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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咸蛋黄月饼比起五仁,用料算是精简许多,精华更全在蛋黄上。品质良好的咸蛋黄,蛋黄流油、质地沙糯,放入口中的一瞬间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满满的幸福感。
甄榛专门挑选了品质上好的鸭蛋,取蛋黄备用。蛋清也不浪费,混到一个碗中,等腌制完蛋黄,放些辣椒一起做个辣椒炒蛋,也极为下饭。
面粉和盐巴一比一的比例混合,擀面杖戳出圆形的浅坑,小心翼翼地将蛋黄倒进去,再用盐覆盖上表面,取干净的木盘倒扣在腌制的容器上,放到阴凉处腌制两天便成了。蛋黄一做好,剩下的步骤便都是按部就班,没有什么稀奇的,唯一不同的就是用来定型的模具。
还是寒食做藕粉桃花糕时,甄榛随口说的想要打套好看的模具,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深没多久便差人送到了公厨。本想着七夕做糕点时用它打样,谁知那时每日为陆深提心吊胆的,连挂红绳都是在寺内榛子树上,更不用说做步骤繁复的花糕了。
各色花草都印了一遍,嫦娥玉兔也不能忘,家中有垂髫小儿的再加上猫啊狗啊之类的小动物形状。甄榛为了好兆头,取双数六或八为一盒,混搭着分拣好,只待食客上门来取。
果不其然,不拘在什么年代,广告的力量都是强大的,嫦娥仙子的带货能力也是惊人。有那本不大张旗鼓庆贺中秋的食客,望见这颇有趣味的形式,又见月饼精美,寓意也好,也就订了两套家去。
更有那秀才举人,看到东坡先生的那句“千里共婵娟”,便再也走不动路了,呼朋唤友的前来拜读续写,倒是让饭馆里变得风雅起来。还有诗迷问到甄榛面前,非要拜见,甄榛好容易才糊弄过去,发誓再不做这挪用他人诗句的行径。
按照个数,礼盒分成两个价位:二百六十文同三百文。
店中其他人都觉得价格太高,只有甄榛一人坚持不讲价。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这礼盒竟意外的好卖,开门没有两个时辰,加上预定的食客,五十份礼盒就早早售罄。
白芨在一旁看得咋舌:“小娘子也忒会做生意了!虽说月饼有的馅料难做了些,可满打满算也就四五文钱的成本,算上手工也不会超过十文,竟卖出了这样的高价!”
甄榛笑眯眯地回他:“这就不懂了吧,这叫做节日效应和品牌溢价,满长安城你能见到几家将糕饼做的这样精致?更别说精心设计的木盒了,哪个不是油纸随意一包就算完事。且这礼盒的目标群体就不是平常大众,包装这个东西,若是平头百姓尚还不觉着有什么,但凡有些家底的食客们便开始讲究。若我卖便宜了,他们反倒会觉得丢了面子、损了身价。”
白芨早就被她一连串的“品牌溢价”、“目标群体”给说晕了头,哪里还能反驳,忙到柜台后站着继续招待客人。
阳春白雪要有,下里巴人也不能少。甄榛也并不是完全放弃平价市场,要知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薄利多销,也颇有利润。
蛋黄、五仁价贵便少做些,用甜蜜的豆沙馅做主打,全都印成俏皮可爱的玉兔状,在饭馆门口支起小摊,让白芨拿出练了一段时日的功夫,滔滔不绝地介绍以吸引人流。
小孩子对可爱的物什最没有抵抗力了,连绒绒这个没少吃糕点的小妖都忍不住想要,更不用说没见过的过路孩童了。
总归是过节,单买几个也不算破费,又抵不住家中小儿痴缠,家长们多数都愿意掏钱买个清净。有那是在囊中羞涩的,甄榛也不愿让人家败兴而归,挑了较小个的送予哭闹孩童,再给家长送上一句吉祥话,两相欢喜。
等到傍晚收摊后算账,发觉光礼盒就挣了饭馆近半月的盈余,加上零散卖的月饼,就更加让人欢喜了。
甄榛这才理解为什么原先众人都说“何以解忧,唯有暴富”。数钱的快乐真的是旁人想象不到的,也不觉得疲累,略微松快松快便继续去准备晚上宴请的席面。
没错,今日还有任务。甄榛做东,发了帖子请王叔王婶一起过中秋。至于陆深,甄榛怕他要配陆老夫人,便只口头知会了他一声。
菊香蟹肥,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
长安不甚适合螃蟹生长,却难不倒甄榛先前定好的商队。也不知他们得了什么法宝,竟能将货物收纳起来,且活物在里面也不会腐坏变质。
甄榛接过大雁化形的伙计递来的蟹笼,拎起来查看确实是个大肥美正当时的好蟹,这才结了账送走他。
忙了一天,甄榛也疲累了,懒得再收拾其他食材,便准备一蟹多吃,做个螃蟹宴:清蒸蟹算是最基础的,保留了螃蟹的原味;肉蟹煲则兼有鸡爪、年糕的香糯,带些辣味也能开胃驱寒;醉蟹夹有酒香,让人吃完一夜好眠;砂锅螃蟹粥收尾,滋养肠胃。
螃蟹性寒,脾胃弱的人吃多了容易导致腹痛,《红楼梦》中就曾写过“病西施”林妹妹吃螃蟹后感到身体不适——“吃了一点夹子肉,后来心口还是有点疼,要喝一口热热的烧酒”。因此甄榛提前买了黄酒,又用姜蓉、紫苏同陈醋调了蘸水,活血驱寒的同时还能提味增鲜。
大家伙团圆围坐在院中,一时间只听筷动勺响声。
等将所有菜色都尝过一轮,这才起哄着让甄榛说上两句。平日里在阿潼他们面前装装样还行,一到长辈面前甄榛就有些羞怯,却挡不过王叔也随他们胡闹。
甄榛没法子,只得站起来说了两句:“没有王叔的全然信任,儿不可能这么快在公厨站稳脚跟,更不可能这样快便开了自己的店铺;没有阿潼、阿多的帮忙,怕是早就忙晕了头;没有白芨的好口才,月饼礼盒也不可能这样快便售罄。‘一家饭馆’能小有名气,离不开大家的功劳。”
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没想到绒绒不乐意了,扯着甄榛的衣角说:“还有我呢!”
看他急切的小脸,大家都忍不住笑了。甄榛忙弯下腰捏捏他的小圆脸,说:“没有绒绒,我就少了个开心果,且当日被贼人劫持时怕是就交代了,更别说陆深的伤了,那个都是绒绒的功劳。”
到底是小朋友,好哄。绒绒听了甄榛的话,笑得眯起了眼,满足地做回位置上继续抱着月饼啃。
酒过三巡,甄榛有些微醺,迷蒙间望见后门口出现了个颀长的身影,揉揉眼睛定睛一瞧发觉竟然是陆深。
“我的酒量真是差劲,这才喝了几杯竟看到陆深的幻影了,这都已经宵禁,他定是在家陪老夫人赏月呢。”甄榛说话间又灌下两杯黄汤。
阿潼却在一旁偷笑,连王叔王婶也只说吃好了,让阿多抱着绒绒分别回了厢房。
这幻影怎么还会走路?甄榛晃了晃头,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真切些。
“别瞪了,是我。”陆深无奈的扶住她的头,又说:“这是喝了多少,竟醉成这个样子?”
“嘿嘿……三、三杯……”甄榛努力伸出四根手指,晃了一会发觉不对,用另一只手放下一根手指。
这还不算完,甄榛一只松鼠妖竟还跨界演起了孙猴子:“忒!大胆妖怪,竟敢冒充陆美人,还不显出原型!”
饶是陆深也费了好大功夫才制住手舞足蹈的甄榛,喂她喝了一碗醒酒汤,见甄榛似是酒气消退,神智开始清醒,这才扶额说道:“小娘子这酒量,以后还是莫要再喝酒了,不然怕是要将你这饭馆给拆成平地。”
……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深:娘子撒酒疯怎么办?
第40章 长安秋·菠萝饭
还未睁眼便觉得头痛的厉害; 扶额缓了好一会,才发觉身后的感觉有些不对,以为是阿多变出原型给她当靠枕。甄榛也没回头; 只用手往后抚了抚,刚想开口谢过阿多; 突然反应过来手下的触感不是毛绒绒。
甄榛惊的从藤垫上直起身; 回头看去; 只望见笑意盈盈的陆深。
松了口气,甄榛开口问他:“不是已经宵禁; 你怎么来了?”
陆深方才将甄榛的反应全都看在眼中,从一开始的迷瞪到后面的惊觉,最后发现是自己的放松。知道自己被纳入可以亲昵接触的范畴内,饶是陆深也忍不住揉了揉甄榛的头发。
没等来回答却乱了发髻的甄榛愣了一会,连耳朵都冒出来了,呆呆地问陆深:“我是不是还在做梦?我居然梦见你故意弄乱我的头发?!!”
乘着甄榛还有些朦胧; 陆深又摸了两下小巧可爱的耳朵过瘾; 这才不紧不慢的接道:“小娘子没做梦。我避开巡逻的禁军前来赴宴; 谁知没见到设宴的甄小娘子,倒只有一只醉松鼠扑倒在我怀中,我这刚愈合的伤口都险些崩裂开。”
甄榛也不是那种酒醒后便全然断片的,这会子意识回笼; 想起自己刚刚不仅吃酒吃多了; 还抱着陆深叫“陆美人”,脸颊瞬间腾起红霞。
也顾不得什么礼节; 将头埋在陆深怀中装鸵鸟,还能听到她隔着衣衫闷声闷气的声音:“你又骗我,成日里拿绒绒的珍藏药材进补; 哪里又这样脆弱了。”
陆深瞧见甄榛少有的娇气,忍不住发笑:“脆不脆弱的不打紧,能得小娘子一声‘美人’才是真正的意外之喜,看来这副皮囊还是有些用处的。”
感受到陆深胸口隐隐震动,甄榛抬眼瞪他:“若不是你这幅好皮囊,我才懒得同你讲话!”又悠悠地继续道,“人人都说好看的男人靠不住,我看也是,这才哪到哪啊,就已经有桃花找上门了,若不是本娘子口舌伶俐,怕是早就被欺负死了!”
陆深这才连忙讨饶,连陪不是。
“不闹你了,你可用过暮食?快来喝碗粥暖暖胃。”说罢甄榛起身给陆深盛了一碗粥,托着下腮看他用饭。不知不觉间,刚消退的醉意又卷土重来,脑袋一点一点的,没一会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
“水……咳咳……”甄榛喑哑着嗓子,还未睁眼双手就四处摸着要水喝。
睡意朦胧间听到阿潼的声音。
“小娘子醒了?!快起来喝些温水!”塞了个靠枕在甄榛腰后,将水递到她唇边。
等一杯茶水下肚,甄榛这才恢复了清明。清清嗓子,问阿潼:“我怎么记得昨日陪着陆深用饭食,看他吃着吃着便没了意识,是你将我送回屋的吗?”
阿潼憋着笑意调侃甄榛:“哪里轮得到我们呢,陆少卿也不顾伤势未完全恢复,一个横抱就将娘子腾空抱起。也不让我们搭手,自己亲自拧了帕子替小娘子擦净脸手,这才嘱咐我替娘子更衣。”
没想到陆深看着像个矜贵少爷,还怪会体贴人的。甄榛听了阿潼添油加醋的说法,心里像打翻了蜜罐一般。
等甄榛洗漱好到了前面的铺子里,发觉阿潼已经替自己开了门。不过许是不知甄榛几点醒,只在挂菜牌的架子上挂了几道她能做的寻常菜式,每日主打那里还是空的。
甄榛一时间也想不起今日要拿什么做主打。
还是阿潼来告诉甄榛,南边的商队今日又上门了,还送来了些她不识得的东西,摸起来怪扎手的。甄榛还奇怪怎么昨天刚上门,今日又来一趟,快步走到后门接待。
等到甄榛见了那伙计,才发现并不是以往常来的熟脸,而是个看起来更年长些的郎君。
“昨日不是刚送了大闸蟹来,今日又得了什么好东西,这般急切?”因是生人,甄榛有些警惕。
那郎君解释道:“某是商队的妖籍管事,前些日子商队派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