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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人还是挣扎着不相信,觉得这不过是魔教教主和羽曳里应外合演的一出戏,可这出戏前后筹谋两年,却草草收场,那羽曳更是落得个重伤残疾的下场,未免太没必要,他若真是卧底,留在正道徐徐图之才更有利吧。
大多数人此时虽是不愿也都不觉接受了这次魔教真的是来替自己洗刷冤屈的。
陆怀天不似那般顽固,知道此番怀疑站不住脚,又或许他心里也难免有几分希望,那妖女当真不是耍陆承杀玩,魔教这会是真心想要改邪归正。
他顿了顿,道:“我还见到承杀了。”
陆镇行冷哼道:“他同那魔教勾结了?”
陆怀天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去说。
然而这一迟疑,倒让陆镇行眉毛倒竖起来,喝道:“吞吞吐吐做什么!快点说!”
陆怀天道:“勾结没有,只是他还对那妖女没有死心。”他索性把事情都说了,包括陆承杀据理力争,将魔教妖女夸成朵花似的,和他振振有词说为何要以出身论人好坏。
陆镇行在听他说的过程中几次想要发作,但强忍下去,等陆怀天语毕,他才一掌拍在桌子上,瞬间将那木桌震得四分五裂,怒气冲冲道:“他如今倒是学的一副巧舌如簧的模样!是不是那魔教妖女教他的!他果然又和那魔教妖女搅合在了一起!当日我就不该放他走!当日我就该……”
该怎么?
打死他?
对着那张脸,您真又下不了手。
陆怀天也不劝阻,等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后,稍微缓了缓,才道:“爹您消消气,反正都已经逐出去了。”
陆镇行依然在气:“他同那妖女到什么地步了?我就问他到底投没投魔教!有没有助纣为虐!”
陆怀天想了想道:“那应该还没有。”
陆镇行又喝道:“什么叫还没有!你是觉得他迟早会投魔教吗!”
陆怀天早习惯了他爹这个脾气,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他如今还是停剑山庄弟子打扮,那妖女也同他一副许久未见的样子,其他魔教之人更是和他毫无交流,他这趟来也是救人。”
陆镇行想骂又不知从何骂起,他来回踱了步,拿起一只花瓶想砸,犹豫了一会,又放下,冷不丁道:“……他现在剑法如何。”
陆怀天道:“有精进。”
陆镇行道:“精进多少?”
陆怀天言简意赅:“褚浚二十招内必败。”他还说得保守了,褚浚这两年被凌天啸驱使,也没有闭关,进步只会更小。
陆镇行又哼了一声,道:“总算他还没忘了剑怎么拿。”
陆怀天见他似乎没那么生气了,想起之前两番所见,犹豫了片刻,道:“您要不……少管点他得了,事已至此,劝阻无用,就算……”他语焉一顿,“那也是他的命数。”
陆镇行当即眉一横,怒道:“他要是敢再丢个孩子到停剑山庄门口,我可不会再养了!”
陆怀天:“……”
陆怀天实在不好说,陆承杀是个男子,总归不是他生,要丢孩子也轮不到丢在他们门口。
“行了,那儿子先退下了,您好好休息,别太费神。”
陆怀天本等着陆镇行应声,便准备离开,不料陆镇行似乎回过味来,又冷笑道:“是我想多,那妖女真心都不知有没有,又怎肯为他生儿育女,只有……”他似忽然忆起什么,神色蓦然淡下来,有一分疲惫地挥挥手,道,“罢了,你走吧,别来烦我了。”
花焰脸红扑扑地回到房间,扑到床上抱着被子翻滚了几下。
陆承杀说想诶,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办!
不对,他们俩现在还面都见不着呢!
总不能还一直让陆承杀蒙着眼睛。
等等,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她脑中仿佛都浮现出了那样的画面,她坐在陆承杀身上,摘下他的发带,蒙住他的眼睛,她可以随意对他做什么,引着他去碰她,反正他都看不见,然后……不行,不能再想了!
花焰胡思乱想着,只觉得脸越发火烫,连带着陆承杀逛逛的心思都淡了,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床榻既大且软,花焰又在榻上滚了滚,忍不住抬头道:“你在不在啊?”
陆承杀的声音从屋顶上飘来:“嗯。”
这一声与平日里不同,显出一分局促来。
花焰抿了抿唇,道:“你是不是也在想白天的事情……”
屋顶上传来一块瓦片掉落的声音。
“我……这……”他声音越发局促。
一见他紧张花焰就心情舒畅,她翘起嘴角,念头一转,有些促狭道:“你说以后我们如果有了……要起什么名字好呢?”
话音一落,只听屋顶上又传来了一阵仿佛重物倒塌一般的凌乱声响,陆承杀似乎整个人都不太好,这进度已然超过他的理解。
花焰莫名笑了出声:“你这么紧张的吗?”
听声音,陆承杀似乎在把屋顶上的瓦片重新摆好,他实在没法跟她侃侃而谈这件事。
事实上,之后的一段时间陆承杀都显得非常紧张,只要花焰拿这件事情来逗他,他都会变得十分狼狈,还有几次险些被人发现。
花焰哪里知道他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
或许在陆承杀贫瘠的想象中,做那种事已经是男女关系的尽头,他没考虑到后面还能有别的。
让花焰不由思忖道,她若是真的有了,陆承杀估计比她爹强不到哪里去,还真有可能百依百顺起来。
反正随着停剑山庄态度的软化,陆承杀的底线也在一步步往下退,花焰觉得他是真的撑不了太久了。
可惜还没来得及行动,倒是先被另一件事打断了。
最近谢应弦都不在教里,似乎很忙,羽曳也不见踪影,教中传闻说羽曳只怕早被教主给折磨死了,但花焰知道他没过多久便带着羽曳走了,神神秘秘不知道做什么。
然而近日终于有消息来了。
说谢应弦带了一个人,正在回来的路上。
她随口便问:“谁?”
传讯弟子答:“呃……据说是叫……江楼月。”
花焰都惊呆了:“???他把江楼月带回来了?怎么做到的!”上次交手试不出深浅,但也知道江楼月绝不好对付。
他们教主也太强了吧!这都能直接把人带回来!
传讯弟子却道:“不是那个江楼月。”
花焰问道:“嗯?那是哪个?”
传讯弟子小心道:“消息上说是个女子,身有残疾,没了一只胳膊一条腿,想来应该只是重名吧。”
第111章 怀仙旧事
花焰一听这话蓦然想起了在江府地下所见的手腿残肢; 顿时愣了愣,心想他们教主难道带回来的是真的江楼月——她竟然还没死!
这细想起来未免就有些惊人了。
原本断手断脚又被这般折磨,她以为真正的江楼月早该命丧黄泉。
如果找到真正的江楼月; 岂不是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这么想着; 以至于谢应弦还没回来; 花焰便有种翘首期盼的意味,天天有事没事就往他们教门口瞅; 殷勤地让陆承杀闷闷不乐了好一会。
谢应弦回来那天; 花焰第一时间便跑去问了,谢应弦大方承认:“确实是江楼月。”
假江楼月将她囚禁起来十数年; 知之者甚少,就连谢应弦也以为她早已身死; 但她既然活着,又是个人; 吃喝拉撒便要有人负责,照顾江楼月的是个年长的哑仆,经年累月下来对这个身有残疾的女子动了恻隐之心; 他想救她却又无能为力。
可巧的是他被羽曳的外形蒙蔽,以为他是个良善之人,便鼓足勇气向他求救。
奈何这位哑仆斗大字不识,又不会说话,就连耳朵也被刺聋了,他冒险了一次; 手脚比划,羽曳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将之作为一件可疑的筹码记了下来。
谢应弦逼问出来,觉得事有蹊跷; 便派人去查,这才意外发现江楼月竟没死,于是又费了一番功夫,设法将她救了出来。
花焰随后便见到了那个女子——也就是真正的江楼月。
显然来的路上她已经得到了比较好的照料,周身洁净,穿着一身碧绿色的长裙,十分清爽,然而衣衫掩盖不住她形销骨立枯瘦的身段,两颊下陷,头发花白,面色衰败,从五官可以辨认出她年轻时至少也长相清秀,但现在透出浓浓的未老先衰之感,瞧着沧桑极了。
她身形瘦高,被带进来时是坐着轮椅,膝盖上覆着一条长毯,一条腿自膝盖往下都是空空落落的,另一条手臂也是如此,看得人有些不忍。
看见花焰,她微微颔了颔首。
“见过圣女。”江楼月喉咙嘶哑,仿佛也被绞过一般。
花焰有几分尴尬:“不用这么客气……那个,我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江楼月点了点头,她的皮肤透着一股不健康的死白,长期囚禁让她眼眸变得浑浊,连反应都有些迟缓:“是我遇人不淑。”
她说话很慢,口齿也不伶俐。
谢应弦在一旁对花焰道:“我来说吧。之前我都问过了,她与假江楼月相识在先,互相引为知己,因而对他并不设防,将一些东风不夜楼的事情透露了出去,还多次相助他。不料对方包藏祸心,一招反手便将她囚禁,之后更是顶替了她的身份,操控东风不夜楼,还一个个残忍的害死了她的家人。”
花焰顿了顿道:“那谜音龙窟案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谢应弦道:“她说她那时已被囚禁,但她觉得十有八九便是假江楼月做的,因为假江楼月时常神智癫狂,恍若疯了一般,在她面前行状十分可怖,用刀削她的肉断她的骨时也是。而且我们所料未错,他将她囚禁在江府地下的时候,的确是害死一个人便跑来找她说一次,还会展示那些她家人身上的随身之物给她看,想叫她也同他一样发疯。她不肯搭理他,他便把她的嗓子毒成了这般模样。”
这疯得也确实太厉害了一些。
花焰不由道:“假江楼月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她啊?又为什么要弄出谜音龙窟这么骇人听闻的案子,还要嫁祸给我们?还是说……他本来就这么疯癫?”
谢应弦示意江楼月道:“我问过,但她也不知。她说她识得他时,他脾性十分正常,温和爱笑,随和可亲,并不曾想有朝一日会变成这般模样。或许也同羽曳一样,是装出来的。”
花焰心有戚戚焉。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一件事,精神一振,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揭露那个假江楼月了?顺便也可以澄清一下那些不是我们做的事?”
谢应弦不急不缓道:“我另外找了死士顶替她被困在里面,不知假江楼月何时会发现。不过若想揭露还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足够置他于死地的机会。”
他说的这个机会,既要保证江楼月一定会出现,又要保证有足够多的见证者,最好各门派的掌门之流都在,让真的江楼月与他对峙。
否则仅凭他们魔教所言,绝无法将江楼月定罪,而就散播舆论之力,也很难赢得了东风不夜楼。
花焰思考了一会道:“问剑大会?”
谢应弦用孺子可教地眼神看着她道:“在那之前还可以再找找线索,只凭江楼月一人还是有些单薄,说来……”他声音故意拉长。
花焰还没回过神,就见谢应弦突然凑过来,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
她当即捂住脑袋叫了一声:“干嘛!”
冷飕飕的杀气骤然袭来。
谢应弦笑道: