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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薄宜娴又精神一振,没关系,只是太过平静罢了,至少他是接受的,他接受,林家又皆是守信,这门亲事无波无澜的进行下去便是极好。
正厅内,林槐望着胡氏道:“原本也是说的明年开春之后,如今时节还早,倒是可以慢慢相看日子,且如今六礼只过了生辰八字,倒也要按着礼数一道一道来。”
胡氏笑容和气的道:“是,原本是说的明年开春之后,可前几日她父亲临走之前托人带话,说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娴儿,因此能早些完婚便早些完婚,我找过道士算了,冬月便有好日子。”
如今已经是八月下旬,眼看入九月,若在冬月成婚,便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准备,林槐看向楚氏,楚氏也一脸作难之色,她扯了扯唇角看向胡氏,“这是不是太着急了些?两个月的功夫,准备也来不及,林家族地也不在京城,光是请宗族里的长辈,便要花些功夫,更不必说聘礼还未完备,这些礼数尽不周到,岂非委屈了娴儿?”
胡氏面上的笑便一时挂不住,“若要到明年,便还有大半年的功夫,实在是太久了些……”
若薄景谦未曾出事,半年时间也不算什么,可如今薄家一落千丈,胡氏想到这门亲事当年来路不正,便越发觉得惶恐不安的紧,只恨不得明日便让薄宜娴和林昭成婚才好。
“已经等了这么些年了,倒也不必着急这半年功夫,你说景谦心中担忧,我自然明白,不过早晚都要成婚的,还是周全稳妥些好。”林槐却无松口之意。
胡氏看向薄景礼,薄景礼本就是个好说话的软性子,看出林槐并不打算改期,自然说不出硬气的话,他还未开口,已经点着头面露附和之状。
胡氏只觉大为气恼,看了一眼魏氏,魏氏却好整以暇坐着,是不打算张口了,胡氏咬了咬牙,“娴儿不是挑剔的性子,我们家里也不是,两家是世交,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聘礼只消明面上不出错便好,依我的想法,林昭年纪也不小了,早一年半载的,对他也有好处。”
林槐和楚氏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起来,林槐这刑部尚书还未定,林昭暂入户部,也没落下实差,父子二人都在紧要当口,不说早前本就说好的婚期在明年,便是为了林槐和林昭的官途,眼下也不可能立刻让薄宜娴和林昭成婚。
挂着这门亲事已经引得朝内朝外颇多议论,如今黄金膏和户部贪腐案还未全然定案,便要广发喜帖说林家公子要和薄家女儿成婚,这不必想便知会引起怎样的流言蜚语。
楚氏压着气性道:“这……怎就忽然着急起来了?如今这情形,户部的案子还未定,老爷还是此案主官,此时让昭儿和娴儿成婚,对两家都不好。”
不提这案子便罢了,一提这案子,顿时说到了胡氏痛处,她面上笑意再也挂不住,张口便道:“我看,是对林家不好吧?林大人是否觉得薄家如今物是人非了,若昭儿娶了娴儿,便是跌了林家的面子,也影响了大人的仕途了?”
胡氏心知林槐要做尚书了,想着他只是个侍郎之位便心中嫌恶薄氏,若做了尚书,只要他说亲事不算数,薄宜娴的下半生岂非毁了,因而越发打定主意,定要将亲事定在年前才好。
林槐没想到胡氏竟能如此失礼,这本是心照不宣的话,可胡氏就能说到明面上来,他老脸一红,又觉无奈郁闷至极,“没什么跌面子的说法,只是薄兄的案子闹得不好看,便是林家都要避讳些,娴儿以后嫁入林家,林家好她也才能好,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明白——”
若是从前,胡氏也懂此言,可如今夫君获罪,她再无官门尊荣可享,多日来的悲痛愤怒早令她偏激执拗,她沉着脸道:“还要避讳什么?这亲事是当年定下的,如今也不过是按照章程早些成婚罢了,反正我心思已定了,若你们不愿,那便是因薄氏获罪嫌恶娴儿,今日回去,我便会请官媒上门,我们该过的礼数一样不会少,若你们实在忙,日子我来看,整个京城都知道林家和薄家早有婚约,你们莫非不愿守信不成?”
楚氏听得这话,只觉胸口一抽一抽的痛,“你……你这也太蛮不讲理!”
胡氏眼眶红了,似模似样的擦着眼角,“此话怎讲呢,如今我们孤儿寡母,我也都是一心为了娴儿和昭儿罢了——”
林槐气的面黑如锅底,楚氏却到底忍不住,她猛地站起身来,“没有你这样商量儿女亲事的——”
话刚说完,楚氏便觉心口一震剧痛,眼前更是金光簇闪,她痛呼一声,捂着心口便倒在了地上,林槐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将人扶住,“夫人!你怎地了?”
楚氏顷刻间便面白如纸,额头上更溢出一片冷汗来,张了张嘴,却只有痛吟之声,林槐吓得面色大变,立刻吩咐侍从请大夫!
此状也吓了薄家人一跳,几人齐齐起身,胡氏更是吓得腿软,她哪里想到这般泼闹一番能将楚氏气成这般?!
眼看着楚氏不大好,林槐不敢轻慢,又朝外喊,“去请明院正——”说完又想到明仲怀只怕在宫中当值,忙又改口,“去请程蕴之来!”
正厅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很快,两个仆从白着脸跑到了园子里来找林昭!
林昭见到他们还没问,其中一人便道:“公子快去看看吧,夫人被大夫人气的晕倒了,只怕……只怕要不好了……”
林昭听得此言只觉晴天霹雳一般,一旁的薄宜娴更是如遭雷击,好好的商量婚期,怎就把林夫人气的晕倒了?!
看着林昭如风一般往主院跑,薄宜娴心底忽然漫出了深深的恐惧来。
第146章 七娘子(完)
林昭回到主院; 果然见院内闹得一派人仰马翻,楚氏被林槐抱回了卧房,薄氏几人站在门外廊庑之下; 面上皆是惶恐,尤其胡氏一脸冷汗; 见林昭快步而来; 眼神躲闪不停; 人站立不安,恨不得立刻离开林府才好。
林昭看了她一眼,也不及多问便进了内室; 楚氏躺在榻上; 面如金纸,气息微弱,早无意识; 林昭自小到大何曾见楚氏病的这般重过,当下便觉心头一痛; “母亲——”
林槐重重叹了口气; 紧握着楚氏的手未放,他二人少年夫妻; 多年来感情甚笃,楚氏早前便有心口痛的毛病; 却从未这般忽然倒地过,想到适才胡氏那不讲理行径; 林槐几乎开始后悔结这门亲事; “莫急,等你程伯伯来,已经派人去请了。”
林昭如今能不着急; “母亲的寻常备下的药可用了?倒地怎么就闹成这样?”
林槐又叹一声,“药已经喂了,至于今日之事,是薄家想要将你和娴儿的婚期定在冬月,我和你母亲觉得时间太过紧迫,打算还是照着原来那般定在明年,可娴儿母亲不愿意,还说她回去便要请官媒行女方之礼,不管我们愿不愿,都要先把婚期定下来,你母亲一时气不过,这才晕倒了——”
林昭目瞪口呆,儿女亲事从来都是两家和和气气商议,薄家纵然着急,也不带如此泼闹的,更何况原本便说好了明岁成婚,如今为何这般上门强逼?
薄家在林昭眼底也是书香门第,清贵人家,他一时想象不出薄母说这些时是怎样的嘴脸,可望着楚氏奄奄一息的模样,又觉心底苦痛,生怕楚氏出什么事才好。
门外廊庑之下,薄宜娴和薄逸轩也赶到了,薄宜娴白着脸,望着胡氏咬牙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会将林伯母气的晕倒呢?”
前次胡氏便惹怒了楚氏闹得不快,后来还是薄宜娴逼着她带人送了礼物上门,林家又宽厚大度,方才不曾计较,薄景谦北上,也是林槐从中打点周全,让他在路上少吃些苦头,临行这日,又出城相送,也算给足了薄氏面子,薄宜娴正是见着此景才想着趁热打铁订婚期,却怎么也未想到会闹出如此场面。
胡氏面色越白,“我……我是为了你啊女儿,你不是想早点成婚吗?可他们不愿意,他们还是想将婚期定在明年,我便说那我回去便请官媒将你们的日子定下,日子都定下了,他们林家难道还想不认不成?我……我也只是这般说说,谁知她便气个仰倒——”
院子里还守着不少林家下人,见胡氏这般说辞,便都将目光落在了薄宜娴身上,似乎都没想到是薄宜娴急着嫁入林氏。
薄宜娴又急又气,见胡氏这般口无遮拦,又羞的满面通红,然而相比急着嫁人的窘迫,她更担心楚氏今日出什么事,她心知,一旦楚氏当真被气的大病,莫说婚期定在冬月了,只怕这门婚事还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薄宜娴恨恨的望着胡氏,只觉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待她想往门内去之时,却一下被林家下人拦得住,揽她的侍婢冷冷的看着她,“薄姑娘注意身份,这是老爷和夫人的寝处,姑娘还是在外面候着便可。”
从前林府下人对她颇为恭敬,便是拦阻也是客客气气的,何曾这般直言相斥过,薄宜娴只觉屈辱至极,可眼下境况,却只能咬牙忍了。
林家在长寿坊以以西,程家的新宅子在长寿坊以东,亦是因为如此,等了两炷香的功夫程蕴之便到了,林家人去的急,言辞更是惊惧,程蕴之也不敢耽误,立刻带着薄若幽往林府来,待进了这主院,方才知道薄氏大房二房皆在此。
薄宜娴也没想到林家请的大夫是程蕴之,她一时心底又恨又妒,却又盼着程蕴之治好楚氏,免得闹到无转圜之地。而薄若幽看到她们,又看到满院的下人对他们皆是漠然,心中一动已猜出了三分。
程蕴之对薄景礼点了点头,带着薄若幽进了屋门。
这扇门他们进不的,可程蕴之父女却是通行无阻,薄宜娴一颗心揪起,只觉这门隔着她和林昭,却又将薄若幽和林昭放在了一处,她面露焦躁,很是不耐烦的来回踱步起来。
屋内林槐看到程蕴之,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蕴之,快救救淑宁——”
林槐的声音都在发抖,再看林昭,他亦是急的眼眶发红,“程伯伯,您救救母亲——”
程蕴之上前来,什么也没说便开始问脉,指尖刚搭上脉门两瞬,他眉头也皱了起来,林槐二人见他此等神色,心底咯噔一下,林槐道:“如何?”
程蕴之冷静的道:“脉象弦细沉涩,许是心脉塞堵受损之隐疾,今日受惊受怒后激发了出来,她平日里可有心慌心悸,呼吸不畅,心口绞疼之状?”
林槐一听,忙不迭点头,“有的有的,前些日子还发作过一回,只是不那么严重,用了些汤药调养了几日便好了。”
程蕴之点头,“那便是了,眼下只瞧脉象有些不好,我开个救命的方子,先去熬了汤药来给她喂下,而后我要给她施针,能不能醒过来,有两分得看天意。”
林槐身子晃了一晃,立刻命人拿来纸笔,程蕴之几息功夫便写了个方子,林槐又命人拿去熬药,幸而所用药材家里备的有。
这片刻功夫,程蕴之打开带着的医箱,一边让薄若幽取出银针用烈酒擦拭,一边继续问脉探息,又问了些楚淑宁平日里的不适之状,很快汤药熬好送来,程蕴之令林槐喂给楚淑宁,而后便为她施针。
这期间楚淑宁转醒过片刻,却意识不清,程蕴之松了口气,“能醒便是有救,我此番施针至少要一个时辰,你们可去外面候着。”
林槐本不在意这些,却忽而想起薄家人还在外面,早前他做为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