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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琬不认识她,闻府中也从未有过这般跋扈飞扬的女子。
明琬看了她身后一眼,见无人阻拦,便问道:“客人非是府中之人,又无拜帖,如何进来的?”
女子似笑非笑,挑着柳眉哼道:“闻致在求我祖父办事,他们不敢拦我。”
这时,丁管事闻声快步而来,目光在红裙女子和明琬之间巡视一圈,这才朝明琬躬身道:“夫人,这位是鄱阳郡公家的嫡孙女,元乐乡君。”
……原来是她。
丁管事看起来颇为紧张的样子,又笑着朝萧元乐介绍明琬:“乡君,这是我家主母。夫人刚从外地归来,舟车劳顿,不便见客,乡君若不嫌弃府上粗茶淡饭,便请移步正厅休憩,首辅大人稍候便回来了……”
“少拿闻致来压我,本乡君根本就不怕他!”萧元乐仗着贵客的身份挥退丁管事,自顾自迈上石阶,围着明琬转了一圈,打量她道,“也就普普通通的样子嘛,还以为是个什么绝色大美人呢。”
这姑娘怕是被人惯坏了,说话如此随行妄为。明琬怔了怔,而后接上话茬谦逊道:“似乎,让乡君失望了。”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等眼界狭窄的妇人,消失了几年又骤然回到长安,定是被闻致抓回的吧?”萧元乐揣摩道。
见明琬露出疑惑的神情,萧元乐又嗤地一声,叉着腰说:“这般看着我作甚?早听闻你与闻致性格不和,虽说明面上你是回蜀川为父守灵,但仔细想来,这个说法根本就是不攻自破。想想也是,闻致那种目中无人又生性冷血暴戾之人,怎会有正常女子甘心待在他身边受虐嘛!你又不是傻子,定是逃跑不成又被他给捉了回来。”
明琬越发疑惑了,想了一番措辞,忍不住问道:“乡君究竟何意?不妨直说。”
“我问你,你想不想离开闻致?”萧元乐一副自来熟且蓄谋已久的样子,左右四顾一番,鬼鬼祟祟问明琬。
离开?
明琬还不至于被一个刚见面的外人牵着鼻子走,遂不动声色地弯了弯眉眼,反问道:“我与闻致相安无事,为何要跑?”
萧元乐目光古怪地盯着她,眼里的撺掇化作薄怒,重重哼了声:“看来,是我看错你了!你与那些被夫权驯化的女子,并无区别!”
萧元乐满脸“怒其不争”,明琬觉得说不出的奇怪,好半晌才试探问:“乡君不喜闻致?”
“喜欢?他?!呸呸!”萧元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叉着腰来回走动,满脸都是愤怒的绯红,“便是全天下的男子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他!都怪祖父在寿宴上乱开玩笑,弄得长安城风言四起,让我蒙此大辱!”
她好像很厌恶闻致。
这可出乎明琬意料,她原以为萧元乐是来示威的,但现在看来,更像是仇人。
“为何要帮我?”明琬是真的想不明白:把自己从闻致身边弄走,对萧元乐有何好处?
萧元乐有一瞬短暂的静默,而后扭头,抱臂不甘道:“我就是见不得他得偿所愿的样子!他这等靠踩踏他人尸骸上位的肮脏之辈,最好做一辈子孤家寡人才解气!”
“乡君言重。闻致确然性子冷傲,却也并非如此不堪。”
明琬很好奇她到底与闻致有何深仇大恨,然而话还未问出口,便听见一个冷沉的嗓音传来:“乡君不请自来,叨扰内子,意欲何为?”
这话相当不客气,若萧元乐是一只猫,此时尾巴毛定是炸得如同扫帚。
庭院中,闻致穿着一袭绯红绣仙鹤的官袍缓步而来,玉带乌帽,玄色的披风垂下小腿。因其腿疾复发的缘故,不能长久站立,故而拄了一根刻有简洁铭文的玉柄手杖,双手交叠握在手杖上的样子,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气势逼人。
萧元乐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搭在了腰间的鞭子上,却仍梗着脖子道:“女眷聊天,与你何干?”
闻致眉头皱起,这代表他已有动怒的前兆。
“乡君是自行离去,还是一刻钟后,郡公府的人亲自来将你接回去?”他冷冷道。
丁管事以如释重负的姿态,把气得脸发青的萧元乐送出了门。
闻致的脸色也不好。他转首低声吩咐了小花几句什么,而后沉着脸朝明琬走来,如果不是腿疾复发,他大概会三两步冲上台阶。
但他不能,只是拄着手杖一步一步沉稳缓慢地走着,背脊挺直如松。
明琬见不得闻致这副唇色苍白还要逞强的样子,主动下了石阶,听见他压抑着焦躁和急切,问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萧元乐试图将明琬从闻府弄走。
可明琬没有告诉闻致实情,他如今的状态并不适合受刺激,到时候吃苦的只会是她自己。
两人好不容易用五年时间换来了暂时的妥协和安定,怎能因一个外人而轻易瓦解?这点道理,明琬还是懂的。
“她说了你很多坏话,真是令人莫名。坊间传闻不可尽信,我今日算是明白了。”明琬避重就轻,果然瞄见闻致的神色轻松了些许。
闻致凝着郁色道:“大可不必理她。”
明琬道:“她看起来很仇视你,为何?”
闻致的身形一僵,隔着三尺距离,明琬都能感觉他内心的抵抗与紧绷。
“若是不能说,便不说好了,我也就随口一问……”
“她倾心的竹马,是姚进。”闻致忽然低沉道,像是撕开一道陈年旧伤。
太久没有听过“姚进”这个名字,以至于明琬愣了片刻才想起这人是谁。
她记得,自己刚与闻致成婚的第二日面见太后,在宫道上,闻致被一群文官奚落嘲讽,只因为姚太傅的嫡孙跟随闻致死在了雁回山的战场……
姚家的嫡孙,便是姚进。
如此一来,明琬便能明白为何萧元乐见不得闻致“得偿所愿”,为何说他是“踩着他人的尸骸上位”……她心爱的少年埋骨雪域,而闻致却逆风直上位列文臣之首,心中多少怨怼罢了。
若闻致肯低声下气,痛哭流涕地忏悔,恨他之人定会少上许多。但谁都知道这不可能,闻致素来宁折不弯,高傲得近乎绝情。
就像明琬等了五年,也等不到他一句“心悦于你”。
“你随我去一个地方,即刻。”闻致打断了明琬的遐思。
见明琬安静地望着自己,他反应过来语气太过强势,便又低声补上一句:“若有空闲的话,我带你去见个人。”
闻致将明琬带去了城中的酒楼,明明是饭点,楼中却无一个客人,只有穿着暗色短打衫的侍卫伫立巡视,安静得有些反常。
在二楼的雅间内,明琬见到了姜令仪。
听到门开的声音,姜令仪立即起身,望着明琬的眼睛微微发红。明琬久久回神,而后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姜令仪瘦削的肩。
闻致不知何时走了,门关着,屋内只有阔别数月的闺阁密友。
姜令仪亲自给明琬煮茶,诉说着被李绪带走的遭遇,而后又歉疚道:“你的住处,是我告知闻大人的。燕王知道你一直在往徽州寄书信,我怕他顺藤摸瓜查到你的住址,用你来胁迫我就范,故而我只能寻求闻大人的庇护……抱歉,琬琬,是我打破了你平静的生活。”
明琬轻轻摇首,而后抬袖为姜令仪拭去眼睫上的泪珠,喟叹道:“姜姐姐千万别这样说,没有什么比你安好更重要的啦。何况人各有命,往前走总会看到出路的。”
姜令仪握住明琬的手,抬起漂亮温婉的眼来,勉强撑出笑意道:“那,琬琬与闻大人今后如何打算?我觉着,他心里多少是有你的。”
明琬比姜令仪更清楚这些。她想了许久,方轻松一笑:“或许是我太贪心了……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与姜令仪叙旧许久,明琬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安稳落地,回到闻府后便沉下心将当年阿爹遗留下的草药图经整理编纂完毕。
当初离开长安之时遭遇河盗,包袱中的书籍倒是没被抢走,只是在坠河时包裹的牛皮纸松开了些许,不少手稿边沿浸水晕染了墨迹,花了明琬两三年的时间才逐步补充完毕,如今诸事妥当,只有上百幅药草、药虫的图画没有绘好了。
明琬素来不擅长工笔丹青,画得极慢且极为不满。姜令仪倒是会画,只是她如今处境窘迫,便也不舍得再叨扰她。
连着几夜挑灯夜战,连饭都是侍婢送来药房,匆匆扒上几口便又对照着标本继续描绘。
今晚格外疲倦,明琬画了十几幅图皆不满意,俱揉皱丢在纸篓中,泄气地趴在书案上,对着满桌风干的草药标本懊恼,琢磨可否要请个擅长书画的文人代为绘图……
想着想着,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冬夜苦寒,中途似乎有谁来过,一阵颠簸后,她被平放在了某处温暖柔软的地方。大概是近来熬夜太累,白天又要留意闻致的腿疾,她这一觉睡得死沉,虽有模糊的感觉,却怎么也醒不来。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远处巷中的鸡鸣声。
明琬于小榻上朦胧睁眼,隔着纱帘隐约看到书案后坐着一道挺拔修长的身躯,正在昏黄的烛光中执笔描画什么。
明琬只当是做梦,眼皮一沉,翻身复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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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丹青
陈王府别院; 夜阑人静。
月光入户,姜令仪仰躺在床上,眉头轻蹙,睡得不甚安稳。
梦境纷杂; 一会儿梦见她帮着李成意揭露李绪结党营私; 一会儿梦见她一个人潜入李绪的书房翻找那本能将他拉入地狱的人员手册……
恍恍惚惚间; 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般难以呼吸; 她仿佛听见李绪忧愁的嗓音传来; 深情地质问她:“小姜,我那么喜爱你,你为何要帮着我的仇敌对付我呢?难道坏人就不配得到爱; 坏人的心便不会疼痛吗?”
他道,甚至带着些许温柔的笑意:“不过没关系,总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的。”
恶鬼般的低喃如此清晰真实; 姜令仪浑身一颤,猛地从梦境中挣脱; 呼吸急促地坐起身来。
四周幽静,空荡无人; 银霜似的月华洒落窗前,胸口似乎有一样薄纱般的物件轻飘飘落下。她一怔,拾起那薄薄的物件一看,霎时恍若惊雷轰顶; 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那是一方手帕; 绣着并蒂莲和她的姓,是当初她为李绪包扎伤口时送出的。
事后,李绪将帕子洗得很干净; 在她耳畔低低笑道:“这个,就当做小姜给我的定情信物啦。”
而此时,这方阔别已久的熟悉帕子上写了一行小字。
姜令仪顾不得穿上鞋袜,踩着冬日冰冷的地砖扑至案几边,剧烈抖动的手指几番摸索方点燃烛台,颤巍巍打开手帕,只见上面以熟悉的笔迹写着:小姜吾爱,宁胡不归?
……
第二日醒来,天已大亮,明琬披散长发站在书案前,望着镇纸下一摞画好的草药图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纸上的笔触细腻真实,无论是药草虬曲牵连的根茎叶,还是蝉蜕、鹿茸之虫药,皆是和长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