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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云动作狠厉,她心疼,却不敢扰了人,只能乖乖退出了屋去,在堂前坐下等候。
她心下忧虑,一时察觉不出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溪云出了屋,在她身旁坐下,轻拍了拍她纤瘦的肩膀,语调清淡:
“暂时保住了他的命。”
她侧过脸望了眼人,微微颔首,搭在腿上的双手不住打着颤。
这番话,慕明韶自然是没醒,她没胆子再进去瞧了,轻轻问了声,“您与他是何关系?”
她上回没料到这女子,这会儿瞧来,与慕明韶应当有何联系。
“是他母亲的……好友。”溪云停顿半晌,才回复她一个不怎么明确的答案。
她缓缓蹙起秀眉,“那您救他还要与我谈条件?”
溪云低笑了声,回过眸子,直直望向不远处的深林,“我与他两清,之后凡事都该算得明明白白。”
听得她攥了攥掌心。
慕明韶一直是这样的性子,付出多少便要讨回多少。
她有些想知晓他过去如何,却又不敢开口问,只咬了咬唇,心中纠结着。
溪云却忽与她开了口,“旁的事,等他醒了你自己去问吧。”
她怔了下,不自觉接上句,“还有多久他才能醒?”
“彻底解毒的药在我夫君身上,至少也得等他归来。”溪云直起身,随口回她。
她敛下眸子,轻声问道:“我……我能去看看他吗?”
溪云没说什么,朝着另一间屋子走了过去。
她抿了抿唇,还是起身进了屋,脚步格外沉重地走到慕明韶身侧,俯身抚上他脸颊。
鼻息比先前强了不少,只是嘴唇微微发紫,实在令人放不下担忧的心。
她静静在床沿边坐下,柔嫩的指腹缓缓描摹着慕明韶的眉眼。
失了那道眸光,他这会儿瞧来,亦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是容貌远胜寻常之人数倍。
不知道望了多久,她才缓缓收回手,叹了声气。
恰巧回眸时,余光瞥见搭在一旁桌上静躺着的箭头,竟是鬼使神差地拿了过来。
她想,自个应该不会怕箭头上的毒。
拢起衣袖,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臂。
刹那间,她竟想将箭头刺入肌肤。
溪云握住她手臂,迫得她不得不停下动作。
谢依依转过眸子,诧异于她进屋时的悄无声息,以及她脸上那抹复杂的神色。
“我刚才糊弄你的,将这碗药喂他喝下。”溪云脸色极为不善地将手中箭头丢到地上,递了碗浓黑散着热气的汤药过来。
谢依依垂眸盯着箭头,这会儿细想来,她竟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生了那样的念头。
她接过瓷碗,颤抖的手震得碗中汤药四处晃悠,滚烫的汤药也衬得她那只纤白素手格外冰凉。
“没有汤匙吗?”要将汤药喂给慕明韶时,她才愣住了。
溪云瞥了眼慕明韶半死不活地模样,极为不耐地回她:“直接将碗口对准他的嘴。”
她抬手双手试了试,这样,汤药分明会洒去大半。
溪云落在她身上的眸光浅淡,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俯身捡起箭头就走了出去。
她咬了咬牙,还是自个先抿了小口汤药。
苦得她险些吐出。
她尝过那样多药,还不曾喝过这样苦的。
但到了这儿,她还是弯下腰,对着慕明韶泛紫的唇,渡了过去。
一小口一小口,结束之时,她有种口中那古怪的味儿一辈子也散不出去的错觉。
而后,她继续瞧着那张脸,竟是在旁边沉沉睡了过去。
“依依……”
一声极轻柔的唤声在她耳边响起,令她在一段好梦终结之处缓缓醒来。
揉了揉惺忪双眼,她眨了眨眼眸,就瞧见慕明韶正用那日温柔得足以溺死人的墨眸望着她。
她心下微惊,轻声问道:“你…你好些了吗?”
慕明韶眉眼微弯,“你这样压着我,后背的伤口可好不了。”
这会儿她才完全忆起先前发生的事,准备起身,却忽地被人搂住细腰。
慕明韶坐直身子,将她紧紧扣入怀中。
谢依依下意识推了推他,“你…继续歇着吧。”
动作轻柔地似在挠痒,慕明韶不舍得松开,贪婪吸嗅着她青丝间的淡香。
“如今我醒过来,再歇着,你何时走了如何?”
“我不会……”谢依依紧咬着下唇回他。
“依依。”慕明韶将脑袋搭在她肩上,没回,只喃喃唤了一声,嗓音还有几分虚弱。
谢依依没敢动弹,生怕自个动作太剧烈,让他伤口开裂。
感受到她的谨慎,慕明韶微叹了声气,要将她松开。
谢依依却不愿了,双手紧紧扯着他衣袍一角,“我…你……”
她支支吾吾半晌,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今日多亏了你。”
“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不必…再想着这些……”
慕明韶无奈摇了摇头。
他的确希望谢依依能够同情他,却也不想谢依依又觉得自个欠他什么,不管不顾地将一切还他,与他两清。
谢依依没说什么,环过慕明韶的腰,动作极小心地让他在榻上躺上。
慕明韶乖乖配合着她。
谢依依收回手,望着掌心黑红色血迹,不得不叮嘱道:
“你…你先在这儿修养两日,过几天,我来接你回谢府。”
慕明韶点了点头,听话得找不出一点儿错处。
他心里自然是喜悦的。
这原本,就是他原先所想。
只是,这会儿一个盼头达成,他竟又有些不满足了,被迫强行压下,目光灼灼望着谢依依,“我好好养伤,等着依依来。”
谢依依忽地撇开了脸。
慕明韶壮着胆子,握住她软嫩的小手动作轻柔地把玩起来,轻声问她:“救我的是个女子?”
谢依依想将手收回,看着慕明韶惨白脸色,还是忍住了,姿态乖顺地点了点头,问了声:“她与你是何关系?”
“依依吃醋了?”慕明韶眸子微亮,“放心,除了依依,旁人皆入不了我的眼。”
他说得信誓旦旦,令谢依依不知如何回他了。
只突地收回手,闷声与他道别。
“旁的事,往后再说吧。时辰不早,再拖下去,兄长该急坏了。”
他在床榻上点头应下。
谢凌川于谢依依而言代表什么,他比旁人都清楚。
更何况,谢依依与他所说的是“旁的事,往后再说”。
他们还有往后。
*
慕明韶在小屋中守着,五日后,谢府侍卫果真如约而至。
他既醒了,自有法子将体内余下的毒素排出,三日之时,他伤口便好的差不多了。
他心急,心里念着谢依依的话,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几个侍卫给他带的衣裳依旧是粗布仆人服饰,只是里面绣了谢家的标志。
的确是他盼了许多日的。
至少,能与谢依依朝夕相对,再多的,急不来。
偏偏他心里佛得很,谢依依却不让他佛了,让他进了她的院子,还吩咐侍女带他去沐浴。
他不习惯,还是自个来得。
小丫鬟便提前与他说了,谢依依卧房就在净室令一扇门后。
他进闺阁时,谢依依端坐于床榻上,面色羞赧地微微抬眸望他,眸光潋滟撩人。
慑得他一时顿在原处。
“明韶。”
谢依依柔柔唤他一声,与话本子里勾人的妖精也无甚区别了。
她这会儿外边所披的那层藕色薄纱,什么也遮不住。
慕明韶觉得脚步不属于自个一般,毫无意识地缓缓迈了过去。
一走近,谢依依立刻勾住了他袖中的手。
“这衣裳是我大哥新定制的,还不曾穿过。”
“嗯。”慕明韶嗓音沉闷地回她一声,喉结微动。
谢依依这会儿唤他过来,绝不可能仅仅为了告诉他,这身衣裳的事。
果真,谢依依敛下眉眼,面色羞红地几欲滴血。
但到底是说不出那些话。
自个缩回了手,翻身欲上榻,却被慕明韶俯身拉住了手腕。
“依依这会儿唤我过来,是要我一起睡下吗?”
谢依依极轻地回他一声“嗯”。
“你先前所说的事,可以试试……”她嗓音轻颤地哽声说着,“不过不是男宠,我…我可以让你入赘谢府。”
以他现在的身份,便是入赘也是他赚了。谢依依说罢,那双水润杏眸紧紧盯着他,似想看他如何反应。
慕明韶怔了下。
他可没料想事情进展的这样快。
只是入赘,令他又喜又忧。
寻常男宠也就罢了,入赘,他已什么名号入赘?此回出来,可不像他自个说得那般。
他还清楚记得,自个离开时,将慕明帆按在皇椅上,命令他暂且坐稳的情景。
见他半晌不答,谢依依小心翼翼唤回他的思绪,“你不愿吗?”
慕明韶轻轻回她句,“嗯?”
片刻反应过来,急急摇了摇头,“我只是,太过喜悦。”
他顿了顿。
几番比较,自然还是喜悦之意占了上风。
“依依竟真有再度接受我的一日。”
“我……”谢依依喃喃开口,最后却没说下去。
纤白如柔荑的双手在薄纱缓缓动了动,那薄纱就被解下丢在一旁,她身上只余一件抹肚,羞得她急忙扯过一旁薄被盖在身上。
她这番动作便已说明了一切。
慕明韶觉得自己隐在袖中的手微颤,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谢依依温和恬淡的视线与他紧紧对视。
隔了许久,还是她主动开了口,“若是不行…我再给你安排别的住处……”
“不。”慕明韶回了声,急忙在床榻边坐下,“我只是生怕这会儿是场梦。”
这样的美梦,他不曾做过,便愈发害怕自己醒来。
谢依依看他面色复杂,还是自个掀开薄被,缓缓直起身,替他解起腰带。
她对这事其实带了几分抗拒,原先她丝毫不怀疑自个能一辈子一人过下去。
在慕明韶身上栽了个跟头,她不敢再在旁人身上栽第二回 。
可她没料到,她又栽回到了慕明韶身上。
她羞得浑身发烫,连着手下动作也笨拙起来,最后还是慕明韶自己弄完后上了榻。
他一举一动都极小心,生怕惹得她不满,都得等她说完以后,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
最后,反倒显得像她太急了一般。
云收雨歇。慕明韶吻了吻她,贴心地披了件袍子下榻,吹熄烛火。
这人一举一动再温柔,她亦是疲倦地丁点儿都不想动弹了。
视野陷入一片黑暗过后,她等着慕明韶将她搂入怀中,却半晌没点动作。
而且刚才,他亦未像她想得那般欢愉,反倒有些顾忌。
她稍一思索,便晓得了。
慕明韶大抵是因被她骗过一次后,心底生了阴影,她再待他如此,他便不敢全然信下。
毕竟,她自个就是如此。
思及此,她主动搂住慕明韶,将脑袋搭在了他肩上,身子紧贴住他。
“明韶。”她附在慕明韶耳畔,低低唤他,“其实……”
却忽地哽了声。
她是想宽慰他的,想到以往之事,却没由来得想哭。
泪珠子不受控制地从眸中流出,
在他开口前,猛地被谢依依堵住了唇。
许久松开。谢依依用力抬手锤他一下。
她这会儿可以随意任性,放在以前,却是万万不敢的。
当时一心想着自个欠他,就已经够卑微了,更不必说,她爱慕这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