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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功成名就的他,想起顾希音的时候还会忍不住想,为什么他对功名如此汲汲以求,迫不及待,乃至弄丢了最不该弄丢的人。
身份权势、功名利禄,以他的能力,早晚都会有的啊!
可是顾希音,只有一个,他恐怕已经永远错失。
他如此聪明,所以看到她在吴嬷嬷的陪同下出现,几乎只是一瞬间,便已经洞察真相,然后便是深深的愤怒。
他仿佛看到了从前那个聪明却软弱的自己,在母亲的压力下放弃了顾希音。
他明明知道,她性格刚烈,开弓没有回头箭,却又鬼使神差地相信了母亲所说“他日你功成名就,她自然会回到你身边”,所以才会有日后无尽的后悔。
因此这次,他出奇地愤怒了。
明明他很努力,很努力在改善和顾希音的关系,可是母亲这样一来,让他前功尽弃。
顾希音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嫌恶和鄙夷,像一把尖刀,直直地插入他的心脏,血流满地,痛不可挡。
“姐姐,”他垂下长睫,盖住眼中的悲伤无奈,“走,我送你出去。林氏是我的娘子,她的生死,我来扛。”
吴嬷嬷心中慌乱不已,偷偷摸摸地往外退。
容启秀只当没看到。
顾希音道:“你确定?”
“姐姐这边请。路滑,你们都扶好姐姐。”
不管容启秀什么目的,既然他不让顾希音卷进来,顾希音自然高兴。
屋里忽然传来一声拔高的撕心裂肺的喊声,“相公——我要我相公!”
容启秀道:“雪兰,我在外面等你和孩子,你听话。”
“相公,相公——”林雪兰一声声喊着,似乎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我疼,我好疼。”
顾希音别过脸道:“我不用你送,忙你的便是。”
想到很快她也要面临分娩之痛,而且徐令则也不在身边,她不由心有戚戚。
容启秀道:“我不能进产房,姐姐,我先送你走。”
顾希音提步往外走,还没走出天井,就听追上来的容启秀用极低的声音道:“姐姐,谢谢你今日能来,但是我不想望你身上泼脏水。”
顾希音顿步冷笑,“你是不想林雪兰活着。”
容启秀苦笑:“虎毒不食子。我对她动机曾经不纯,但是她是我的妻子。姐姐为何要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顾希音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透过他的眼睛看清他灵魂深处的肮脏。
她说:“林雪兰今日难产的原因你知道吗?”
容启秀道:“稳婆说,是孩子太大的缘故。”
“那你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大?”
“姐姐太高看我了。”容启秀苦笑,“这是姐姐的专长,我怎么能知道?莫非姐姐觉得这是因为我?”
“不,你知道。容启秀,我和你说过,”顾希音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当年响水村,如玉的亲姑姑难产而亡,我告诉过你,孩子太大了,对母子都不好。”
当时容启秀还说,“既然生孩子这么艰险,姐姐以后不要生了。”
“这段,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记得的,只有和姐姐之间的事情。”容启秀道,“算了,我不解释了。姐姐,我先送你走。我跟你保证,今日的事情,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绝对不会牵扯到姐姐,不会……”
“汪汪汪——”顾崽崽对着前面一阵狂吠。
顾希音扭头看过去,便见到吴嬷嬷扶着容老夫人进来。
容老夫人现在的神色,用气急败坏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为什么不让她进去看看!”
容老夫人还等着给顾希音扣帽子呢!
容启秀淡淡道:“娘,姐姐身子多有不便,我不想让她被冲撞。我们不能因为自己府上有事,就罔顾别人安危。”
“她不是神医吗?”容老夫人怒气冲冲地道,显然对于自己计划被亲儿子破坏感到十分愤慨。
“相公,相公,你进来——”林雪兰的声音已经听出强弩之末,话到最后,已经细碎。
容启秀撩起袍子就要往里跑,却被容老夫人喊住。
“你是不是失心疯了!那是最污秽的产房!你还要不要自己的前程了?”容老夫人怒气冲冲地道。
容启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有种昨日重现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他选择叛逆,选择报复。
他冷冷地道:“娘,雪兰是在给我生孩子。生死一线,我要进去陪她。”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容老夫人气得脸色都变了,却冲着顾希音吼道:“你还不进去帮忙?”
顾希音都气笑了,看着她道:“我进去帮忙?容老夫人,你的脑子呢?你不是自诩最讲规矩的吗?现在你面前站着的,是当朝一品夫人。你不向我行礼,还对我咆哮,你的规矩都进了狗肚子里?”
太爽了太爽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可以用身份压着容老夫人随便捶!
“你——”
屈辱让容脸色紫涨,几乎要晕倒过去。
顾希音偏偏不如她的愿,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道,“容老夫人要是晕倒,我可以给你扎几针。我想我这手段,不至于把你扎得偏瘫不能动弹吧。”
容老夫人不情不愿地向她行礼。
顾希音扶了扶鬓角,淡淡地道:“容老夫人多礼了。”
容老夫人差点气炸了肺。
“相公,相公,保住孩子,帮我保住孩子!”屋里传来了林雪兰的呼喊声,“剖开我的肚子,救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第434章 林雪兰之死
“雪兰,雪兰,你听我说,你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听着屋里两个人情真意切的对话,顾希音冷笑,睥着浑身发抖的容老夫人,觉得今日目的已经达到,道:“我们走!”
不管容启秀真情还是假意,反正今日的所有事情,她都摘出去了。
吴嬷嬷扶着容老夫人,心有余悸地看着顾希音带着人离开,小声地道:“老夫人,您保重。”
回去之后,月见伺候顾希音换衣裳,薛鱼儿在一旁拨弄火盆里的炭火,道:“我怎么就觉得容启秀不像坏人呢?你们看,他今日既不想夫人牵扯其中,还那么冲动地冲进污秽的产房……我现在觉得,或许他说的都是真的?”
顾希音拔下头上的花钿,“你们几个都记住,日后选男人,不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而是要用心,用脑子去想。容启秀明明知道我能救人,却怎么都不肯让我进去。你们说,你们要是林雪兰,觉得这相公怎么样?”
薛鱼儿不说话了。
顾希音道:“他的妻子在里面挣命给他生孩子,他却忙着对旧人剖白心迹。我很后怕,我很怕我当年选择嫁给她,现在躺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女人是我。”
“夫人,您不要多想。”月见道,“您不是林雪兰,您那般聪明,不是容启秀能糊弄的人。”
“感情之中,被遮住了眼睛的女人,谁也别嘲笑谁。”顾希音淡淡道。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又有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谁也别觉得自己比别人就是聪明许多。
容启秀算计林雪兰到如此地步,后者还一心一意爱着他,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为他留下孩子……顾希音不知道该说她是可敬还是可怜可悲。
晚上的时候传来消息,林雪兰没有熬过去,一尸两命。
顾希音心情不算好,晚上的燕窝粥只喝了半碗。
“就这么死了啊……”薛鱼儿喃喃地道。
明明她们去的时候,她还那么能喊,现在想想,只是强弩之末。
不管怎么说,林雪兰不算大奸大恶,只是她总把顾希音当成假想敌,有些讨厌而已。
人就这般没了,就是薛鱼儿心里都有些说不出的压抑。
由此她觉得,容启秀还是坏人,很坏很坏那种,卖了别人还让别人替他数钱。
林雪兰到死都深爱着他,也不知道,害死她的,正是她的相公。
容家。
“老爷,你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大小事情还都要您撑着。”容启秀身边的小厮侍墨小心翼翼地道。
容启秀已经在书房里维持一个姿势差不多有半个多时辰了,就那样坐在椅子中一动不动,昏黄的烛光打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哀伤的底色。
“你下去吧。”容启秀道。
侍墨咬咬嘴唇退了出去。
容启秀闭上眼睛,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脑海中浮现出林雪兰临死之前的样子——她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脸色因为用力而扭曲狰狞;她那么爱惜形象,所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狼狈的她。
她一遍遍地喊着“相公”,眼中是惶恐,是依恋,是不舍……
他终究,亏欠了这个深爱他的女人。
雪兰,如果有来生,找个真正爱你的男人吧。
这辈子,我的这颗心早已给了别人,再也容不下你。
你很好,很好,可是这辈子,下辈子,我想要的,只有姐姐。
“咚咚咚——”书房的门被敲响,声音也打断了容启秀的沉思。
“进来吧。”话音落下,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眼神中看不出丝毫刚才伤感的端倪。
进来的是侍墨,他手中端着红木托盘,上面有一碗面条。
“老爷,老夫人听说您没吃饭,特意下厨给您做的面。您看——”侍墨的头很低很低。
“放下吧。”
侍墨过来把面条放到桌上,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容启秀看了一眼卧着鸡蛋的面条,那么熟悉,那是从前母子两人相依为命时,生病时母亲才会给他做的。
母亲现在是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从前的过往,让他知道母亲吃过很多苦,对他很好,要他孝顺听话。
这种招数,母亲屡试不爽。
可是今天却失效了。
容启秀脸上露出冷笑,母亲从来不想想,谁改变了他们母子的窘迫生活?
是顾希音。
顾希音采药、卖方子,虽然不想高调所以有意克制,但是她赚的银子,给了他们母子的生活以极大的改善。
其实容启秀最喜欢的,是顾希音做的面条。
她舍得放油,舍得用鸡汤,舍得给他淋上香油,还会放上青菜点缀,那才是他吃过的最香的面条。
“姐姐,我到底,怎么就鬼迷心窍,把你弄丢了呢……”容启秀喃喃地道。
他伸手把面条倒到旁边的盆子里,眼中冷光渐渐凝起——他失去的,一定要夺回来。
姐姐,我已为你铺好了路,即使你现在不欢喜,也早晚会高兴的。
顾希音像他的解药,让他暂时远离现实,只有她,才能够治愈他所有的伤痛。
姐姐,我等不及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拥你入怀。
作为京城中炙手可热的新贵,容启秀丧妻,无疑是一件大事。
顾希音是没去吊唁,但是听说吊唁的人很长很长的队。
容启秀一改往日低调的做派,给林雪兰风光大办;而且据说他哀伤过度,形销骨立,京城中的人都称赞他是有情郎,浑然都忘记当初林家是被他举报出事的。
顾希音在给徐令则的信中悲愤写到,这种人,人品堪忧,怎堪大用?
然而到底,她还是撕毁了这封信。
徐令则是要做皇帝的人,皇帝对于能力的要求要远远高过私德,新法推行至今,容启秀已经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所以明明她很不齿容启秀的作为,也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