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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娇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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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本就失礼,如今,竟还将一女子无稽之谈禀与侯爷,也不知那女子给贺大人下了什么迷魂药?”
  贺成平日在这些权贵跟前本就陪着三分小心,再加上是笨嘴拙舌之人,哪里能接得住这些软刀子,此时忍不住道:“怎是无稽之谈?薄姑娘虽是女子,却已助本府破了数宗悬案!本府在青州为官多年,手上未有一案积压!近两年的案子,几乎都是靠薄姑娘帮忙!”
  贺成气的目瞪腮鼓,郑文宴看了眼不动声色的霍危楼,失笑道:“那好,那知府大人倒是说说,母亲是因何种隐疾而亡?”
  适才贺成还答得理直气壮,可这一问,却将他难住了,他面色一滞,“这个……说起这个,我有一事要征求三爷的意思,薄姑娘虽推测老夫人因隐疾而亡,可具体是何隐疾,她还需再验尸才能决断,而这再验,则需要剖验,不知三爷……”
  “什么?剖验?”郑文宴语声猛然拔高,眼风扫过霍危楼,又强压了声音,却仍是怒气勃然,“家母何等身份!怎容你们剖尸?何况家母冤魂未安,若你们令她老人家怨气难消,再造杀孽,到时谁来负责?”
  郑文宴咬牙道:“别说她一个小姑娘,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动母亲的遗体!”
  贺成无奈道:“三爷,一切为了破案,你难道不想知道老夫人是怎么死的吗?能真的查出老夫人亡故真相,才是告慰老夫人在天之灵。”
  郑文宴冷笑连连,还欲再斥,霍危楼却忽然转身,他缓步出门,在廊下站定,目光朝院门口看去。
  寒风幽咽,阴云压顶,一片冰天雪地里,薄若幽仍跪着,可她的身姿,却似她斗篷上的修竹一般,未经分毫摧折。
  霍危楼狭眸,“她来剖验?”
  贺成忙道,“是的侯爷。”
  郑文宴站在后面,哼道:“侯爷是否也觉不可能?那女子看起来那般年轻,我看贺大人根本是被那女子容貌所惑,竟真的信了她!何况官府查案手段繁多,怎就要剖验了?”
  “让她剖验。”
  天地万物为之一静。
  郑文宴望着霍危楼,似不敢相信适才那四字是从他口中道出。
  贺成愣着,也不曾反应过来。
  毕竟片刻之前,霍危楼还说——他办差之地,女子勿入。
  霍危楼字字冷淡,却又字若千钧,不容置疑,“本侯来时受信阳侯所托,若老夫人之死当真有疑,定要查明缘故,为此,可付出任何代价。”
  如今的信阳侯,乃是老夫人嫡亲兄长。
  郑文宴张了张嘴,半晌也未言一字,莫说有信阳侯所托,便是没有,霍危楼若说可剖验,在场众人,谁又敢说不呢?
  霍危楼的话,便是最终结果,他淡声吩咐道:“把人带过来。”
  身后乌泱泱跟着的,大都是霍危楼之亲随,而其中一人鬓发花白,看起来上了年纪,却面白无须,连眉毛也十分浅淡,和其他年轻冷肃的带刀侍卫相比,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霍危楼话音刚落,他便笑着上前,“老奴去请,跪了这么久,实是可怜见的。”
  开口语声略带尖细,竟是位公公。
  若是旁人,当着霍危楼的面,断不敢如此无令自动,可此人这般,霍危楼神色却是寻常,他回头看向堂内,“将这些东西撤走,拿把椅子来。”
  说完,霍危楼便进了屋内,带刀侍卫们齐齐进门,很快便将纸扎阴童搬出屋外。
  这些可是镇压老夫人厉魂的阴童啊!
  郑文宴和五爷郑文安站在门外,眸带惊惧,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些带刀侍卫,各个襟前都以银线绣着三足独眼的金乌暗纹,正是上勤天子、下查百官的绣衣直使,这些人可见王侯不跪,郑家兄弟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拦阻。
  院门外,薄若幽整个人都冻僵了,她有些无奈的想,原来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武昭侯,坊间传他不近女色,虽已过弱冠,身边却连个女婢也无,有人说他身有隐疾,还有人传他喜好龙阳……
  薄若幽没看出霍危楼有无隐疾、好不好龙阳,却看得出他是真的厌恶女子涉及公差。
  薄若幽揉了揉膝盖,就在她以为要跪到天黑去时,身后一道脚步声迫近,接着,响起了一道略有些怪异的声音,“姑娘,真对不住,让你跪久了——”
  薄若幽转眸,下一刻眼前便出现了一张和善的脸,来人唏嘘道:“我们侯爷什么都懂,就是不懂如何顾惜姑娘家,快起来吧……”
  眼前人笑意温和,语气更是轻柔带着歉意,薄若幽微愕,“您是……”
  “我姓福,是伺候侯爷的內侍。”
  薄若幽恍然,却问,“可是侯爷令我离府?”
  福公公嗤笑出声来,“离什么府!侯爷让你验尸,快起来吧。”
  这实在出乎薄若幽的意料,她正惊讶,福公公虚扶她一把,语声严肃了三分,“姑娘,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若错失,便真要离府了。”
  薄若幽跟着福公公到正屋时,便见门内灯火大亮,纸扎阴童皆被移走,霍危楼横刀立马坐在一张宽椅上,目光深沉莫测的落在老夫人的尸体上。
  听到响动,霍危楼眼风扫了过来。
  薄若幽恰也看向他,不期然的,又与他四目相对上。
  心底咯噔一下,薄若幽连忙垂眸做恭顺状,而霍危楼却微微挑了眉头。
  被他那般威吓,可眸子里既无惊惧,也无怨恨,倒是难得。
  贺成站在霍危楼身后,这时出声道:“侯爷,薄姑娘及擅剖验,只要让她剖验过,老夫人的死因定能明白。”
  霍危楼面上不辨喜怒,可开口之语,却让薄若幽和贺成齐齐色变,“若当真会验,便留下,若验不出,本侯不听任何辩解。”
  贺成眼前一黑,差点要跪倒在地,他听的明白,若验不出便是他用人失职,还用的是女子,霍危楼在官场之上冷酷无情,有玉面阎罗之称,贺成隐隐觉得,他的乌纱或许不保。
  相较之下,倒是薄若幽沉得住气,她秀眉似乎扬了扬,可很快神色便恢复了平静。
  霍危楼看在眼底,指了指尸体,“去吧。”顿了顿又道,“闲杂人等都退下。”
  郑文宴兄弟二人面面相觑,福公公道:“出去候着吧,你们受不了的。”
  郑文宴和郑文安对视一眼,对着霍危楼拱手行一礼方才退了出去。
  薄若幽解了斗篷挽起袖口,又从备好的器具之中选好刀具,再站在棺床旁时,霍危楼凤眸轻轻一狭——因薄若幽身上,出现了一种他万分熟悉的,近乎冷酷的专注肃然。
  外面天色昏沉,可屋子里再添了数盏油灯,将一切照的秋毫分明。
  灿然的灯火,亦将薄若幽映的容颜灵秀,福公公站在霍危楼身后啧啧出声,“难得,真难得,灯下看美人本就美,旁边再有一具尸体,美人就更美了。”
  他语声极低,专注验尸的薄若幽没听见,可贺成和霍危楼却听见了。
  贺成正因霍危楼那句话紧张的满头大汗,侧眸一扫,只见霍危楼的目光正深沉的落在薄若幽脸上,贺成心底一惊,薄若幽的容貌,便是放在青州城都屈指可数,而霍危楼再如何禁欲自制,也是成年男子,难道……
  这念头刚出,霍危楼的目光下滑,波澜不惊的落在了薄若幽的刀上,很显然,和薄若幽的脸比起来,霍危楼更想看她如何剖开眼前的腐尸。
  贺成看的目瞪口呆,心道传言果然不假!
  薄若幽的第一刀,精准的沿着尸体肋下三寸切了下去。
  老夫人过世多日,尸体腐肿,胸腹处尤其鼓胀,此刻皮肉切开,一股子积攒在腹腔多日的腐臭顿时散了出来,贺成和福公公都下意识皱眉,薄若幽却是眉眼未改,而她切尸体皮肉的动作,仿佛在切豆腐一般寻常。
  肚腹被剖开,露出其内腐烂变色的脏器,常人来看,只觉一团污物难以分辨,可薄若幽却小心翼翼的在其中翻查验看,她神色严肃,墨瞳如刀,仿佛任何异常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这样的薄若幽,几乎让人觉得神圣庄严。
  莫说世上无鬼,便是当真有鬼,亦绝不敢近她的身。
  堂屋内灯火暗了又亮,而门外,夜幕亦彻底的笼罩了下来,小小的院落隐没在雪夜之中,无端透出几分凄怆可怖之感。屋内薄若幽纤长白皙的手指被冰冷尸水浸透,可她拿刀的手却始终很稳,快一个时辰之后,她呼出口气直起身来。
  额头挂着一层薄汗,薄若幽显见的有些疲惫,贺成等不及的问:“小薄,如何?”
  “老夫人的确是因隐疾而亡。”
  薄若幽一开口,便为老夫人的死因定了性。
  “在尸体腹壁内发现了大量淤血,此是因腹内血络生结,血流淤堵,继而血络鼓胀后破裂而成,此隐疾已有两三年之久,可起初并无症状,极难发觉,而在三月内,老夫人应有腰背疼痛之状,只是老人家腰酸背痛很是寻常,想必被府里人忽略了。”
  贺成忙问:“所以,老夫人不是被谋害?”
  薄若幽眉头紧皱,眼底似有犹豫。
  霍危楼一直不曾开口,此刻却道:“直说无妨。”
  薄若幽抿唇,“按老夫人腹腔内淤血之量,以及血络破裂程度来看,其鼓结大小,还不至会自破,医书上曾载,腹内血络生结,血络可鼓胀致杯盏大小,到了那时,哪怕只是躺着,亦可破裂病发,可老夫人腹内血络,最多只有核桃大小,若无意外,应当不会病发暴亡。”
  薄若幽形容具体,霍危楼便道:“哪般境况,才会使其病发?”
  薄若幽想了想:“劳作受累,盛怒气极,抑或与人冲碰,若推搡跌撞之类的,都有可能诱使病发……”
  老夫人必定不可能劳作受累,可如果是后面两种境况,那便十分有可疑了。
  霍危楼看向门外:“让郑文宴进来。”
  薄若幽体贴的将尸体整理好,很快郑文宴同郑文安入内,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老夫人的尸体,便听霍危楼问:“将老夫人故去前后经过,再细说一遍。”
  郑文宴还不知验尸结果,听霍危楼问起,连忙道:“大年三十,母亲执意要守岁,她信佛,有时候彻夜在佛堂抄经都是有的,因此我们稍劝之后便不曾拦阻,本以为只是寻常的一夜,可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却发现她死在了佛堂内。”
  “前夜是年三十,且母亲在佛堂时并不让侍婢伺候,因此那夜佛堂内只有母亲一人,还是第二日婢女开了佛堂之门,才发觉母亲出事,当时母亲衣衫规整的躺在佛龛之前,整个人好似睡着了一般,可走去跟前,才发觉人早已断气,身子都僵冷了……”
  薄若幽神色忽然变的有些不忍,霍危楼仿佛能目视八方,下一瞬就看了过来,“如何?”
  薄若幽沉声道:“侯爷,大人,此隐疾发作极快,且来势迅猛,那时人会腹痛如绞,痛苦难当,若老夫人这般症状,要痛上两盏茶的功夫才会断气,当夜房外无人,老夫人是被活活痛死。”
  一个老人家,被活活痛死无人知道,实在叫人悲悯。
  然而薄若幽还未说完,“可锥心之痛,是人都要挣扎呼救,而第二日一早,老夫人却衣袍规整的躺在地上……若三爷所言为真,那么,当夜佛堂内,必定有第二人存在。”
  说至此,薄若幽声音一下冷了下来。
  “那人,眼睁睁的看着老夫人痛苦,不仅不救老夫人,甚至还可能阻拦老夫人呼救,在老夫人死后,还帮她整理衣衫,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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