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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雪里-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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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何为安不断的在心中和自己说。
  可直到他随内侍走到御书房门外之时,还未想出应对之策。
  看着那扇他如今已渐渐熟悉的漆金盘龙大门,他第一次心生退意。
  内侍在门外禀报,不一会儿御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子善走了出来,看着何为安一笑,“何大人快些进去吧,圣上同谭侍郎一直说起您呢!”
  门口的何为安眉间微蹙,怎么谭大人也在,不应该是郑东林吗?且这位子善内常侍也看起来十分轻松的模样。
  来不及多想,他匆匆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没看到郑东林的身影,谭溪舟见他来了,朝他微点了下头,面上看着也并无不妥之处。
  圣上正低头专注的看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注意到何为安来了。
  “何为安,朕听说谭侍郎说,这长平,长宁,长乐三县的账目都是你看出问题来的?”
  “何郎中朕是真要说你慧眼如炬,就这几本账目,朕看了半天,若不是谭侍郎指出,朕还真找不出半点问题来。”
  建安帝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听完建安帝的话,何为安自来的路上一直紧绷着那颗的心,此刻才敢稍微松懈了些。
  可立即又觉察出圣上问的话不对劲之处,起初明明是谭大人发现了长平县赋税账目问题 ,随后让他把周边县都一一排查一遍。
  后面两个县的账目问题虽是自自己找出的,可若不是有长平县的先例在,他也难以发现这两个县的赋税漏洞。
  若说真正看出问题的也应该是谭大人,而不是自己这个跟着走的人。
  只是圣上都这么说了,显然谭大人竟把功劳都算在自己身上了。
  “圣上过誉了,微臣也只是侥幸才看出一些来。”
  他只能接下话来,要不谭大人先前和圣上说的话就是欺君了。
  “快和朕说说,最初你是怎么看出问题来的?”
  这几本账目面上做的可谓一丝不苟,天衣无缝。
  自他登基这三十多年来,这上京城附近还从未出过贪墨之事。
  建安帝本以为,这是因为天子之都,皇城根下,众人不敢以身犯险而已。
  却没想到,这险人早就犯了,只是自己被蒙在鼓里还未可知罢了!
  趋热性能惯,贪饕死亦轻。
  天子脚下亦是如此,这魏国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苍蝇!
  圣上问及,何为安不敢推脱,好在后面的问题也确实是自己找出的,他一五一十的同圣上细心的讲解着。
  “何为安,你这是又为朕立了一功啊!”
  建安帝看着那几本账目,目光沉沉。
  底下站着的何为安心绪复杂,圣上此刻的赞赏犹如剑上蜜。
  万一杏树村的事情败露,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有在他面前辩解的机会。
  “皇城脚下,这些人都敢中饱私囊,如此蛀国之虫,岂可留之,若不肃清,各州府县岂非更加肆虐猖狂。”建安帝目光锐利,面上已带怒容。
  圣上的话让何为安忽然明白了谭大人今日此举是何意。
  本来关于京郊县城赋税贪墨之事,谭大人本可直接在朝中直接递折子奏明即可。
  可他却抱着账本来找圣上,还把所有功劳都扣在自己头上。
  上京城附近,这些人既然敢贪墨,那背后定是有人支撑才敢如此,否则区区一个知县安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其中所牵扯进上京城中的官员,和世家怕是不会少。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他不过区区一个五品郎中,若是侥幸能躲过郑东林那一劫,往后的路也要难走许多了。
  谭溪舟对自己的栽培扶持众人皆晓,而他今日的一番苦心何为安也明白理解。
  二人出了御书房时,谭溪舟看着明显还有些心不在焉的何为安道:“为安,世间万物有舍才有得,兼顾者,甚少,若能律己,又有何惧?”
  这也是他希望何为安能做到的,何为安机敏,圆滑,亦有才能。
  这样的人十分适合在户部这个要同各部人马打交道,掌管魏国国库的重要枢纽之处任职。
  但他功利心太重,若不给他留些牵扯,只怕最后他步子迈的太急,引火烧身。
  谭溪舟也不希望自己最后给户部留下个隐患来。
  “大人苦心,下官感念。”
  见谭大人误以为自己在为刚才之事忧心,来开解自己,何为安调整心态谦卑地回道。
  事已至此,话也言尽,未来的路无论怎样,也终需他自己独行,谭溪舟未再开口,转身先走了。
  看着那略带蹒跚的背影,子善眼眸微动,朝何为安道:“谭大人清正廉直,又体恤下属,何大人有这样的上司真是好福气。”
  知道这名子善内常侍定是听到了刚才自己和谭大人的对话,何为安点点头,“谭大□□拳之心,我实幸也。”
  在御书房内待了许久,皇宫上的天空已黑云蔽日,暴雨即将倾盆而至。
  起风了,再不回,怕是要被雨淋了。
  子善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色,在何为安即将离去之际突然叹息道:“这天眼看就要下大雨了,也不知道中常侍大人回宫之时会不会被淋到。”
  脚步停在了原地,何为安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郑大人出宫了吗?”
  此时已有雨滴开始砸下,无际的高空之中快速坠落,在汉白玉的地砖上砸成无数个水珠,又立即隐去踪迹。
  “嗯,听大人说好像是有什么鱼儿上钩了,今天一早就出城去了,走得匆忙,竟只带两个随从简行。”
  子善看着已经落下的雨珠,面上俱是担忧。
  “内常侍这是何意?”
  皇宫内的情形何为安虽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个名叫子善的内常侍是郑东林的义子。
  虽那日不知道他为何被郑东林责罚。
  但此时但凡所有和郑东林有关之人,他必须打起万分精神来应对。
  有些当上一次是大意,第二次那就是蠢了。
  “瞧今日这大雨,鱼儿遇水化为龙,我看中常侍大人收网的日子没选好,这样的天抓鱼怕是要翻船呐,那鱼儿福气和何大人一般好。”
  “何大人觉得呢?”  子善说完,笑看着他。
  “内常侍高见,只是这雨越下越大了,我也要回去了,否则夫人该担心了。”何为安亦笑着回他。
  “何大人慢走。”
  雨珠砸在身上,很快就浸湿了身上的官服,衣裳颜色变深。
  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郑东林给自己留的饵,为的就是引他上钩。
  只是自己这条已在他网中之鱼又该如何自救?


第38章 
  阴沉了许久的天; 此刻暴雨终于如约而至,何为安回到怀远街之时,浑身早已被淋的湿透。
  一个时辰将至; 阿七正在门口焦急的等着; 看清暴雨中行来之人是何为安时; 忙拿起伞迎了上去。
  淅淅沥沥的雨珠砸在油纸伞面上; 噼里啪啦的响。
  何为安抹去脸上的雨水,在暴雨中看着面前这座自己住了三年多的府邸。
  怀孕的妻子和即将远到而来的家人们。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他不能死; 那就只有想办法让郑东林回不了宫。
  否则郑东林回宫时就是自己的死期。
  拦路之石并非只有自己。
  他此刻只能赌子善的话了; 早在他派人去杏树村时; 就已入了死局,他现在已别无选择了。
  何为安忽迈腿朝府中书房狂奔而去,快速抽出书桌下方的抽屉,把盒子里面的银票全都取出。
  他之前本是将俸禄交给妻子的; 可年年执意不可肯收; 说他在朝中有多处要花钱的地方,让他自己留着。
  这是他这几年存下的所有积蓄; 阿七家中先前本就是行商之人; 是以这几年因着阿七的经商头脑,何为安也算小有薄才了。
  手中一沓银已有近五千两之多; 何为安凝神不过片刻; 随即手中拿着银票又向内院卧房跑去。
  阿七跟在大人身后; 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衣服上的水滴在卧房的地上; 留下了一滩水渍。
  何为安记得之前年年和自己说过; 家里的钱都放在她柜中的一个匣子里面了。
  打开衣柜; 一个暗红色的匣子就映入眼帘。
  何为安从中拿出厚厚一沓; 数了数; 又放了一半回去。
  将刚从匣子里拿出的银票和自己手中的放在一起,快速找来油纸包好后,一把塞给阿七语速飞快地道:“这里有一万两银票,你拿着这些立刻去找一伙暗门子,分开从人多的南城门出发,然后朝长平县赶去。”
  “路上若是遇见郑东林的马车……就别让他回城了,记住别让人看见你的脸。”
  “事成之后让那伙人不要回京了,三年之内都不许回,若有违背我自会再出一万两找人取他们的性命,切记叮嘱好。”
  何为安话音一落,阿七把银票揣到怀里,什么也没多问,立马就要朝外奔去,突然又跑了回来,“大人,夫人今日去了香云寺还未回来,万一路上碰见了……”
  长平县和香云寺回京走的是一条道!就怕撞上。
  这倾盆的暴雨,路上必定泥泞湿滑,年年又还怀着孕,若是真有个万一……。
  何为安脸色一变,眸中神色剧烈翻涌着,手掌紧了紧,片刻后开口道:“无论如何绝不能让郑东林活着回京,若真不幸撞上夫人,尽量……小心些。”
  交代完,何为安只觉得喉中干涩异常。
  阿七走了,屋外的雨越下越大,衣服还湿哒哒的贴在身上,何为安脚步沉重的缓缓向书房走去。
  他现在只能等,等阿七事成,等年年平安归来。
  ……
  城外香云山山脚下,明蓁她们才刚下山,就下起了暴雨,早知道就在寺中再多等一会儿了。
  只是那会儿寺中香客都走的差不多时,她见天色昏暗也担心下雨回去的路上不便,就匆忙下了山。
  此刻还未行至官道上,山中路窄,又多坑洼,下着雨更是寸步难行。
  本想着等雨小些再行路,可等了许久,雨丝毫不见有变小的迹象,若是再等下去,怕是天都要黑了。
  明蓁只能让车夫小心慢行,马车缓缓的走在空无一人的道上。
  簌簌的雨声中,隐约听到后面有马蹄踢踏踢踏的踏水之声传来,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此时正好行到山路窄处,根本无法同时通行两辆马车。
  可那声音就在身后了,明蓁不好让人等,后面那辆马车看起来似乎还有急事。
  明蓁又不敢让车夫加速赶车,怕万一颠簸到肚子,遂只好下车,让车夫赶到前面稍宽些的地方等自己。
  左右也不过是走几步路了就好了,总好过让人白等着。
  雨霏扶着明蓁下车,雨雪在一旁打伞,三人一同退至路旁上,车夫驾着车一扬马鞭快速朝前驶去。
  后面的车紧跟其后,待行至明蓁主仆身边时车突然又急停了下来,马车轮极速压过的泥水溅了些许到三人的裙摆下端。
  很快,车上的帘子被掀开,“何夫人?这般大雨你怎么在此?”
  车上的人正是赶着回京的郑东林。
  见马车里的人竟是宫中的中常侍郑大人,明蓁微曲身体见礼后,回道:“今日来香云寺礼佛,谁知下山后就下起了暴雨,耽搁在这里了。”
  郑东林见她方才行礼时,小心护着腹部的模样,想起来何为安的这位夫人好似如今是有孕在身的。
  目光从她身上一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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