙拖起青葵,拼命冲出去。
那些断梁横木砸落下来,她拉着青葵东躲西藏,奋力搭救她。可她并不知道,这是徒劳的。
——她饮下了南明离火的火种。
自内而生的火焰,如何熄灭呢?
青葵任由她拉扯着逃离了竹屋,外面纵然浓烟四起,然而天空却依旧湛蓝如洗。
夜昙不顾自己一身烈火,拼命替青葵扑灭她身上的火焰。青葵饮下这一壶离火,喉间早已全部损伤。她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眼眸深深,就这样盯着夜昙看。
傻妹妹,从此以后,地脉紫芝的花灵只剩其一,永远不能融合。四界也就不会非杀你不可。
在四界生灵面前,离光青葵微不足道。
——在四界生灵面前,离光夜昙却同样重要。
她握住夜昙的手,又缓缓松开。
而眼前,夜昙蓬头垢面,脸上全是黑灰。她像一个疯子,喃喃地道:“为什么火扑不灭?为什么扑不灭?”
她双手漆黑、衣衫焦烂,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