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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侯爷想选哪个?”
到底是跟着霍危楼多年的老绣衣使了,知道有更快的,便一时没敢定主意,霍危楼眉头微皱,福公公在旁道:“侯爷,来都来了,何必再委屈了自个?明公子腿脚不便,世子爷也吃不下苦,幽幽还是个小姑娘,她义父也是病弱之身。”
霍危楼似觉福公公有些聒噪,摆了摆手,“便选那客船吧。”
福公公心满意足,绣衣使自去与船家交接。
众人赶了一整日路,自都疲累非常,这夜皆是早早歇下,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在客栈用了早膳,一同往码头去。
清晨时分,澜沧江上一片迷蒙雾气,码头泊湾之内,一艘三层高的楼船静静停着,其上楼宇巍峨,帆旗招展,颇有些恢弘气象,自然,此等客船,船资亦是不菲。
霍轻泓还未走近便兴奋的哇哇大叫,他自小在京城,此番若非缠着明归澜定要跟来,还未有机会远来江南,头次走水路,头次坐这样大的客船,于他而言一切皆是新鲜好玩。
霍危楼见他如此,淡声道:“如今高兴,待会儿可莫哭。”
霍轻泓不解其意,“我才不会呢,这楼船可是比京中未央湖上的画舫还要阔达,真是有趣,这一路上定不会憋闷了。”
明归澜和福公公看傻子一般的看着霍轻泓。
因是来的极早,还未见多少船客,一行人上了船,船上掌柜带着个华服年轻人走了出来,路柯见状上得前来,“侯爷,沈家的少东家此番也乘船北上。”
沈氏以丝绸起家,后成大周巨富,又涉船工矿造等业,如今俨然已是首富之家,其家族虽少有人入仕,可其族内生意与朝中内府颇有渊源,自然也很有些眼力,如今见霍危楼一行前来,虽皆是微服,却看得出霍危楼定是久为上位之人,哪里敢轻慢半分。
“在下沈涯,恭迎诸位贵客,客房已备好,请这边来——”
沈涯恭敬有礼,却又不刻意讨好,有礼有节,令人赏心悦目,顺着廊道往内,便见此楼船内里阔达精致,非寻常客船可比,倒真是让霍轻泓这个喜享乐的遇上了。
一路走来,便见船上设有酒肆茶寮,一楼房间拥挤狭小,二楼还算寻常,三楼便是整个楼船视野最佳,房间亦最为阔达华丽之处,沈涯笑道:“三楼本有两位住客,昨夜得知诸位公子要来,在下便腾出了几间来,正好能让公子们和小姐入住。”
一行人只有薄若幽一个女子,看其气韵也非侍奴,自然被当做了主子。一旁跟着的掌柜道:“少东家为了给贵客们腾地方,连自己的屋子都让出来了。”
沈涯看他一眼,“多话。”
霍危楼对此不置可否,沈涯心知霍危楼一行不好套近乎,只利落的将人送到了地方便告退离去。
霍轻泓虽是贪玩好嬉闹,见此也轻哂一声,“这个少东家可真是人精,难不成认出我们的身份了?”
霍危楼不置可否,只指了指尽头的两间屋子,“你们父女住此处。”
程蕴之心知霍危楼有心照顾他们父女,倒是诧异武昭侯竟有如此好性儿,心知无权拒绝,自是应了,程蕴之入尽头的屋子,薄若幽便住在他旁边,霍危楼见之,进了靠近薄若幽的屋子,早前一路上二人屋子便是挨着,此刻倒也不显出什么,霍轻泓便挨着霍危楼住下,又颇有些好奇的东蹿蹿西窜窜。
只是很快,他眉头便皱了起来,“这船大是大,可片刻间便看尽了,怎忽然觉得有些无趣了……”
福公公无奈道:“世子此刻便觉无趣,那这一路上该如何是好?”
福公公话音刚落下,忽听到一阵嘈杂之声,往栏杆之下一看,便见码头之上来了三四十人,这些人有男有女,走在前的十多人衣衫明艳,后面则跟着许多抬着箱笼的侍奴,箱笼便罢了,还有些刀枪剑戟的兵器亦外露着被抬了上来,期间更有些鼓瑟等乐器。
“咦——”
霍轻泓一下来了兴致,“这些是什么人?”
明归澜坐着轮椅亦在围栏边上,“是戏班。”
霍轻泓眼底一亮,立刻打发自己的侍卫下去问,很快,侍卫上来道:“世子,来的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玉春班。”
霍轻泓眨了眨眼,“玉春班?我只知道双喜班,万盛班,可不知这玉春班。”
“世子殿下,玉春班是江南一带最好的南戏班子。”吴瑜住在三楼最外侧,此刻也上得前来,他听闻玉春班竟同乘一船,面上竟有几分喜色。
霍轻泓扬眉,“吴大人知道?”
吴瑜一笑,“家母出身江南,最喜好听南戏,这玉春班唱的最好的《紫玉记》和《南柯梦》皆是家母所爱,因此知道三分,她们戏班寻常在江南一带唱演,不过听闻偶尔也会北上,此番不知是要去何处。”
那侍卫道:“此行她们亦是要去京城,京城淮阳侯府老太君做寿,要请她们去摆一个月戏台。”
吴瑜微讶,“原来如此,既是如此,到时候倒可以一饱耳福了。”
霍轻泓眼底微亮道:“不知这几日路上能否令他们唱演一二,若日日有曲戏作伴,倒也多了许多趣味——”
福公公闻言指了指霍危楼舱房的位置,“世子得先问问侯爷。”
一听这话,霍轻泓眼皮一跳,哪里敢问去霍危楼跟前,一旁的吴瑜也立刻收敛了兴致神色,眼下法门寺的案子可还没彻底了呢。
陆续又有船客上船,等到日头半上中天,楼船便慢慢动了起来,霍危楼正百无聊奈倚在榻上和明归澜说话,楼船一动,立刻晃得他人都惊坐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明归澜笑意一深,“船开了而已。”
霍轻泓反应过来了,可他却觉面色一白,他站起身来,船分明摇晃的不厉害,可他却有些站不稳,“这……这怎比京城的画舫晃得多了?”
“不是晃,只是江面上风浪大罢了。”
霍轻泓面色微白,“我不晕……我一点都不晕……”刚说完人便跌坐下来,等船出了泊湾,霍轻泓已经一脸哭相,“大哥当真有先见之明。”
霍轻泓晕船了,晕的惊天动地,船还未行出去十里地,便已将早膳尽数吐了个一干二净,人亦失了活气,似霜打了一般躺在榻上哼哼唧唧,明归澜开了药方在船上熬了,霍轻泓又哼哼唧唧喝了药,拉着霍危楼的袖子眼冒金星。
“大哥,我不行了,我要死了……大哥,父亲母亲就交给你照顾了。”
霍危楼:“……”
明归澜哭笑不得,“死不了,这药喝上一日,明天就好了。”
霍轻泓换了个姿势躺着,“我怕我熬不过今天晚上了……”
正闹着,外面响起了薄若幽的声音,“侯爷——”
福公公见霍轻泓如此颇有些心疼,听见薄若幽的声音赶忙去开门,门一打开,便见薄若幽握着一个小小的玉瓶站在外面,她往门内看了一眼,见众人都守着霍轻泓,而霍轻泓摆着一张脸,再没了平日俊逸风流,一时心底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面上却十分泰然的道:“听闻世子晕船,民女此处有一物可帮忙缓解,此物无需服下,只放在鼻端闻着便好,若还是不成,可以刺穴之法治之,想来明公子知道的。”
福公公面上一喜,将那玉瓶接过,还未打开盖子便嗅到了一股清凉之味,他拿过走到榻边递给霍轻泓,霍轻泓半信半疑接过,大概盖子一问,果然觉得神清气爽,他看了一眼好端端站着的薄若幽,忽然面上一红,“不会……不会只我一人晕船吧。”
霍危楼冷冰冰的看着他,“没错,就你一人。”
霍轻泓一把拉上锦被将头脸罩住又哼唧起来,很快,他将锦被拉下来,将那玉瓶凑在鼻尖使劲的吸了几口,“咦,此物当真神了,我竟觉舒泰许多。”
明归澜鼻息微动,转身看着薄若幽道:“此物是薄姑娘的?”
薄若幽道:“是义父给的,义父也粗通些医理,本是为民女备下的,可民女倒觉还好。”
霍轻泓听着这话老脸又是一红,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可刚一动,手却还是使不上劲,他一脸苦相,却觉薄若幽此行实在是雪中送炭,于是对着门口方向招了招手,“幽幽啊,你心里果然有我……”
霍危楼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霍轻泓心头一抖,抬眸便见霍危楼眸子寒沁沁的,霍轻泓往里缩了缩有些害怕,霍危楼却看着明归澜,“刺穴之法是如何?”
明归澜轻咳一声道:“晕船之时,揉按或针灸少商穴,内关穴,足三里穴,或者神门、太溪等穴位,可减轻晕船之症,只不过要起作用,会有些疼。”
福公公叹息道:“世子最怕疼了。”
霍危楼看着霍轻泓,霍轻泓又往里一缩,只是拿着那小小的玉瓶不放,霍危楼眯了眯眸子,“接下来还有数日,我看你还长痛不如短痛。”
霍轻泓面色顿时变了,“不会吧大哥,你下不去这个手……”
霍危楼拍了拍明归澜肩头,“他下得去便可。”
说完也不多留,径直朝外走来,霍轻泓还想再求饶,却只能看到霍危楼的背影,门口的薄若幽赶忙让开路,霍危楼却看了她一眼道:“跟本侯来。”
屋内福公公顾不上霍危楼叫薄若幽做什么了,霍轻泓一脸可怜的望着明归澜,“归澜,凭你我的交情,你也是下不去手的。”
明归澜笑眯眯的,“可是你大哥有令,我不敢不遵,你也知道,你大哥发起火来,鬼都害怕。”说完便令侍从去取银针来。
霍轻泓一脸委屈的瞪着明归澜,明归澜却不为所动。
霍轻泓忙又求救般的看福公公,福公公想了想,叹了口气,上前来一把握住了霍轻泓的手,霍轻泓见状快要感动的喜极而泣,“公公,我就知道公公疼我——”
“不,世子。”福公公抓的他更紧了,“老奴只是害怕您跑了。”
霍轻泓:“……”
隔壁的舱房内,薄若幽站在霍危楼不远处,不知他是何意,霍危楼叫她跟上,她便跟了上,然而进屋之后,霍危楼神色莫测的打量她,却并未开口吩咐什么。
薄若幽有些不安起来,“侯爷?”
霍危楼狭眸打量着薄若幽,看她精致灵秀的眉眼,看她悬胆般的琼鼻,看她樱瓣般的薄唇,看她纤细而柔美的脖颈。十七岁的身量纤瘦而挺秀,虽是穿着冬日裙裳,胸口处却仍有起伏,而那腰身,没人比他清楚是何等的不堪一握。
霍危楼眼瞳微缩,“你说你父母早年亡故,此番回京之后,便与你义父过活?”
薄若幽点了点头,“是。”
霍危楼摩挲着拇指上的黑玉扳指,“可还有别的族人在京城?”
薄若幽略一犹豫还是道:“有,不过多年来走动极少,此番回京,或许亦不会如何来往。”
船行的不算慢,偶尔遇着一道大浪,船体摇晃便有些距离,薄若幽站在霍危楼身前五六步处,在他跟前还是显得有些拘谨,他又问:“你义父也是京城之人??”
薄若幽似乎想到他会问,也不曾犹豫便道:“是。”
霍危楼正要再问,忽然听到隔壁厢房内一声霍轻泓的惨叫响了起来,他眉头微皱,便又想到了薄若幽给霍轻泓的那支玉瓶,薄若幽自然也听见了,她下意识侧了侧眸。
“想去看看?”霍危楼忽而问。
薄若幽忙摇头,霍危楼便抬了抬下颌,“你义父从前也是仵作?你的仵作之术是他教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