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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天子-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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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羽冲大是尴尬,没想到晏相居然在此,他这是要替冷青檀出头。宰相乃是百官之首,在晏准面前造次不得,便拱手,将脸撇到了另侧:“下官冒犯了,冷大人千万不要怪罪。”
  冷青檀用了不知多久,才终于能平复下呼吸,淡淡地对聂羽冲道:“无事。”
  聂羽冲点了几下头,灰头土脸便溜走了。
  上一次在昭明寺,晏准未能好好看看面前的冷大人,听说也是少年惊才绝艳,熟读经史子集,亦有过目不忘之能,科考之时便文惊四座。
  那一年晏准正好受邀前往翰林,并参与了阅卷。冷青檀的文章起初并不在他手里,是翰林学士,犹如发觉了蒙尘明珠,捧着文章惊喜交集地大喊:“此人才二十岁!晏准,我终于发现有人能不弱于你了!如此锦心绣口,堪称一绝。”
  早两年,晏准还有点少年初出茅庐的倨傲之气,闻言自然心底不服,觉得那大学士夸大其词,谁知取了他的文章过来,却也是有些惊艳。
  那年的考生里头,唯独此人,最是出彩。
  晏准也记住了卷上的名字——冷青檀。
  庐陵人士。
  原来,还是同乡。
  庐陵人杰地灵,出过无数的殿试三甲,晏准是其中的佼佼者,没过几年,冷青檀也以魁首之名,考中了进士。他用了两年,以出色的政绩,被新登基擅长擢拔新人的陛下所发觉,提到了昭明寺少卿这般的位置之上,比晏准当年晋升还要快。
  晏准有惜才之心,是不可能不注意这样的人物的。可惜一直没甚么机会深交,他本身也常是孑然,出入都没什么亲朋至交,没机会,他也觉得没甚么。只是没想到,今日竟在此撞见了她被聂羽冲纠缠的窘迫的一幕。
  方才聂羽冲对他的种种欺辱之辞,晏准也听在了耳中,身为百官之首,调解官员间的间隙,也是他分内之责。
  晏准收回了眸光,“若以后,他还敢对你出言不敬,便告到本相这里来吧。”
  冷青檀脸颊发烫,袖中的手已捏得青筋暴发,微微轻颤着,他很快把脸转了过去,“多谢晏相。下官酒醒了……也告辞了……”
  他用广袖卷起双手,方才还停留在此地醒酒的人,却溜得也比谁都快。
  这令晏准有些怀疑,他是否御下之时过于严苛,致令冷青檀这样的人物,竟然怕他至此?
  应……不至于。
  ……
  葡萄汁喝多了还是会撑的,岳弯弯人还没回到甘露殿,就有点撑不住了,肚子沉甸甸的,人也昏昏然欲睡。
  但甘露殿却又来了人,她凝睛一看,跪在圈椅之下的,彩衣妙龄女子,正是今日在宫宴上所见的那位。
  她勉强打起精神,抬起眼睑,看向跪在跟前的绯衣。绯衣生得美貌,却兼有汉家女和胡女的长处,高鼻深目,然而嘴唇饱满,略带粉色,肌肤匀净白皙,身材修长纤细,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娘娘,奴婢绯衣,是来……伺候娘娘的。”
  岳弯弯半睁着明眸,一动不动地凝着她,继而,摇了摇头:“不不不,你弄错了,今夜你们的王子将你送给了陛下,而不是送给我了,所以,你应该去伺候陛下,而不是我。”
  闻言,绯衣怔了怔,像是羞涩了起来,垂落了纤长白腻的脖颈,然而连耳后根和脖颈处,也都漫上来了一层绯红,似又涂抹了上好的粉花胭脂。
  “娘娘,奴婢一切听从娘娘安排。”
  岳弯弯窝在自己的圈椅上,抬起了一双玉足,打了个哈欠,见时辰实在不早了,她困得厉害,不晓得元聿那边还有没有精力,反正也不归她管了。
  她又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地道:“我没安排。不过陛下现在应该还在含元殿,你若是想伺候他,就过去吧。”
  绯衣伏地叩首:“多谢皇后娘娘。”
  绯衣人走了,岳弯弯困得就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妆成偏偏又来唤醒了她,被唤醒的那一瞬间,岳弯弯实在是无奈,妆成问她可要沐浴,然后回床上去睡。
  天气太冷了,岳弯弯不想沐浴,就说了回床上睡,于是妆成扶着她,便坐到了榻上去,她胡乱蹬开了鞋履,撩起大被就蒙住了头。
  妆成又是诧异,又是无奈。
  皇后娘娘来宫里学了大半年的礼仪,好不容易学到了雍容端庄之态,如今却是连装也不愿再装一下了。
  但她如此反倒坦然自在,妆成身为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岳弯弯侧着身子,将被子一卷。
  听到身后妆成放下了帘帷,叹了一声,好像出去了,她也撇了撇嘴。
  今夜里因为宫宴,乳娘早早地带着青鸾下偏殿去睡了,谁也再碍不着她睡觉了,岳弯弯也不想再让任何人打扰自己的好梦了,索性大被蒙头,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她似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响了起来,还以为是妆成去而复返,她在里头唔了一声,口吻有些埋怨。
  猝不及防,却听到一句:“岳弯弯,你何意?”
  那声音听起来沉怒无比。
  岳弯弯一怔。
  算算时辰,绯衣到含元殿,他再从含元殿过来,中间恐怕停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他……好像没这么快。
  岳弯弯的被子被一只大掌无情地掀开了。
  烛火的幽光一瞬之间夺人视线,只见身前的元聿,衣衫完整,发冠一丝不苟地出现,冷眸若星,怒意隐现。
  他冷冷睨着她,又问:“你何意?要将朕分给她人,你当真舍得?”
  在发现那个不明不白的女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含元殿,被他喝斥之后,为了躲避责罚,她供出了是皇后让她过去的时候,元聿平复了大半夜的心犹如再度中箭。
  她何意?竟如此不介意、坦坦荡荡地将女人,迫不及待地塞给他?他不信,若今夜真的有了什么,她心里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先帝朝时后宫的争斗,元聿是早有领教,并且是从血水之中蹚出来的。那些你争我夺的手段,无非是为了固宠,赢得皇帝的真心。
  他免了她的争斗,也把心交出来了,他不信她能视若无睹,竟如此轻易地与人分享。
  如果真的心无芥蒂,那就只有一个理由——
  不爱。
  那些在他看来,犹若胡话般的豪言壮语,再度充斥了元聿的耳鼓。
  曾以为她不过是说气话的元聿,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之感。就在今夜,她答应稚燕王子之请,以那般毫无所谓的态度,接受他所相赠的舞姬之时,惊怒和恐慌种种的情绪,便一直在他身上窜动,犹如跗骨之蛆。
  荒谬,他身为天子,竟然为了一个妇人的去留,如此在意,在意到面目狰狞,露出这般低三下四的姿态。
  岳弯弯的被衾被他拉了出去,退到了腰腹处。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望着灯火葳蕤里头,愠色过火,实在有点出人意表的皇帝陛下,道:“反正我是不会给你生儿子了,也不想生了,过个不久,我一走,你的这个皇宫里,还不是三宫六院嫔妃无数,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区别。陛下,你就好好适应一番吧。”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怎么办,老婆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管我不在意我不喜欢我了……
  我要写的是阶级身份不对等造成的必然的矛盾,大家别骂女主也别骂男主,女主出身在这个位置上,加上男主处处瞒着她,她的目光肯定处处受限,而男主也是,他最需要的是对妻子推心置腹,然而因为种种的经历,他从来就没学会过这件事。磨合中,认清对彼此的深爱,才是支持着他们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前文伏笔也比较多了,才设了这么一个爆发点,摊手。但这并不意味着就不甜了,弯弯和我,都只是在逼着元聿,逼着他说话。如果元聿一直只是这样而已,弯弯就会真的接受不了而离开了。如果他真的临幸了别的女人,或者为了要儿子选妃,她会走得更加决绝。(but芋圆童鞋是专一的)


第63章 
  元聿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股“勇者无畏”的气势; 然而他却不知,自己在何时,纵容她到; 可以爬到他身上甩脸色了。
  上次醉酒以后,她对他一直不假辞色; 浑然一副“民不畏死; 奈何以死惧之”的气概; 只要把头颅拴在裤腰带上,凭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就算是诛九族都没在怕的; 是这样?
  可他哪里舍得真的对她做什么; 他的心; 她好像一点都不明白。
  “朕问你,今日绯衣歇在了含元殿; 朕临幸了她,于你而言; 就真只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 朕必须接受你的安排?”
  他脸色极冷; 阴郁; 甚至有股偏执味道。
  岳弯弯将自己训练了这么久; 终于; 能在面对他时坦然无惧,嘴里哼了哼; 将脸扭到了别处。
  “陛下说哪里的话,一直以来不都是你在安排吗?我也糊里糊涂当了这么久的皇后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要想不被骂; 还被青史留名,就得把这个位置让出来,能者居之,否则,就算我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只是你养的猫猫狗狗,没事了摸两下哄两下的,没意思。”
  元聿从这个视线角度,只能看到她倔强的背影,和浓密的鸦发里头,隐隐露出了半截玉雪脖颈。
  他知她在恼他,这几件事就算他错了,可是,难道就错到离谱,让她一直耿耿于怀揪着不放,还把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安排到含元殿气得他几欲吐血?
  袖中之手,也攥得指甲陷入了肉中,传来凌厉的疼痛。
  “皇陵失修,一直是朕的心腹之病,岳弯弯,你不知当初朕在诏书中,就是因为仁孝二字,才能将你册为皇后,而堵住百官悠悠之口。朕若做得两面三刀,诏令而夕改,如何能服众。”
  她不听,依旧堵着耳朵,嫌他碍事,扰她清梦。
  元聿垂目,掌心握着那枚玉符,一动不动。
  她还不懂,她为人言所挟持,其实那些人言大多是冲着他而来的,他在这个位置上,才是最受裹挟和威逼之人。很多言辞,尖刻到他不欲让她听到半分,因此,他自作主张,擅自隐瞒下来。
  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也许确实做错了。
  她不是相里玉,自以为好的看顾,有时,于她而言只是囚笼,虽遮蔽了外间风雨,却也让她,再也出不去。
  如果不是稚燕送的那个女子突然闯到含元殿里来,告诉他是皇后的安排,他又惊又怒,还不知,岳弯弯在他心底竟有了如此之重的分量,重到,真是,半点都不愿接纳别的女人。
  先帝在世之时,后宫争斗,流血牺牲无数,致使他的母亲、母妃,还有异母的待他最好的兄长全部罹难,他从小躲在最阴暗的夹缝之中,旁观着无数之人为了争宠夺利前仆后继。在他的心中只有一念,将来,他只想要一个妻子。
  无论是作为秦王,还是作为太子、甚至是帝王。
  如果不能保护心爱的女人,让她为了后宫倾轧而受到伤害甚至香消玉殒,是帝王的失察和薄幸。
  “弯弯,初四以后,朕要设猎南山,届时五陵子弟无不前来。朕原本也是想,趁此良时,与你同游南山,你可愿往?”
  岳弯弯微微吃惊,似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过这打算?
  确实,自打她入宫以来,总为了这个规矩那个体统,而不得不拘了自己性子,有时候深深感觉到,当皇后还不如她在南明城每天挑粪灌园来得自在。大约也是因为太久闷在这片宫闱之中,而没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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